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宣佈,南夢彥獲勝。”
作爲公證人的七五三木華,宣佈了這場絞斗的獲勝。
然而聽到牌局的勝利宣言,看着場上或是痛苦,或是死寂,或是興奮,或是喜悅的人羣,此刻南彥的內心,一片平靜。
沒有什麼激動,也沒有什麼驚險的感覺,彷彿就是打了一場平平無奇的普通對局。
這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因爲這可是,黒道最爲兇險的絞鬥啊。
但就是這樣的牌局,也讓他感覺不到有一絲一毫的刺激,甚至是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他人,也沒有那種生死一線的危機感。
難道說是對手不大行麼?
南彥不免微微搖頭。
他一開始沒有打絞斗的想法,但是卻被小國悠鬥視爲軟弱,最終才促成這一場牌局。
可這種牌局,似乎也不是他想要的。
即便打上一萬次,恐怕也不可能找到那一絲冥冥之中突破鬼神的契機。
隨着絞斗的取勝,勝利的果實也將由勝者採擷,而這一刻南彥才知道公證人存在的意義。
那就是完成勝者徹底支配敗者的儀式。
至於不斷求饒的小國悠鬥,南彥其實一開始並不想爲難他什麼,但黒道的每一場絞鬥,其結果都會在這片世界公佈。
也就意味着一旦他選擇放過絞斗的對手,那麼以後會不斷涌現出其他人向他提出無理的絞鬥申請。
因爲世人都知道,和南夢彥打絞鬥,無須付出任何的代價。
故此,他斷然不能放過小國悠鬥。
但留着也無用,最終小國悠鬥被七五三木華以三億歡樂豆的價格買下。
得知這個數額,南彥也是不免咋舌,終於明白當年的黑奴貿易爲何進行得如火如荼,因爲確實賺錢啊。
七五三木華買下奴隸後,也是現場讓人控制住了小國悠鬥,然後拿出一柄小錐子,翻開後者的眼皮,從小國悠斗的眼球處刺入,並開始攪拌起來。
片刻之後,小國悠鬥還活着,但是已經不會反抗了。
見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小林真雅頓時胃部翻涌,直接吐了出來。
南彥則是直接認出來了這是什麼技術。
曾經獲得過諾貝爾醫學獎,大名鼎鼎的腦前葉白質切斷術!
相傳這種術能治療癲癇和精神病,哪怕再瘋狂的人類,都能被這種醫術徹底治癒,代價就是會變成白癡。
沒想到這種早就被醫學界視爲禁忌的切除術,居然還在黒道流行。
另一邊,武上隆看到被買走的小國悠鬥,臉上露出難受至極的表情,他這純粹是上躥下跳,空折騰一場了。
“對了,你叫武上隆對吧。”
南彥的目光露出一抹厲色,“希望有一天,能邀請閣下和我打一場絞鬥。”
促成這場絞鬥,這個武上隆可謂是功不可沒。
他自然是記下了。
“哈哈.南夢小友說笑了。”
武上隆乾笑了兩聲,“鄙人只是來做一些小本生意,幫人代打而已,這一單鄙人可是也輸了不少,實在慚愧。”
牌注沒能下贏也就罷了,連小國悠鬥也被七五三木世家買走,更要命的是還得罪了南夢彥這個上層高手。
加上之前的黑澤義明,他可就是得罪了兩位上層了。
黑澤義明是老好人,得罪了問題也不大,而這個南夢彥別看年紀小,但他似乎比黑澤更加殺伐果斷。
現在看來,這個小子是不打算放過自己了。
於是武上隆找了個空檔直接溜之大吉,打算找個地方避避風頭。
逃出屋外,正值夜半時分,還伴有一場瓢潑大雨。
武上隆直道晦氣,冒着大雨逃之夭夭。
同一時間,黑暗麻將館內。
“各位,把這些分了吧。”
打贏這一場黑暗麻將和絞鬥之後,南彥把包括賣掉小國悠鬥在內的歡樂豆,全都讓手下分掉。
關西的黒道人士,全都一臉受寵若驚的神情。
他們受僧我老爺的命令來保護南彥,但這一場牌局下來,他們其實除了在一旁觀戰以外什麼都沒幹,結果南彥卻把所有的歡樂豆都分給他們。
要知道他們幹黒道的,其實收入也不算高,每個月也就36萬円而已。
比普通打工人高上那麼一些。
但南彥直接把全部歡樂豆分下來,他們每個人都能分到千萬歡樂豆,是他們辛辛苦苦當黒道好幾年的收入。
而且底層的黒道,其實跟打工人沒有什麼區別,都是給大人物當牛做馬,幹着最苦最累的活,甚至有時候還要冒着被切胡蘿蔔的風險。
誰能想到這位新老闆居然如此慷慨,打完黑暗麻將後的收入,當場就跟他們分了。
不少關西黒道熱淚盈眶,直呼老闆偉大。
“老大,從今往後我們跟定你了。”
“以後讓我當牛做馬,萬死不辭!”
“對不起老大,之前我在背後說過老闆的壞話,要剁幾根胡蘿蔔還請老大開口!”
“老大,也剁剁我的。”
“……”
至於出了力氣的小林真雅和後藤龍馬,則拿到最多的一份。
看着自己手上豐厚的報酬,後藤龍馬錶情有些古怪。
老實說,他完全就是率性而爲,沒想到南夢彥這人,他有錢是真給啊。
反而是讓他有些整不會了。
拿到這份報酬之後的後藤,反而是能賠付他前老闆的損失,就不用切胡蘿蔔謝罪了。
“怎麼樣後藤,有興趣跳槽麼?”南彥看着後藤百感交集的模樣,也是多問了一句。
“……我得考慮一下。”
後藤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反問道:“爲什麼你會知道武上隆會用國士無雙來設局你的秘書,明明你全程都不在場?”
這個房間的監控,在絞鬥開啓之後就關閉了。
那幾局南夢彥根本就沒有看一秒鐘,但他卻知道發生了什麼,這纔是最恐怖的。
上層高手,難道已經能預測未來了麼?
聽到後藤的發問,小林真雅也是不免看了過來,這也是她想問的。
“其實沒什麼特別的。”
南彥笑了笑,“對武上隆來說,只要能贏下這個絞鬥,那麼他就能從小國悠斗的手裡買下我,讓我成爲他的打手,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利益,他一定會想着找機會贏下這個千載難逢的絞鬥局。
所以從一開始我說要去洗手間,武上隆就有了這個想法。
對武上隆而言這是個非常好的機會,但這個機會的時間很短,畢竟他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就會回來,所以他必須速戰速決,直擊真雅就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
要想在最快的時間內擊飛真雅,那麼役滿是個非常好的選擇,而比較好做的役滿也只有四暗刻、大三元和國士無雙。
而他從之前我對真雅傳授的麻將技巧就能知道,真雅只瞭解5block的常規麻將,特殊牌型我並未告訴她。
所以真雅是完全沒辦法防小七對和國士的。
這就給了武上隆一種好像發現了漏洞的興奮,那就是通過國士無雙來完成對真雅的直擊,就能夠迅速解決戰鬥。
因此,我可以篤定在一兩局之內,只要摸到適合國士的牌,他一定會一往無前地朝着國士前進,只是他恐怕小覷了真雅對危險的敏銳感知。
之後等我回來,看到真雅的點數還是大優,就說明成功防住了那個國士無雙的殺局。
這沒什麼很難理解的吧?”
聽到這話,後藤龍馬沉默了。
這個推理的過程他完全能夠聽懂,但是還是有他很難理解的事情。
“我還是無法理解,爲什麼你會把自己的性命託付給你的仇人,還有一個剛打麻將的女人?
你難道不知道絞鬥要承受的後果麼?
剛剛那個小國悠斗的下場你也看到了,如果你輸了的話,你或許也是和他一樣的下場,你爲什麼一點都不害怕?”
是的,這纔是他最不能理解的事情。
要知道,一旦他或者這個女人有任何一個人掉鏈子,那麼南夢彥都極有可能萬劫不復。
但他卻偏偏這麼做了。
這絕對是瘋子才能幹得出來的事情。
“絞鬥失敗的後果,我知道。”
南彥微微點頭,“如果我說是我相信後藤的人品,還有真雅的天賦呢?”
“……還是很難解釋你的那份信心。”
後藤龍馬低聲說道。
畢竟絞斗的代價太大,哪怕是上層高手也難以從容應對的,這可不是一般的牌局。
“你說的沒錯。”
南彥深吸一口氣,不再隱瞞,“要說我最大的依仗,可能還是感覺吧。
從這個絞鬥開啓的那一刻,我就完全沒有感覺到那種生死一線的危機,反而是感覺到異常的乏味。
正因爲這個感覺,我斷定這是個極其無聊的對局。
沒有驚喜,不存在危機,甚至不會有一絲一毫心境上的起伏,純粹是毫無波瀾的一場碾壓式的麻將。
哪怕是讓你和真雅代打,這種感覺也沒有任何的變化。
我註定會贏下這場麻將,不論是你們代打還是我親自上場。”
後藤龍馬錶情驚訝無比。
上層高手的感知力,原來這麼神奇的麼?
從牌局開始的一刻,就能感覺到一場比賽的輸贏。
他明明也遇到過一些上層高手,好像沒有聽人說過有這種神奇的感知效果。
“可是,能穩穩贏下來的局,也沒必要冒這麼大的危險,追求生死一線的感覺有那麼重要麼?”後藤還是有些疑問。
南彥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問道:“你知道鬼神麼?”
聽到這話,後藤瞬間瞪大的雙眼,不可思議地注視着眼前的高中生,那彷彿是見到了魔鬼一般的表情,讓一旁的小林真雅有些看不懂了。
似乎聽到鬼神兩個字,這位後藤似乎無比震驚。
到底是怎麼了?
只有後藤知道,南彥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在黒道麻將裡,廣爲流傳的踏入鬼神的最後一步,似乎要經歷生死危機,才能誕生出那一絲妙到巔毫的靈感,從而有機率一舉踏入鬼神。
相傳有一些頂級的上層高手,曾經在生死一線之際,感應到了那一絲玄妙的靈感,從而在一瞬間叩問鬼神之領域。
而南夢彥,同樣是爲了追求生死一線的牌局。
這也就意味着南夢彥根本不是剛剛踏入上層的雀士,而是逼近巔峰的存在。
初入上層,和上層巔峰,這完全是兩碼事。
有機會叩問鬼神之領域的,整個黑暗麻將界更是不會超過十個人!
但眼前的南夢彥,居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了。
他只是個十七歲的孩子啊!
這也就能解釋得通爲什麼別的上層高手都沒有南夢彥那樣精妙的感知效果,是因爲他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上層!
“你考慮一下吧後藤,有些時候,選擇,比努力更加重要。”
南彥說完之後,隨後便朝着門外,旁若無人地走去。
周圍的一切,彷彿再與他毫無關係。
人們的喜怒哀樂,就和雨聲一般,全無意義。
“少爺!”
小林真雅見南彥動身,趕忙拿着一把大傘追了出去,外面可是瓢潑大雨。
只見南彥沒有片刻的猶豫,直接踏入了雨幕之中。
小林真雅連忙打起傘跟了上去,擔心南彥被淋溼,然而南彥在雨中止步,隨後緩緩回頭。
“回去吧真雅,感謝你陪我打這場黑暗麻將,你的天賦不錯,回去之後再好好歷練一下,我相信你會成爲一位不錯的代打手,但我不能停下來,之後的路我會繼續前行,再會了。”
這場絞鬥,讓他分外失望。
如果說黑暗麻將只有這種程度的話,那麼他恐怕此生都踏入不了那至高之領域。
所以他必須要在這條道路上走得更遠才行。
在僧我的庇佑之下,是不可能找到那一絲生死一線的感覺。
他必須獨自一人,禹禹前行,離開名爲‘安全’的樊籠,纔有望感悟大道降臨的契機。
而這期間必然伴隨着危險。
若是繼續陪着他的話,小林真雅必然會香消玉殞,成爲一具枯骨。
“少爺,還是一起回去吧。”
小林真雅輕柔的呼喊聲,卻並未撼動南彥的信念。
而他也不再回頭,繼續朝着暴雨的中心前行,身形漸漸縹緲,最終與寂夜和黑暗融爲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