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點點的黃沙,疲憊的斑馬走了整整一個白天與下午,遠方的太陽都又開始了褪去。
看看它們吐在外面跟狗一樣的舌頭,就能知道它們有多累與飢渴。不過沒有馬背上主人的指示,它們甚至連低頭吃路邊野草的膽子都沒有,如同騎在自己脊背上的是最嚴厲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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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馬們如此的聽話確實很是蹊蹺……
“許哲,該讓它們休息下了,繼續走的話它們會虛脫的。”一邊的閻王已開始爲身下的“夥伴”擔心了。
“沒看見我正在對地圖嗎?”跨坐在馬背之上,許哲難得認真的看着定位儀比對着地圖,“前方三百米的位置有條河,雖然這裡的河流多半都是黃泥水,不過馬還是能喝的。走吧!”
可當真正來到河邊時,所有人無語了……
本是飢渴了半天的斑馬看着面前的水有些欲哭無淚,八隻腳忍不住的激烈顫抖着。
“有沒有搞錯……這裡成‘沙灘浴場’了。”這是許哲也始料未及的部分。只見面前平整的河岸邊趴滿了張着大嘴的鱷魚。大概是夕陽的餘輝格外的誘人,冷血的它們還想繼續溫暖一下自己的身體。不過這簡單的想法讓小小不過三百平米大小的平地上,竟然爬足了不下三百條內陸淡水鱷魚。
它們可不像自己細長嬌小的遠方親戚揚子鱷,隨便找出其中最小的一條也有一米八長,長開大顎中牙齒,感覺隨便敲下一顆丟給狙擊手就是特製穿甲彈。而將它們的時間倒退上億萬年,這些傢伙就成了恐龍……
“好大的‘皮貨市場’,這要做成沙發手袋皮鞋,都能堆成山了。”感嘆的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已經不能再騎了。因爲許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嚇傻了的斑馬會一屁股倒在地上?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閻王臉色難看的下了馬,因爲接下來的一路很可能就找不到這裡聽話的“tAXI”了,“想想怎麼辦吧,方圓百里也只有這裡是斜坡地,要從其他地方過河的話,除非我們的馬兒會蹦極,敢從二十米高的斷崖往下跳。”
“我什麼時候跟你說要過河了?我們走的路線本來就有這麼一段水路,要順着這條河像下游漂上一百多公里。”許哲平靜的說着,從可憐的馬背上卸下了自己沉重的揹包。
如同刑滿釋放的囚犯,斑馬興奮的一躍半米高,調頭就像兔子一樣的跑了。什麼飢渴現在感覺都是爲了偷懶裝出來的藉口?
閻王的馬更有些迫不及待,沒等閻王將行李完全拿下就跳的跟上了同伴的步伐。
“這是什麼世界,連斑馬都學會騙人了?”看着兩匹斑馬那風馳電掣的背影,許哲由衷的感嘆着。
“別管什麼馬了,你的意思是要在這條河裡漂流?”俯視着面前緩緩流淌的大河,嘴角忍不住的微微抽搐。
只見一條寬廣的河流中,大河馬與鱷魚縱橫交措,如同河面大小不一的浮木,可哪一“根”都不是好惹的。
一張比一張更大的嘴,也不怕打哈欠時閃了自己的腰?反正河流就像餐廳的廚房,對人類說着“歡迎光臨”。但絕對不是邀請許哲等人就餐,因爲還有好多“客人”正排隊等着呢……
“恐怕除了軍艦,誰在這裡開船都是找死。”閻王尷尬的笑了笑。
“我們不需要軍艦,有跟好的東西。”說完,揹負着自己的高爾夫球袋,許哲向着河岸走去。微微低垂着頭,單手插在褲袋之中。沒有人能看見他的眼睛,但嘴角隱隱浮現起陰森笑容。
伴隨着他的步伐,那些本還在曬太陽的“皮包們”騷動了起來。一隻兩隻倉皇的調頭扎進了滾滾河水之中。一片三百平米的沙灘浴場,只有了幾十秒便清理的乾乾淨淨。
這是恐懼的自然表現……
雖然在河流邊的鱷魚是近乎王一般強大的生靈,但當看見這帶着冷笑向自己走來的人影時,它們只覺得自己的性命就捏在了對方的手中一般。除了逃跑,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看見了嗎?我說了不用擔心的。”回過了身來,向着沙坡上的同伴召喚,許哲還是那麼輕鬆。
“又來了,依舊用這麼卑鄙的手法……”搖頭嘆息,閻王還是走到了許哲的身邊。
而遠遠的河面上,兩根巨大的“浮木”正緩緩的靠近,兩雙渾圓的大眼緊緊的盯着這岸邊背對自己的人影。
十分鐘後,河岸恢復了平靜,曬太陽的鱷雨們重新爬上了灘頭,長開了大嘴。一些不怕死的小鳥飛到了鱷魚的嘴中,在一顆顆鋒利的牙齒間尋找着食物……
“如果我有上輩子,我一定是窮兇極惡的壞蛋,不然這輩子不可能會和你糾纏在一起的。”閻王看着藍藍的天空,那些正張望着自己的神靈估計已經笑趴下了一片了吧?
“不用有上輩子,你這輩子折磨過的人都多的數不完了,有報應也是應該的。”一旁的許哲習慣的諷刺着。
“即便有報應,那也是你給我。”冷酷的目光側移,閻王狠狠的看着身邊的人,但這傢伙完全不往心裡去,“你知道我是閻王嗎?是掌管死亡的神,可你看下我現在騎的又是什麼?”
說話之時,閻王身前的水面下露出了一個偌大的長方形腦袋。彷彿聽見了主人的召喚,河馬對天噴出了水霧,很自然的給那後方跨坐在自己脊背上的女孩洗了一個淋浴。
水珠順着閻王鬱悶的眼角滑過臉龐滴落在了馬背之上……
“沒什麼啊?我們現在不還是在騎馬,難道河裡的馬就不是馬了?你別種族歧視,說不定你騎的這傢伙死後投胎下輩子當皇帝呢?”一旁的許哲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氣死人不償命。
仔細看看寬廣的河面上,也着實壯觀。兩匹馱着許哲與閻王的河馬遊走於河道正中,河面上的鱷魚與其他河馬都不敢靠近,自然的向兩側讓開,如同欣賞國王遊行的民衆一般。
“就你小子會說,可你記得出發前自己說過什麼話嗎?”擠壓着劉海上的水,閻王認真的問着,“不能隨便亂使用靈。但看看這一路,從恐嚇操控斑馬開始,你就沒有停止過釋放。本以爲你是爲了偷懶才用的。可隨着路途的接近,你釋放的量卻是在很有規律的增加。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還記得我開始時說的那些話啊,那不過是騙人的謊言而已。”許哲毫不掩飾自己的卑鄙,“其實要是稍微瞭解九尾與百鬼的人都應該知道。它們計劃周詳的程度,絕對比人類策劃一場戰役來的還要詳細。想瞞過這樣的它們潛入腹地進行破壞,從一開始我只有一種評價——異想天開。
第一次覺得你們神天真的可以……“
“你是在罵我嗎?”閻王只能從許哲的話中得到這樣的信息。
“雖然天真可這也是目前唯一的方法,我無法提出異議,所以我來了。”淡淡的嘆息,許哲沒回答閻王顯而易見的問題,“不過既然來了,當然要努力的去做好,適當的僞裝,需要注意的潛入事項還是要告訴給其他人的。難道你想讓我跟他們說,‘別掙扎了,我們的對手已經知道了我們全部的行動步驟,就算過去了也只是送死而已。所以放心大膽的去吧,早死晚死一個樣。’
這是不可以,即便我更瞭解九尾,也不能打擊隊員的主觀能動性。因爲沒有明知道自己會輸就不下棋的棋手,總要有人傻傻的去挑戰棋王,不然也就沒有精彩的‘棋局’產生了。“
“你認爲我們真的就是去‘輸棋’的敗者嗎?”閻王的聲音很輕。
“難道你不這樣認爲嗎?”許哲的反問是那麼的具有力量。
“知道嗎,有些時候我真的很討厭你的眼睛與嘴巴,因爲它們就像利箭與毒藥一樣。可以看穿一切,又可以毒死所有的希望。不過這次,你計算出了漏洞,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環節。”閻王得意的笑了起來。
“是嗎?說來聽聽。”許哲似乎也來的興趣。
“你忽略了自己對整場棋局的影響力,如果換成從前沒有你加入的情況下,我會當自己就是爲了給衆神觀看,現在的九尾是何等強大的犧牲品,讓他們重新審視對九尾的認識與對策。”閻王的意思是,自己早做好了死的準備,“不過明知道會輸的你都參加了後,情況就截然不同了。因爲近乎完美的九尾唯一的弱點大概便是對你的羈絆了?按照我們的計算,從九尾解封以後,她擁有不下百次直接或間接殺了你的機會。但她選擇了讓你繼續活下去,繼續的強大下去。這種事情簡直像極了三千年前的商周之戰……
當時說實在的,由子涯指揮的周王軍隊根本就不是妲己統治的大商的對手。一次一次,妲己親率的大軍將子涯的部隊殺的一個不剩。可卻從不對子涯本人動手,也從不俘虜他。失去同伴,懷疑自己的才能,彷徨,恐懼,悲傷。一切能施加的情感,妲己從不吝嗇的賜予子涯,直到幫其崩潰了心中軒轅之劍的十二道枷鎖,讓子涯成爲了真正強大的神靈。硬是摧毀了不可一視的大商,逼迫的九尾妖狐逃出了Z國的土地。
現在,看着你我越加覺得這段歷史會重演……“
“聽上去真是個悲傷的故事,那傢伙等於是在打磨一把鋒利的劍,然後架上了自己脖子。可又覺得是格外的聰明,經過這樣的磨練後,別說子涯,換成任何一個人也會恨它入骨,軒轅最後的一道枷鎖還是打不開,想殺它依舊是奢望。”看着遠方太陽一點一點的下沉,許哲好象在思考什麼,又或者腦袋中一片空白?
“聽你這麼一說,又覺得自己剛纔的分析成爲了廢話?”閻王很討厭許哲打擊人的發言,好像擁有摧毀人意志的力量,“那麼我問你,明知道會輸,爲什麼你還要來?不是和你一貫的作風大相徑庭嗎?”
“呵呵,其實我也不知道?”許哲笑了起來,玩弄起右手腕上那顆漂亮的水晶珠來,“大概是有一朋友教會了我一個道理,‘不試試的話怎麼知道辦不到?’”
“你真是個矛盾的人。”閻王聽不明白了。
“人本來就很矛盾……”許哲不以爲然。
夜漸漸的降臨……
如果說白天的叢林是人類討厭進入的地帶,那麼夜晚的叢林則是人類害怕進入的地帶。
因爲視力的弱勢只會讓人成爲長了一身肥美肉塊的“瞎子”……就是一片顯而易見的沼澤,現在都能輕易的殺人。
方向與愛麗斯應該慶幸,慶幸揹包的行李中有夜視的眼鏡,所以眼前是一片綠色的世界,不至於全黑的手足無措。當有東西咬自己時,也能知道是哪個混蛋。
“這些傢伙好煩,從太陽下山開始就跟上了。”愛麗斯微微回頭,三隻巨大的黑豹立刻趴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彷彿僞裝成了黑色的岩石。
“沒辦法的,初到這裡的我們就是外來客,注意點,經常回頭,它們也不會太過靠近。”前方開路的方向無奈的嘆息,誰叫這條路是自己選的。
“我肯定許哲那混蛋現在已經找了什麼舒服的地方睡覺去了,只有我們還在不停的走。”愛麗斯氣憤的罵着,不過她猜對了。當時間一到晚上9點的時候,他已上岸,找了塊月光明媚的大地燃起了篝火,順便抓了只野味直接開起了“燒烤晚會”……
“不能繼續這樣穿行了,體力已經開始透支,再不休息明天就走不動了。要找個位置睡覺……”方向難得笑容小時皺起了眉頭。
“睡覺?稍微停一下後面的傢伙就撲過來的,殺了它們還有其他的什麼。”愛麗斯已經有點絕望了,靠靈的內部循環延續喪失的體力,堅持三天不睡覺也不是困難的事情,不過就是人會很不舒服而已。
說話之時夜視儀的世界中彷彿突然升起了數顆太陽,晃得愛麗斯與方向同時扭頭,一把側下了頭頂上的古怪眼鏡,差點沒瞎過去。
靠着一顆大樹揉着因強光刺激的眼球,視力一點一點恢復,方向纔敢再次擡頭看去。
只見山下是片原始的村莊,簡樸的草頂泥巴牆房屋,可以想象村民平時過着何等的生活。
全村唯一一座水泥結構的建築,便是村首那間刷得雪白的小教堂。
如果要問爲什麼沒有夜視儀的幫助下還能看得如此清晰,只因爲不大的村莊廣場上支起了數只探照燈光,全集中照射在廣場正中的大地上。
它們也是晃到方向與愛麗斯近乎失明的罪魁禍首,這不是屬於如此簡陋村莊本來的東西。包括那些在燈光下手握槍械來回巡邏的士兵,他們也不是這村莊原有的,屬於村莊的只有探照燈照亮的不過二十平方米的廣場正中土地上,一堆停止了呼吸的屍體……
到底有多少,根本無法計算,只知道屍體堆成了一座五米高的山丘,鮮紅的血被積壓的向四周擴散着。可這些殘忍的人竟然圍着屍堆挖了一圈淺淺的壕溝。本是維繫生命的血,現在卻順着泥土構成的血管流進了十米開外的一片正方形水池之中。
看那模樣至少已死去了數小時,但血還在緩緩的流着……
什麼叫做殘忍?這個詞語在這片土地已經被人們所遺忘。看看他們的模樣,漆黑的臉,平靜的表情。顯然沒有人教會這些士兵“殘忍”的含義,因爲他們的政府拿錢購買了武器,而不是修建學校。
生命在這裡不值得珍惜,賤如草菅。出生在這片土地是他們的不幸,一切都是天的安排。誰也改變不了什麼,也只默默的看着。
“真是諷刺……屠殺竟然在教堂前,他們根本不會知道,此生所犯的罪惡將使他們下到最深的地獄,承受比自己所殺之人痛苦百倍的折磨。而這些信奉主的村民則將得到永生,通往天堂。”在愛麗斯的眼中,所見的世界如同完全顛倒了過來,那些堆砌在一起的屍體成爲了幸福的人,而手握兵器的傢伙才真正值得去同情。
“卡比,去找間空曠還要秘密的房間,我們今天就在這裡去睡覺。”相比愛麗斯的觀點,方向則沒有那麼多的感觸,死亡每天都在發生。這稱爲殘忍的場景,不過是將許多的死亡集中在了一地一個時間段。
而且自己要不是幸運的住進了孤兒院,現在也只是具瘦弱的白骨。
現實的世界早就磨光了這苦難方向的同情心……
“竟然在這裡睡覺,好惡心。”心不幹情不願,黑色的貓從主人的肩頭跳了下來。動作輕盈可還是不得不粘上了泥土,鬱悶的卡比向着山下衝去,幾個跳躍消失不見。
等待了數分鐘,當愛麗斯剛有些不耐煩時,村莊的一角,兩點金色的光閃了一閃,那正是卡比的大眼。動物的特性,讓那雙眸子能聚焦反射黑暗中人類看不見的微弱光線。
“走吧!”叢林中的兩人又開始了穿行,不過動作卻要輕柔緩慢的更多。因爲不想和下面的傢伙打上交道,可能代替他們說話的便是手中的槍了。
那些本還在身後的黑豹們見獵物竟向着人類的地盤走去,也放棄了繼續的跟隨。即便村莊中充實着濃郁的血腥,也沒有任何食肉動物敢靠近的。
那些人類手中握着的古怪玩意很可怕,有點見識的老動物都知道,槍是比自己的利爪與獠牙更厲害的武器。
卡比站在一座泥巴房屋的牆腳下,張大了嘴巴打着哈欠。這一路雖然沒讓自己行走,可也顛的夠戧,連打盹的機會都沒有,現在自己也是困的厲害。
“你確定裡面沒有對方的人?”穿過了草叢,方向前衝,迅雷不及掩耳的貼在了牆腳邊。
“放心吧,裡面沒有硝煙味,他們的人甚至都沒過這裡。而且這裡有牛的騷味與乾草氣息,應該是個牲口棚。”一切的信息都是卡比用鼻子獲得,這是動物的天賦。
“那就沒關係了。翻開了牆上一個小小的木頭窗戶,方向與愛麗斯一翻身便鑽了進去。
果然和卡比說的一樣,四四方方的房間內堆砌着大堆大堆的乾草,一角還栓着一隻健壯的水牛。
“就在這裡睡覺嗎?”愛麗斯皺起了眉頭,乾枯的草可比刷子,能刺穿衣服癢死人不償命。
“將就點吧,這裡是最安全的位置了。”說着,方向已將乾草蓋在了自己的身上,如同在跟自己造墳一般,黑貓也鑽進了草中。
無奈,淡淡嘆息,天使也不得不掩埋了自己。
可這安全的地方,能想到的決不只有方向……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個腳步由遠到近的傳來,和那些轉悠的士兵不同,這個腳步聲更有實際的目的性。
草堆中的方向與天使幾乎是同時睜開了雙眼,卻並未動上半分。似乎是在等着看情況到底如何?
果然,牛棚的木門被由外的大力推開,一個端槍的中年士兵闖了進來。清晰的拉動強栓聲比鬧鐘的效果更好,誰都別想再睡着了。
“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們在裡面,再不出來我就開槍了!”放肆的吼叫,可惜這傢伙的土話方向與愛麗斯都聽不明白。
緩慢的從身後掏出了那把瑞士軍刀,撥出了摺疊的鋒利刀鋒。如果有必要,方向絕對能在這傢伙開槍前割開他的喉嚨。但一邊的愛麗斯卻按住了他握刀的手。
只見草堆動了起來,一個半大的孩子從草堆中站了起來,顫抖的緊抓着胸前的十字架,祈禱着什麼。
緊接着,草堆的動靜越來越大,一個,兩個,整整十六個孩子都站了起來。一張張不同的臉上寫着相同的恐懼。他們全是村民的孩子,媽媽們在生命最後的一刻藏起了他們。出於自己的愛,也出於本能。
但她們的苦心卻被這中年的士兵無情的破壞了……
“我就說奇怪了,一個村子竟連一個小孩都被找到,怎麼可能?都給我排成一隊走出來,誰耍花樣我就殺了他。”說着依舊是聽不懂的土話,孩子們卻明白的站在了一起,相互的依附也不能讓恐懼稍微的減少半分。
哥哥牽着弟弟的手,弟弟牽着姐姐的手,如同平時做遊戲一樣,他們牽在了一起,緩緩的走了出來。
爲了隱藏,他們已忘記了哭泣的音符,只有眼淚無聲的流着。
看着新的活物被發現,廣場上的士兵舉起了槍歡呼着,是對那中年士兵的稱讚。可聽在孩子的耳中只讓他們更加恐懼而已……
“沒事情了,繼續睡吧。”說着,愛麗斯又閉上了雙眼,“等一下他們就會前往幸福的天堂,和父母相見。把他們留在這孤獨的世界,其實更加悽慘。”
“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這麼簡單……他們……他們只是孩子……”不知爲什麼,方向莫明的激動起來,握緊了雙拳,翻身繼續的看着。透過那開啓未關的大門,看着廣場上將要發生的一切。
方向聽不懂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只知道第一個站起的孩子走到了那發現自己的士兵身前。雙手捧着胸前的廉價十字架,卑微的乞求着什麼。眼淚滑過了小孩漆黑的臉龐……
他的乞求似乎有了效果,中年士兵冷笑了放下了手中的Ak47,由腰邊的小包中掏出了一隻手槍,頂上了膛火放到了男孩的手中。輕輕的在孩子的耳邊說了點什麼……
一剎那,那站在後方一排的孩子顯得更加焦躁不安,騷動了起來。
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槍,看了看身後的同伴,看了看面前的男人。
男孩顫抖的轉過了身去……
方向是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身後一個夥伴的面前,那孩子拼命的搖着頭,咆哮的呼喊着什麼,好像是拿槍孩子的名字?
可男孩似乎並沒有聽見,緊咬着牙齒,顫抖的舉起了可能比手臂更重的手槍,流着淚的說了三個音符。
方向第一次覺得自己聽懂了這陌生的語言,那是“對不起”的意思。
“嘭。”劣質的手槍聲音很大,後坐力也很大。本來瞄準是心臟的位置,最後子彈卻貫穿了那可憐孩子的腦袋。
夥伴倒下了,牽手的孩子少了一個,他能上天堂嗎?誰都說不準,可誰都知道現在所在的土地就是那可怕的地獄……
人造的地獄……
拿槍的孩子叫依奴,是神父爺爺收養的孤兒。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依奴便跟隨着神父爺爺開始傳教,甚至擁有資格幫助新生兒完成受洗儀式。面前這剩下的十四歲孩子裡,有三個便是自己幫他們洗去了塵世了罪孽,化爲了神的信徒。
但現在,依奴並是不在宣揚上帝的文化,而是拿着顫抖的槍殺掉平時一起玩耍的夥伴。
剛剛殺死的孩子叫基朗,是從小依奴最要好的朋友,像親哥哥一般照顧着比自己小上一歲的依奴。不管是打架還是偷臨家大媽曬的肉乾,他們總是粘在一起。
可現在,依奴不得不對自己最好的朋友舉起了槍。因爲那中年的士兵說,如果自己不殺死一個夥伴,便要殺死在場的每一個孩子,而且是用最殘忍的方式……
流着淚,說着抱歉,依奴殺了基朗,除了這最好的朋友,依奴不知道還有誰能明白自己的痛苦?
“你做的很好,來,繼續啊。那邊的小姑娘正看着你呢,你不覺得也應該送他一顆明晃晃的子彈嗎?”中年士兵半蹲在了依奴的身邊,如同一隻誘惑的魔鬼。一邊圍觀的數十名士兵詭異的笑着,那笑容不知道該如何用言語去形容。
“可你說……”猛的轉過了頭來,握槍的依奴茫然了,更是有些不知所措,生活在這淳樸的世界,小依奴從不知道世界上還有謊言的存在,“你說只殺一個的。”
“我說過嗎?也許有,也許沒有,不過這次是真的,快去,去殺了那女孩。”中年士兵的語氣帶着恐嚇。
“我……我到底做了些什麼?!!!!!!!!!!”幼嫩的咆哮聲迴盪在這悲哀的村莊裡,依奴無法控制的倒退着,直到撞了自己夥伴的屍體才停止。他並不想殺人的,他並不想殺自己最好的朋友。
“喂,聽見我的話了嗎?剛纔我們合作不是很好嗎,你想破壞協議?”拍着雙手,中年士兵站了起來,那些圍觀的傢伙拉動了槍栓,將子彈填進了槍膛,笑聲消失了,顫抖的孩子們嚇得抱在了一起。
呼吸越來越急促,依奴只覺得空氣已經拋棄了自己,就和世界一樣。彷彿一雙無形的大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嚨,讓自己無法呼吸。
最後,在最後一絲的理智與良知喪失前,握着顫抖的槍,依奴將還發燙槍口頂在了自己的下顎。
“惡魔會懲罰你們的!”扣動了扳機,子彈從頭頂帶出了一道血柱,可憐的孩子倒下了,結束了自己悲哀的生命。
他上不了天堂了,並不光因爲自己的殺戮,也因爲自殺的愚蠢行爲,可他知道能脫離這人間的地獄了……
撿起依奴手中的槍,中年士兵微笑的看向了剛纔的小女孩,“你,過來,接着幹他沒幹完的事情。希望你能做的比……”
或未說完,中年士兵突然停頓了下來,低頭看去,胸口髒西西的軍裝正在慢慢的變色。鮮紅的血在迅速的擴散,連口中都流出了糖漿一般的誇張血液,這樣的結局估計誰都無法想到。
中年士兵肌肉抽搐的微微轉過了頭去,看見的是張陌生的臉,只是那平靜的面孔讓自己恐懼。
“你……你是誰?”竭盡全力,中年士兵輕聲的問着,用得還是土話,不過方向似乎聽明白了。
“叫我‘惡魔’吧……”緊握着軍刀的手旋轉,發力的從這士兵的後背抽了出來。和平常所用的刀刃不同,方向用的是木鋸。滿是鋒利鋸齒的細小刀鋒,能讓死者死前承受最大的痛苦。
“去死!”士兵們一時間亂成了一團,瘋狂的不知道是哪裡跑出來的小子,輕鬆一刀便殺了中年士兵。大家甚至是看着同伴的腸子被那小小的刀拉了出來。
死亡的恐懼讓這些本就沒受過專業訓練的傢伙嚇傻了,只知道瘋狂的向着那恐懼的源頭射擊。
呼嘯的子彈卻毫不費力的穿透而過,如同穿透幻影一般。
當槍聲結束之時,愚蠢士兵們才發現,自己的身上已滿是同伴射擊出來的彈孔,血水如注般的向外涌着。還沒有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些殺人者已被殺死,無力的倒在了冰冷的大地之上,而那個殺死中年男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見了。
廣場恢復了往常的寧靜,除了刺鼻的血腥外,更飄散着一股詭異的蘭花香。
牛棚門前,方向單手蓋上了一隻細小的玻璃瓶,收進了隨身的行囊中。
“你還真是什麼都有啊,連巫毒中的致幻粉也帶着。不過這種東西不是很貴嗎?用在殺這些垃圾身上是不是太浪費了?”被方向的激動吵醒,愛麗斯無奈的看着所發生的一切,看着方向是如何用幻覺殺了這羣笨蛋。
“沒有東西比小孩的命更貴重……”陰沉的臉,向着屍橫遍野的廣場緩步走去。一向笑不離面的方向,語氣沉重的可怕。
“他怎麼,吃錯了藥嗎?”靠在門邊,愛麗斯諷刺的問着,總覺得這邪惡的異教徒神色不對。
“不要招惹現在的小向,現在是他最危險的時候……”一邊同樣被吵醒的還有卡比。本最喜歡趴在主人肩頭的它,現在也是留在了門邊和天使呆在一起。看着那熟悉的主人背影,卡比的目光帶着悲傷,“他有病,是死亡恐懼症,這是從小就有的心理疾病,原於對死亡太過的恐懼導致。平時的小向很溫柔,可當見到屍體之時,便會變得極具攻擊性。”
“別開玩笑了,剛纔我們過來時見到那麼多屍體,他還不是睡的好好的嗎?”愛麗斯可不相信世界上有這種怪病。
“他並不在意大人的屍體,對死亡的恐懼只停留在孤苦無依的童年,所以不能見到小孩死去。不管認識或不認識,當看着小孩死去或小孩的屍體時……這時候的小向是最危險的,沒人知道他會做些什麼。”所以卡比才沒有靠近此刻的方向。
呼吸着複雜的空氣,身體無法控制的顫抖着。方向在壓抑着,壓抑着自己分屍的慾望,努力告訴自己這樣做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默默的半蹲在了幸運活下來的十四位孩子前,幫一位嚇傻了的女孩理順了黑色的長髮。
“不用害怕了,什麼都過去了,我知道你聽不懂我的話,可真的沒有事情了。”只會意大利語與英語的方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異族的孩子,可他們似乎聽懂了自己的話突然全部停止了哭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不,是看着在自己身後不過十米開外的那座血池,一個**的人影從中站了起來。鮮紅的模樣才更像從地獄中剛剛爬出來的魔鬼,扭動着脖子,發出着骨骼撞擊的聲響,咔嚓咔嚓……
“真是討厭,不過是洗個澡而已,竟然都有人來打擾。是你殺了我的手下嗎?”一米八的身軀,談不上魁梧卻是臃腫的很,一張正方形的臉如同積壓出來的結果,卸頂的發形更像到了中年期的老男人。全身上下唯有一條短褲遮掩着重要部位,以不至於讓人噁心的嘔吐。
孩子們完全被這血人嚇慌了,一窩蜂調頭全衝進了已空的教堂。
“那傢伙沒有人的氣息……”愛麗斯的目光凝重起來,緊緊盯着由血池中緩緩走上來的禿頂。
“我在問你話呢,是你殺了我的手下嗎?他們雖然平時笨了點,不過卻很聽話。總能幫我找到‘洗澡’的水,你殺了他們怎麼賠給我?”禿頂繼續自說自話着,一步一步,向着方向走去,身後留下了一竄血的腳印。
“是你叫他們殺了這裡的人……連小孩也不放過……”低垂着頭,方向顫抖的問着。
“是啊,不然我哪來的水洗澡用?原來你會說英語,那就方便多了。和這些土人交流快累死我了,就這樣決定了,你殺了他們,現在由你負責伺候我了。”得意的笑着,抖動着一身的肥膘,在他的口中,殺人不過是放水一樣輕鬆的事情。不過放的卻是人類的血水……
“以後你都不用爲洗澡水煩惱了……因爲死人是不用洗澡的……”瑞士軍刀在手中旋轉,用的是木鋸刀口。整齊的沿着右肩傾斜向下斬過,直從禿頂腰部帶出,血從巨大的傷口洶涌的噴着,方向頃刻也同樣化爲了血人。
方向的手勁奇大,連骨頭都是連同的斬碎,彷彿一臺人肉切割機一樣。
“哎呀呀,都流出來了!浪費死了!”無力的的退開了兩步,禿頂努力的將流出的血趕回身體,可卻只是徒勞,血越涌越快。
身體前傾,方向發力,輕躍懸空離地,迴轉直踢,動作又快又狠,雷霆萬鈞之勢盡現霸氣。堅實一腳正中禿頂**胸口之上,近距離的話恨不得還能聽見骨骼碎裂之聲。
看上去像極了圓球的男人硬生生飛離了地面,翻滾了數米才停了下來。狼狽的哪像什麼老大,連撐檯面的配角都算不上。
“還能動吧,別裝死了。你想帶着那‘救生圈’的皮囊一直到被打死嗎?”看着那泥土地上一動不動的傢伙,方向冰冷的喊着,已有些不耐煩起來。
“知道嗎?你讓我真的生氣了,明明知道我剛剛洗玩澡還弄髒我的身體……只要用你的血再洗一次了。”支撐着臃腫的身體,禿頂重新站立而起。動作自然迅速,看不出絲毫的傷態,即便胸前的大傷口還在不停的躺着血。
突然,那巨大傷口竟一點一點的開始崩裂,並不是被誰攻擊,而是由內向外的沿展。十隻詭異的綠色手指伸出,一把抓住了傷口兩側,向外放力。如同撕裂紙片一般輕鬆,一隻綠色人形妖怪站立在了空氣之中。麻雀般的尖嘴,烏龜般的硬殼,青蛙般的四肢,怎是一個難看能夠形容。佈滿全身的粘稠體液就像剛剛生下的怪物一般……
要說和剛纔的人形還有一絲的聯繫,那便是頭頂都是光亮的圓盤。
“真是沒辦法了,大天狗大人有吩咐過,在圖多勞周邊找東西吃可以,但絕不能讓別人見到真面目。”無奈的搖着腦袋,綠色的怪物猛然直盯着面前的青年,“作爲一份死前安慰,告訴你好了,我叫河童,曰本九州地,修煉兩千年的大妖。準備死吧……”
氣息在這一刻改變,原本只是人類的種族仇殺,一下子卻成爲了妖怪的戰爭。
觀看的天使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不是擔心方向的安危,只是此刻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是那麼的讓自己討厭……
那是惡魔的味道……
淡淡的嘆息,翻身一個跳躍,愛麗斯輕鬆的坐在了牛棚頂上,居高臨下欣賞這場與己無關的戰鬥。黑色的貓也是借力一躍,來到天使的身邊,安靜的趴撫着。
濃郁的妖氣,方向的邪氣,血的腥臭,混合一體,空氣中複雜的味道讓這清高的天使甚至不想呼吸了。
滿是屍體的廣場,在戰鬥開始前已將戰場渲染的格外恐怖與悲慘。巨大的探照燈照亮了一切,包括冷酷的臉,放肆的笑,緩緩收放着雙手的細微動作。
嘆息的掏出了隨身的定位儀,翻了過來撥同了衛星電話。嘟的等待聲很是漫長,似乎對方已經睡去?
“不是說了嗎?沒事別打電話。”接電話的是許哲,聽上去已經是半夢半醒。
“打你電話當然是有事情了,我們不小心遇上了一隻叫河童的曰本妖怪,聽他的口氣應該是出來覓食的。你覺得如何處置好?”天使詢問着許哲的意見。
“還用想嗎,當然是幹掉那混蛋,釋放靈氣被發現還存在未知性,可如果那混蛋報告的話,你們百分百被鎖定。可以推斷對方的道行嗎?”許哲理所當然的說着。
“它說它已修煉了兩千年,不過感覺最多隻有1900多年而已,比上次你對付的那個曰本武士強不了多少,而比凝則要差遠了。”愛麗斯如點評員般分析着對手。
“這樣的小角色沒必要亂打電話,幹掉它就好了,儘量快點。”許哲顯得有些不耐煩了,因爲美夢被人打擾。
“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現在我也是觀衆,由那異教徒一個人解決。”愛麗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別吵我了,給他解決也是一樣的,他並不比你弱,你慢慢用雙眼確定吧。”說完,掛上了電話,許哲繼續的睡去,不過很顯然,愛麗斯是睡不着了,單手支撐着下巴,看着場中的人影。
呼吸着渾濁的空氣,看着面前猙獰的怪物,腳邊孩子的身體還是溫熱的……
方向的臉部肌肉一點一點的上仰,直到變的猙獰,露出了緊腰的牙齒。單手收於身後,當再回到身前時已多出了一隻細小的玻璃試管。
拔掉了塞子,自然的將黑色的液體澆灌在了已滿是鮮血的大地之上。就在液體接觸地面的瞬間,那綠色的妖怪動了。
單腳發力前跳,支撐的鬆軟大地都凹陷了下去,留下了一個巨大蛙脯腳印,速度快的只在空氣中留下了一個影子,如同發射出去的導彈,直直衝向了傾倒的方向。
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綠色手掌握成的拳頭不偏不倚正中方向側臉,強大力道彷彿要將腦漿都打出來一般。
方向結實卻單薄的體格順着拳頭的力道飛了出去,一頭撞在了堆積如山的屍體堆上。
手中試管內的最後半管液體,全灑在了身後已有些發臭的屍體之上。揮臂擦拭着嘴角流出的血跡,方向沒有痛苦的呻吟,只有一絲如同鄙視的笑。
“你是蛤蟆嗎?力氣這麼小,還自稱兩千年的大妖,你在丟你們百鬼的臉。”靠在屍山之上,方向沒有離開,就像是在等待對方的攻擊一樣。
“混蛋小子,別囂張了,現在我就殺了你,然後吞了你的靈魂,讓你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氣憤的快步衝去,雖揹負着烏龜的殼,可河童的速度卻快得可怕。
奔跑一路全是陷下去的巨大腳印,張開的腳脯,健壯的腿部肌肉,換來的是比任何生物都更強大的推進力。
“去死!”五米距離,三步已到那囂張小子面前,高舉的拳頭比剛纔握的更緊,全力揮擊瞄準的是方向的腦袋。
可拳頭卻停在了距離方向那嘲笑的臉三公分的半空中,連河童自己都是一驚。
從那屍體堆中突然伸出了五隻手臂,硬生生抓住了自己的拳頭。
“怎麼了?不認識被你殺死的人了嗎?他們可都是哭着喊着求你饒命,忘記了他們乞求的時用來擦眼淚的手臂嗎?這個應該記得了吧!動!”一聲命令,一條條如毒蛇般的手臂從方向身後的屍堆中伸了出來,牢牢抓住了河童任何一個可抓住的部位,比任何的五花大綁來的還要結實。
因爲這是死者難得獲得的一個報復的機會……
“控屍術?你是Z國茅山道士?!”看着方向黑色的頭髮,河童自然聯繫到了一個職業。
“剛剛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我是‘惡魔’……”冷笑的瞳孔是殺人的目光。
抽動着身體,廣場之上,那些本已死去的士兵重新站了起來。不管是被打爆了腦袋的,還是肚子中腸子都流出的傢伙,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子彈上膛。
齊刷刷舉起了手裡的槍,瞄準了那被束縛的怪物,扣動扳機。
頃刻之間,一場子彈的雨沖刷過河童的身體。金屬撞擊上那堅固的龜殼都激盪起了激烈的火花,但暴露在空氣中被束縛的雙手雙足卻沒有這種堅固的防禦。翠綠的表皮被子彈撕裂,黑色的血躺了出來,比用刀子割的還要疼痛。
這些死而復生的士兵遠比活着時厲害,槍法已不輸狙擊手了,只要方向的意識瞄準的哪裡,子彈都能準確的擊中。
狂暴的子彈,連一些束縛河童四肢的手臂一同打斷,可對方並不在意。死去的人沒有關於痛的感覺,要是硬說有的話,那也是心中的痛。
“別開玩笑了,我可是妖怪,竟然被屍體欺負!”咆哮的吶喊,河童憤怒了,猛然掙脫掉了手臂的束縛,如烏龜一般,雙手雙腳與腦袋全縮進了龜殼之中躲避起了子彈。
巨大的龜殼緩緩摔在了地面之上……
“這纔是你該有的姿態。”槍聲一停,方向已衝龜殼前,全力一腳,硬將龜殼踢出了足球的速度,直線撞向了一邊的一棟房屋,卡在了牆壁之上。
屍堆山上騷動又起,一具具各種各樣的屍體從上爬了下來,雙手雙腳同時支撐的姿態,如同一隻一隻的人形蜘蛛。
“喂,會說話的貓,黑巫術裡有讓死人復活的技能嗎?怎麼我從來沒有聽過。”愛麗斯頗有興趣的問着。
“這是違反生命法則的事情,怎麼可能會有。”卡比回答的那麼理所當然。
“可下面的羣屍亂舞又算什麼?如果是許哲,我還能推測成爲道士的‘趕屍降頭’,類似殭屍夜遊。可你的主人好象不會這麼複雜的東方法術,而且屍體行動起來也格外的靈活,比死前還要厲害。”看着那一張張猙獰的臉,愛麗斯找不到解釋。
“這是小向自己開發的巫術,靠藥物刺激屍體,配合自身靈氣,形成千絲萬縷的細線,如同牽線木偶般操縱自己想操縱的任何屍體。當小向第一次展示這樣的技能時,當時的他才14歲,連傳授他技能的巫婆老奶奶都完全被他的天分給嚇到了。因爲不管是哪一種修煉者,能將靈力細膩化都是極爲了不起的事情,比較起來,在這方面,小向甚至略勝你們那看好的許哲。”這是卡比值得炫耀的東西,也是悲哀的東西,“可終究這是違犯生命法則的禁術,奶奶很生氣小向胡亂開發巫術,卻不知道他只是想挽回失去的生命而已……”
“奇怪的異教徒,不過單憑這種小伎倆是贏不了那噁心的怪物的,畢竟是修煉近兩千年的妖怪。沒有許哲那古怪的召喚天地之靈的招式,人類的靈強沒辦法超過妖怪的……”愛麗斯如同在爲戰鬥述說着結果。
“別小看小向了,它能召喚的是最可怕的存在……”卡比根本不擔心小向的安全,因爲在自己的心中他纔是最強的。
五米高的屍體山崩潰了,換來的是滿地蜘蛛般搖擺的人影。
忽然,那卡住河童的牆壁,裂成了無數形狀各異的碎片,整棟房屋一起的倒塌。
一米八高的妖怪依舊站立在了那裡,全身的傷口迅速的癒合,剛纔的攻擊未留下一點的痕跡,彷彿只是別人的幻覺一般。
“臭小子,沒人能如此污辱我河童大人,即便會點奇怪的巫術,決定勝負的還是靈強,是力量。”裂着一張巨大的綠嘴獰笑,擡起了的雙手突然五指併攏,遠遠看去如同兩把鋒利的刀,由身體散發出的妖氣刺激了森林中的動物們,一些還在睡覺的鳥與獸通通慌亂的逃竄。
寂靜的森林被一種寂靜的方式完全的打亂……
“殺了他。”輕聲下令,廣場之上,不下五十副木偶屍骸撲向了要了自己性命的怪物。
沒有人類原來的恐懼,剩下的只有最原始的憤怒,像野狼羣圍攻受傷的獵物。屍體們爭先恐後的衝去,頃刻間剛剛站起的河童又被人影掩埋了起來,場面格外的陰森恐怖。
可站在不遠處的方向卻並沒有結束了的輕鬆,而是掏出了隨身的瑞士軍刀,輕輕割開了自己還未完全癒合的手腕,屬於自己鮮紅的血重新的涌出,滴落在了這片陌生的土地。
古老的咒文開始了鳴唱,巨大的六芒星陣緩慢的拓展。雖然地面上已滿是各種混亂的血跡,分不清從誰的身體流出的,但方向的血卻是最特別的血。散發着暗紅的光澤,如熒光的液體。
彷彿從地獄中吹上來的大風,舞動起了方向那未扣的牛仔夾克。一雙原本棕色的瞳孔,現在卻如墨潑出來的一樣漆黑,分不清瞳孔與眼白的區別。
散發着是最純粹,天使最討厭的邪魔氣……
所謂的邪魔之氣,與妖氣又是不同的概念。妖怪是人間界中修煉未果的生靈幻化而成,或者爲走入邪道的神或脫離了魔界的魔,來到地面統稱爲妖。
這種氣息並不純粹,多少帶着屬於人或原來姿態的味道。而邪魔之氣是被遺忘的魔界中,最純種的妖魔才具備的氣息,他們擁有着更高傲的血統,蔑視神的同時,鄙視着人間界中那些狂妄的妖。
而方向正散發着它們的味道,這是召喚的信號,也是與真正的惡魔簽定契約的獎賞。
“好想殺了他。”此刻看着廣場中的方向,愛麗斯體內本能的催動起了靈力。
“都給我滾開!!!煩死了!”一聲吶喊從那蠕動的屍堆中傳出。一道道翠綠的光滑過空氣,拖出一圈圈絢麗光環,由上到下,由小到大。
颳起一陣狂暴旋風,都快重新堆積成山的屍體崩潰,半空中的他們被“光”分解成了碎片,比最鋒利的刀切出的還要整齊。
五十多具村民與士兵的屍體,現在就是還擁有攻擊的意識也辦不到了。血腥的大地上撲滿了各種部位的殘骸,找不到能站起的存在。
而它依舊站立在原地,河童得意的笑着,兩條纖細的手臂竟然拖拉到了地面之上。如同兩條數米長的水管連接着身體一般,不過那併攏五指的手掌卻已滿是血跡,這是斬殺的工具。
“小子,你的幫手都死完了,現在輪到你了……”擰笑的眼瞼上翻眨着眼,兩條拖拉的雙手如水蛇一般。扭曲的恢復了原來正常手臂的姿態。
“虔誠的祈禱,血的召喚……”完全沒有理會那正對着自己說話的妖怪,站立於巨大六芒星陣之中,眼已全黑的方向沒有停止過鳴唱那古老的咒文,好像天上地下只有自己唯一的存在。
“喂,別忽視我,難道你忘記了是你惹我顯原形的嗎?”身體極限後仰,河童向前揮動,那纖細右手如繩索般飛了出去,距離十米,五指鎖喉。強大的力道彷彿隨時能扭斷方向的脖子一般,點點紅血從指甲刮出的傷口中流出。
但那鳴唱還是沒有停止,即便方向的聲音已開始扭曲變形,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方向到底想幹什麼?繼續沉默下去,會被殺死的。”房頂之上,雖然不喜歡方向,但現在既然是隊友,愛麗斯可看不慣他等同自殺的行爲。
“小向一直在‘反抗’,只是你們看不明白而已。等到明白時,一切又太晚了。”一邊的卡比說着莫名其妙的話。
“血色太陽……黑色大地……白色骸骨……”幾乎已成爲從牙縫中擠出的咒文,身下的巨大六芒星陣也在爲之閃耀着詭異的光。
河童不是白癡,也能感受到那圖陣的可怕。伴隨着這人類的述說,圖陣的靈強竟成幾何形勢的倍數增長。繼續下去,甚至要超過自己1900年的道行了……
“給我閉嘴!你吵的我頭疼!”身體傾斜轉動,不過很小的幅度。可十米之長的手臂就如同長鞭一般,硬生生將方向拉出了六芒星陣,直直一頭撞上了一側一棟房屋。強大沖擊像怪手起重機打中了一樣,簡陋的泥牆草屋頓時轟成了碎片,激盪起一片灰塵。
抽搐笑着,河童的神情有些恍惚,好像剛剛救了自己一命?
“碧海枯竭,烈火焚燬。吾等虔誠在此祈禱……”那廢墟之中,一個細微的聲音再次的傳出,河童頓時一震。
“給我閉嘴!!!!”失去了理智,身體前傾,河童一頭衝進了廢墟之中。外界根本看不見裡面發生着什麼,只能聽見一下比一下更沉重的撞擊聲。仰起的灰塵根本沒有散去的意思,跟隨着撞擊聲的頻率仰的一次比一次更高。
可鳴唱依舊沒有停止,隱約間可以感受到鳴唱者氣息越來越微弱。
“你主人快死了。”如此的打擊,可不是人類可以承受的。愛麗斯終於明白爲什麼方向要將身體鍛鍊的那麼結實了……
“小向不會死……他是最強的……”雖然如此的反駁,可一邊的黑貓已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突然。那灰塵之中,一個人影直飛向了天空,全身血跡斑斑的姿態,看上去如同已經失去了知覺。
是方向,被打的整個臉部都完全的變形了,直直飛上了五米高空,這可不是自己辦到的。
一隻綠色手臂在他到達最高處時一下從灰塵中追了上來,不偏不倚正抓住了方向的腦袋。
“給我去死!!!!”廢墟中,河童咆哮着,帶着飛行的方向垂直重新的落下,速度絕對是重力加速度的數倍。
“轟!!!!”沉重一響,彷彿連大地都在爲之顫抖,形成的強大風壓刮散了一直圍繞不散的灰塵。
河童站立在那裡,毫髮未傷卻喘息的厲害,就像剛剛跑完馬拉松的老頭。而躺在面前殘瓦斷壁上的方向已經沒有了人形,連站起的力量都喪失了,每一次輕咳都能帶出體內淤積在胸腔的血液。
最讓河童滿意的是,那討厭的鳴唱終於結束了,這自稱是惡魔的人類甚至連呼吸也是困難。
“呵呵,怎麼不念了?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要殺了我嗎?”仰天狂笑,河童像勝利者般嘲笑着自己的對手。
“不用再念了……因爲已經……唸完了……”躺在自己形成的血泊中,方向也在笑,聲音很輕卻有讓人窒息的壓力……
“那……那是什麼……”站在屋頂之上,看着面前的“東西”,愛麗斯在顫抖,是恐懼。能讓自己這天使感受到恐懼的“東西”……
“臭小子,這麼噁心的傢伙也叫我們出來,你是越來越差勁了啊。”一個渾厚的聲音在廣場之上感嘆着,彷彿是從天空傳來的“神喻”。
“別這樣說小向,沒看見那邊還站着一隻天使嗎?她身上的味道真是誘人,我有些等不急嚐嚐她的味道了。呵呵呵呵!”另一個聲音放肆的笑了起來。
“都別說了,我只想找上次傷到我們的傢伙,那混蛋竟然敢對我們吼叫,用命令的口吻叫我們滾回去?還在我們的手上留下了傷痕,他最該死,我要咬碎他的骨頭,吞了他的靈魂。小向快告訴我,那傢伙在哪?”又是另一聲音,透着權威的氣勢。
一滴冷汗滑過了河童翠綠的臉龐,即便聲音從自己的身後傳來,可恐懼感還是強壓下了自己好奇的本能。
因爲空氣中那股可怕的靈壓。這已經不是什麼修煉者或妖怪可以達到的級別,與它相比自己連小角色都算不上……
這是真正魔神的氣息……
“不用找了,那傢伙不在這裡,而天使也不是你們可以碰的人,我們現在是隊友……唯一能吃的,只有站在我面前的這一位……”雖然依舊躺在地面之上,可方向的話已比最恐怖的攻擊更可怕。
“吃它嗎?我可不願意,噁心死了。”第一個聲音極不情願的回絕着。
“我也不想吃,看着它就知道味道有多難吃了。”第二個聲音也是否決了,河童竟忍不住的有一絲慶幸。
“你們啊,就是這麼任性,沒看見契約人花了多大力氣召喚我們出來嗎?怎麼也不能讓他失望,我不客氣了……”還是那權威的聲音,等同宣判的河童的死刑。
這一刻,河童才終於轉過了身來,看見了一個自己修煉了一千多年都未曾見過的生靈……
廣場之上,屹立着一個龐大的身體,高達十米,兩隻巨手前臂遠比後臂健壯數倍,孔武有力。最恐怖的是肩膀之上並排竟長着三顆巨大的狗頭,一雙雙猙獰的血紅大眼,每一個都有燈籠大小。
一顆顆巨大的獠牙,感覺能撕碎了天地萬物。探照燈的照射讓那一身暗紅色表皮泛着血的光暈。仔細看的話,那堅實的身體如同用岩石堆砌起來的一般。
稍微值得慶幸的是,這恐怖的怪物只有半身暴露在空氣之中,下半身還牢牢的困在六芒星陣之內。一圈半米之高暗黑的火焰,正圍繞着魔法圖陣旋轉的燃燒着。
“你……你們是什麼怪物?”河童輕聲的問着,牙齒都在打顫。
“怪物?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們是怪物?看看自己的模樣吧?”左肩上的狗頭鄙視的笑着。
“是啊是啊,自己長的纔像怪物呢!”右邊的狗頭附和的叫喊。
“聽着,我們是地獄的看門人,人世間那些無知的傢伙叫我們地獄三頭犬,而我們真正的名字爲魔神厲斯,聽明白了嗎?”最中間的狗頭帶着命令的口吻,壓迫的氣勢讓河童連大氣都不敢出。
微微的點了點頭,河童除了這個動作什麼也再辦不到了。
“很好。”猛然,根本就沒看見厲斯的動作,一隻大手憑空落下,將那站立的河童拍成了一團,強大力道讓大地都是連同的顫抖。
愛麗斯是看着剛纔還不可一視的河童,如食材般被正中的狗頭放進了口中,咀嚼的聲音聽的人毛骨悚然。
一隻修煉近兩千年的妖怪,也只夠這魔神一口而已,渺小的讓人感嘆天外有天。
“說實話,味道還挺不錯的。有點像魔界裡的青蛙人,肉很嫩。”舔拭着還帶着黑血的嘴角,中間的狗頭評價着。好像剛纔殺死的不是妖怪,而是吃了份消夜而已。
“現在,該吃‘正餐’了嗎?”右狗頭的眼中寫滿了貪婪,那巨大的身體在魔法陣中旋轉了起來,正對向了屋頂上的茫然天使。
這一刻,愛麗斯多想腳下穿着的是上帝舞鞋……
“住手,沒聽見我剛纔的話嗎?不許碰那天使!”支撐着傷痕累累的身體,方向艱難的站了起來,面對着魔神吼叫的命令着。
“小向,似乎你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召喚人,卻不是我們的主人,我們想殺誰還輪不到你來說話。”左側的狗頭側目的看着地面上渺小的方向,如同在看的是隻螞蟻一樣。
“也許真如你所說……可你們似乎忘記了自己的狀態……”當那邪惡的河童被吞食之後,那眯眼的笑容不知不覺又回到了方向的臉上。
不同的是,方向笑着將那瑞士軍刀頂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上,刀口很鋒利,只是接觸脖子上的皮膚,血便自然的流了出來。
“你想做什麼?!”這個動作確實刺激到了三頭魔神,厲斯放棄了對天使的攻擊,立刻轉過身來正視那個被他們說成無用的方向。
“真是抱歉了,都怪我學藝不精,那古老的召喚咒文我也只背下了一半,害你們也只能半身穿過魔界而已……”方向的笑容是那麼的真誠,“所以假設我現在死了,好像這連通的大門就會關閉。到時候,上半身在人間界,下半身在魔界,不知道這種狀態下你們還吃不吃的下東西?”
這是最**的威脅,一個人類對魔神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