是的,對於帝力城的人們而言,關於澳洲人,本來就有說不完的話題。
當然了,圍觀羣衆之所以在此圍觀,還有一個重要原因——男方派了一羣倭人在教堂門口給所有的路人分發禮物,帝力城的市民們打開紅紙包後發現裡面裝的居然是一小紙袋的白糖和十枚銅錢,據說這天澳洲人給帝力市民發放了幾大箱子銅錢和十幾擔白糖。
此時,帝力城的各路名流也齊聚大教堂,其中最吸引市民眼球的是洛卡部落裡的由一羣盛裝土著少女組成的送禮隊伍——妹子們除了腰間的草裙之外幾乎什麼都沒有穿,這讓包括妮可號是上的船員在內的人們大飽了眼福......
那天上午,婚禮進行曲在教堂裡奏響了兩次,教堂外面的人們也拿了兩次禮物......
四月二十七日臨晨,隸屬葡萄牙帝汶總督府的蓋倫帆船大天使號停靠在新安港的藍碼頭上,在緊貼着妮可號的船身拋錨停泊後,妮可號的貨杆開始運轉,往蓋倫帆船的甲板上放下許多大大小小的包裹,包裹以各種藤條箱子爲主,據說,裡面裝全是紅樓的人們送給這那兩對新人的訂婚禮物,這些禮物在大天使號運回帝力港碼頭後,裝滿了整整十二輛四輪馬車,箱子上全都裹着紅菱。
上午八點,孫老騎着高頭大馬,披紅掛綵,由魏宏帶領的二百名警備隊士兵作爲儀仗,打着各色旗幟組成的迎親隊伍,帶着着六輛四輪馬車招搖過市,把禮物送了到位於城東近郊的女公爵莊園裡。
接下來,就是女公爵上了一乘花花綠綠的八擡大轎,一羣由當地土著組成的鼓樂隊手在前面開路,兩邊由警備隊護衛着,一路吹打着走了三公里,最後抵達藍碼頭,然後在鼓樂聲中,這對新人被司儀送上了妮可號的前甲板,此時的前甲板已經搭起涼棚,花花綠綠的旗幟迎風招展,當新人抵達涼棚外時,顧晉徐志和船員們陪已經着包括皮蒙特在內的帝力城名流們在那裡喝了兩巡酒了,於是,顧晉作爲過來人,擔任起婚禮司儀的工作,這場酒宴一直持續到半夜才結束......
四月二十八日,這樣的熱鬧又重新再來了一回,不同的只是新人變成了侯相麟和則濟麗婭......
從二十六日到二十八號日的三天時間裡,新安城裡的警備隊士兵除了輪班巡邏的人以外,完全放假休息,與在帝力城一樣,每一個在現場的帝力市民和土著們都分得了在大教堂外同樣的禮物,其中洛卡部落的人因爲兩頭都參加了,所以得到了雙份。此外,凡是留在新安城的大棚裡過夜的人們,還另外分到了紅薯酒和肉……
關於這場婚禮,成爲帝力城市民們長久不衰的話題……
四月二十九日,藍碼頭上的裝卸工作終於恢復了正常,此時的妮可號上已經裝載了八百噸鐵砂礦和六百噸煤,以及大約三百噸的木材、大米和各種雜貨,其中包括侯相麟收購到的二十門小型青銅炮和一百五十支西班牙火繩手銃,這些貨物來自上次擱淺在新安城海灘上的那兩艘荷蘭人的小型柯克帆船。
斯塔克•洛林,那支小小的柯克帆船隊的船東兼其中一艘船的船長,如今他正躺在自己的船艙裡的牀鋪上發呆,顯然他是剛剛睡醒。
從前天到昨天晚上,他作爲新安城總督侯相麟的客人兩次登上了那艘令人震撼的大鐵船,並在婚禮現場喝得酩酊大醉,澳洲人的紅薯烈酒很對他的胃口,所以他這兩天喝得有些高,也讓他今天很早就因爲口乾舌燥而醒了過來。
幾杯清水下肚後,完全沒有食慾的洛林船長覺得,應該趁着這個空擋做點事情了。
於是他攤開了紙,用鵝毛筆蘸了蘸墨水,開始給遠在巴達維亞的荷蘭東印度公司總部寫信。
今天是四月二十九號,眼看就是月底的最後兩天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明天或者後天,將有一艘掛着葡萄牙國旗並在帝力港註冊的小型卡拉維額帆船以檀香貿易的名義進入帝力港,那艘船的船東兼船長其實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註冊商人和兼職情報員,這封信將交給他帶到古邦,然後再碾轉送到巴達維亞的公司總部。
荷蘭東印度公司有許多這樣的小海商,這些小商人來自歐洲各地,沒有任何隸屬,屬於海商羣體裡的散兵遊勇,這些人爲了能夠獲得各國東印度公司的庇護和進入其控制的港口做生意的權益,自願加入了兼職情報員的行列。
顯然,這羣人也可能不止替一家勢力做情報員,只要那些勢力有情報需要,並且給予報酬和進港做生意的便利的話,這個羣體給誰服務是無所謂的。
斯塔克•洛林船長就是這個羣體裡的一員,而且是其中的一位佼佼者。
顯然,這個行當充滿了危險,也充滿着機遇。
其實危險倒不是來自於做情報員本身這件事,只要兩國不是處於正式宣戰狀態,情報員,或者說觀察員兼郵差這樣的職業並不會被發現後送上絞刑架的。
情報員的風險其實在於職業生涯的中斷,一旦被發現,你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就很不容易獲得進港做生意便利和僱傭機會。
確實,這個行業的機會很多,據說許多白手起家的富商,在當初賺得的第一桶金,就是給各個勢力做情報員,獲得佣金並趁機做自己的買賣而發達起來的,這是底層人士鹹魚翻身的一個途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必須有真本事----比如嫺熟的駕船技術,特別是駕馭小型快速帆船的技術,夜間航行不會迷失方向和躲避各種危險的能力等等,同時還要具備大無畏的冒險精神,當然了,還要有那麼一點好運氣。
這兩艘柯克帆船是洛林船長的全部家當,爲了能在南洋做生意讓自己發家致富,他已經給荷蘭東印度公司做了五年的情報員了,而且作爲一名新教徒和土生土長的尼德蘭低地漁民的子弟,他只爲荷蘭東印度公司服務,關於這一點,斯塔克•洛林很受公司的器重,經常會交給他一下艱鉅且重要的任務,當然了,報酬也很高。
是的,這些年以來,作爲替公司當耳目的回報,他獲得了進入荷蘭東印度公司控制下的貿易港口做生意的執照,偶爾還會接到公司的“委託貿易”,從而獲得額外的貿易利潤。當然了,做生意嘛,稅肯定是要繳納的,只不過交得比其它國籍的貿易船要少許多。
洛林船長這回冒險進入新安港,就是公司總部交給他的一單“委託貿易”,目的是面對面地試探、接觸一下澳洲人。
公司已經收到了來自澳門的報告,那份法文版的《澳門宣言》就鎖在公司董事會秘書的文件櫃裡,宣言的內容董事會成員們已經讀過許多遍了,但大多數董事會成員認爲,僅憑一紙宣言,顯然無法真正瞭解澳洲人,所以接觸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顯然,在葡萄牙人的封鎖下,派出一支小型快速船隊潛入新安港,然後面對面地與之做一次生意,是瞭解澳洲人的一個重要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