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術組的同學們終於陸續返回,因爲一些小摩擦,非美術組的同學和美術組的同學還吵了一場,冷戰持續了好久。
每當這種時候,我會保持沉默,因爲兩邊都有我的朋友。我不願失去任何一位朋友,縱然他或她逐漸淡忘了我,我依然會固執地把他們當我的朋友。
輝哥當然也回來了,我對輝哥的印象,始終停留在“二貨”這個層面上。但後來我發現我錯了,輝哥是個好人,雖然他有點二,但很善良,很友愛。
“輝哥”這種叫法,根據北極熊所說,在港片中已經氾濫出現。
比如這樣的畫面。
槍火交錯,子彈飛舞,警笛聲大作,兄弟們一個個倒下。
一個戴着墨鏡的青年一邊開火還擊,一邊對身後的大哥說,“輝哥快走!我掩護你!”
輝哥一臉嚴肅地說,“不行!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不能在這種時候丟下你獨自逃跑!”
青年淡淡一笑,“有你這份心就夠了,一天是我大哥,一輩子是我大哥!”
外面的隊長用擴音喇叭義正言辭地說,“裡面的人聽着,不要再做無用的抵抗了,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你們有權保持沉默,但是你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會成爲呈堂證供!”
輝哥從上衣口袋摸出一條煙,淡淡地說,“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認識的時候麼?”
青年淡淡一笑,說,“怎麼會忘記?”
輝哥吐了口煙說,“那時你在學校門口被人打了,我帶着小弟們路過,幫你解決了麻煩,我對你說,以後跟着我混吧,我罩你。”
青年有些熱淚盈眶,說,“輝哥,快走吧,只要你還活着,遲早可以東山再起。”
一顆子彈從外面飛過,那是狙擊手的子彈。
青年驚愕地看着倒在他懷裡的輝哥。
“輝哥!你爲什麼要替我擋?”青年泣不成聲。
“混蛋!堂堂一個男子漢哭什麼?”輝哥艱難地笑着說,“我說過的吧?我罩你。”
“輝哥!輝哥你挺住,我一定會帶着你離開這裡!”青年攙扶着輝哥,目光堅定地說。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盡力,盡力。”輝哥的聲音逐漸微弱。
青年被衝進來的警方團團圍住,所有的槍口都指向青年。
青年淡淡一笑,舉起手槍,毫不猶豫地朝自己的頭上開火。
血花,綻放在這場火併的最後一段,爲結局畫上一個悽美悲壯的休止符。
鏡頭切到我和明天……
“好了,輝哥就是給人這種感覺。”我淡淡地說。
“喵了個咪的!爲什麼感覺比《無淚殺手的淚痕》更加帶感啊?”明天大聲說。
“只是一個假想畫面而已。”我淡淡地說。
“真的很他喵帶感啊!突然之間畫風就硬派了!”明天說。
“港片裡都這麼演的。”我淡淡地說。
“話說,你不是應該在複習麼?”明天摳着鼻子說。
“話說,你不是回去辦事麼?”我也摳着鼻子說。
“我回去做兼職。”明天一本正經地說。
“又是在麥伯那裡吃烤魚賒賬賒太多不好意思了?”我說。
“是啊,畢竟是老朋友。”明天淡淡地說。
“嗯,我繼續複習了。”我一本正經地說。
鏡頭切到高考之前不知道第幾天……
江湖中的大風暴,總會有一些替死鬼。我們只是商人的名片
,一些數字指標,幾個棋子,幾張牌而已。商人的想法,總是那麼的傷人。
那些從口袋裡摸出決策的高層們,居然決定重組一班和二班。
我們雷公班從來就不是一般人,怎麼能和一班重組融合?
當時阿頂就淡淡地說,“雷公是我們的,政治老師就給他們吧,語文老師和數學老師都是我們的。”
對於阿頂的高見,我深表贊同。
雷公在講臺上緊皺着眉頭,從他的表情中,我讀出了他應該已經對高層們草率的決策委婉地表達了他的意見,也許是F開頭四個字母組成的一個表達情緒的單詞吧。
不說別的,我們這一屆,用着最後的老教材,頂着教改的新風暴,站在變革的最前線。我們這一屆,註定了坎坷和無可奈何。反正各種奇葩的東西都被我們遇上了,而我們只能保持沉默,就像被那個啥一樣只能在下面裝作很舒服。
然而再奇葩的事情,總會平息,我們早就見怪不怪了。
風暴終於平息,是妥協?還是暫緩?
我們最終還是在一起,也沒有再聽說什麼要重組一班二班這樣的無聊想法。
是暫時到了風眼?
還是徹底過去了?
我想,是前者。
高考的風暴,遠遠不止這些。
我忽然想起了阿吉哥哥。或許把他中途退學歸罪於電腦遊戲,這是錯誤片面的。
我一直在揣摩,仔細親身感受着阿吉哥哥退學之前的想法。他是讀職高的,中途退學,是倦怠了?是受到韓寒的影響?還是憎惡這虛度年華?亦或是對體制教育和套路流豎了箇中指?
時間,2012年2月。地點,雷公的“特快班”。人物,我和努力奮鬥的同窗們。
我現在什麼都像,就是不像個學生。
簡直成了《不夜城》裡的劉健一,每天蝙蝠一樣,漫無目的,沒有方向,在無盡的夜,徘徊、彷徨。
這就是我備戰高考最後的一百天的狀態?
在這最脆弱彷徨容易產生想不開想法的時刻,我在腦海裡,篩子一般的,將突然涌現出的一大堆人名全部篩選一遍。最後我不出所料地發現,只剩下兩個名字。
一個是我的朋友,另一個,也是我的朋友。一位是兄弟,一位是師父。
老貓,一個謎樣的男子,出現在我的初中,自從成爲朋友,坎坷不斷,產生過懷疑,產生過隔閡,最後在時間的洗滌和治癒下,最終產生了一個兄弟。
一旦從朋友變成兄弟,彼此之間的那條羈絆就從一條草繩變成了一條粗壯堅硬的,沒錯,就是鐵鏈。我覺得我和老貓之間的那條羈絆,就如同,如同。
《西遊記》其中一集有一條斬不斷的鐵鏈,規定只能用蠟燭慢慢炙烤,直到燒斷其實是幾乎不可能燒斷的那一條。
沒錯,就如同那一條BUG一般變態的鐵鏈。連齊天大聖都拿它沒辦法的那一條。
老貓,我總是堅信,在追夢的道路上,有你同行,我就他喵的什麼都不怕了。
老貓淡淡地說,“哪有那麼多夢,我只是個無夢可追的追夢人罷了。”
師父,一個平凡的女子,出現在我高中的暑假,雖然是在網上認識的,但是一直很信任。那時候師父還在念大學,而我還在高中苦熬度日。每一次失魂落魄,總是師父默默鼓勵。彼此有過書信來往,雖然我知道我的字很隨意。
師父的書信,就算是搬家我也會好好保存。
因爲,這又是一條粗壯堅硬的,羈絆。
師父,我的選擇,雖然不一定能得到父母、親人、朋友們的一致同意。但是,這至少是我自己選擇的,不是嗎?
從小到大,我除了考試的選擇題,就沒有自己拿過幾次主意。正如《英雄無淚》裡的司馬超羣,全是卓東來在背後一手操控的。小學不是自己選的,班級不是自己選的。初中是對口的,罷了,但班級又是被選擇而不是我選擇。中考敗了,好,我想憑這點分,選個職高,起碼是我考的,不是買的。結果?結果就在花外了。
最主要是,我不是考進來的。而是買進來的!從此,我失去了那個叫自信的東西。
中考敗了,沒流過一滴淚。很親的外公去世了,沒流過一滴淚。眼看着昔日稱兄道弟的朋友,只有三個算真兄弟,其他都喵了個咪的說散就散,沒流過一滴淚。重逢暗戀了三年的女生,直到別離,沒說過超過十個字的話,連好久不見也沒說。浪子一般地走了,我不想她感覺尷尬。沒流過一滴淚,還很二地笑着自我安慰。
我早就在初中和她分開同桌時,就失去了眼淚。什麼青澀的學生時代愛情?什麼最美好最無價的初戀?我的單相思早就該結束了。
好,一個沒有眼淚的人,走進了一個富麗堂皇的所謂重點普高。哦,對了,我還失去了自信。我還有什麼?最初來到這裡,人家有朋友、有手機、有成績,管他們是否中考作弊,至少多數是考進來的。
我不要手機,我也不追求成績,我只想要一位朋友。
在找尋朋友的過程中,我不斷地失去。我失去了博愛,失去了信任,失去,總是在失去。正如火箭上天也要不斷地失去。可是火箭失去了負重,竄上天際,遨遊太空。而我失去了這些,剩下了什麼?只有冷漠、孤寂、彷徨、迷惘。
於是別人以爲我是個很難相處的人。因爲我也失去了笑容。我的善良與溫和,誰又能看到?人性本不只是惡的,還有善意。但我看到的,都是隱藏的虛僞。
戴着面具說謊,這是成人世界給我們樹立的好榜樣。我頹放不已,開始混日子。
什麼好好學習?什麼大學?什麼重點名校?學校往往不是學習的地方。
既然學校是社會的縮影,那麼讓我就這麼踏入社會吧!
現在的學校,只負責也只着眼於成績,對於學生的道德心理健康只是在表面上做做樣子,根本不會真正去關心學生的道德修養和心理健康。
大家微笑着,坐在同一個教室裡。誰知道有幾個是心理真正陽光積極向上的?
這種東西,誰在乎啊?
結果有的地方出現了某學生輕生這樣的事件,這時會引起社會的一點點小轟動,專家們出來呼籲一下要關注學生的心理健康,報紙上一副悲天憫人的語氣報道。
這種轟動能持續多久?
甚至比不上什麼地方釣到一條長相奇特的魚,某個官員被二奶舉報然後被雙規這樣的無聊新聞。
花季少女殞命,一條年輕的生命放在這個浮躁的世界裡已經無法再引起注意。
一點一點的,從希望到失望,但我沒絕望。因爲還沒有去過江湖。江湖有多廣?滄海有多深?這麼大的江湖,縱然容不下我,那又如何?我爲何要自暴自棄?笑話,我是被體制教育毀滅的差生。只要沒墮落在江湖裡,又有什麼可以自暴自棄的?活着,活下去,就是希望,就是一種不屈的姿態。尤其是在我們偉大的天朝教育制度下的失敗產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