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提起了餘姚大長公主?!
範氏面黑如鍋底。
盧淵看着不免心底生疑,可此時不是夫妻間能說悄悄話的時候,他一面有些漫不經心地道:“大長公主倒和先帝都自幼師從書聖陶先生,也和先帝一樣喜歡書法。大長公主要出本字帖,之前我可是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不知道大長公主準備出本怎樣的字帖?”一面腦子卻轉得飛快。
範氏是帶了盧四娘去見夏侯虞,想趁機讓夏侯虞知道,四娘子就是他們盧家爲天子選定的皇后。但範氏和夏侯虞見了面之後,卻沒有半分的高興,可見覲見之事並不順利。
餘姚大長公主和文宣皇后關係非常差,連帶着也不討夏侯虞姐弟的喜歡。上巳節這樣的御宴都沒有請餘姚大長公主進宮。此時卻突然提起這個人來。
這個人與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呢?
盧淵腦子裡靈光一閃,頓時面色也如範氏一樣黑如鍋底。
餘姚大長公主有個不成氣的浪蕩子,正到處找人給他說親呢!
難道夏侯虞把盧四娘和餘姚大長公主家的那個浪蕩子扯到了一塊兒?
他看了範氏一眼,然後又看了盧四娘子一眼。
範氏點了點頭。
多年恩愛夫妻之間的默契,肯定了盧淵的想法。
盧淵吸了一口冷氣,就聽見夏侯虞道:“前些日子大長公主來找我,讓我給她十萬貫錢,我這才知道大長公主要出本字帖。這幾年國庫空虛,我的俸祿收益都補貼給了內府,哪裡有錢給大長公主?大長公主心裡估計也知道,發了一頓脾氣,不說錢的事了,讓我撥幾個人去她那裡幫忙。我正愁着不知道派誰去好,大將軍就向我推薦了四娘子,這可真是緣分!說起來,我那個表兄雖然不靠譜,卻是一等一的孝順。大長公主爲他的婚事可操碎了心。四娘子若是能去給大長公主幫忙,說不定得了大長公主的喜歡,請旨讓四娘子留下,這倒也是一樁美談!”
狗屁的美談!
幫着別人家的長輩修書,卻和別人家的兒子訂了親。傳出去了,別人還以爲四娘子品德不端,勾|引了別人家的兒子,一輩子的清譽就毀了。
夏侯虞這是想幹什麼?
盧淵冷冷地望着夏侯虞。
夏侯虞毫不示弱,面無表情地回視着盧淵。
氣氛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夏侯有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本能地怕阿姐吃虧,上前幾步站到了夏侯虞的身邊。
盧四娘子低下了頭,顯得有些難堪。
範氏皺眉。
她很瞧不起夏侯有道。覺得他堂堂一個天子,卻總躲在夏侯虞的身後。她也瞧不起夏侯虞,覺得她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子,總喜歡出面和男子一爭長短高下。
範氏安撫般地攬了盧四孃的肩膀。
崔氏也皺着眉頭。
她覺得夏侯虞做得有些過份了。
不管盧四娘以後嫁給誰,夏侯虞做爲長公主這樣說盧四娘,對盧四孃的聲譽都是一種傷害。而夏侯虞更不應該爲這樣的事和盧淵針鋒相對。
她忙道:“不知道大將軍找長公主何事?此時太陽正當頭,站在這裡說話曬得慌。大將軍和長公主不如到旁邊的涼亭說話?”
崔氏的話打破了盧淵和夏侯虞之間的僵持。
盧淵目光陰沉。
原來夏侯虞之前表現出來的所謂淡然、得意、算計都不過是在做戲罷了!
她早已挖好坑在這裡等着他呢!
不過,她是怎麼知道他的打算的?
難道他身邊有她的人不成?
盧淵想着,心火像被潑了油似的“嘭”地一下子燃了起來。
夏侯虞居然敢盤算他!
她就不怕他廢了她這個長公主嗎?
盧淵眉宇間閃過一絲殺氣,表情冷峻:“不勞長公主費心。我這侄女怕是沒有功夫幫餘姚大長公主忙,四娘子性情寬和,行事周全,溫柔恭順,我祖母一刻也離不開她。”
他這是要爲盧四娘正名呢!
夏侯有道嚇得一哆嗦,卻沒有後退,反而戰戰兢兢地和阿姐並肩站在了一起。
盧四娘子飛快地睃了夏侯有道一眼。
若是前世,夏侯虞就算是違逆盧淵也會三思而後行。可前世的經驗告訴她,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她的忍讓只會讓人覺得她軟弱可欺。她與其唯唯諾諾地做人,不如洞察練達,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她安撫般地拉了夏侯有道的手,笑盈盈地道:“大將軍所言差矣!您是我和阿弟的恩人,當初沒有您,就沒有我們姐弟兩人,我們一直都記着呢!只是我們前兩年年紀太小,不懂事,委屈了大將軍。若是能給盧家賜門親事,全了盧家的門楣,那也是應當的!”
言下之意,她沒有直接給盧四娘和餘姚大長公主家的郎君賜婚就是好的了!
盧淵氣極而笑,道:“這恐怕是天子、太后、皇后纔有的權力,長公主莫非想越俎代庖不成?”
夏侯虞笑語殷殷:“我祖母和母后都殯天了,天子又是我阿弟,我這個做阿姐的幫他管管後宮的事,又有何不可?大家這樣緊張,莫非是覺得我這個做長公主的沒有這個體面?”
夏侯有道聽阿姐提到他,雖然害怕盧淵和夏侯虞吵了起來,但還是急急地搶在盧淵之前開口道:“阿姐於外是長公主,於內是我一母同胞的骨肉,我的事,自然是阿姐的事,她自然能當家作主了!”說完,他還怕盧淵繼續糾纏這件事,又道,“就像大將軍家裡的事,不也全是範夫人做主嗎?大將軍可不能因此而責怪我阿姐!我願意她管着我的事!”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除非盧淵要潑夏侯有道的面子,不然就只能息事寧人。
範氏卻考慮的比盧淵更多。
她悄悄地拉了拉盧淵的衣袖。
盧淵手握重兵,覺得這幾年他對夏侯虞姐弟太過寬厚,姐弟倆卻忘了是誰保住了他們的榮華富貴,今天的事既然大家都表明了立場,嘴上逞強也沒有什麼意思,他找個機會教訓教訓這姐弟倆,他們知道厲害就會聽話了。加上他不想範氏擔心,也就忍着沒有說話了。
崔氏早嚇得滿頭冷汗,見狀忙上前打圓場,先是嗔怪夏侯虞不懂事,又說是自己沒有及時勸阻夏侯虞,然後再次請範氏和盧淵到涼亭裡喝茶用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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