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戰魂是最好的燃料,可惜你還是個男孩。
可惜我們都還是男孩。
什麼東西流行?那些東西現在還流行麼?他們,能流行多久?
在我們那個時候流行的東西,現在全部都成了過去式。
儘管他們已經不再流行。
但是,他們成爲了經典。
那是我們的童年,那是一個普通的橫版射擊過關遊戲。
那是,合金彈頭。
火韋,不戴眼鏡,高大帥氣,風趣幽默,同時,學習成績良好。
我記得在我的小學同學錄上,火韋是這樣給我留言的。
“祝天天開心。”
“又高又帥的火韋獻給又矮又小的小簡。”
一個高大英俊品學兼優的好少年。這是我對這位朋友後來的印象。
已經忘記是怎樣認識火韋,怎樣我們成爲朋友。
只是有一件小事,總是讓我感到很內疚。
那是班上幾個男生鬧着玩,一個男生在發呆,後面一個調皮的男生拍了一下發呆男的頭,然後若無其事,發呆男不明不白被打,大怒轉身,卻發現身後有三個人。
一個是我,一個是火韋,另一個是元兇。
元兇半開玩笑半推卸地誣陷說,是火韋拍的。
說完他盡力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簡直可以說人畜無害。
火韋當然立刻辯解道,“不是我,是他打的。”
這時我覺得起鬨很有趣,也指着火韋說,“是火韋乾的。”
雖然發呆男後來對這種小事不再追究,但是火韋顯得很不高興。
我抱歉地湊過去,說,“火韋你怎麼了?”
火韋淡淡地喝了一口水,說,“我被他冤枉,其實沒什麼事,但是我沒有想到連你也冤枉我,你是我朋友。”
你是我朋友。
而我卻做出這種事。
雖然火韋后來原諒了我,但是我依然內疚,直到現在依然像一個警鐘一般提醒着我。
雖然是小學生,雖然是簡單的五個字,但是那之中包含的是一份千金難買的信任。
火韋小學畢業考上了一所很好的初中,此後我只見過他兩次,卻不再是我熟悉的那個火韋,似乎更加圓滑,似乎更加成熟。
突然想起臧天朔的一首歌。
“朋友啊,朋友,你可曾記起了我?如果你有新的,你有新的彼岸,請你離開我,離開我。”
白駒過隙,你一定有了很多新的朋友,一定要混得比我好,一定,要繼續高大英俊。
元首,那個時候不戴眼鏡,運動型男生,和阿力、肥羊、阿潛、火韋組成了我的小學朋友圈,最鐵的朋友圈。
元首總是和他的朋友們談論世界盃,談論NBA,談論歷史,談論新聞。
元首和火韋都是博覽古今的傢伙,讓我很是敬佩。
沒有實力的人就像空空的麻袋一樣,是站不住的。
元首一直是站得住的,所以總是很自信,也很驕傲。
在鋒芒畢露的年齡,他成爲一個狂傲少年。
當所有人被老師的話束縛,在一致斥責希特勒和納粹慘無人道的卑劣行徑時,元首卻開始迷戀這個叫希特勒的男人。
“在歷史上,希特勒可是個偉大的人。”元首淡淡地說。
有時在課間,元首會在黑板角落拿粉筆畫上
一個納粹標誌。
當時的我認爲這是個很瘋狂的行爲。當所有人都大罵那個屠殺猶太人的男人,元首卻崇拜那個被大罵的男人。
在那個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的五十多人班級中,不脫穎而出,就只能默默無聞。
我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人。
元首大概不希望成爲我這樣的人,所以他必須在鋒芒畢露的年齡狂過一把纔對得起他的青春。
後來他在衣服上拿筆畫上納粹的標誌。
再後來他在自己的肱二頭肌上用黑水筆畫上了納粹的標誌。
我也被他的行爲感染,在自己的衣服上拿筆畫上了納粹的標誌。
現在的我覺得當時我們崇拜的並不是那個納粹,也不是那個叫希特勒的男人。
當所有人被老師的一句話禁錮思想,元首渴望掙脫。
我們被老師牽着鼻子走,思想綁上了繩子,元首卻偷偷割斷了繩子,帶着我們看不懂的狂笑,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隊伍。
老師皺了皺眉,料想元首成不了第二個希特勒,就搖了搖頭作罷。
小孩子麼,會去崇拜某些大人物是正常的,雖然這個被崇拜的人惡名昭彰。
老師的料想當然是正確的。
元首終於發現,自己以爲能夠跳出這個圈子,卻發現自己依然在這個大圈子裡,就像猴頭永遠翻不出佛祖的手掌心。
元首隻好狂笑,向我們揮了揮手,又走回了隊伍。
這個驕傲叛逆瘋狂不羈的傢伙,有的老師不喜歡他,有的老師卻覺得他很有意思。
我也覺得他很有意思。
我看着元首和火韋說,“等生日的時候,一定要叫上你們一起。”
元首淡淡地說,“我和這個傢伙可是水火不容啊。”
火韋立刻反擊說,“我絕不和這個傢伙一起。”
我無奈地笑笑說,“可是你們都是我的朋友。”
火韋一臉很勉強的樣子說,“既然小簡都這樣說了,我就勉爲其難答應好了。”
元首一臉有種再戰三百回的樣子說,“哼,我只是看在小簡的面子上。”
兩人繼續劍拔弩張,雖然總是爭吵,但是很少動手。
小學畢業後,我在QQ上和元首聊天。
“很久沒見火韋了。”我說。
“別說還真有那麼點想念。”元首說。
“有機會叫出來我們一起聚聚。”我說。
“那傢伙,好吧,有機會叫我。”元首說。
男生之間搭訕從陌生人成爲朋友有一個總是很好用的話題。
沒錯,就是遊戲。
這個話題屢試不爽,就算是明星大腕,也在玩遊戲。
就算是性格內向,一臉靦腆害羞的小男生,只要和他聊遊戲,慢慢的,他就會打開話匣子,搞不好最後還唾沫橫飛大談特談。
那些年,還沒有畫面酷炫一B的各種3D火爆網遊。
那些年,一個合金彈頭足夠讓我們燃燒男子漢的戰魂。
那些年,一句你是我朋友讓我爲之感動。
那些年,火韋的一腳讓我至今記憶猶新。
每個星期的禮拜五,總是我們最期待的日子。那一天放學特別早,下午有好多時間可以和小夥伴們一起玩遊戲。
我和火韋、元首一起去我家玩《合金彈頭》。
一路上
他們兩個繼續你損我一句,我還你一句。
我把雨傘斜插在書包裡,無奈地笑笑,看着他們兩個。
“一會兒玩什麼?”元首一臉期待地說。
“一會兒先寫一點作業,然後再玩。”火韋一臉高深莫測地建議說。
“那一會兒我們先把抄寫生字和英語單詞這種無聊的作業先搞定,然後再痛快地玩合金彈頭。”我總結說。
“那種作業晚上吃完飯寫就行了,很快就能搞定。”元首淡淡地說。
最後我們還是先把桌子清理乾淨,然後打開書包攤開作業本。
“我抄完了。”火韋淡淡地說。
“這麼快!”我的手沒有停下。
“我也抄完了,切,就比我快了一點點。”元首淡淡地說。
“好了好了,我抄完了。”我合上作業本,興奮地說。
於是我們三人就開始愉快的合金彈頭闖關之旅。
“我們有三個人,這個只能兩個人玩。”火韋說。
“小簡是主人,不能換,我和你誰掛了誰換人,一人一條命。”元首淡淡地說。
“這個死得太快了,一條命換人會不會太頻繁了?”我撓了撓頭說。
“沒問題。”元首淡淡地說。
“那就開始吧!”火韋充滿鬥志地說。
結果因爲火韋一貫都是**風格衝鋒在前,所以分分鐘火韋就掛在前線。
元首淡淡地說,“該我了。”
結果元首和火韋一樣的下場,在BOSS密集的炮火中分分鐘喪生。
正當我們玩得最開心的時候,電腦突然黑屏關機了。
“臥槽,什麼情況?”元首大驚說。
“怎麼突然關機了?”火韋皺了皺眉說。
“大概是主機鍵被踢到了。”我彎腰看了看說。
“一定是火韋踢的。”元首一臉鄙視地說。
“如果是我踢的就讓給你玩三關,我就在一邊看。”火韋淡淡地說。
“那我們再開始,一起監督。”元首說。
當我們又玩得最激動的時候,電腦又黑屏關機了。
“看吧,剛纔是你在玩,小簡又是在右邊的位置,離主機最近的就是你了。”元首淡淡地說。
“好吧,是我激動不小心踢到了。”火韋說。
“沒事,一起玩好了,重新開始而已嘛。”我打圓場說。
“不行,說到就要做到。”火韋一本正經地說。
全關通出的那一刻,我們感慨萬千。
“不容易啊,重新開始這麼多次。”元首說。
“雖然是無限投幣的,但是我居然花了八十多個幣。”火韋說。
“總共九十九個幣一組,你居然會花八十多個也是挺厲害。”元首嘲笑說。
“你不是也掛了好幾次?”火韋反擊道。
“好了好了,時間還早,我們換一個版本再玩會兒。”我只好笑笑,看着他們打圓場說。
“這次我要全力以赴了。”火韋淡淡地說。
“給我留幾個幣吧,哈哈,可別再踢到主機了。”元首繼續無情嘲笑說。
“現在不會踢到了。”火韋把凳子挪了挪,淡淡地說。
在那個時候,我有過這樣兩個朋友。
他們互相爭吵,互相嘲笑,互相競爭。
他們是對手,又是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