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自然不同意。
她忙攔在了夏侯虞的前面,對那胡人首領道:“我去,我去!我和你們一起去,你讓長公主回建康去。今天蕭家開祠堂,有大事協商,如果長公主不出席,會出事。”她怕那胡人首領不同意,絞盡腦汁地想了又想,道,“崔家的人根本就不誠實,他們既沒有告訴你們要殺之人的真實身份,也沒有告訴你們她爲何從此經過。他們失信在前,你們根本不用理會他們——你想想,就算是你們殺了長公主,蕭家大事,長公主卻沒有出現,大家肯定會立刻就去找的。你們那時候根本沒有走遠,還有阿桓守在襄陽,於公於私,他都不可能放過你們的。到時候只會讓顧家和蕭家反目。這是崔家的一石二鳥之計。”
那首領聽着有道理,和身邊的人嘀嘀咕咕地商量了半天,最後要求夏侯虞親手寫一封給蕭桓,要求蕭桓放他們回北涼。
這樣一來,若是他們被人逮住,蕭桓和夏侯虞就都脫不了干係了。
吳氏猶豫不決,只好一字一句的全告訴夏侯虞。
夏侯虞在心裡冷笑。
想着這些胡人果然是武力一流卻不喜歡動腦子,也難怪顧夏很快在那裡站住了腳跟。
她溫聲對吳氏道:“一式兩份。萬一他們被逮住了,我們也是被迫寫的書信,還可以證明有人勾結胡人殺我。”
吳氏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和那首領交涉了半晌,最終以夏侯虞親手寫了兩份書信,雙方都在書信上按了手印結束。
送走了那些胡人,不管是吳氏還是尹平都鬆了一口氣。
吳氏更是催道:“我們快點走吧?免得那些人改變了主意。那些人雖然是顧家的部曲,可畢竟是胡人,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從,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爲了一己私利改變主意。”
尹平也連連點頭,催着夏侯虞:“長公主,我們還是先離開這個地方再說吧?”
夏侯虞頷首,對尹平道:“我們慢慢走,等蕭家的人來找我們,把這件事宣揚出去。但不要說刺殺我們的是胡人。”
政見不同就殺人,這是朝廷上的大忌。
崔家不是要她閉嘴嗎?
她偏不如他們所願。
她不僅不會閉嘴,還是會把這件事嚷得人盡皆知,讓那些有心要她死的人惴惴不安。
尹平隱隱猜到了夏侯虞的用意。
他不由在心裡暗暗嘆氣。
以後晉陵長公主府恐怕要多事了!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樹林,到了驛道上卻開始慢吞吞。
吳氏歉意地道:“只能委屈蕭玫了,我看能不能有其他的辦法補償她。”
“讓她進宮吧!”夏侯虞道,“既然大家都這樣認爲,就這麼辦吧!也免得別人說起來,還以爲她犯了什麼錯。”
吳氏愕然,道:“不是說她不合適嗎?”
“這天下有誰是能看得着的合適?”夏侯虞冷酷地道,“我也沒有想到崔家多年前曾經施恩顧家,沒有想到崔家和我一言不合就要殺人。”
更沒有想到救她的人居然是她一直以爲性格懦弱的吳氏。
相比他們,吳氏纔是那個堅強的人吧?
就算是生死關關,她也沒有違揹她做人的原則。
這也許就蕭炎敬重吳氏的緣故吧!
夏侯虞道:“請嚴氏過來,讓她來管教蕭玫,我相信她的能力。”
有些人,越是困境就越堅強。
“嗯!”吳氏贊同,“反正我是沒辦法的管教阿玫的,阿桓和阿醒從小都是跟着你大人公的,所以才那麼的優秀。”
好吧!她阿家看她大人公就沒有一處不好的!
直到夕陽西下,蕭家的人才找到他們。
看到他們的狼狽樣兒,大家都驚呆了,等知道他們都經歷了些什麼,更是氣憤不已,表示丹陽尹必須給夏侯虞等人一個說法,不然就調了蕭家的部曲到建康城來。
夏侯虞裝作被驚嚇到了,吳氏則溫聲細語地安撫了蕭氏的族人半晌,讓大家不要激動,說已經讓人帶信給蕭桓了,這件事蕭桓會處理妥當的。蕭家人的情緒這才慢慢平靜下來,簇擁着夏侯虞等人回了建康城。
因進城的時候是傍晚,進出城門的人很多。
夏侯虞的樣子瞞不過衆人,很快在建康城裡傳了開來。
謝丹陽聽後暴怒,對身邊的客卿和幕僚咆嘯道:“這是要不顧廉恥了嗎?爲了權勢利益,都可以濫殺無辜了嗎?他們想幹什麼?這是誰幹的?是不是哪一天我不合他們的心情,他們也要刺殺我呢?”
滿屋裡的人靜默不語,不知道怎麼搭話。
謝丹陽急躁的在屋裡轉來轉去的,嘴裡還喃喃自語地道:“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否則人人自危,還有什麼天下?他們殺晉陵長公主是爲什麼?蕭桓?立後?不管是什麼,只要晉陵長公主還願意出頭,我就支持她的主張。”
可如果這只是晉陵長公主自編自導的一場戲呢?
謝丹陽的幕僚心裡突然浮現這樣的念頭。
但在這種情況之下,肯定是不適合說的。
和謝丹陽一樣反應的還有柳家和韋家等從北地來的閥門。
特別是一些長輩。
他們又驚又怒,彷彿又看到了當年被胡人不由分說追殺的士族。
“這件事一定要徹查,查出來一定要嚴懲。不然建康城又會成爲第二個洛陽!”
只有崔家和盧家一直沉默。
崔家的沉默是知道自己露了餡,但那些胡人能順利到達建康城,是盧家人默許了的,他們犯了衆怒,盧家也別想置身世外,他們想一定要用什麼辦法把盧家拉下水。
盧家保持沉默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崔家敢做這種事,卻只有一時之勇,一擊即潰。
他們不是請的顧家人?請的是胡人嗎?
夏侯虞是怎樣逃脫的呢?
他們想到了和夏侯虞一起的吳氏,再由吳氏聯想到了蕭家,聯想到了蕭桓……
夏侯虞他們很瞭解,若說有可能出現變故,只可能是出在蕭家的身上。
蕭家沉寂的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還有些什麼他們不知道的秘密?
這纔是讓盧家人顧忌和擔心的。
“只能等蕭桓的反應了!”盧淵頗有些無奈地道,“你們不要輕舉妄動。謝丹陽要查,就讓他查去。這件事的確做得魯莽。好在是我們沒有直接動手。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夏侯虞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與崔家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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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狗年大旺,萬事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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