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符籙派修士八重天境界,修成神庭,乃是凝練自己一身道法所學,魂魄相合,於體內創造屬於自己的一重天地,與外界天地宇宙自然相對應,故而稱神庭內景。
接下來更進一步修行,則是神庭內景擴大,進一步完備,由粗疏的雛形,不斷向真實的宇宙天地發展。
雷俊體內神庭,先前彷彿中分爲兩半,但並非當真分裂,而是彷彿太極陰陽魚般,相生相對。
此刻,在雷俊的控制下,他修行有成的諸般法門,一一呈現。
鬥姆星神法象、九天雷祖法象、玄霄雷祖法象、九淵炎祖法象和天辰炎祖法象並立。
兩儀元磁法籙、天通地徹法籙,靈官籙、天行籙和環星列鬥所成法籙共存。
除了這些本命法籙之外,雷俊所通曉的其他符籙法門,亦都化作點點靈光,懸動於四周。
隨着雷俊心念動處,這諸多符籙,開始進一步增多,然後分化。
所有符籙,這一刻都成了雙份。
然而分邊,落於雷俊隱隱分作兩半的神庭內,彼此遙相對應。
唯有一座法壇,獨一無二,處於隱約分半但仍渾然如一的神庭中央。
法壇分作三層,上圓下方中八角,閃動紫、金、青三色光輝。
這法壇,便是雷俊修行得道的根本法門《正法真一大道經》所成就,乃諸法之基礎。
雷俊修成八重天神庭境界後,得天師府所傳《正法真一大道經》全部七卷。
修行之下,合一貫通。
以這法壇作爲神庭核心樞紐,這方內景宇宙,便開始漸漸不斷壯大。
分居兩側,一模一樣全體齊全的諸法門符籙,閃動光輝,皆有自身軌跡,徐徐運轉。
雷俊本人靜靜打坐吐納存神,體表在這一刻亦開始浮現紫、金、青三色光輝。
其肌膚有瞬間溫潤透明如玉,接着恢復如常,然後再生相關變化,如此不斷循環往復。
那彷彿鐫刻赤紅銘文的清氣從紫葫蘆中飛出,被雷俊吸收後,紫葫蘆閃動光輝,化作點點流光,自動在空氣裡消散。
而清氣被雷俊吸納後,便落入他神庭內,開始不斷地加以煉化。
在這清氣影響下,雷俊神庭的變化速度,赫然開始加快。
“祖劫化生,九萬九千餘梵炁。赤書煥發,六百六十八真文,因混沌赤文而開九霄,紀元洞玉曆而分五劫。天經地緯,巍乎造化之宗。樞陰機陽,卓爾雷霆之祖……”
雷俊默誦道經寶誥。
梵炁仙葫所成的清氣,同時向上向下分兩方,貫通他的神庭。
一上高上雲霄天外。
一下經緯造化之宗。
伴隨這個過程,雷俊的神庭不斷得到擴展和完善。
同時,這一方面內景宇宙,也不斷同外界真實宇宙天地共鳴。
他的神庭,這時像是當真一分爲二,上下對照。
彷彿互爲倒影。
同時,亦與外界真實宇宙對照。
雷俊修煉之下,對天地自然之理與本身道法意境,皆有更深入的領會。
晚上,夜空星華流轉。
雷俊靜修,神庭中向上的高妙部分,恍若化作九霄星天,可見星光點點。
而到了白天,他同元墨白、唐曉棠打過招呼後,不驚動府裡其他同門,悄然向下,入了龍虎山下地脈。
在地脈中,雷俊靜坐在靈氣長河匯聚奔騰之畔,默默體悟氣運流轉。
在這一刻,山河大地於雷俊眼中,如同整體。
而這個整體,亦有轉動挪移之道。
源於其中的海量元磁之力,開始在雷俊眼中變得清晰起來。
所謂經緯造化之宗,不再不可琢磨。
共鳴對照之下,雷俊體內神庭中向下的沉凝部分,彷彿九淵地核,可見元磁道道。
便在這日夜交替,天地翻轉的過程中,雷俊體內的神庭內景,由最初的粗疏雛形,開始越來越穩固分明。
“嗯,開始有些大致模樣了。”雷俊微微頷首。
接下來,就是不斷積累,令星空和地磁愈發完備,也令整個神庭內景愈發壯大。
直至最後成就神庭中景那一刻。
框架定好,接下來便是些靜心修持的水磨工夫。
梵炁仙葫,除了幫他更順利奠定框架,未來還可以縮短修行所需時間。
雷俊接下來的日子裡,都留在山上。
除了履行自己高功長老的職責,協助唐曉棠、元墨白等人署理府中事務和教導徒弟卓抱節外,便是自己靜心修行。
這一年夏天,雷道長迎來自己五十歲生辰。
而他的大徒弟卓抱節,授籙後不足四年的時間裡,成功結成元符,臻至道家符籙派四重天修爲。
其進步速度,堪稱極快。
不過雷俊等人都沒感到意外。
這頭滾滾天資過人,尤其是肉身方面的本錢極爲厚實,之前修行進步迅速,是他兌現自身根底的過程。
只是符籙派四重天元符境界,相較於命功,更偏於神魂之性的修持。
所以卓抱節的新手福利暫時告一段落。
“戒驕戒躁,穩紮穩打,不要因爲接下來修行沒先前那般暢快就心生焦慮。”
雷俊看着面前的小傢伙一身毛茸茸露出深紅道袍袖口領口:“也不要惦記着將來五重天道宮境界時,重新偏向肉身命功修行,你又可以迎來好日子,須知志存高遠,腳踏實地,任何時候先走好眼前腳下路。”
卓抱節神情鄭重,一板一眼,兩隻小爪在胸前合攏,朝雷俊行禮:“弟子謹遵師父教誨。”
雷俊微微點頭。
或許卓抱節未來有別的機緣也說不定。
但在接下來修行期間,他心境自當保持平穩爲宜。
對面小熊又說道:“師父,關於本命第一法,弟子想選踏罡步鬥。”
雷俊頷首:“好。”
倒也不純是雷俊他們這一支的固有傳統,整個天師府上下,踏罡步鬥都是選取概率最多的幾大熱門之一。
而對偏向肉身命功路線的卓抱節來說,踏罡步鬥更是最合適他的本命第一法。
先前三重天自創噬靈符後,這滾滾到四重天境界時重歸正統路線。
雖然,他堅持不化人形,邁步拜斗朝真的模樣,看上去有些喜感……
“抱抱師侄登中三天修爲層次了?”楚昆這兩天回到山門,見雷俊教導卓抱節修煉踏罡步鬥,不禁笑問。
卓抱節繞行醮壇一週,還原本位,停下腳步,然後規規矩矩向楚昆行禮:“師叔。”
雷俊:“回來得比預期晚,親族遷家之事不順?”
楚昆先搖頭:“那倒沒有,因爲一些旁的事,略微耽擱了些時日。”
他問道:“大師兄這會兒在忙什麼?”
雷俊:“應該在自己靜修,沒有閉關。”
他吩咐徒弟卓抱節接下來靜心修行,然後同楚昆一起出了宅院,前往王歸元住處。
王歸元見楚昆回來,問道:“三師弟這趟回來得晚了些,沒事吧?”
楚昆:“師兄放心,沒碰上什麼危險,我這趟回山稍晚,是在沿海地區多待了一段時日,協助賑災。”
師兄弟三人落座後,他言道:“這趟東海發生巨大變故,海嘯連連,沿海地區受擾很大,幸好朝廷有安排人手早做準備。”
不過,也不是沒有問題。
些許貪腐,不出意外還是有的。
甚至影響了賑災,所以楚昆留在當地協助護堤,防範海嘯,以至於回山晚了。
同他一道的還有方岳。
方岳本是打算返回建業繼續新學宮開辦事宜,這趟同樣留下來幫手。
於修行者而言,平民賑災糧米倒是不如何。
但用於加固海堤攔截海嘯的物資中,不乏用處巨大的天材地寶。
事後唐廷帝室方面總體來說,處置態度嚴厲。
不過,另一方面……
“天龍寺的一些大師,胃口也不小啊……”楚昆一邊說,一邊悄然觀察王歸元的神色。
雖然當初在楚族時沒少聽長輩或者年長同族講天龍寺的是非,但這趟親身經歷還是叫楚昆感到意外。
海堤綿長,除了官府中人,還有其他地方勢力也做護堤賑災事。
餘杭、明州以北,松江等地,基本上是蘇揚兩大地方力量楚族和天龍寺負責。
結果,同樣也出了新聞。
雷俊聞言,看王歸元一眼。
王歸元神情如常,並不意外的樣子:“人數多麼?”
楚昆:“已確認的不多,只少數幾人,但是負責帶隊的法平大師,和其後趕來處置相關事的妙慧長老……嗯,比較關愛門下弟子。”
也就是護短,甚至可能包庇……雷俊瞭然。
那樣一來,到底有多少人牽扯,就不好講了。
可是,有個問題。
“天龍寺的修行,是佛門發願一脈……”雷俊轉頭看向王歸元。
王歸元慨嘆一聲:“人有不同,願自不同,發願還願,並不總是種善因得善果,當然,說全無影響是不可能的。”
雷俊:“看上去,影響不很大。”
法平和尚雖不及法明,但同樣是上三天層次的天龍寺高僧,乃此番攜寺中弟子護堤賑災的帶隊長老。
至於妙慧長老更是同妙心方丈及妙空、妙意長老同輩的天龍寺宿老,足足八重天的修爲。
雷俊禁不住懷疑,他們是一直如此,還是慢慢變化成現在模樣?
“人有不同。”王歸元重複了這句話:“這些年,聽說寺裡風氣還略好了些。”
雷俊頓時想起王歸元當初對妙心方丈的簡單評價。
他若有所思:“妙心方丈,好處置此事麼?”
一旁楚昆也想到什麼:“妙慧長老的恩師,是天龍寺太上長老雲晦大師……”
雲晦乃天龍寺更上一代的太上長老,也是此前名義上的天龍寺第一高手,八重天圓滿修爲。
直到今年龍虎山大戰中法清和尚重現人世,世人眼中天龍寺一脈傳承纔再多一位八重天圓滿境界的高僧。
雲晦大師因爲年事已高,故而近年來深居簡出,少問外事。
但提到天龍寺的定海神針,不論寺內外,首先想到的還是這位太上長老。
直到今年法清驚鴻一現,才又掀起議論,但法清並沒有迴歸天龍寺,則叫天龍寺衆人無奈。
“雲晦師叔祖本人倒是不染貪癡之毒,但於嗔之一字……”王歸元微微搖頭:“他又……嗯,用三師弟的話來說,關愛晚輩弟子,所以……”
楚昆安慰道:“雲晦大師畢竟年事已高,如今天龍寺裡大部分事務皆妙心方丈主持,隨着天地靈氣潮涌,佛門發願一脈也定會不斷有年輕一代高僧涌現,有妙心方丈、妙空長老、法明大師引導,勢必愈見清明。”
他和雷俊有相同懷疑。
自家大師兄明顯是傾向於妙心方丈、妙空長老等人。
但沒有留在天龍寺,現在亦無心返回。
雖說他身負無間,但當前情形明顯好於當年。
如果妙心方丈得法清和尚迴歸天龍寺並支持他,則許多事辦來將更加順利。
雖然也有引發內亂的可能,但總勝於當前局面……
雷俊、楚昆二人對視一眼,皆將話題帶過,不做刨根問底。
再晚些時候,大師姐許元貞終於返回龍虎山。
“那大明皇朝主宰的人間,有些意思。”
她話雖如此說,面上表情卻有些嫌惡。
雷俊:“同那天理整體一樣,也是儒家理學當道?”
許元貞:“不錯,山河國運影響下,還牽動虛空界域週轉,令人難尋門戶,我雖與之接觸一二,但暫不得門而入。”
她隨意地坐下:“不過難不倒我,這趟回來,晚些時間有空了,我準備些東西,下次再去就能直接鑿進去了。”
雷俊看對方表情,分明看見她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弧度,顯得興致勃勃。
顯然,這趟沒成功進入大明人間,反而更激發了許元貞對那裡的興趣。
以至於她無心另外尋找旁的虛空門戶,而是打算自己動手開一個。
只不過,當前有別的事她先要處理。
“黃,玄,樸……”許元貞一邊點頭一邊開口。
她說話素來咬字密語速快,如雨打玉盤一般,極少似現在這樣慢吞吞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
一旁唐曉棠哼了一聲:“可惜天師袍回來晚了些,否則我一定要跟他碰一碰。”
許元貞:“天師袍不可惜,我可惜。”
孤鷹汗國中人突然殺入大唐人間,幾乎超出所有人預計。
那時許元貞已經先入了天理。
若非孤鷹汗國突然在西北掀起亂子,和東海天理左右牽扯唐廷帝室注意力,且許元貞本人不在,人間道國不至於來攻龍虎山。
彼時,那確實已經是他們難得良機,稍縱即逝。
只是不曾想在龍虎山下碰了個骨斷筋折。
但還是給黃玄樸、傅東森退走。
許元貞雖然現在對大明皇朝那方人間感興趣,可在此之前,她打算先找黃玄樸。
雖然看不上人間道國,但相關事不至於讓她這般記掛。
同黃玄樸之間,是純正的私人恩怨。
李清風雖不是被黃玄樸所殺,但他最直接的隕落原因,便在於黃玄樸的突襲暗算。
於許元貞而言,讓她因爲李清風的個人緣故就優待容忍李氏一族其他人,那是不可能的。
但李清風本人身亡,她一定會給這位師父一個交代。
“雖然還沒確定,但從蜀山派那邊新近傳回的消息,太乙先天塔可能重新爲傅東森所尋回。”元墨白言道:“倒是清霄府,當前仍下落不明的樣子。”
許元貞:“嗯,算是一重線索,純陽宮那邊呢?”
元墨白:“有風波,好在沒有全軍覆沒。”
唐曉棠插嘴道:“也差不多了。”
元墨白聞聲嘆息。
純陽宮當下狀況,比此前大分裂的蜀山派有過之而無不及。
黃玄樸在純陽宮的根基,比傅東森在蜀山派更深厚。
除了早先更上一代的太上長老容光塵外,黃玄樸的同輩師弟,此前的白虎長老關敬,同樣是他和人間道國留在純陽宮的釘子。
容光塵、顧翰、馮乙等人已經決裂出去的情況下,純陽宮內仍有一批人間道國信徒。
這次龍虎山大戰後,頂在西北迎戰孤鷹汗國的前線,純陽宮再生風波。
最終,一直在長安督陣的女皇親臨純陽宮,關敬等人身死。
不過,女皇沒有更多爲難純陽宮,反而安撫其餘人一番。
呂錦段和正在休養的王玄,相顧無言,只能收拾心情,儘量重整風雨飄搖的道家丹鼎派聖地。
略有些出人預料的是,黃玄樸關門弟子嶽西陵,並非人間道國中人。
只是如今這個時候,經歷此前純陽宮幾次三番的動盪,外界再看嶽西陵,視線不可抑制地存在懷疑同審視。
嶽西陵沉默以對,但因爲避嫌,不參與純陽宮重建之事。
再加上王玄身心狀況尚不妥,純陽宮等於只剩下呂錦段一個八重天頂樑柱,叫呂長老欲哭無淚。
七重天修士,也只剩下蔣漁等寥寥數人。
純陽宮步入千餘年以來都不曾有過的谷底。
更糟的是,世人如今對他們的看法。
誰知道,餘下這些人當中,是否仍有人間道國中人繼續潛藏?
哪怕當真沒有,但對一些人來說,這仍不失爲一個打壓純陽宮的好藉口。
純陽宮想要頂過眼前的低潮時期,肉眼可見的艱難。
“嶽西陵可能不大,否則當初蜀山派分家時,結果就不同了。”許元貞隨口道。
押送廖傑從南荒返回蜀山的路上,未與張東源匯合前,楚羽同尉柒月、嶽西陵同行。
如果嶽西陵同尉柒月一樣有問題,則他們當場就可截了廖傑。
縱使楚羽能脫身,則蜀山未必會當時就分家。
雖然暴露尉柒月和嶽西陵兩人,卻可能讓傅東森、洪婕繼續瞞下去。
“說起來,當今陛下有近二十年不曾親自出手了。”元墨白回憶道:“上次,還是東海妖亂的時候。”
之前關隴再爆發妖亂,女皇雖然親赴舊都長安坐鎮,但並未親自出手。
“一個關敬,看不出她真實水平。”許元貞隨口道。
雷俊:“大師姐,大明皇朝和天理那邊,究竟是怎麼個情況?”
許元貞簡單概述:“明朝取代幹朝江山,開國太祖其後傳位時,並未傳給兒子,而是傳了皇太孫。
其後少帝繼位,削弱諸王,江山動盪,引得藩王以靖難之名起兵,最終成功推翻那少帝。
少帝一朝的臣子簇擁少帝血裔,避入歸藏,也就是天理,封閉天理同明朝人間相通的虛空門戶,在天理中苟延殘喘至今。
難爲他們能憑理學君臣禮制,在天理中還能衍化山河國運,只是相較於真正的人間,終究是個自我安慰罷了,也不見他們有本事反攻明朝人間。
不過,雖然我這趟沒能進去,但接觸下來,感知明朝那方人間的國運,同樣是暮氣沉沉。”
唐曉棠好奇:“那方人間,那段歷史裡,天師府真的已經消亡了麼?”
許元貞:“嗯,整個道家符籙派傳承都基本斷絕了,丹鼎派和煉器派聽說倒還有流傳,不過明朝人間的主流顯學,一樣是所謂理學。”
唐曉棠撇撇嘴:“我聽雷俊講了,這門道統,我很討厭。”
許元貞起身:“晚些時候,我再料理它,眼下首先是黃玄樸,我先再去一趟終南山那邊看看。”
唐曉棠突然問道:“師姐你不止九重天一層的修爲了吧?”
許元貞從她旁邊經過:“是啊,你還有的努力呢。”
唐曉棠:“你等着,我肯定比你用時更短突破九重天境界!”
就雷俊所知,許元貞當初從八重天一層到九重天一層,用時二十五年左右。
唐曉棠的話,從她突破至八重天開始到如今,有約莫十八年過去。
她倒是已經成功臻至八重天第四層的圓滿境界。
但一來神庭上景還需溫養,二來有從八重天到九重天的天塹劫難阻隔。
而許元貞和唐曉棠,從七重天到八重天的用時,一樣都是十二年左右。
或許有細微不同,但唐曉棠顯然不滿足於幾天幾個月的差別。
這樣一算,時間上還是有懸念的。
當然,不是全無希望。
唐曉棠在八重天一層神庭內景到八重天二層神庭中景用時長了些,超過九年。
這和她把心思更多用在逆推自己自創符籙,爲府裡新開一條修行路數有關。
不過,這個過程中,她也不斷梳理歸納自身所學。
再往後她就一馬平川,從八重天二層神庭中景到八重天三層神庭外景,以及從八重天三層神庭外景到八重天四層神庭上景,都只用時四年左右,反而比當初神庭內景到神庭中景快不少。
現在對她而言,神庭上景的穩固和積澱也不用費多少工夫。
懸念更多在於,什麼時候能做好積澱與準備,去衝擊八重天到九重天之間的天塹劫難。
那纔是古往今來擋住無數高手的絆腳石。
唐天師鬥志勃勃,許元貞倒是不甚在意。
她走出房門,沒有停步沒有轉身:“也好,對你來說,不怕心境焦躁不穩,有個目標,反而更利於你進步。”
唐曉棠鼓了鼓腮幫子沒說話。
對方這無所謂的態度,更叫她氣苦。
雷俊等人見狀,不禁莞爾。
許元貞沒在龍虎山上多留,同雷俊他們告辭後,便即重新下山離去。…………………
北海幽深處,一座寶塔起起伏伏。
塔內,一身黑白道袍的黃玄樸長身而立,神態閒適,氣息安寧。
在他面前,立着兩人,皆着布衣麻鞋,裝扮簡單,做蜀山派道士模樣。
其中一人,正是前蜀山派掌門傅東森。
另一人,則是前蜀山派長老劉東卓。
劉東卓面帶愧色,打個道家稽首:“東卓無能,沒留下那陳易,望帝君恕罪。”
黃玄樸微笑搖頭:“東卓無需介懷,先去休息吧。”
“是,帝君。”劉東卓再向他和傅東森分別行一禮,然後退下。
傅東森開口問道:“帝君,若不然由我去……”
黃玄樸:“東森你雖傷勢漸愈,但不急在一時,待休養完備後,還是先尋清霄府要緊。”
“是。”傅東森答道:“之前全有賴帝君親自出手,否則我也難尋回太乙先天塔。”
黃玄樸微笑搖頭:“外丹法寶非我所長,主要還是看伱。”
傅東森:“洪師叔祖和顧道兄,仍然沒有音訊,恐怕已經……”
雖然身在太乙先天塔內,位於海底深處,但黃玄樸目光視線,這時還是望向西方,如同穿越萬水千山,注視陸上西域之地:
“須彌……金剛部。”
初步得到的消息,洪婕與張東源、仁珠上人一場大戰後,負傷而走,其後失蹤,音訊全無。
如果她是亡於張東源青冥劍下,張東源沒道理隱瞞。
這麼看來,似乎是須彌金剛部仁珠上人更有可能。
除此之外,顧翰也失蹤在地脈裡。
不過……
“天龍寺法清,同龍虎山是何關係?”黃玄樸問道。
傅東森對此亦百思不得其解:“尚不清楚,據我所知,連天龍寺自家都震驚此事,連連查訪,但不得要領。”
如果說天師印的突然出現,多少還叫人有一點心理準備,那天龍寺法清突然插一腳,以及許元貞留下的拂塵和古鏡,就完全在人間道國計算之外。
“一着落錯,不說滿盤皆輸,也輸了半盤。”
黃玄樸神色倒是安然,不見挫敗之色:“不過確定了天師印下落也好,始終比萬法宗壇要容易得多,接下來,便等天師印的機會了。”
傅東森:“是。”
黃玄樸看他一眼:“東森有未盡之言吶。”
傅東森聞言沉默,半晌後輕聲說道:“帝君,我們如今已由明轉暗。”
他言下未盡之意不難猜測。
既然目標不再是萬法宗壇和龍虎山祖庭,那接下來他們行事,或可以恣意一些了。
當前天下符籙派修士可擋黃玄樸鋒芒者,攏共有幾人?
餘下天師府弟子,一輩子縮在龍虎山,還是始終緊隨許元貞、唐曉棠這聊聊三兩人左右?
便是他傅東森,所忌者也不超過五指之數。
高境界強者之間的互相牽制,很多時候在於避免互相屠殺中下層修士。
人間道國眼下,這方面顧慮卻少。
黃玄樸聞言微笑:“東森雖不煉劍,但蜀山修士快意恩仇的心思,不比劍修來得稍弱啊。”
傅東森:“是我孟浪了。”
黃玄樸:“龍虎山一戰受挫,我們損失慘重,更令下面的道門弟子人心浮動,東森想要重聚人心,不算錯,但急躁是成不得事的。”
他笑嘆一聲:“龍虎山之戰,其實便是我們都急躁了,當引以爲戒。”
傅東森:“謹遵帝君教誨。”
黃玄樸平靜看着對方:“大唐東西兩向的戰事如今看似都已平息,但一切不過剛剛開始。”
傅東森:“我有耳聞,天理中的所謂大明皇朝,似乎不是真正的大明皇朝,這世上,還另有一方人間,一方不遜於我們這裡的人間。”
黃玄樸:“不錯,所以東邊還有的亂,而且,西邊何嘗不是如此?”
傅東森有些驚訝:“那孤鷹汗國麼……”
黃玄樸:“眼下,東森先尋找清霄府吧,如果有線索,紫微劍亦不要放過。”
他若有所思:“陳東樓最近有消息麼?”
龍虎山一戰,人間道國方面除了提防許元貞外,其實還有提防陳東樓突然現身。
結果沒料到不見陳東樓,卻來了天龍寺法清。
傅東森:“目前沒有他的消息。”
黃玄樸:“尋找清霄府和紫微劍期間,多留神。”
傅東森:“是,帝君。”
…………………
荊州。
荊襄方族祖地。
西北戰事結束後,荊襄方族族主方景升,攜族侄方竺等人回返荊襄。
方竺之父,負責留守祖地的方家大老爺方浣生出迎。
“大兄。”方景升同方浣生攜手返回荊州,方竺等人跟在其後。
“東海那邊,也告一段落了。”方浣生言道。
方景升頷首:“我有聽聞,大兄再將詳情說與我知。”
方浣生娓娓道來。
方景升越聽,眉頭皺起越緊,待方浣生全部講完後,方纔舒展開來:“所謂理學,是所有讀書人的盛世,但並非某一家一姓,或者一人幾人的盛世,在那等禮制下,也可能是君皇的盛世,但歸根結底是中樞完全凌駕地方之上。”
方浣生輕輕點頭:“禍福難料,一家一姓之傾覆,亦可能在旦夕間。”
方景升又走了片刻後,問道:“葉紅楨之事,再無下文了?”
方浣生:“相形之下,是青州這次吃了這個啞巴虧。”
方景升:“大兄代我安排,問候青州方面,以示哀悼。”
對方應下後,他再問道:“天師府雷重雲呢?”
方浣生:“先驚豔十足,八重天一層境界憑道家符籙派三大法象加身,短短時間內便擊敗八重天二層的天理修士。
但之後因理學祭禮而被鎮封,長時間後方才脫困,不過他是憑自身脫困。
那鎮封確實不同凡響,傳聞蘇州楚舒音三箭也未能將之破開。”
方景升同方浣生對視:“這祭禮,不妨設法尋蛛絲馬跡研究一二,雖是理學祭禮,如能重現,將來或有大用。”
“我已吩咐族中子弟前往東海。”方浣生答道:“相信蘇州和青州,也在着手揣摩。”
方景升頷首:“莫要因這祭禮便小瞧了天師府雷重雲,能短時間內快速擊殺境界更高的對手,足以證明其天資才情。
當日龍虎山一戰,千葉蝶王、容光塵、尉柒月速敗,天師府破局的關鍵看來確實着落在天師印和他身上。”
方浣生:“我明白。”
不是雷俊因那理學祭禮被困,而顯得他弱了。
恰恰相反,正是因爲能困住雷俊多時,凸顯出那理學祭禮的價值!
…………………
外界紛紛擾擾。
雷俊這段時間則安穩待在龍虎山上,靜心修行。
不過,中間有個小插曲。
天書暗面宇宙那邊,他放出的月孛星有着落了。
該說不說,大家確實有緣。
得到雷俊第三枚暗曜的人,正是當初在東海有過一面之緣的明朝人。
聶放。
當初他雖然沒有仔細檢查聶放的魂魄身心狀態,但對方憑殘缺道經自學偃師一道,並且還能初有所成,除了悟性方面過人外,其神魂並不可小視。
那偃師一脈傳承,雖然兼有道家符籙派和煉器派的路數,但只看其煉製青銅機關人並駕馭的模樣便知,必是更注重神魂之性方面的修行。
雖然地理上,仍相距遙遠,不過咱們也算是又見面了……雷俊莞爾。
不過,較爲出乎他預料的則是,聶放眼下還獨自在外飄着。
雷俊原以爲,對方大致瞭解大唐這邊的情況後,會投效唐廷帝室。
或者,投身學宮。
雖然聶放是道家修行的底子,但他當前仍受天理的理學禮制影響。
由於天理通往大唐人間的虛空門戶被鎮封,所以這方面的影響減弱了許多。
可多少仍然存在,而且這是一重巨大隱患。
聶放好不容易擺脫束縛,自然希望徹底斬斷相關干係。
這方面,大衆認知裡,毫無疑問秉承這方人間山河國運的唐皇,最能解決問題。
但聶放卻猶豫了。
因爲在天理的遭遇,所以對朝廷有所顧忌麼……雷俊猜測。
誠如他所料,聶放確實是因這一點而猶疑。
不過他也知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想要抹消天理那邊的儒家理學影響,這邊的一些風險甚至代價,他便該當承受。
而正當聶放準備下定決心之際,另一重機緣卻出現在他面前。
看着那蒼白的古怪宇宙,聶放一時間失聲。
他的問題,雷俊確實有辦法解決。
指着天理儒學禮制和山河氣運做什麼精細操作,雷俊當前還沒竅門。
但只是清除斬斷這些,天書暗面之力,便是合適的刀鋒。
只不過需要一些時間慢慢湮沒,所以不適用於實戰中和理學修士交手時。
現在招呼聶放,自然不在話下。
天底下確實沒有白吃的午餐。
雷俊對聶放的要求,和對康明、孟少傑一致。
有關上古符籙派的人或事物。
他正好藉此進一步瞭解大明那邊人間有關符籙派傳承的情況。
符籙派在大明人間確實沒落了,但聶放的偃師傳承,同符籙派有牽扯。
聶放還真沒讓雷道長失望。
他提供了一張殘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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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籙已殘缺不全,實際用處有限。
但其中保存的法蘊,叫雷俊若有所思:
“蓬萊……”
古時九天十地者,與道家糾葛關係較深的有三處,即九天中的崑崙、蓬萊,還有十地中的黃泉。
大明人間符籙派傳承已經沒落,但那裡卻可能同蓬萊有所牽連嗎?
只是不知蓬萊如今變成什麼模樣……雷俊思索片刻後,收攏心思。
他憑天書暗面之力,幫聶放一點一點切斷理學禮制對其造成的束縛。
當中不僅涉及神魂,亦涉及血肉。
終於,有一日,聶放本人能清楚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彷彿爲之一輕。
“我……我……”青年道士一時間,竟有些茫然,如墜夢中。
夢寐以求的幸福,來得太突然,甚至有些太簡單,反而讓他生出不真實的感覺。
不過他心志遠較一般人堅定,很快平復心情,開始考慮自己去留。
既然有月孛這一重機緣,那自己便當珍惜。
縱使不是否極泰來,也去了一塊心病。
如此,大唐這方人間的朝廷,他也不用着急考慮,至少不是第一選擇。
那麼,道家?
聶放一邊熟悉適應唐人的口音與文字,一邊打聽消息瞭解時局。
首先讓他失望的是,大唐這裡,沒有道家偃師一脈傳承。
好消息則是,大唐道家尚昌盛。
只是近些年三大聖地也各遭一些磨難。
丹鼎派和他修行完全不挨着,純陽宮縱使鼎盛也與他無關,聶放不做考慮。
符籙派和煉器派中,聽說煉器派蜀山近年遭劫較重,而符籙派連出天之驕子,已有復興之勢,所以聶放略微思考後,輾轉前往龍虎山祖庭。
雷俊就見龍虎山外,聶放前來拜山。
他未隱瞞自身來歷和道統,一切都如實相告。
楚昆最先接待,同聶放談過之後,安排他見身爲高功長老的雷俊。
“你根基已定,如果想要轉修我符籙派道法,需要從頭來過。”雷俊言道。
聶放看了眼自己身邊的青銅機關人,然後收回目光:
“回長老的話,晚輩還是打算繼續修行偃師之術。
一者,晚輩當初入門時,曾立志傳承此法,也是此法給了晚輩最初安身立命之根本,否則斷無可能逃來大唐。
二者,晚輩身負孽緣,將來有心重回天理,爲自己尋個公道,如有貴派大道通天自然利於此行,但入門後難免爲師門招惹是非,故而不敢奢望。
只是希望,能有幾個機會得長老和天師府諸位前輩指點,晚輩定當盡己所能,聽候各位前輩差遣。
非分之請,懇請長老恩准,晚輩沒齒難忘。”
楚昆看了雷俊一眼。
聶放這意思,是想自己開門立派,哪怕只是個小道觀,然後掛靠在符籙派名下。
龍虎山天師府乃大唐道家符籙派祖庭,對方這相當於是拜碼頭來了。
如果能在聶放修行過程中再得到一些修煉資源乃至道法經典上的點撥,那他自然更是高興,當然他也願意如門下弟子般聽候天師府號令爲天師府效力。
不過,他的根,至少當前不在大唐。
而是在大明,或者說,是在天理。
他一定會回去。
但不是因爲眷戀,而是因爲不忿!
“你要報復的對象,是令尊?”雷俊平靜問道。
聶放知道大唐這邊雖然不似天理那樣君臣父子禮制森嚴,但孝道同樣不是個貶義詞,只不過沒那麼極端。
但他還是坦白說道:“不錯,至少,我要他親口承認,他做錯了,如果他始終不認,那兵戎相見亦在所不惜,但不僅僅只是他一人。”
聶放目光堅定,語氣平和:“我的敵人,是整個理學禮制君父綱常。”
楚昆聞言,爲之側目。
如此志向,出自聶放之口,第一時間難免惹人質疑他口氣太大。
但楚昆此刻看着聶放,卻無嘲笑之意。
他反而有些自嘲:
跟人家的志向比起來,我就是一條鹹魚了……
“你很坦誠。”雷俊微微頷首:“既如此,貧道不好一言而決,需請本派掌門定奪,不過貧道願爲你引見。”
聶放深深一禮:“謝過長老。”
如此事,唐天師不假思索:“好啊,讓他掛着吧,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他的偃師術有些成就後通知我一聲,我也看看。”
雷俊微笑:“小師姐身居天師之位期間,爲我大唐道門新添一脈傳承,寬宏培養,如今乍一看,似乎微不足道,但焉知將來道典上,不會記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唔……”唐曉棠設想了下,不禁笑逐顏開。
另外一邊,楚昆卻眼觀鼻鼻觀心,低頭看腳尖。
師兄,諂媚啊,太諂媚了,你這十足十一副倖進奸臣的嘴臉啊……楚昆痛心疾首。
不管他如何痛心疾首,事情便這麼定了下來。
天師府爲聶放準備了特製的籙碟,作爲身份憑證,準其在江南之地自尋合適所在開山建觀。
相關事宜,雷俊交給楚昆楚長老安排。
他自己繼續留在府中,一邊協助唐曉棠、元墨白、上官寧等人處理府中事務,一邊繼續自身修行。
如此,時光悄然流轉。
在此期間,大唐皇朝沒有再繼續對南荒用兵。
東西兩場大戰,加上龍虎山驚變,大唐各方勢力都消耗不小。
連須彌金剛部方面,嘉盛上人和仁珠上人,也都一起回返西域。
不過他們對外宣稱的戰果堪稱輝煌。
兩位九重天境界的佛門上師,聯手一起斬殺了南荒九重天大妖,四目蟒皇。
據說二人也都有所損傷,故而返回西域休養。
如今東西兩邊威脅暫時清除,而南方九黎勢力沒有繼續擴大。
故而在南荒,大唐支持巫門勢力與九黎之民對峙,本身迎來難得之休養生息的時光。
四方暫時安然。
龍虎山上,某位天師卻開始坐不住了。
連續兩年新年一月,分別再主持一場傳度大典和一場授籙大典後,唐曉棠正式知會雷俊等長老,她將要出山。
名義嘛,同許元貞一樣,尋找黃玄樸等人間道國餘孽。
至於實際情況,一方面是她靜極思動,另一方面則是自她接掌天師之位以來,已近二十年。
期間主持各種典禮,迎來送往,受人恭賀雖然露臉,但次數多了後她也漸漸有些疲了。
用唐曉棠私下跟雷俊閒聊時的話說就是:
“我現在就想着,什麼時候,能同時攜天師三寶一道,斬了黃玄樸,那就功德圓滿了。”
重音落在“同時攜天師三寶一道”這幾個字上。
對元墨白、雷俊師徒暫時針對天師袍回山一事秘而不宣的做法,唐曉棠不怎麼感冒,但也不強求。
但身爲天師,三寶一起加身炫一次,顯然成爲了她一個念想。
雷俊:“順其自然,如果有需要,那就給對手一下狠的,不用特意藏着掖着。”
所以這趟唐曉棠出山,雷俊建議她直接帶天師印。
屆時如果有需要,天師劍和天師袍能一起傳給她。
不過唐曉棠說是那麼說,這時候讓她選,她還是選天師劍。
“真有需要,你或小師叔帶天師印來跟我匯合。”唐天師擺擺手,出山去也。
好在,並不影響府裡日常事務的處置。
西北大戰結束,張靜真亦回山,協助元墨白、雷俊和上官寧一同梳理府中事務。
時光匆匆,轉眼間便又是兩年時間過去。
許元貞、唐曉棠一直未歸。
前者甚至少有消息流傳於世。
倒是後者旅途頗爲熱鬧,給如今整體氛圍平緩下來的大唐人間平添不少新聞。
雷俊年紀將滿五十四歲這一年,他跟元墨白等同門打過招呼後,難得暫時卸下職責,專心閉關修行一段時間。
不過,他修行的地點略有些飄忽。
夜晚在地上。
白天在地下。
某一天,日夜交替,凌晨之際。
雷俊迎着晨曦微光,今日沒有進入地脈,而是停留在地面上。
他一襲紫袍,頭戴道冠,外表看上去與平時無異。
但原本深藏於體內的神庭宇宙已發生變化。
此刻的雷俊,整個人便彷彿一方小型的天地世界。
上爲九霄,如夜幕般漆黑,但可見星光璀璨。
下爲九淵,如大地般昏黃,但可見元磁道道。
八重天二層,神庭中景,今日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