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公開的說辭,就是這樣:
澳洲聯邦的船隊驕傲號和伊舞綾號某日路過巴西蘭海峽,發現一羣海盜正在打劫西班牙船隊,於是兩船果斷出手相救,最終打跑了海盜——到現在爲止,說的都是事實。
接下來就是模糊事實的說辭了——海盜們雖然被打跑了,但因爲海上風高浪急,澳洲船隊趕到犯罪現場時,戰鬥已經結束,海盜們已經完全佔領了三艘大帆船,並大肆劫掠,注意,這裡有一個伏筆——所謂完全佔領三艘大帆船並大肆劫掠的說辭,暗示的是:海盜們已經搶劫了船上的大部分金銀財寶,澳洲人並沒有得到多少財物。
接下來的說辭就更加順理成章了——由於西班牙船隊三艘船過於殘破不堪,最終只能沉沒於洶涌波濤之中,澳洲方面之只來得及匆忙檢視、搶救船上的貨物、收集登記死難者遺物,並給死者舉行了一個簡單的海上葬禮後,然後,就不得不撤離了——這就是澳洲方面掌握的關於巴西蘭海峽劫掠事件的始末。
以下是關鍵的說辭:至於船上的貨物,應爲時間緊急,只搶救到一小部分,其中包括銀錠、銀幣和金幣等共計價值一萬餘兩的財物,澳洲方面將查實後如數歸還受害方,當然了,需要扣除一點消耗,畢竟澳洲方面開炮消耗了彈藥什麼的。
關於船上的金銀數量,根據從旗艦查理五世權杖號船長室找到的賬冊,西班牙運銀船隊這回一共運載了白銀和黃金大約有四十噸,然而,目前裝進驕傲號和伊舞綾號船艙的金銀只有二十九噸多一點,顯然,其餘的金銀不是被海盜們打劫走了,就是因爲戰鬥的失落在海里了。
哥幾個認真討論後認爲,這些暫時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黑下吃進來的財寶,顯然,上述關於海盜打劫西班牙船隊,我們出手救援的說辭已經接近完美無暇了,畢竟這裡面確實有事實,幾乎可以達到瞞天過海的目的,足以糊弄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愚民了。
爲此彭強專門解釋說,這個說瞎話想成功,必須有說瞎話的藝術和策略,如果你想用謊言騙過世人,最有效的方式,是在通篇謊言中夾雜一部分事實,這些事實存在的目的,是爲了佐證謊言或者掩蓋謊言,畢竟這裡面有事實,可以達到騙取受衆信任目的。
當然了,聰明的明眼人可能會看穿這個謊言,因爲在通篇說辭中,有一個致命的問題,就是相關事實的部分並不佔據整個事件的核心地位,或者說,只不過是一個掩飾,而且這些個所謂的事實,掩蓋了最核心的部分——船上的財寶去哪裡了……
李三多說,彭強的說法很不錯,不愧是舊世界高中畢業了的,像哥哥我初中畢業就上船幹活去了,受到的培訓和教育十分欠缺,這種說謊話的技能就不如高中生,彭強聽了立刻謙虛地迴應說,李哥客氣了,其實這個招數是朱哥徐哥老早前就教給我們的,想當年在紅樓宿舍裡侃大山,朱哥沒少教我們這些玩意兒……
李三多點點頭說,不錯不錯,果然是學歷越高說瞎話的能力越強,就這樣吧,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如果西班牙人找上門來要銀子,咱們就一推到底,就說是是英國人法國人和南洋海盜們打劫了西班牙人,銀子?沒看見有多少,也許都沉海底了,何況是咱們打跑了海盜,至少算是給你們西班牙人報仇了對吧?至於銀子,很遺憾,對不起得很,咱們確實沒看見了,來晚了,讓海盜搶光了……
一六六零年四月四日晚上十一點半,熬了半個晚上的李彭謝三人,終於擬就了一封絕密電報,然後哥仨親自從驕傲號的通訊室發往紅樓,電報通告了驕傲號和伊舞綾號在巴西蘭海峽的作戰經過,報告了從西班牙運銀船隊搜刮到的金銀和各種物資,其中作爲醒目的,是黃金及黃金飾品五百一十四公斤,白銀銀錠和西班牙銀幣大約二十四噸,另外還有布匹和香料種子等若干。
關於上述隱瞞金銀財物的說辭,發電報的李三多明確指出,這是集體意見,沒有指名道姓說是誰出的主意,總之就是大家都負責,其實就是大家不負責的意思。
然而這件事並沒有就此完結,讓李三多彭強他們想不到的是,李彭等人還沒有離開電報室,遠在帝汶海的朱北國卻爲此事專門發來一封長電報,此時此刻,朱北國和徐志正帶領着冰霜女神號航行在去古邦的海路上。
朱北國的電報其實是發給紅樓和妮可號的,明面上是向頂頭上司孫老和相關專業人士提建議,但其實就是說給李三多彭強他們聽的,如今朱大博士在對工作上的事情發表意見時,在做法和方式上相當的謹慎講究,他幾乎不越級直接建議兄弟們這樣幹那樣幹——儘管他那樣做了兄弟們也不會說什麼,而且很可能會照辦,但是朱北國卻很少這樣,所以穿越羣體裡不少人都說小朱“會做人”,好吧,這是題外話。
這封長電報的接收者是孫老和顧晉,電文裡說,儘管我們黑了西班牙人的大部分銀子,但我們仍然要做出相應的、公開的外交動作,對於西班牙運銀船隊被打劫這件事,除了要譴責海盜的罪惡——這是應有的題中之意,還應該及時通報西班牙當局,並移交死難者遺物,詳細說明我們掌握的事件經過,而不是躲在旁邊就跟沒事人一樣裝聾作啞,乾等着西班牙人找上門來。
一句話,哪怕是演戲,也要演全套。
朱北國向孫老顧晉的建議是:要向全南洋發出通緝令,追擊討伐海盜,而且要大張旗鼓地通緝討伐!
李三多和彭強他們哥幾個讀了朱大博士的電報後,一時大家都安靜下來,都默默不語地讀着手裡的電報,顯然兄弟們領教到了朱哥的水平,也忽然明白了一句成語——老奸巨猾。
朱北國在電報裡自問自答地說:咱們打劫了這麼大一筆財富,那麼如何能保密呢?雖然這個時代確實沒有快捷的通訊手段,但消息傳遞仍然遵循着一個基本原理——紙包不住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朱北國說,不管怎樣,我們可以預見到一個事實:不久之後,整個南洋,各種傳聞和謠言將滿天飛,且不說逃跑掉的英國人法國私掠船長和海盜們,他們肯定不會把我們從這場驚天大劫案中摘出去的,他們甚至還會會把我們拖下水,在這裡我可以告訴大家一個猜測——他們爲了分攤西班牙人的憤怒,把我們說成是同夥都有可能的你們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