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夜 平淡

坐在海邊的大石上,天晴朗吹着涼爽的海風,享受着一天之中難得的寧靜。

胸口的紫靈珠閃現出光芒:“主人,這樣真的好嗎?”

“這樣是最好的。”天晴朗摸着珠子,這是她唯一沒有歸還的東西,因爲,裡面封印着,日曜和月朣。

看着紫靈珠中沉睡的身影,天晴朗垂下了頭:“對不起,日曜,月朣,如果不這麼做的話,無論逃得再遠,你們都能找得到我。”

“那爲什麼不帶着他們一起逃呢?”

“你認爲,以他們和千年的關係,會不告訴他我在哪裡嗎?”天晴朗反問着紫靈珠。

紫靈珠不再說話,漸漸黯淡了下來,天晴朗重又把它塞回胸口的衣中。

可惡,玉魄還沒有完全覺醒,要不然,就可以和靈山聯繫上了,只好再等一段時間了,等玉魄的封印解開,一定要馬上把主人帶回靈山,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已經一千年了,在命運到來那天之前,一定要繼續走下去。

“哎?你又在這裡吹海風啊,看來你真的是很喜歡大海啊。”

天晴朗回過頭去,微笑着說:“你不喜歡嗎?”

和她說話的人叫顏翔,半個月前,他收留了無家可歸的她,並且幫她找到了一份工作,讓她不至於露宿街頭。

“還好吧。”顏翔摸了摸頭,“不過,再美麗的景色,看多了也就不會有多喜歡了。”

“是嗎?”天晴朗抱膝看天,靈山就很美,而且,無論看多少遍,都還是那麼地美麗,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看着它直到厭倦。

“對了。”顏翔湊到天晴朗的身邊做了下來,“小千,你是從外面來的吧。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啊?”

“外面的世界?”天晴朗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拜託你,這裡又不是遠離城市的山村,你天天看車送魚去的地方就是城市好不好?”

顏翔不好意思地摸摸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那你是什麼意思啊?”看着顏翔費腦筋的樣子,天晴朗不禁微笑。

“哎呀,我的意思是???我從小到大都做的是送魚的工作,也沒有離開過這個城市,我想知道,其他的城市是什麼樣子的。”顏翔終於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長舒了一口氣。

“這個啊。”天晴朗託着下巴,“我是到過很多城市沒錯啦,可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好像都差不多。”

“差不多?那怎麼可能。”

“可能哦。”天晴朗看向顏翔,“因爲,都沒有歸屬感。”

“歸屬感?”顏翔咀嚼着這個陌生的名詞。

“是啊,歸屬感。”天晴朗點了點頭,笑着解釋道,“那是一種來自內心的感覺,就是,你站在某個城市的某個地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是這裡的一份子,自己應該待在這個地方。”

“這樣啊。”顏翔點了點頭,“那麼,這裡就是我的歸屬之地。”

“是嗎?那你很幸運哦。”天晴朗的眼中含滿了微笑,“很多人,出生之地都不是歸屬之地哦。”

“那你的歸屬之地呢?在哪兒?”顏翔看着天晴朗,歪着頭問道。

天晴朗沉默下來,眼中不再有光彩,總不能告訴他世上還有靈山這個地方,可是,她卻永遠也回不去了,這個故事太漫長了。

“哦,你既然現在在這兒,就代表你正在尋找歸屬之地,我說的對不對?”顏翔若有所悟地說道。

“是啊。”天晴朗趁着梯子下牆。

“天要黑了,再坐下去會着涼的,走吧。”看着暮色,顏翔站起身,插着腰看着天晴朗。

“好啊。”天晴朗扶着身後的大石站了起來。

夕陽中,兩個瘦削的身影,越行越遠,和他們身後的沙灘和大海,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副和諧的畫面。

顏翔是個孤兒,從小被村子裡的大人們一起養大,住在一座靠海的平房中,自從天晴朗來了之後,房子就被一隔爲二,廚房也移到了屋檐下。

“今天我們吃什麼啊?”顏翔坐到了屋檐的地上,靠在門上看着天晴朗。

“等一下。”天晴朗翻檢起廚房裡的東西,“還有一些魚,今天吃魚肉面線好了。”

“好啊。”顏翔眯起眼睛,看向遠方,一直以來吃飯只是生理需要,不過,這個女孩來了之後,他漸漸發現,吃飯也是一種享受。

“小翔,小千。”隔壁的胖嬸挎着籃子走了過來。

“胖嬸。”天晴朗微笑着打着招呼,胖嬸雖然嘴頭上有些不饒人,但實際上是個好人,總是照顧顏翔和她。

“哎,今天我家小海抓到了不少螃蟹,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就給你們送了一些來。”胖嬸笑嘻嘻地遞過了籃子。

天晴朗接過籃子,沒有推辭,因爲在這裡,大家並沒有過多的虛假。

倒空籃子後,天晴朗把它遞迴給胖嬸,順便用塑料袋裝了一斤剛做的魚肉面線,一同給了胖嬸:“胖嬸,這是我剛做的,拿回去給小海吃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胖嬸接過面線,回頭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向屋檐下的兩人,“你們兩個人什麼時候結婚,可要告訴我一聲啊,胖嬸我可是最會給新娘梳頭的啦。”

“啊?”天晴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羣想象力豐富的鄉親。

“胖嬸,你出門的時候不會又忘了關火吧?”顏翔及時地出言挽救。

“好像是啊,那我先走了啊,你們倆結婚的時候記得通知我啊。”胖嬸小跑回去,還不忘回頭叫道,“千萬別忘了啊。”

看着胖嬸離去的身影,顏翔看向旁邊的天晴朗:“她就是這樣,別介意。”

天晴朗微笑地看着胖嬸的背影:“怎麼會呢?託她的福,今晚我們有麻辣螃蟹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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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顏翔,狼吞虎嚥地吃着,還不忘拿起碗遞給天晴朗:“小千,再來一碗。”

天晴朗接過碗,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吃相:“吃慢一點嘛,又沒有人跟你搶。”

接過盛滿飯的碗,顏翔又埋頭吃下去:“好吃嘛,你做的面線,真是一絕。”

“是嗎?”天晴朗微微笑着,從前他們也喜歡這麼說呢。

真是的,天晴朗努力搖搖頭,不應該再想這些了,都已經結束了,現在她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對了,小千。”顏翔擡起頭,放下飯碗,心滿意足地拍拍肚皮,“明天要和我一起去看巫女大人嗎?”

“巫女大人?”天晴朗的頭暈了起來,這是在拍動畫片嗎?

可是,顏翔的表情很嚴肅,沒有絲毫開玩笑的口吻:“是啊,我們的祖先來到這裡後,爲了得到海神的保佑,所以世世代代都會選出巫女,以隨時傳達海神的旨意。”

“這樣啊?”天晴朗低頭沉思,這樣說的話,那就不算是巫女,而只是個靈媒。

“是啊。”顏翔當然猜不到天晴朗的心思,接着說道,“明天是初一,是巫女占卜的日子,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還是不要了,明天我要去城裡採購點東西。”天晴朗搖頭拒絕了,身爲巫女必定有不少的靈力,萬一被她感覺到自己有靈力就不好了,好不容易纔找到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這樣啊?那好吧。”顏翔點點頭,他一向很尊重她的決定,對於這點天晴朗很感激。

“那我先去休息了,晚安。”吃完飯的顏翔直接走進了裡面的房間。

天晴朗點點頭,開始收拾碗筷,想不到世上還真的有個地方是日出而耕,日落而歇的,看着窗外的夜色,聽着漲潮的聲音,她的心中一片寧靜。

也許,平淡,纔是生活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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