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憶往昔之自作孽誰都不可活
烏雲滾動,閃電狂怒,異常粗厲的驚雷轟然劈了蒼穹,颳起的風形成龍捲,所到之處眨眼間便將宮殿摧毀殆盡,可見即將經歷天劫之人,是個修爲怎樣深厚的上神。
無數人察覺驚變,紛紛駕着祥雲,捻動法訣前來一觀。
當挾其摧毀一切的雷柱,釋放無盡毀滅力量轟在那迎風踏浪的纖嬈美麗的身影時,一道俊逸出塵的身影快如閃疾搶在了她的面前!
轟隆隆!
紫光閃爍,銀白的光點亮了暗沉的蒼穹,孤逸終於風馳電掣的趕來,爲花嬈擋住了天劫之雷,一道接着一道轟下來,這位冷情上神的表情依舊是七情不動六慾皆無,如山巔的雲,無法捕捉的風,就那麼堅定的替花嬈抗住了所有。
不過……
卻得不到一聲道謝就是了!
“他媽的,你是不是有病啊!”
花嬈氣憤憤瞪着很有大無畏精神、正在遭雷劈的冷情上神,法訣一動,開天斧在手,惡狠狠的朝面前一劈,勢要劈開孤逸臨替她抗天雷時,還有時間不忘設下保護她的禁制!
咣!咣!咣!
保護禁制好不容易劈出了裂縫,花嬈也不去看看代替她抗天雷的孤逸,而是一身幹勁十足主動迎上了再度轟下來的雷電,不過卻又被孤逸快一步!
修長有力的手掌扣住了她的纖細肩膀,轉身用力一抓,很沒君子風度的向後拋去,花嬈頓時化作了一抹流光,眼睜睜看着孤逸再度遭雷劈,那表情說不出的睚眥欲裂!
重重摔在雲層上,爬起來時,雷聲已經漸行漸遠,蒼穹也轉瞬由黑變得明亮,無形昭示天劫已然結束……
身影化作一抹飄逸的光,隨即出現在負氣跌坐雲層上的纖嬈女子面前,昔日她一頭烏黑如墨的秀髮,如今參雜了太多的雪白,孤逸見之剛要開口說話,忽覺咽喉涌出一陣腥甜,不由閉口不出聲。
他皺了皺眉,睨着一臉討厭看見自己的絕麗女子,清冷的俊目閃過什麼,卻最終化作沉默,以及手中近百年特意爲她量身打造的繩索,將花嬈捆的結實,活似一隻糉子。
花嬈:“……”
順着鏈接自己的繩索看去過去,在自己被不斷拖行中,花嬈瞪着美眸,咬牙切齒道:“孤逸,你他媽的真有膽,敢把我當狗?”
孤逸默。
其實他想解釋自己是沒力氣抱她回桃花塢,所以只好拖着她走。
當然,孤逸也可以開口讓人幫忙把花嬈抱回去,不過他現在一開口,便會抑制不住不停涌上來的腥甜,所以還是這麼着吧!
於是乎,趕過來看熱鬧的衆仙家,看到的就是冷情上神非常差勁的,捆着那隻犯錯的妖,就跟遛狗似的生生將她拖回了囚困花嬈的桃花塢,以及花嬈各種抓狂的樣子……
回到他休息的府邸,沒了旁人,孤逸終於忍不住噴出猩紅的血,俊美面容蒼白到透明,神色卻還是那般無慾無波,七情不動,六慾皆無,縱使替花嬈抗下了恐怖的天劫,也不過是感慨一下雷劫的厲害而已。
盤膝而坐,閉目養身,清冽而冷凝,任誰也無法想象他這般捨己爲人,只是處於責任,出於不願虧欠一隻妖的人情。
來訪的天帝看他這般模樣,手中搖動的描金面子一滯,這個木訥冰塊,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那隻妖要的豈是他還的恩情?
無聲嘆氣,放下一盒療傷丹藥,天帝駕着祥雲出現了桃花塢,卻見纖嬈女子懶洋洋躺在搖椅裡,身邊是那個與她打過一場的天族貴胄,此刻他正耐心的爲她打着扇子扇涼。
沒心沒肺的模樣,到是讓天帝生出爲孤逸不值的不滿,這隻妖也太不知好歹了,縱使與曼珠神祖同輩又如何?哪有人這麼糟蹋一個人的真心,縱然不喜對方對你的好意,總不該不聞不問吧?
刷——
描金扇子一攏,天帝狹長鳳目隱隱閃動寒光,花嬈似有所覺微微怔然坐起身,對那位有求自己的天族貴胄說要吃葡萄,打發人離開,便似笑非笑看着狂刷存在感的天帝。
“像你們這些神祖妖祖都是這麼糟蹋別人的真心麼?”
“你到是重情重義。”天帝開口便不客氣,花嬈卻笑了,“孤逸如何對我,我如何迴應孤逸是我的事,就像當初我給他上古神器沒想過回報,而他卻偏要還我恩情不顧我的意願一樣。”
“縱然你說的有道理,他剛剛畢竟替你經歷天劫!”天帝犀利看向花嬈,“你不是喜歡他,他如此爲你即便因情所起,也是將你放在心上,你又怎地忍心對他不聞不問?”
“那又如何呢?”挑起一縷愈見多白的髮絲,花嬈眉眼還是燦爛到讓驕陽失色的笑容,“若是有求情果,我又何必巴巴盼着天人五衰?”
既是不求果,又何必多做無謂事?
那個冰塊太難搞了,恐怕等她頭髮都白了,都未必對自己動情,何必多加關心,亂了那個冰塊的清修呢?
再者,那個高傲的冰塊,怕是也不希望自己虛弱的時候,被誰好意的關心呢!
花嬈打了個哈欠,伸個懶腰,重新躺回搖椅裡,對天帝種種質問都採取無視態度,最終氣的天帝拂袖而去,更是暗中下令讓那些傾慕孤逸的仙娥神女來找花嬈麻煩。
沒錯,天帝就是護短的性格,就是看不得孤逸爲她差點被轟的顯出真身,而她卻在桃花塢逍遙!
然而,事實真是如此嗎?
彼時,西方極樂世界。
清脆悅耳的叮鈴鈴聲,驟然響在靜謐的極樂殿,我佛如來睜開慈眉善目的眼,平靜看向着輕紗曼舞,妖異纖嬈的女子盈盈淺笑,赤着腳,每次走動,腳踝上的金燦腳釧都發出了動聽的音符。
她十分大膽,身爲妖卻擅闖西方,且還猶如逛入自家般招搖,黑白相間的秀髮舞動間,自然瞞不過佛祖的眼,我佛如來笑了笑,“妖祖今日前來,所爲何事?”
“來向佛祖交換一樣東西。”
掌間暈開了一抹深邃而神秘的光,一顆籽靜靜躺在素白的手中,妖異女子臉上沒了往日的嬉笑,變得正色道:“換佛竹一片青葉。”
“妖祖真是好心腸。”
“比不得你天天勸導天下者日行一善。”
“妖祖,大功德,自然成全。”
手掌微動,花嬈眼中有過不捨,卻還是將自己畢生凝結的混沌籽留下,取走了佛池裡一截青竹凝聚精華的葉子,悄然無息的離開。
待出了佛界,紫陽君也就是當初跟花嬈打過一架引來天劫的那位貴胄,他看花嬈全須萬尾的出來,眼中大爲驚訝:“你到底是誰?爲何闖進了佛祖聖殿,都沒被打的灰飛煙滅?”
“我是佛祖的*唄!所以佛祖捨不得傷害我。”花嬈隨後胡謅,卻嚇得紫陽君一身冷汗,“祖宗,我們還沒走出佛界呢,你悠着點,要是被哪個羅漢菩薩聽到了,我們就走不出去了!”
“囉嗦!”花嬈渾不在意,妖異燦爛的眉眼閃過一絲莫名,隨後悠然轉身,就見真有一位菩薩穩坐蓮花臺而來,花嬈頓時瞪了眼紫陽君,暗道一聲:“真是烏鴉嘴。”
菩薩輕笑:“妖祖莫惱,我代佛祖前來與您打個賭,並非結仇。”
“賭什麼?”美眸閃過訝然,花嬈似笑非笑問道:“你們家的佛祖就愛假正經,若真想和本祖打賭,剛剛又不說,卻要你來說!”
聽多了諸神對佛祖的恭敬,頭一次聽到此等“妙語”,菩薩臉上慈善的笑容有點扭曲,不過還是說出了佛祖的交代:“就賭孤逸上神是否有心。”
“怎麼賭法?”花嬈美眸精芒閃爍,卻聽菩薩說:“若有心,佛祖便許妖祖凡軀命盤世世順意無阻,若是無心,妖祖便要奉上真身,神魂剝離,永遁輪迴,生生世世不得再聚。”
“就說你們家的佛祖假正經,原來是設好了陷阱等我跳!”妖異纖嬈女子狂傲一笑,菩薩對於她對佛祖的評價不置一詞,只是平靜的問:“妖祖可願與佛祖打這個賭?”
“好,賭了。”
言畢,纖嬈女子拉着已經變成木頭的紫陽君瀟瀟灑灑走出了佛界,又是尋尋覓覓百年,纔在四海八荒尋了一個適合發現寶物的地方,將從佛祖那裡尋來的佛竹青葉重新栽種好。
拍了拍手上的土,纖嬈麗絕的女子輕鬆笑道:“只要佛竹青葉被孤逸服用,我便將塑魂術傳授給你,彼時你想見的人便會復活,至於如何爲新生的魂魄增延時光,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頓了頓,花嬈眉眼凌厲而妖冶,“當然,讓生魂長生不老我還有辦法滴,不過……”
女子意味深長沒有下文,紫陽君也是個聰明人,拱手笑道:“妖祖放心,在下一定會守口如瓶,孤逸上神一定不會知道您去了西方極樂世界。”
花嬈滿意的點點頭,轉瞬笑米米的,全然沒了剛纔的犀利精明,就跟個傻大姐似的跟紫陽君勾肩搭背就駕着祥雲悄悄回到了天界,乖乖住進了被施了陣法的桃花塢裡的茅屋。
這麼逛了一圈,又是百年光景,自打孤逸替花嬈抗下了天劫,便一直處於修養中,關於如何照顧花嬈全全交給了天帝,想着天帝跟自己的交情,自然不會出差錯。
不過孤逸卻萬萬想不到,天帝因爲花嬈對他的沒心沒肺,對於花嬈私逃出天界,又跟紫陽君各種勾勾纏都是採取放任態度,甚至恨不得在花嬈離開天界的期間,直接被天劫劈的灰飛煙滅!
聽聞花嬈又乖巧的回到了桃花塢,天帝最近的脾氣非常不好,不過很快聽到天之角長了一株佛竹青葉,便忘記蠱惑那些愛慕孤逸的女神仙娥們找花嬈不自在,急巴巴的跑去爲好友尋來,生怕被人先一步找到。
穩坐蓮花臺,清逸絕塵的男子在服用了佛竹青葉後,渾身流溢着華光,忽明忽現的流光裡,隱隱見孤逸時而是出塵無垢的美男子,時而是一株冷冽寒霜的雪竹。
沒錯,孤逸的真身是一株雪竹,受了重傷勢必需要同族精華方能痊癒,這佛竹青葉是天上地下難尋的寶,除了西方極樂世界佛祖那有三株,除非天地間再有福緣孕婦一株,這天下也就三株而已。
而向佛祖討要?若不是天界動盪出了大事,天帝怕是也沒臉面去求,畢竟孤逸只是重傷,卻不至死,犯不上用這麼好的東西,修養如初只不過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
當然,這個世上就是有人把孤逸的一切,看的比什麼都重,折騰了一大圈,拿了自己真身凝練出的精華與佛祖交換,卻不願讓人得知。
都說竹本無心,孤逸這般執着還花嬈的情,殊不知卻是越還欠下的越多……
出關後,孤逸第一件做的事,不是對天帝好友道謝,而是最先想到了那隻一心尋死的妖!
風動,人消。
天帝張大嘴巴,扇柄捏在手中咔咔作響,四十五度角望天,有沒有這麼沒良心的朋友?他擔憂了百年,甚至拋棄天帝的面子,去給他尋佛竹子青葉,結果人家全當看不見?
踏着星海,置身飄渺的雲霧裡,絕色男子凝立祥雲,離老遠便看見桃花紛飛,十里桃花,籬笆院,那隻妖還在,這種感覺很好。
飄然落地,解開了外面的法陣,冷眸落在躺在搖椅裡的小妖,她懶懶酣睡着,似睡的不舒服還撓撓了頭,嘴角哪怕是入睡,嘴角依舊勾着燦爛的笑意。
淺淺的酒窩,極致的容顏,脫下外袍披在她的身上,視線觸及她愈見多了幾縷白髮,男子皺起俊挺的眉,非常非常輕的低喃:“你爲什麼要尋死……”
妖嬈小佳人依舊睡,迴應孤逸的則是她臉上永遠不褪色的燦笑。
孤逸不是一個呱燥的人,見花嬈還在睡着,便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拾起了棋盒裡的棋子,慢條斯理的落子,靜靜坐在那,與這桃花紛飛融成一幅精緻的風景,安靜的陪着那隻沒心沒肺的小妖。
“嗯……”
伸個舒服的懶腰,秀白的小腿自搖椅上劃出優美的弧度,腳踝金燦的腳釧發出脆響,告訴正在與自己對弈的冷情上神她已經醒了,並且表示出非常不待見他的聲音。
“你來做什麼!”聽聽,這是多麼的不待見,尤其一雙美眸瞪的老大,叉着小蠻腰,赤着腳丫的腿還一抖一抖的,簡直是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
孤逸蹙眉,似還不怎麼習慣花嬈的“問候”,淡漠的解釋:“本神出關,來看看你死沒死。”
此話一出,悄悄跟來,躲在霧海里的天帝、紫陽君、以及整理好度天人五衰丹藥所需藥材的太上老君,個個嘴角抽搐,這個冷情上神咋就那麼不會關心人呢?
好好一句關心的話,說出口來反而有了詛咒的味道,不過花嬈素來是個彪悍的,也沒見她生氣,“你那麼愛遭雷劈,有你在,我會那麼早死?”
“當然,本神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
“就那麼固執?”花嬈好笑的問,孤逸眯了眯眼,“自然不會。”
“哦?”花嬈來了興趣,“那是爲了什麼?”
忽地,孤逸笑了,絕色面容漾起一抹勾魂奪魄的笑,只聽他一字一頓道:“自然是物盡其用,你身上寶物那麼多,又活了不知歷經多少代天帝更替的時光,本神還你恩情時,還能順便用用,再欠下你的情。”
花嬈:“……”
孤逸繼續笑:“你放心,本神是個厚臉皮,一點都不着急還你的恩情。”
言下之意便是將她利用的更徹底?花嬈眨巴眨巴眼,忽然有點後悔跑去跟佛祖交換佛竹青葉,讓孤逸這麼快有精神跑來氣的自己肝疼!
不過這個世上有賣後悔藥的麼?
貌似沒有!
靠,她真是犯賤的祖宗!
“孤逸,你是不是打從我給你上古神器開始,你就打算這麼算計我了?”斜睨着現在才反應過來的小妖,孤逸從容輕笑,讚許道:“不錯,小妖真聰明,就是反應有點慢!”
花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