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的一下,萬里『跳』了過來!他兇狠的看著小夏的方向,眼裡閃過血紅的光芒,妖異又暴怒,殺氣騰騰,一付要把人撕成碎片的霸道模樣,連那小女孩都駭得鬼叫一聲,閃得遠遠的。
「萬里,回來!」小夏什麼也顧不得了,在這生死關頭才感覺到,萬里就像她的手足四肢一樣重要,決不能失去,「你醒醒!」她抓著他胸口的衣服猛搖,情緒已經從最初那種令人心碎的痛心,漸漸轉化得夾雜了一點氣憤。
他不能騙人!他說過的,他的意志力和控制力和阮瞻一樣強,他們曾在大學時代和一羣人拼酒,明明酒醉了卻還能談笑自如,駕馭著自己的情緒和行動,等贏得賭約後才抱頭大睡三天!
現在怎麼了,只是被一個蓑衣鬼摸到了頭頂,他就迷失了自己嗎?不能!他不能那樣!
「你給我變回來!」小夏見萬里仍然僵直的站著,急得拍打他的胸膛。
萬里動了一下,慢慢擡起右手,正當小夏欣喜於他有反應時,他卻把手伸向了小夏細嫩的脖子,然後緊緊握住,單手就舉了起來!
小夏登時呼吸困難,窒息使得她的手臂也擡不起來,像一件衣服一樣被掛在萬里的手上!
要死了嗎?死在萬里的手裡?那個比哥哥還要親的人,從沒有和她發過一次火的、最好的朋友的手裡?那個她曾經以為,這世界上唯一不會傷害她的人手裡?
「掐—死—她—!」那個因為拚命摸了萬里的頭頂,而被血木劍的劍氣傷得委頓在地的蓑衣鬼,突然用顫抖的古怪聲音叫了起來!
「給我給我給我!」那一家三口的苗鬼在一邊擁擠著爭執。再加上一直沉默的五個罩著頭的鬼怪一直跳著,使整個場面看起來像是獻祭,而祭品正是小夏!
她的腿軟弱的蹬了幾下,但毫無用處,萬里還是面無表情、神志不清的樣子!
據說人死前是會流眼淚的,所以小夏在失去意識前落下了眼淚。一串串落在萬里的手背上,而且就在她覺得自己將要死去的一瞬間,她胸前的護身符突然散發出久違的溫柔黃光,因為萬里是高舉著小夏的,所以那光芒直接刺入了萬里的眼睛!
萬里被晃得眨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眼睛時,眼中的紅芒已經不見了,只剩下滿臉的迷惑和意外。
「怎麼了?」他輕喃一句,無意間解除的邪術讓他的手臂再也無力高舉。手一軟就把小夏直接扔到了地上。
小夏只感覺腦袋『砰』的撞在竹地板上,並沒有感覺頭痛,只是猛得衝入肺葉的新鮮空氣讓她劇烈的咳嗽,難受得身體團成一團。
萬里嚇了一跳,連忙蹲下身體,疑惑的伸出手。想把她拉起來。但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絲意念。意識到是自己傷害了她。
「我做的?」他又低語了一句,但沒有等到再有能力思考,就覺得一陣眩暈,再一次昏倒在地,倒在小夏的身邊。
不用吩咐,那幾個鬼在不知名的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又撲了上來,一付要置二人於死地的狠勁。只不過那一家三口比較靈活,直接趴到地上來攻擊,而那五個殭屍不能彎身,只是沉重的跳過來,要把躺在地上的二人壓扁!
阮瞻!小夏心裡念著,希望他能及時回來。
但阮瞻沒有回來,反而有一聲奇怪的哨聲傳來,就像樹葉吹出的那種,單調而尖銳,那幾個鬼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雖然喉嚨中還在發出『』的不甘心的聲音,磨牙的聲音,動作卻停了,不敢上前一步!
小夏停止了咳嗽,費力的拖著萬里往後縮,不明白上什麼暫時救了他們,可她看那幾隻鬼的樣子,好像和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可能過不久還是攻擊,而血木劍在剛纔萬里起身時落在了門側,所以她沒有依靠,但必須多堅持一陣,一定要等到阮瞻回來。
此刻的時間,在小夏眼裡是用微秒計算的,連每一次呼吸也緊張得分成幾段來完成,一邊後退一邊還要注意周圍不懷好意的敵人的異動。
不要變!不要變!阮瞻快回來!阮瞻快回來!
她心裡緊張的念著,疲勞和剛纔萬里無意間對她的傷害讓她手腳發軟,但更讓她心驚肉跳的是,她的祈禱起了相反的作用,阮瞻還是沒有出現,但鬼怪們又開始動了起來。
慢慢的,圍著他們的圈子在縮小,一股陰冷潮溼的感覺包圍了她,就像她已經被埋在了土裡!
轟隆——
又一陣雷聲在天空中炸響,那些鬼怪受了刺激一樣,忽的疾飄過來。
小夏驚叫一聲,張臂摟住萬里,連頭也不敢擡,閉上眼睛等著攻擊來臨!
閃電的強光中,飯堂內的景色突然模糊了一下,就像一波平靜的水面上掉落了什麼,蕩起了漣漪那樣。接著一個人影憑空出現,他邁步是如此之焦急,但動作卻那麼瀟灑隨意,好像一步就從遙遠的地方踏入了整個房子的中心。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他默唸了幾句咒語,同時左手虛空畫符,朝小夏的方向一指,率先撲到的鬼怪立刻如同撲到一堵無形的牆上一樣,被彈了回來!
「阮瞻!」小夏又驚又喜的叫出聲!
「別怕!我在!」阮瞻回過頭,微笑了一下,回答著。小夏登時感覺整個房間都明亮和溫暖了起來!
「沒事了,他回來了!」她喃喃自語著,同時扶起萬里,讓他半依在自己身上。「你也會沒事的。」
她安心的呆在阮瞻設置的結界裡,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角度看阮瞻力鬥鬼怪。
只見阮瞻用左手虛空畫了一個半圓形的符咒,拖著長長的尾,然後一指那一家三口,它們三個立即如同被吸到一個無形的圈子裡一樣摔在一起。
尖銳的叫聲,好像是玻璃劃過玻璃一樣刺耳。出自於那三個鬼魂之口,它們彷彿在忍受著巨大的煎熬,原本慘綠的臉此時扭曲變形,變得赤紅,像是燒到一半的碳,兩隻眼睛更是發出火一樣的光。
「放了我們!」它們慘號著,三具形體一會兒透明,一會兒黑沉下來,一會四肢和五官脫落。一會兒又凝聚成一團,拚命撞擊那看不見的包圍,但又無一例外的被彈出去!
阮瞻的神色冷酷如刀,沒有一絲憐憫!
他見那受創的蓑衣鬼身子慢慢隱沒,好像要遁走,但又同時指揮五個殭屍來襲擊他。好為自己爭取時間。冷哼了一聲道。「留下來的好!」說著咬破舌頭,噴出一口血氣,同時右手也不知從哪裡摸出一道符咒,連同那無形血氣,箭一樣射了出去!
「啾」的一聲慘叫,那蓑衣鬼已經隱去了一半身體。此時卻如同被個看不見的釘子釘在原地一樣,任它如何奮力掙扎,也不能挪動分毫。
阮瞻冷冷地嘌了一眼像一堆亂草一樣伏在地上扭動的蓑衣鬼,動作瀟灑地一轉身,輕描淡寫地就化解了三個殭屍的圍攻,幾步就走到門側去,一俯身抓起了血木劍。
血木劍握在了阮瞻手裡,立即就有了不一樣的感覺,雖然沒有平時那樣的紅光大威,但也散發出美麗的光芒,並且不停地微微顫抖,好像回到了主人的手裡興奮莫名!
阮瞻右手握著劍,慢慢擡起手來指著那五個亂跳的殭屍,也不說話,只是站在那冷冷看著對方。
血木劍在阮瞻地手裡,就不再是木劍,而是比鋼鐵還要堅硬的利器。雖然殭屍撲過時帶器的腥風十分駭人,窗外的急風驟雨也敲打得正急,但阮瞻絲毫不為所動,以靜制動的姿態給了在一邊緊張觀看的小夏以無比的信心。
那五個殭屍是沒有感官,只被控制的簡單怪物,所以感覺不到那三個苗鬼和蓑衣鬼的慘狀和恐懼,一個勁地朝著有人氣的地方猛撲。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它們沒有計劃沒有先後,以至於相互間自己先碰倒了三個,只剩兩個攻擊了過來。
眼見它們撲到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阮瞻不慌不忙地右手揮劍,不是刺,而是劍削向其中一個頭顱,而左手卻虛空劃著那個像魚刺一樣的符,簡單的動作卻夾帶著風聲直指向了另一隻!
「啪」的一下,右手邊的殭屍的腦袋掉在了地上,身體搖晃著又前衝了幾步,在阮瞻一閃身後撲倒在樓梯邊上,而左手邊的這隻卻被那個虛無的符咒打中了胸口,竟然向後飛出好幾米,像畫一樣被釘到了牆上,頭也喀嚓一聲掉落,卻仍然裹著白布的袋子。
這時,那三隻殭屍也近地身來,阮瞻一矮身,讓過了它們的猛撲之勢,反手揮過兩劍,也沒什麼招式,只是快速地斜砍殭屍的頭,看樣子是專門對這個地方下手的,眼見著那兩個也撲倒在地上不動了。
剩下的最後那個,由於一撲之勢力量太大,一下子撞到門上,竟然連身體帶門一起摔到了雨地裡中,阮瞻也沒有追出去,一下施展了他的火手印,躲在最裡面的小夏只看到瓢波大雨的屋外空地上,一團奇異又美麗的火燃燒了起來,中間還爆出一小簇火苗!
只有十幾秒的時間,小夏多半夜的恐懼被阮瞻輕鬆地解決掉了。
「道公饒命,道公饒命!」被圈在結界中的苗鬼見道公饒命乾淨利落地消滅了那五個兇猛的殭屍,加之在結界中受到了痛苦煎熬,開始求饒。
在他們這裡,有法術的人被稱為道公道婆,所以他們一個勁對著道公饒命哀求。
阮瞻半轉過身,「你們不是開店的一家三口,不過是幻化的形象,對嗎?」
那三個鬼說不出整句話,知識細碎斷續的鬼語著,驚恐得無以復加。
「可惜,沒有什麼能做了壞事後不受懲罰,這是天道。所以,我答應,以前你們害過的人不會答應!」
「不,她睡我的牀,她該死的!」那小女鬼突然尖叫出聲,並拚命撞擊結界的外壁,對著小夏咬牙切齒,嚇得小夏下意識地往後緊縮。
「你們是鬼蠱是不是?解不了的蠱,還是解脫了吧!」
阮瞻嘆了口氣,不理會小女鬼的尖叫,單手結印,慢慢地揮出了手。
這一陣慘叫,一團艷火,然後只是一捧黑灰,夜風吹過,什麼也沒有留下!
阮瞻又面對著蓑衣鬼。
「主-人-會-殺-了-你-的,主-人-會-殺-了-你-的!」蓑衣鬼顫抖著聲音,邊掙扎邊想逃脫,邊威脅著。
它是這一羣鬼中的控制者,所以它最知道要面對結局的恐懼!
「我來這裡,找的就是你的主人!」
阮瞻想起幕後人對萬里下的毒手,痛恨之極,「可是他是個藏頭露尾的混帳王八蛋!」
他解開了血禁,蓑衣鬼驟然失去了鉗制,慌忙爬著,費力的隱身,但卻隱不掉。此時的阮瞻突然面露憐憫之色,猶豫了一下,才用劍尖指住蓑衣鬼頭上的斗笠!
「我幫你解脫了吧!」他輕嘆著說,「這樣對你纔好一些!」說著,血木劍挑掉了那頂斗笠。
一陣風聲,地上只剩下意見平常的蓑衣和一個斗笠,一雙鞋子。
原來,那些衣帽下面根本什麼也沒有!
阮瞻看看那雙奇特的繡花鞋,想起剛纔在山林中看到的一隻,皺緊了眉頭,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聯繫。
「阮瞻!」小夏叫了一聲。
阮瞻這才從思索中驚醒,連忙打開保護結界。
「你沒事嗎?」他打量著小夏,深恐她受了什麼傷害,然後又去看萬里,後者的情況讓他憂心如焚!
小夏搖搖頭,「那些怎麼辦?」她指指剩餘的那四具殭屍的「屍體」。
阮瞻站起來,走到屍體旁邊,一下扯開了它們身上的白布衣服,衣服下的情形讓小夏吃了一驚。
沒有屍體,也沒有人形,竟然只是樹枝和樹幹!
小夏猶豫了一下,壯起膽子扯開了「斷頭」上的白布袋子,竟然也是植物,不過上面多了個黑色的符咒而已!
不是趕屍的,只是蓑衣鬼控制的植物,只是幕後有人施展的妖術!
阮瞻把那四顆「植物」聚在一起,施法把他們燒成灰燼!小夏看著阮瞻做這一切,發覺他施出的火只會燒到想燒的,並不會燃到這竹屋中的其他東西。
「現在我們怎麼辦?」小夏問。
「他怎麼辦?」小夏又看了倚在牆角的萬里。
「交給我,我不會讓他死的。」
阮瞻堅定有簡短的回答。
戰鬥停了,雨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