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局太亂了,盜墓的人也很多,夏侯有道的陪葬品並不多,而且不碑不謁不樹,所謂的陵宮也就只是個土山包而已。
祭拜完了夏侯有道,除了田全和他的幾個徒弟,其他人坐上了犢車,陸陸續續的離開了陵宮。
夏侯虞並不知道蕭桓的目光曾經長久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紅着眼睛和蕭桓辭別——她今天晚上歇在長公主府,明天一早就回莊園去。蕭桓卻要去謝家,盧淵步步緊逼,他們還有很多的事要商量。
蕭桓沉默地送夏侯虞上了犢車,轉身去和謝丹陽碰頭。
武陵王王妃柳氏卻攔了夏侯虞,嘆氣道:“我陪你一起回城吧!”
夏侯虞也有些時候沒有見到柳氏了。
她微微點頭,阿良上前扶了柳氏上了犢車。
犢車搖搖晃晃地朝前走着,柳氏低聲和夏侯虞道:“你知道嗎?崔大人前些日子去見了天子,之後就建議徹查建康城的商賈。說他們唯利是圖,不知道社稷之重,只知道金錢利益。言下之意,多半是指盧家的奶酪和羊肉生意。”
柳氏應該是替武陵王給她傳話。
自夏侯有道殯天之後,她的這位皇叔在宮廷的日子也開始不怎麼好過了。
主要還是他性情魯莽,和夏侯有義說不到一塊去,又不足以抵抗盧家。
難道夏侯有義想動他的位置了?
夏侯虞的腦子飛快轉着,試探着問道:“叔父這些日子如何?我有孝在身,不方便隨意走動,有些日子沒有去拜訪他了。”
柳氏知道夏侯虞聰明,但沒有想到她的反應這樣快。
她不是那種會說話的人,索性直言道:“王爺在家裡很是苦悶,想回封地去。又怕辜負了長公主的好意,如今正發愁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前世,夏侯有福繼位之後,武陵王一直沒怎麼管事,卻留在了建康城。
她不由奇道:“可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柳氏沉默了片刻,壓低聲音道:“韋家派人過來,不知道和王爺說了什麼。王爺在家裡抓了好幾天的頭髮,就說要回封地去,建康城的事,他不管了,也管不了。”
夏侯虞知道自己這位嬸嬸是實在人,因而也直言道:“那嬸嬸幫我問問王叔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算是要走,也不能把我一個人丟在建康啊!”
柳氏苦惱道:“都督在建康,你能走到哪裡去?”
夏侯虞道:“我不是在會稽也有莊園嗎?不行就住那邊去!”
前世,她倒是想住過去,可蕭桓權高位重,又喜歡有事沒事的找她辦這件事那件事,弄得她猶豫幾次都未能成行。
柳氏道:“那裡離建康太遠了,還是建康城好。”
在尹平的努力之下,夏侯虞現在手中有四千部曲,和從前相比還差了一點,但假以時日,肯定會令那些門閥世家不敢小瞧。
她住在哪裡不是住?
夏侯虞沒有和柳氏多說,把柳氏送回了王府,她直接回了長公主府。
蕭桓果然是一夜未歸。
第二天清早,鄭多過來幫崔氏遞帖子,邀了夏侯虞到家裡做客,並道:“母親親自熬了很多的桂花蜜,還特意給長公主留了好幾罐,等着長公主過去拿呢!”
前世也是這樣,崔氏隔三岔五的就讓她去拿東西或是送東西過來,一副生怕她沒人理會的樣子。
夏侯虞笑着應了,問起了鄭多的學問。
兩人說了會閒話。
鄭多走的時候,夏侯虞親自送鄭多到了大門口。
只是她還沒有來得及轉身,就看見劉契滿臉焦慮地小跑過來。
夏侯虞皺眉。
若是平時,劉契早就慢下來,可這次,他不僅沒有慢下來,而且還跑了起來。
“長公主!”他給夏侯虞行禮,急切地道,“我剛收到會稽那邊的口信,說那邊莊園裡的莊稼遭了天火,被燒了十之八、九。我得去看看才行!”
夏侯虞不解,道:“會稽什麼時候發了天火?我怎麼不知道?朝廷那邊派人過去查看了嗎?莊園裡可有死傷?”
劉契猶豫了片刻,擡頭望着夏侯虞,沉聲道:“長公主,別家的莊園都好好的,只有我們府上的莊園遭了天火。我找您,是想請您撥幾個部曲和我一起去會稽。我怕這件事不簡單。至於說傷亡,現在還不知道。我一聽到這消息就來見長公主了,有些事還沒來得及問。”
夏侯虞一愣。
敢燒她莊園的,可真不多!
還真如劉契說的那樣,去會稽,得帶些部曲纔是。
她笑道:“我準了。你去找尹平要人。要多少人,你自己拿主意。我只要你怎樣去的,就怎樣回來!”
“是!”劉契給夏侯虞行禮,眼裡彷彿有水光在閃爍。
夏侯虞面不改色地回了屋。
可回屋之後,卻在院子裡連射了五十箭纔去更衣梳洗,用膳聽書。
杜慧等從小看着她長大的都戰戰兢兢不敢多說一句話,以至於蕭桓過來給她打招呼的時候,莫名覺得家裡的氣氛非常的凝重。
但這是在長公主府,是夏侯虞的地盤,他是不好過問的。
蕭桓只當沒有看見,和夏侯虞打過招呼就回了旁邊的蕭府。
夏侯虞也沒有和蕭桓說起這件事。
等到夏侯虞拿了桂花蜜回到莊園,建康城東碼頭的一個庫房起了火。
大火燒了一天一夜,碼頭上的庫房被燒了一大半。
奇怪的是,這一半的庫房都是盧家在背後撐腰。
建康城譁然。
這明顯就是衝盧家去的。
盧家有快二十年沒人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招惹了。
得了信的盧淵氣得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
他鐵青着臉,咬着牙吩咐長子盧青:“去給我好好的查,是誰動的手腳。”
盧青的臉色也不好看。
盧家雖然與人有怨,可也與很多人有恩。
這人行事如此的粗暴,是想挑事嗎?
他心中頗爲不安。
奇怪的是他怎麼查也查不出來是誰出的手。
這就更不尋常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再縝密的安排,也會有破綻,也會被人瞧見。
可他不管是去問那些守城的官兵,還是碼頭的管事,都是一問三搖頭,好像那火是從天而降似的。
盧淮和盧泱心裡卻隱隱有個猜想。
他們讓人燒了夏侯虞會稽莊園還沒來得及收割的麥子,沒幾天盧家在碼頭的庫房就被人放了火。
如果不是夏侯虞,那這也太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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