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明天就要高考了麼?”我淡淡地說。
“是不是很快?其實三年什麼的只是一轉眼的事情。”明天淡淡地說。
“喂,話說明天根本還不是高考吧?”我指着日曆說。
“高考麼,明天后天還是大後天都是一樣的,依靠這麼短几天量變是無法引起質變的。”明天淡淡地說。
“我也沒想臨時抱佛腳,那種東西根本不存在吧?”我淡淡地說。
“那你聽過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麼?”明天摳着鼻子說。
“也許我根本就不行吧?”我擺了擺手說。
“老白走了,你也想走麼?”明天看着我說,“想走就去參加自主招生,成也好,敗也好,多一次機會不是更好?”
“白哥自主招生通過了,我確實很羨慕,我也很怕高考,也許我害怕的只是失敗。”我說。
“你可是一路在失敗中摸爬滾打至今的男人,失敗有什麼好怕的?因爲害怕失敗,就連面對面一戰的勇氣都沒有,這纔是最可怕的。”明天雙腿站立,嚴肅地對我說。
“我會去參加自主招生的,最近一陣子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靠在椅背上,慢慢地說。
“剛好我回去辦點事,那麼你自己好好想想,記住千萬不要想不開。”明天摳着鼻子說。
“冰塊再怎麼碎也是冰塊,不用擔心我。”我看着天花板慢慢地說。
“那我先走啦。”明天說。
我沒有說話,只是揮了揮手。
我從書包裡翻出厚厚的習題冊,艱難地跳入深不見底的題海。
如果是那傢伙,這種難度的題他一定隨便就能搞定吧?我撓了撓想。
鬆,不管從身高,還是從外貌,或者是從零花錢的角度去看,他都無愧於“高富帥”這三個字,同時,因爲性格開朗,風趣幽默,又是性情中人,不管在男生還是女生裡,都有很高的人氣。
當時班上會演奏樂器的人極其稀少,而鬆就是其中一個。
鬆擅長的樂器也很浪漫,很西方。沒錯,就是小提琴。
如果童話世界裡真的有什麼白馬王子,那麼鬆算得上是現實世界裡的白馬王子。
應該也是不少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
鬆是一個愛運動也愛看書的人,所以不管是體育課還是閱讀課他都喜歡。
一個身邊總是圍繞着朋友的人。
我不知道他是否也感到過寂寞。
但我知道他感受不到我的寂寞。
也許一開始就在兩個世界裡吧?
浩,一個愛運動的人,和鬆一樣,也是高富帥,也是白馬王子級別的男生。
小學的時候,大家都比較善良,老師也比較善良,我所遇到的老師也沒給我們貼標籤。在班主任眼裡,沒有好學生和差學生這種分別,只有分成聽話學生和調皮學生。
結果,你們還是把我們分類處理,貼上了標籤了吧?
鬆是一個有趣的人,也是一個聰明的人。他知道什麼時候應該藉助好學生的外衣來達成自己的目的。無聊的數學考試,反正是會做的題目,他就偷偷拿出計算機直接把結果算出來,而死腦筋的好學生只會在草稿紙上繼續埋頭苦想。
浩也和鬆一樣,他們兩個很好的體現了什麼叫“近朱者赤”。
爲什麼我跟他們在一起,而我還是老樣子,算不上好學生,也沒有膽子調皮搗蛋,自然算不上壞學生。
那麼,我到底算什麼?
課間,我和鬆,還有浩一起走出教室,看看校園中的綠色植物。
鬆大手一揮,對我們宣佈說,“我們三個,就是‘校園三劍客’。”
那時我只覺得熱血沸騰。
而現在的我大概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小學生,真是容易被感動的年齡。
老奶奶在馬路邊摔倒了,我上前將她小心扶起,老奶奶直誇我是個好孩子。
我淡淡一笑,“說道,請叫我紅領巾。”
我和朋友一起在公園玩,突然下大雨了,我們只有一把
傘。
朋友看着我說,“怎麼辦?我們只有一把傘。”
我淡淡一笑,說道,“我們一起用一柄傘回去就好。”
大雨沖刷行道樹上的灰塵,沖刷着人們心中的灰塵,消除了隔閡,拉近了距離。
先送朋友回家,朋友發現我肩膀上的衣服已經溼透,再看看自己乾燥的衣服,朋友熱淚盈眶。
我淡淡一笑,轉身揮了揮手,走入大雨之中。
第二天是晴天,陽臺上一件衣服和一把雨傘隨風搖曳。
類似的段子在我小學開始就不停地使用在各種題材的作文裡。第一次寫完的時候,連我自己都有點小感動。
第二次寫完的時候,我只覺得還不錯。
初中寫完這類段子的時候,我疲倦地合上作業本,把水筆隨手一扔,就拖着疲憊的身體去衛生間刷牙洗臉睡覺,根本不會再有什麼叫感動的東西。
最後這些東西,連自己都感動不了。而寫這些段子的我,也不再妄圖感動任何人。
我不知道我的語文老師看到這些會作何感想。
不過此時此刻他們會作何感想都與我無關了。
就算高考可以帶上他們,我也不會帶。
現在的題目這麼變態,什麼說出文章的中心思想,連文章原作者都說不出個一二三,連文章原作者都拿不了這組題的滿分。
我要語文老師有什麼用?
語文這種有趣的東西正是因爲它的開放性纔有趣,現在被他們用圍牆圍住,制定了標準答案這種無聊的東西。
正因爲這樣,本來對語文的濃厚興趣逐漸變爲零。
那種東西已經不再有趣,似乎也沒什麼意義。
他們說可以陶冶情操。
我覺得插花喝茶同樣可以陶冶情操。
他們說一定要背熟那些詩詞歌賦,散文段子,以便好詞好句能用在作文裡。
因爲作文,因爲考試要用到。看吧,語文的意義竟然只剩下考試。
應付考試。
簡稱,應試。
就算是一個我這樣的學渣,都已經看出來現在的這些都是應試。
鬆和浩那樣的好學生呢?
你們聽得到嗎?看得到嗎?你們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我們還是當年的校園三劍客嗎?回答我。回答我!
自從小學分別,初中分班,高中的時候我不曾想起他們的樣子。
而他們也再沒有聯繫過我。
初中的時候,就沒有什麼校園三劍客了吧?
他們各奔東西,也許只是我想太多。
小學畢業的時候,校園三劍客那種東西已經不存在了。
你們有你們的圈子,我有我的圈子。
就算你們的圈子熱鬧光明,我的圈子冷清黑暗。
我們畢業後,小學進行了一次比較大的整修。
我也看到了哪些人一直把我當朋友,而哪些人只是把我當成過客。
校園不再是那個校園,三劍客也不復存在。
只有小學附近的香菸廠,依然飄出濃郁純正的菸草味。
也許那股菸草味,成爲了打開我小學回憶的鑰匙。
鏡頭切到新城區黑幫……
晴鬆緊緊地握着馬達歐的手,阿豹緊緊跟隨在晴鬆身後。
馬達歐看見了一箇中年男人。
一個穿着西裝,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
準確來說,應該加上“背影”兩個字。
馬達歐覺得這個中年男人一定不簡單。
有着如此偉岸的背影,大概就是晴鬆的父親了。馬達歐心想。他發現自己手心全是汗。
“爸,我回來了。”晴鬆努力讓自己鎮靜,慢慢地說。
周先生一動不動,依然背對着他們。
馬達歐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威壓,自己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來。
“周先生,大小姐回來了。”阿豹說。
周先生還是一動不動,依然背對着他們。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馬達歐在心中直
說,周先生一定是生氣了,搞不好還會認爲是我拐走了他的女兒,還讓他的女兒身陷險境,這不把我千刀萬剮了還怎麼算是黑幫?
“周先生!大小姐回來了!”阿豹上前幾步,朗聲道。
周先生打了個哈欠,慢慢地轉過身來。
完了完了完了,我會被直接殺掉嗎?還是剁手?還是放進水泥桶裡沉入大海?馬達歐感覺自己的心跳從未如此活躍,簡直就是懷裡揣了一隻小兔子,不止!是兩隻!其實是三隻加上一隻小鹿。
“閉目養神養着養着就睡着了,真是不服老不行。”周先生淡淡地說。
“爸,你在生氣嗎?”晴鬆小聲說。
“阿豹,澗一先生呢?怎麼不留先生吃一頓飯?”周先生微笑着說。
“澗一先生說自己畢竟是虹街的主人之一,不能隨便進入我們黑幫內部。”阿豹尷尬地解釋。
“先生真是見外。”周先生苦笑着說。
“先生說自己這次離開虹街只是爲了他對徒弟許下的諾言,大小姐平安回來了,他就回虹街了。”阿豹說。
“那麼,這個男人是誰?”周先生淡淡地說。
終於輪到我了麼?馬達歐忐忑地想。
“他是我的朋友。”晴鬆毫無畏懼地說。
“哪種朋友?如果是男朋友我可是不會答應的。”周先生淡淡地說。
“只是大朋友小朋友的那種朋友,周先生,我。”馬達歐緊張地胡亂解釋一通。
“懶得追究了。”周先生擺了擺手,打斷馬達歐的話,淡淡地說,“那麼就開飯吧,晚飯時間到了。”
“周先生,他想加入我們。”阿豹說。
“那就一起來吃一餐晚飯如何?”周先生淡淡地說,看着馬達歐。
絕對感覺是鴻門宴啊!馬達歐心想,搞不好剛喝了口水,身後就出現一把快刀,或者直接眉心一個血洞,如果是刀,我希望讓那位澗一先生出手,至少我可以死得快一點,沒有痛苦。
“爸已經不追究你了。”晴鬆拉了拉馬達歐的衣角,小聲說。
“深感榮幸!”馬達歐趕緊說。
“我女兒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我們對待敵人是兇殘冷酷的,但是我們對待朋友是熱情坦誠的。”周先生大笑說,“不必害怕,我只是個普通的中年大叔。”
真真不能算是個普通的中年大叔啊!在這種亂世居然能和外星人面不改色談生意,開條件,討價還價,表面上是兇殘暴力的黑幫,其實卻是藉着這個勢力保護當地的民衆,這個真的不能算是個普通的中年大叔啊!馬達歐在心中咆哮。
“媽還是在打麻將麼?”晴鬆嘟着嘴說。
“聽說你離家出走,已經擔心到茶飯不思了,還管什麼狗屁麻將,快去看看她吧。”周先生微笑着說。
原來是這樣,父親身爲勢力首腦,忙於事務,母親酷愛麻將,疏於管教,對於晴鬆來說,大概澗一先生給她的回憶纔是最美好的吧?馬達歐嘆了口氣心想。
晴鬆一溜煙跑進宴賓室,阿豹緊緊跟隨左右。
周先生的眼中說不出的慚愧,慢慢地說,“你有女兒麼?”
馬達歐說,“沒有。”
“你能明白我的心情麼?”周先生看着馬達歐說。
“能。”馬達歐說。
“謝謝。”周先生認真地說。
“應該是我感謝您,還有您的女兒。”馬達歐微笑着說,“如果沒有遇到她,我不知道現在會躺在什麼地方等着自己慢慢爛掉,是她給我重新面對生活的勇氣。”
“女兒,雖然有時候讓我很放心,但我更多的還是擔心。”周先生苦笑着說。
“放心吧,您和澗一先生教會了她很多東西,那是我這樣的成年人都不曾有過的,不管前路是大霧,是暴雨,是狂風,她都能笑着去面對。”馬達歐笑着說,“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她。”
晴鬆微笑着對一個婦人介紹說,“媽,那個就是熊貓眼大叔。”
馬達歐摸出手機當鏡子照了照自己,苦笑道,“還是很嚴重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