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海面變得平靜了起來,波濤聲也漸漸地小去。
共工微微眯起眼中閃爍着貪婪,注視着身前這個千年未見的老友,悠悠問到:“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更好的條件嗎?”。
雖說前面兩個條件已經很誘人了,但他還是想聽聽之後還有什麼更好的條件。
“武器,錢財都可以由北陰朝供給。”小毛笑了,看着共工眼中的貪婪面露得意:“只要你能與酆都軍一道攻擊大羿的扶桑國,這些都不是問題。”。
此言一出,共工臉上隨之有興奮閃過,眼中的貪婪之色不減反增,張嘴就道:“這些條件太好了,我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啊。”。
“誰拒絕誰是傻子。”得意洋洋的小毛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後,與共工一起爽朗地大笑起來。
片刻後,共工先一步止住笑聲,收起笑意冷冷道:“可老子統統拒絕!”。
小毛聞言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他愣愣地看着瞬間陰沉着臉的共工皺了皺眉,眉宇間也浮現了幾分費解。
不等他緩過神來,共工已是撫掌兩下。緊閉着的大門再次被鬼奮力推開,一隊衛兵魚貫而入。
“把他給我綁了,立馬交給林大人,由他派鬼把他送往玉闕城,交予主公處置!”共工赫然擡手一指小毛,衛兵們立馬一擁而上......
陰日之光在楚天郡西面的地平線上探出頭來時,熱鬧到下半夜才消停了的玉闕城中,依舊沉浸在一片寂靜中。而玉闕宮南面那整座建築高低錯落,形成左右呼應之勢且擁有着五個門洞的宮門上,沐浴在晨曦中的城門樓子正樓兩側的鐘鼓亭裡則按時響起了鐘鼓齊鳴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正中門洞裡,那兩扇鑲着一排排金黃色門釘,高大又厚實的紅漆門扉,在十個禁軍的合力拉動下緩緩敞開。
清爽的晨風微微吹來,拂過了門邊的幾株綠草。隨之有一顆顆晶瑩透亮的露珠順着草葉滑下來,滴在地上碎成了無數跳躍着的細小水花,在初升的陰日之光下泛起一閃而逝七彩光芒。
一隊全副武裝的精銳九幽國羽林軍從敞開的宮門內,邁着整齊的步伐大步走出宮門。
首先衝出來的是三百名羽林騎兵,分爲六十列,一列五騎。而他們胯下坐騎則清一色的是長有紫色鱗片的雷麒麟,只只個頭一般高,邁出的步伐也是整整齊齊的。
坐在麒麟背上的騎手們都身着薄而堅硬的精鋼鎧甲,在陰日之光下通明鋥亮。背在他們背上的,都是槍口統一斜朝一個方向的連珠銃。且都是由賴月綺和沐顯兒合理研究出已經帶有撞針技術,打得是如同人間子彈的子銃的新一代連珠銃。
而掛在他們腰間的除了四個其形似石榴如碗大小,類似於人間手雷的九幽國石榴雷外,還有一柄收在象皮刀鞘的長刀,都是長近五尺且刀身狹窄的龍鱗刀。皆用鮫人一族進貢的龍鱗磨製而成,鋒利無比可削鐵如泥,是冥界唯一可以斬裂和刺穿精鋼鍛造之物的冷兵器。
但因龍鱗稀少的緣故,所以就算是九幽國和北陰朝這樣的大鬼國,也只有禁軍配備着這等武器。
隊伍前端的三列騎兵上的騎手們皆是左手持繮,右手高舉着一張長的青銅旗杆,每根旗杆頂端都都飄揚着一面白底的三角形旗幟,正中處用鮮紅的絲線繡出了一朵盛開的彼岸花。
而跟在騎兵後面的是一隊隊全副武裝的步兵。掛在他們腰間之物,乃是刀體沉重且刀柄處雕有鬼頭的鬼頭刀。而背上揹着的則是古神們發明的暴雨銃。
而在他們上空的,是一隊隊由雷鬼、羽民和讙頭民編成三角隊形的威武飛天軍。
被他們擁簇着的,是一頂巨大的四方轎子,雕樑畫棟且上覆攢尖頂,每個翹角上都雕刻着一個人身蛇尾的古神神像。外有迴廊環之,而內分臥室客室和一廚一衛,每一室都是裝修得極其精美,照明之物也全用夜明珠。乍一看去,簡直就像個小屋子。
環廊四角上各站着一個身着白衣,背背長劍的素天居弟子;即是這頂轎子的護衛,也是侍女。
跟在那精美而又壯觀的轎子左右的,是兩隊騎着全身赤紅身形似豹,而臉部中央長出一隻角,股後有五條尾巴的雄壯猙獸路騎兵。
在轎子後的是五十個玄教教徒和押運着出巡物資車隊的大軍,和拉着隨行官員的青兕車。
就這排場雖不能說很大,卻不管是那巨大的轎子,還是隨行的大軍都是威風凜凜。只因此次出巡除了是讓九幽王能出去玩玩,順帶着視察一下自己的天下,也順便處理一些在宮裡見不到、聽不見的問題之餘,也對國民展示一下國中軍力。
這是爲了好讓國民們安心,也讓他們知道自己上稅供養的軍隊有本事保衛他們的平安。所以蕭石竹帶着的,都是最精銳的禁軍和羽林軍。
而在隊伍正中的那頂巨大的轎子,就是蕭石竹的鑾駕,乃是賴月綺忙裡偷閒的給他和鬼母打造的;歷時五年方纔製作完成,賴月綺還給它取了個神輿的名字。
此物得由三十六名大力山鬼才能擡起。且鑾駕下還有四根巨大的可組裝拆卸的車軸,將其組裝後可在兩側裝上四副大車輪,再在前方牽上十二匹青兕獸魂便能拉動。
若是酆都大帝此時此刻就在此地,此情此景,尤其是蕭石竹那鑾駕必然會讓酆都大帝氣得吐血三升。就那巨無霸的轎子的氣派而言,他酆都大帝的鑾駕絕不如蕭石竹的十分之一。
蕭石竹本不想用這東西,原因是太招搖了;且才做出來時他就嚷着要賣掉。若不是鬼母拼命攔着,這東西就真的被他拿去賣了換錢了。
但就算這東西留下了,蕭石竹之前也沒用過。一直將此物放在宮中庫房裡積灰,今日也是第一次用。
神輿中臥房裡,從頂上垂下的圓形鎏金香薰球中飄出嫋嫋青煙,泛起陣陣淡雅的清香充斥這屋裡的每一個角落。躺在牀榻上的蕭石竹,側身打量着這屋中的精美裝飾,不住地埋怨道:“這東西就算拆了賣,換來的錢也能組建一支軍隊了,拿出來用多浪費啊。”。
躺在他身邊的鬼母拉了拉他,使得他一個翻身平躺下後,鬼母立馬匐在他胸口含情脈脈地注視着他的雙眼,柔聲細語道:“你是神之子,得用一些和普通鬼不一樣的東西,否則沒有面子。”。
今天的鬼母因爲此時臥房裡並無外鬼,所以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摺疊色抹胸,繡在上面的牡丹和雲紋,使得眨眼的她看上去更顯嫵媚。
“呵!”蕭石竹對其嫵媚視而不見,只是一聲輕笑,面露幾分不屑,手指卷着鬼母兩鬢垂下的髮絲,頗有些陰陽怪氣地道:“面子這東西值幾個錢啊,我今日這麼大的疆土也不是靠面子打下來的。”。
鬼母今日心情不錯,難得遠離勞心勞神的朝政與自己心愛的鬼結伴出遊,她的心裡跟吃了蜜一樣;當下也不跟蕭石竹計較或是圖口舌之快,只是繼續柔聲細語地說着:“但排場該有的還得有,不然諸鬼會分不清誰是他們的大王的。”。
說話間,她就慢慢地解開了蕭石竹腰間的腰帶,緩緩地脫開了丈夫的衣服。
只是衣襟一開之際,鬼母登時愣住,呆呆的看着蕭石竹袒露在她眼前的前胸微微張脣,半晌也發不出聲來。
蕭石竹肌膚上那些有如醜陋的蚯蚓,橫七豎八大小地排列在蕭石竹胸前的凸起傷疤落入鬼母眼中,令她在愣住之際,眼底頓時泛起了點點心疼。
因爲過於繁忙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蕭石竹同房的鬼母,且更久之前的同房也是在晚上,黑燈瞎火的,所以使得鬼母今日才發現自己的丈夫身上居然有這麼多傷。
雖然蕭石竹是有玄力的,且玄力可以治癒他的傷口,但他是人魂的體魄並不完美,所以很多時候傷口是治癒了,可還是會留下傷疤。甚至有的傷疤是先治癒了,其後過了一段時間傷是好了,但疤痕會再次浮現的。
且雖然蕭石竹有一件玄蠶蠶絲的長袍,但那衣服只能擋住刀劍,卻不能擋住神鬼之術。加上這些年來蕭石竹爲了國中安定,與反賊土匪大小的數十戰,很多時候都不是等他穿好那見玄蠶蠶絲織成的玄袍纔開戰的,那就難免會有見血的時候。
而在那些諸多的傷疤中,要數肩頭的那一點拳頭大小的圓形傷疤最爲顯目;鬼母只需一眼上面的漩渦狀紋路,就知道這是玄力所傷的傷疤。是之前在雲夢洲時,被酆都大帝的元嬰所傷。
那駭目驚心的傷口在往下幾分,就會注意貫穿蕭石竹心臟。
如今凝視着這些大小長短不一的傷疤,鬼母忽然發現如今的九幽國,真的是自己的丈夫一刀一劍砍出來的。
她不再爲國內的繁華驕傲,也不再爲越來越大的國土和越來越強的國力感到自豪;心中剩下的只有心疼。
“怎麼了?”不明其理的蕭石竹見她愣神半晌就是不發聲,傻傻地問了一句:“是不是被我偉岸的胸膛,結實的八塊腹肌和漂亮的馬甲線給震驚了?”。
鬼母噙着淚水嗚咽一聲,顫抖着芊芊玉指伸前,輕撫着丈夫身上的每一道傷疤,抽噎着問到:“疼嗎?”。
每每口吐一字她的心就是一抽,問了兩字心頭便是直抽兩下。
好久沒見她落淚的蕭石竹一時間慌了,趕忙手忙腳亂地幫她把眼角淚水拭去後,不以爲意地道:“怎麼可能疼呢?我可是神之子啊。”。
依舊止不住淚水的鬼母把頭埋在他的胸前,默默地流淚。
滾燙的淚水在蕭石竹的胸膛上滑落,令蕭石竹更是緊張;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只好輕輕地拍着鬼母的背,輕聲安慰道:“好了別哭了,一點點傷疤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大王,春寒將軍回報前軍已出玉闕,請示先往哪個方向走?”緊閉着的臥房門外,傳來的青嵐的詢問聲。
“今天一天都先往南。”蕭石竹想也不想的說到。
“諾。”青嵐應了一聲,隨之門外響起了遠去的腳步聲。
“睡個回籠覺咯。”蕭石竹一把把錦被拉過來蓋住他和鬼母后,抱緊了鬼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