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街,后街酒館。
年輕的記者又一次約到了那位傳奇般的老者。
“我們說到哪兒了?”老者點了一杯白開水,不好意思地說。
“昨天說到您和麻雀他們救了少年時期的錢先生。”記者提醒說。
“是了,昨天貌似就是說到那裡。”老者喝了口水,慢慢地說。
“您回去和弟兄們商量之後,是否答應了老八的提議?”記者問。
“老八的提議。”老者緩緩開口。
鏡頭切到當年動盪不安的七十二街……
還是那條街,還是那個餛飩攤。
還是那一張桌子。
我和老八面對面坐下,周遭的空氣突然變得很緊張。
我感到肩上的擔子也突然沉重了許多。此刻我所說的,不僅僅代表我一個人的意見,更是整個組織的意見。
“那麼。”老八先開口打破沉默,說,“你那邊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們願意合作。”我嚴肅地說。
“早些這樣就好了,我們本來就是朋友。”老八如釋重負,站起身伸出手,微笑着說。
“也許。”我沒有笑,只是伸出手爲了禮貌和他握了握。
豆子也如釋重負,臉上緊繃的神色緩緩舒展。
光頭興奮地使勁摸了摸光溜溜的腦瓜,高興兩個字都已經寫在臉上。
黃毛也不再是一臉挑釁,只是不服氣地看着麻雀,大有再打一架的意思。
“你們這些雜碎,把我們這些地頭蛇勢力當成空氣了麼?想吸就吸,想呼就呼?還是把我們當成了蛋糕?想切就切,想分就分?”一個叼着煙左手提着一把馬刀的彪形大漢,帶着一大夥人突然將我們包圍。
餛飩攤的老者驚恐地看着那個大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是誰?”我小聲問老八。
“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外號叫人屠,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老八小聲說。
“還知道我人屠大爺的名號,不錯不錯,今天就饒了你們,每個人都留下一隻胳膊,然後別再讓我看到你們。”人屠看着手中鋒利的馬刀,淡淡地說。
黃毛首先沉不住氣,破口大罵,“你他喵的當我們是蛋糕啊?想切就切,想分就分?”
人屠變了變神色,只是冷冷地說,“那我就先拿你開開胃。”
老八還想嘗試着打圓場,黃毛就已經拔出彈簧刀,大聲說,“有種出來單挑!”
“真是不自量力。”人屠冷冷地說,把嘴裡的煙交給身邊的小弟。
“煙燒完的時候,就是我的刀見血的時候。”人屠對拿着煙的小弟冷冷地說,“看好了。”
黃毛快速衝向人屠,出手凌厲,只求一招制敵。
人屠沒料到眼前這個傢伙居然這麼拼命,只是怔了怔,就被黃毛快速貼近。
眼見黃毛就要一招得手,人屠冷冷一笑。
人屠只是側了側身子,黃毛雖然刺中了他,但是沒有刺中要害。
黃毛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種冰冷刺骨的絕望和恐懼。
人屠手起刀落,黃毛死死用手抓住刀鋒。
殷紅的鮮血從黃毛的手中流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擋住了麼?黃毛強忍着手中傳來
的鑽心的疼痛,心想。
“切蛋糕就該用切蛋糕的刀。”人屠殘忍地一笑,說。
黃毛髮現自己的肚子上插了一把小刀。
“沒弄清楚對手有幾把刀,就貿然送死,真是可惜。”人屠說着狠狠地把小刀轉了個圈。
黃毛的肚子被開了一個洞。他很清楚,這樣的手法會大量出血,是一種非常殘忍的手法。
“舊城區的男兒。”黃毛的嘴角流出了鮮血,惡狠狠地說,“命和樹根子一樣硬!”
人屠覺得眼前這個人並不像垂死的獵物,反而更像九幽伸出利爪的惡鬼。
黃毛用最後的力氣,使勁轉了一下手裡的刀。
“同樣的手法,我還給你。”黃毛說完,倒退幾步,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人屠倒退幾步,終於也支撐不住,仰面倒下。
小弟手中的那條煙,剛好燒完。
“幹!”出乎我們意料的,麻雀首先衝過去,抱住了黃毛。
“舊城區的男兒命硬!你不會死的,不會。”麻雀對着黃毛大聲說。
“來不及了。”黃毛用微弱的聲音說。
“麥子!老八!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麻雀對我們大聲說。
“幹掉對面的頭,我值。”黃毛慢慢地說完,閉上了眼睛。
“混蛋!不許睡!”麻雀說着,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舊城區,麻雀和黃毛又打了一架。
麻雀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黃毛坐在一邊,繼續嘲諷說,“今天怎麼像沒吃飽飯一樣?哈哈哈。”
光頭和老衛走過來,在他們身邊坐下。
“你們又打起來了?”老衛淡淡地說。
“老衛,我們鬧着玩呢。”黃毛笑着說。
“都是自家弟兄,注意點分寸。”光頭喝了一口酒說。 щщщ◆ ttκǎ n◆ Сo
“沒事。”麻雀突然開口說。
“我請你們喝酒去。”黃毛站起身,撣了撣褲子說。
“有那麼好的事?”光頭笑着說。
“我高興。”黃毛說,“怎麼樣,你們賞不賞臉?”
“機會難得。”老衛說着慢慢站起身。
“走着。”光頭麻利地起身說。
麻雀懶懶地伸出左手。
黃毛伸出右手,使勁一拽,淡淡地說,“跟我比,你還是弱了點。”
“切。”麻雀淡淡一笑,說。
鏡頭切到七十二街后街酒館……
“地頭蛇勢力不會放過你們的。”記者搖了搖手裡的杯子,說。
“這句話我們還給他們。”老者淡淡地說。
“黃毛和麻雀其實是關係最鐵的,雖然總是打架,雖然在別人眼裡像一對仇人一樣。”記者感慨說。
“但是單挑就是單挑。”老者嘆了口氣說。
“當時的江湖勢力這麼執着於這種規則?”記者忍不住說,“如果你們能幫一把,說不定黃毛就不會死。”
“當時的江湖,就算是那些地頭蛇惡勢力,也是很遵守道義,沒有規則,只會更亂。”老者喝了一口白開水,慢慢地說。
“我覺得沒有這麼簡單。”記者皺了皺眉說。
“確實沒有這麼簡單,我們的人沒有插手,是因爲遵守規則,而
他們的人沒有插手,是因爲他們早就想除掉人屠。”老者看着杯子裡白色的水,淡淡地說。
“爲什麼?”記者說。
“如果你想往上爬,而你上面的位置坐着一個你打不過的人,你該怎麼辦?”老者微微一笑,擡頭看着記者說。
“借別人的力量,把他打倒。”記者恍然大悟。
“人屠一死,他的位置就空了出來,到時再爭奪就比較容易了。”老者淡淡地說,“但是真正的聰明人並不會爬得太高。”
“當最高的頭目不好嗎?”記者皺了皺眉說。
“爬得越高,摔得越慘。”老者一口飲盡杯中的水,看着記者說。
“您的意思是,每一個勢力的最高頭目,就像是一個箭靶子一樣?”記者扶了扶眼鏡說。
“再來一杯水。”老者對吧檯的調酒師說。
“差不多。”老者淡淡地說。
“您今天不喝特調麼?”記者奇怪地問。
“嘗過了酸甜苦辣,就會明白其實平平淡淡纔是真。”老者微笑着說,“就算是一杯普通的白開水,也有它的味道。”
鏡頭切到當年動盪不安的七十二街……
冷冷的街,冷冷的眼神,慢慢冷掉的屍體和已經冷掉的餛飩。
“麥子,如果他們動手,我們就動手。”老八小聲說。
“爲什麼?”我皺了皺眉說。
“後發制人。”老八看着人屠的手下,淡淡地說。
“兄弟。”麻雀把黃毛抱了起來,慢慢地說,“我帶你離開這裡。”
“麻雀。”光頭叫了一聲。
“喂,那邊的傢伙。”人屠的手下中,走出一個削瘦的白臉。
“你是何人?”光頭皺了皺眉說。
“我是這裡的副頭領,現在人屠死了,我先代替他。”白臉淡淡地說。
“想把我們一網打盡麼?”光頭輕蔑地說。
“不不不,我可沒有人屠那麼魯莽。”白臉笑着說,“有錢大家一塊兒賺,不是更好嗎?”
“你想怎麼樣?”老八走上前說。
“三七分。”白臉淡淡地說,“我們七,你們三,只要你們幫我們除掉那些雜魚,我們可以五五分。”
“不好意思。”老八淡淡一笑,說。
“怎麼?不答應麼?”白臉有些生氣地說。
“除掉那些雜魚之後,我們就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老八微微一笑,說。
“只要合作,那麼大家就是朋友,朋友怎麼會和朋友相鬥呢?”白臉說。
“你們這樣的朋友,原諒我無法相信。”老八淡淡地說。
“怎麼?你們還想聯合那些雜魚,然後吞併我們的勢力?”白臉像看一個傻子一樣看老八,輕蔑地說。
“三七分也好,五五分也會好,那些都不重要。”我冷冷地說,“你們想繼續作威作福,我們卻是想保護那些弱小的普通民衆,有什麼合作可以談?”
“看起來流血在所難免了。”白臉淡淡地說,“給我上!”
“一個也不許放過。”老八大聲說。
鏡頭切到七十二街后街酒館……
“大戰一觸即發了。”記者說。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老者淡淡地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