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初來乍到此地,好奇心作祟之下,一走三停,東張西望的逛起了陰市。
陰市跟陽間的集市大有不同,由於陰氣濃郁的緣故,四周的花草都是枯萎的,地面更像是遭遇百年乾旱一般,滿是龜裂的痕跡,沒有一丁點水份。
整個天空也是昏沉沉的,蒙着一層厚厚的黑雲,即看不見星星,也看不見月亮,給人一種異常壓抑的感覺。
街道兩旁,鬼販子用慘白的人骨搭建起自己的攤位,每個攤位上都點着一根黝黑的蠟燭用於照明。
蠟燭出的光亮並不是正常的紅色,而是一種綠幽幽,透着灰光的顏色。
這是“陰燭”,也叫冥燈,用的是棺底滴落下來的屍油煉製而成,燈蕊則是用死屍的頭搓成一股。
藉着陰蠟散出的微弱光亮,我也能看清鬼販所的商品是爲何物。
他們有紙車紙馬的,有花花綠綠的紙衣服,還有柳葉浸泡成的陰酒。
甚至我還現,竟然有一個鬼商在販血淋淋的人體四肢。
這讓我特別留意了一下,這個鬼商滿臉橫肉,皮膚青,豁然是一頭青面鬼。
它左手一把厚刀,右手一把鐵鋸,吱嘎吱嘎的切割着攤位上的肢體,嘴裡順帶吆喝道:“人肉哩,新鮮的人肉,剛死不久的,一條胳膊只要3斤紙錢。”
過路的鬼客聽見吆喝聲,立刻有幾個走上前去,用手撥弄着血體殘肢,嘰嘰喳喳的朝青面鬼詢問了起來。
“啥時候死的,是男是女呀?我喜歡吃皮膚細嫩的女子。”
“死者多大年紀了?年紀大的話肉太老,啃不動啊。”
“心肝脾肺咋的?我剛買了一壺柳葉酒,正好再買一副肝臟回去下酒吃。”
“便宜點,給我來一條大腿,我回去蒸人肉包子。”
…………
饒是我身爲一個道士,但見到這一幕,還是不禁毛骨悚然起來。
我望了那些沾滿血跡的殘肢,還有流滿遍地的腸子,趕緊忍着胃裡的翻江倒海,腳步加快,離開了這血腥之地。
“兄臺慢走,可否借一步說話?”
正走着,忽然一個聲音在我耳旁響起,接着一個尖嘴猴腮的瘦鬼出現在我面前,攔住了去路。
這個瘦鬼一出現,便盯着我一個勁兒的瞅,兩眼閃爍不定,頓時讓我提放之心大起。
要知道,鬼魂一類的東西大多沒有太高的智商,眼前的這個攔路鬼一看就知是心思活絡之輩,像這樣的精明鬼可是非常少見的,遇到後,可要多加小心。
我略一皺眉,語氣不善的問道:“你堵住我去路是何意思?我們認識嗎?”
“在下王麻子,清朝年間生人,也是頭一次見到兄臺你。”瘦鬼立刻滿臉堆笑,抱拳說道。
我臉色一沉,道:“既然你我不曾相識,爲何攔我去路?快些走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了。”
“兄臺息怒,請聽在下把話說完。”瘦鬼連忙道:“我注意兄臺很久了,觀你一舉一動,想必是死後第一次來“窪子崗”吧?這窪子崗可是大黑山一帶最大的陰市,您初來貴地,肯定對這裡的店鋪和環境感到陌生,而在下死後便一直生活在這裡,對此地的一草一木瞭如指掌,若是兄臺要去什麼地方或者辦什麼事情,有我幫忙帶路的話肯定會省掉不少麻煩,而僱用我,只需要區區8斤6兩紙錢即可。”
講明自己的來意後,王麻子搓了搓手,滿臉希冀之色的看向我。
我聽它解釋完頓時心裡一鬆,接着就啞然失笑了起來,萬萬沒料到鬼魂竟然也緊跟時代的潮流,衍生出了鬼導遊這一行業。
“王麻子是吧。”我微微笑道:“想讓我僱用你也成,但你得幫我找一個人,來自陽間的人,這事兒你要是能辦得到,我給雙倍的價錢,如何?”
“兄臺說笑了,這裡可是陰市,陽間的人怎麼可能來這裡。”王麻子一臉的不相信。
我搖頭道:“普通人或許不能來到此地,但道士就不一樣了。”
“道士!”王麻子臉色大變道:“兄臺,你糊塗呀,你是閒自己命短了嗎?你找一個道士幹什麼,小心被打飛魂魄啊!”
我語氣不容置否道:“你只管幫我找他,別的事兒不用你操心,這趟活你到底接不接。”
王麻子聽完,臉色開始陰晴不定起來。
也是,讓它一個小鬼去找一個道士,確實難爲它了,鬼對於道士躲避還來不及呢,哪還有膽子去主動尋找對方呢。
不過,當王麻子看見我從袋子裡抽出一大疊冥幣後,一咬牙說道:“成交!就按兄臺說的去辦,在下一定會想方設法尋找那個道士的。”
我點點頭,把張天師的模樣以及着裝打扮告訴它聽,囑咐它多加留意,然後說道:“現在你可以帶我去轉轉了,這裡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你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來,想見識見識。”
“當然有。”王麻子伸手指着一個方向道:“往前五里地有一個廣場,今天正好趕上灰老太過一百大壽,請戲班子唱大戲呢,那裡人最多,可熱鬧,咱們可以去那裡瞧瞧,順捎打聽一下,沒準能找到那個道士的行蹤。”
“好!帶路吧。”
“兄臺請隨我來。”
跟着王麻子走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我突然現前方人山人海,彩旗飄飄,好像舉行什麼盛會,有扭秧歌的,有舞龍舞獅的,唱大戲的,人聲噪雜,熱鬧非凡。
不遠處,一大塊空地上,搭架起一個戲臺子,戲臺之上有幾個人穿着古代戲服,正咿咿呀呀的唱着大戲。
臺後邊坐了十幾個掌鑼,鼓嗩吹吶的樂師,吹拉彈唱着,臺下方則人頭涌動,時不時的拍手叫好,一片人聲沸頂。
在這三更半夜的大晚上,諾大的陰市裡,此處顯得格外熱鬧。
“兄臺,前邊坐的那位就是灰老太。”王麻子伸手指着戲臺下方的一個老太婆,對我說道。
我順着它所指的方向看去,現戲臺下方設有一張古香古色的長桌,桌上擺滿金壺玉盞,一個青花兒盤中,堆滿了瓜果點心。
桌前另設有八張椅子,中央坐着一位滿頭白,駝背向上拱起,就像一座小山一樣,臉生褶皺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