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喪子

可長崖也好,黃土也罷,甚至是共工手上都沒有太多兵力;於是他思忖片刻後,才緩緩道:“不,應該先傳令欽原,讓他帶他練的新軍先與黃土長崖他們回合。”。

此時此刻,雖東南已定,但只是初定,嘯風平原上恢復秩序,拱衛邊界和維持治安等等瑣事,都需要大量的精兵良將;故而蕭石竹手邊可調遣的軍隊,也就是隻有欽原在石竹城招募訓練的那五萬新軍了。

語畢之時,他腦中回想着冥界十洲地輿全圖上,祝融國的地勢地形,又沉思良久後,對菌人族長說到:“讓欽原結集大軍後即刻出發,與長崖的大軍回合後,把新軍一分爲二,其中兩萬交給長崖,由他率領從重明郡出發,進入畢方郡後快速佔領所有已揭竿而起的城鎮鄉村,就不可再進一步。”。

“就地練兵,穩定當地百姓情緒,恢復當地治安秩序和防禦吳回反擊爲主要任務。”蕭石竹頓了頓聲,又叮囑道:“剩下三萬由欽原帶領,從重明郡出發前往星火郡,與水師的步兵軍團回合後,由東至西進入祝融國西北之地的漁火郡,任務和長崖的一樣。”。

蕭石竹語畢,又沉吟片刻後,覺得共工他們所在的涕竹郡上,無險可守之地太少,便又趕忙交代道:“共工黃土按兵不動,固守好涕竹郡和螟蛾谷就行。”。

可他又不願意放棄涕竹郡南方的焰塞郡的控制,又問了一句:“赤火不也一直在聚星郡訓練新軍嗎?現在有多少兵馬了?”。

菌人族長趕忙回想了一下他曾經接手過的情報消息,若有所思地道:“步兵大概一萬多,路騎兵有五千吧。都是陸吾大人挑選的路騎騎手,調教出來的。”。

“讓他繼續守着聚星郡,但他手下這兩萬新兵,由他的副將胡兀鷲率領,入焰塞郡;任務也和其他將軍們的一樣。”蕭石竹不假思索的說到。

之所以這麼做,也是在爲往後征伐杜子仁做準備。

祝融國的焰塞郡雖也多出是光禿禿,但地勢卻是積石阻雲,溝壑縱橫,下自成溪由西北至東南後在杜子仁的地界匯合成江,而這些小溪小河,可使九幽國內陸水師的戰船順河南下,輕而易舉的進入敵境。且郡內多山而又險峻,多處地區都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山口山谷,以及峽谷。

這麼好的進攻跳板地,不先拿下來優先穩定當地,恢復秩序與經濟,那麼與杜子仁的戰爭便會推後。

蕭石竹纔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呢,故而想出了用新軍去佔領此郡的辦法。雖是新軍,但胡兀鷲是蕭家軍的老兵,穩重而又謹慎,加上後有赤火爲後盾,北面有黃土和共工爲援,派他去佔據焰塞郡,便利用郡中地利固守是不成問題的。

當下他又補充道:“告訴胡兀鷲,遇山勢巍峨,道路險峻的山口崖谷,便選要地之處修建關隘炮樓。”。

“諾。”菌人族長應了一聲,正欲轉身去辦,蕭石竹卻又想起來了什麼,趕忙叫住他。

“這次與吳回的戰爭,你們一族功勞不小,我答應過給你們賜姓的,如今該兌現了。”蕭石竹望着那族長,沉吟思忖,腦中聯想到菌人遁地可日行千里,來去神速後靈光一現,切聲道:“就賜姓‘神’,神奇的神吧。”。

那菌人聞言一愣後,頓時激動得眼泛淚花,轉瞬間已然老淚縱橫;他做夢也沒想到,蕭石竹不但讓他們一族擺脫了最終都會淪爲補品的命運,還讓他們與人魂妖魂一般,有了自己的姓。

當下激動的渾身顫抖幾下,給蕭石竹雙膝一彎,跪了下去連連叩頭,顫聲道:“多謝主公!”。

“行了。”蕭石竹最不習慣應付這種事情了,於是一臉不耐煩的揮揮手,佯裝怒聲道:“我的治下不需跪禮,收起你高貴的膝蓋,擡起你高貴的頭顱,滾去把你該辦的事辦好,我就謝謝你全家了。”。

那破涕爲笑的菌人族長起身,一抹臉上的鼻涕眼淚後,又道謝一聲,才轉身小跑着的離開了。

望着他遠去的背影,蕭石竹搖頭輕嘆一聲後,揚起嘴角輕輕一笑。

“主公,你又做了一件善事,還做得如此自然,比起那些一邊爲了自己的錦衣玉食,勞民傷財,卻喊着爲百姓造福祉的冥界諸侯王偉大多了。”滿臉欽佩的範錦鴻上前一步,恭謙的說到。

“有嗎?我不也是錦衣玉食嗎?”蕭石竹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見他身着的綢面挺括細密的錦袍,也是用冥界中,馬皮可變成繭的蠶馬獸魂的皮繭製成,其上線條流暢繡工細密的花紋,全是以最好的七彩蠶蠶絲,用鎖繡法繡成後,轉頭望了範錦鴻一眼,悠悠問到:“還有這算善事嗎?”。臉上的笑容,卻始終沒有淡去......

逃回畢方郡的吳回,並未能改變原本的狼狽。九幽國散發到他的國內的那些證據確鑿的傳單,簡直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加上吳回爲了鞏固王位,迎合酆都大帝的屠殺國中小鬼舉動,更讓他離心離德。

這日夜裡,滿臉盡是苦惱的吳回獨坐玄火殿中,皺眉聽着殿外黑夜下,草石間的蟋蟀叫個不停,更是心煩。

近來就連畢方城四周,也開始動盪不安了。雖然還不像其他郡那樣,敢明目張膽的脫離他的統治,但吳回也看得出來,畢方城的民怨也不少。

故而他天天縮在宮中,不敢出去。深怕自己也被暗算了。

“咳咳。”爲這些煩心事而上火許久的吳回,忽地咳嗽幾聲,心裡也猛然覺得急於和蕭石竹開戰是個錯誤,當下不由得長嘆一聲。

“父王。”嘆息落地時,桌上石燈裡豆大火苗,輕輕的搖晃了幾下,吳回的兒子長風應聲而入,手裡捧着一碗肉粥:“吃點吧,您都一天沒吃東西了。”。

說話間已走到桌前站定,把肉粥輕輕的放到了吳回身前的桌上。

“長風。”吳回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拿起調羹緩緩攪動着那肉粥,問到:“你說本王是不是錯了?或許就不該和蕭石竹開戰?”。

長風微微皺眉,思忖片刻後,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或許沒錯,畢竟臥榻之側豈容他鬼鼾睡。往日只是共工在,不足爲懼;而蕭石竹狡詐,強大......”。

他話未說完,就聽到殿外遠方一陣嘈雜,頓時閉嘴,轉身往前走了幾步,注視着殿外黑夜下,那些樹木花草,假山殿堂的陰影又皺了皺眉。

吳回也放下了調羹,舉目眺望前方殿門外;那些在夜風中,不斷變幻形態的樹影中,似乎藏匿着什麼看不到,摸不着的危機,令他也是和長風一樣皺眉的吳回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嘈雜聲越來越近,更是刺耳了幾分。吳回和長風側耳細聽,不一會就都聽出了這些嘈雜聲中,隱約還有一些叫罵和慘叫,和金屬碰撞的咣噹聲響交織在一起,頓覺不妙的吳回,脫口喊出:“不好!”後,猛然站起身來。

怒視前方的他,圓睜雙目中浮現點點怒火,嘴裡沉聲吼道:“是兵變!”。

話方纔出口,就聽得“嗖嗖”破空連響,從殿外接二連三響起,隨之伴隨着三五道刺破空氣的耀眼寒光,朝着吳回疾射而來。

“父王小心。”眼看寒光近在咫尺,吳回卻尚未作何動作,長風已是一個閃身,躍到了他正前方,挺起他那結實的胸膛,毫不猶豫的迎上了那幾道寒光。

轉瞬過後,長風悶哼一聲,胸膛上已然插上了五支箭鏃。衣袍後背撕裂開五個口子,五支帶血的艾葉狀箭頭,從口子裡刺出。

看着那滴血的箭頭上,刻着祝融的天火圖紋,吳回頓知是有鬼來給祝融和長琴報仇了。驚怒交加之下,卻見兒子前襟後背鮮血直流,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吳回卻也頓時手足無措。

殿外傳來幾聲咒罵,與此同時,之前箭鏃射出之處,有幾道劍光刀花在黑暗中一閃後,響起淒厲的慘叫聲。

長風喉結一動,哇的出一處一口黑血來;那箭鏃上,明顯是浸毒了。此時毒素已入骨三分,流遍他的渾身經絡和五臟六腑,就算是古神在世,也怕也無力迴天了。

“長風。”吳回這才微微緩過神來,顧不得其他,單手杵着一躍而起,躍過石桌後站到兒子身邊,扶住長風那已癱軟的體魄,老淚縱橫的怒嚎道:“鬼御醫,快傳鬼御醫”。

應聲而入的,是幾個提着正在滴血刀劍的衛士,方纔的暗殺者就是被他們幹掉的;可他們才步入大殿,就見到驚慌失措的吳回和胸口滿是新血的長風。

一愣過後,爲首之鬼黯然間,輕聲道:“大王,禁軍和畢方軍半數謀反,我等前來護送你出宮避難!”。

“快逃。”而也是憋着最後一口氣的長風,聞言後奮力推開呆愣的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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