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見,殿下別來……呃…看起來好像並不是無恙的樣子啊”
一位身披輕紗的魂體款款走進了毫不設防的大門,煙視媚行,一舉一動都散發出一股奇特的魅力,既有上位者的威勢,又有充滿了妖異誘惑。
她看着一手撐在王座扶手上,作沉思狀的少年,少年那滿是裂紋的身軀,讓她有些意外,難道主宰帝王真的有那麼強?竟能夠將這個堪稱神一樣的人傷到這個地步?
明明心裡泛起了驚濤駭浪,但她卻笑了出來,這是一個相當好的機會,她心中的把握又多了幾分。
當然,這不是代表她有什麼大膽的想法,她也不敢有,風險與收益完全不對等,所謂的機會,無非是讓雙方的聯繫更緊密一些罷了。
“不知殿下可否需要復活神術?或許能對殿下的傷勢有很好的幫助”
她也沒敢把話說太滿,如果是一般的傷勢,對方自己就能修復好,她是見過少年的魔法手段的,那神鬼莫測的對生命的理解,甚至讓她心底,都隱隱有些發寒!
該是解剖了多少生命,才能對生命瞭解到那個地步?
“復活神術?”
少年睜開了眼睛,眼神平淡而又帶着些許不屑,
“我最討厭‘復活’這種東西了”
“哦?那殿下可能誤會了,這是真正的復活之術,絕非是那些邪魔外道能比的”
伊之紗神色裡充滿了自豪,就連語氣也帶上了一抹狂熱,
“這是帕特農神廟千百年來的智慧結晶,就連我使用的復活之法與其相比起來,也只是……不不不,二者根本就沒有相比的餘地!”
少年則是以一副,看着傳銷之人的表情,看向了正在滔滔不絕講着的伊之紗,百無聊賴地伸了個懶腰,
“還是講講你來的目的吧”
他很清楚,伊之紗的來意絕非只是爲了安利復活神術,甚至這隻能算是附帶的,或者說,最多是臨時起意罷了。
這個女人恐怕只是來看看,他是否會因爲那場大戰,像其他歷經大戰的妖魔一樣,被迫,或是主動地陷入了長久的沉眠,以修復自身的創傷。
那樣的話,他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就無法成爲一道可以借用的助力了,對方也就要據此調整相應的策略。
可這依舊不是全部,因爲這個目的的行爲太刻意了,光是臨時起意居多的復活神術,可無法將其掩蓋過去。
那麼這個聰穎的女人,必然還會有一個更加合理的目的,以掩蓋這個登不上臺面的小心思。
如果客觀地評價一句,他都不知道阿莎蕊雅該怎麼和這個極於心計的女人鬥,兩人真的不是一個層級的對手。
阿莎蕊雅的小得意,完全只是對方放了一整個海的結果,伊之紗早就看出來了阿莎蕊雅簽訂了高級黑暗契約,不想得罪其背後的執棋者。
再者說,一個無心神女之位的人,連聖女之位,都不過只是因爲世人將對文泰的愛和崇敬,轉移到了這個身爲文泰養女的女孩身上,那她又有什麼威脅呢?
伊之紗看見了阿莎蕊雅的退避,因此她也不想撕破臉皮,只爲杜絕一切後患,這固然可以,但同樣只會惹來一身騷。
這從漩渦中抽身離去的智慧,也是一次警告,代表着如果她真要動手,那麼阿莎蕊雅絕對不會像其他蠢貨那樣,死得不明不白,到最後連殺自己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少年對這二人的關係再清楚不過了,
阿莎蕊雅的立足憑證,是建立在退避的基礎上,是建立在二人完全沒有起實質上的利益衝突的基礎上!
阿莎蕊雅確實是個天才,若是其他女孩,恐怕早就沉醉在那宛如毒品般,帶給人致命誘惑的權勢之中了,而且還會是一路順風順水,沒有任何阻礙,就能到達了最高峰的那種。
所有隱藏在幕後之人,都會不着痕跡地推上一把,直至其攀登到最高之處,被終於等到時機的豺狼們分食乾淨,最後連枯骨都不會剩下。
可阿莎蕊雅沒有,這個聰穎的女孩將局勢看得非常清楚,偌大的帕特農神廟,早已沒有了她的位置。
所以當初她纔會徹底放棄這條路,甚至不惜以放棄祝福係爲代價,謀求足以保護自己的黑魔法。
黑魔法真正保護她的是力量嗎?是伊之紗對她背後隱藏着的龐然大物的忌憚嗎?
不,都不是,只是因爲她喪失了覺醒白魔法的資格,沒有了承載帕特農神魂,與伊之紗相爭神女之位的資格!
阿莎蕊雅她做得太絕,也太果斷了,舉世聞名的祝福系,說放棄就放棄。
她也太聰明瞭,但凡她對權勢有一絲猶豫,對前途有一絲不甘心,那她最終的結局,就只會是成爲一個墊腳石!
別說伊之紗不敢動阿莎蕊雅,她如果真的不敢的話,當初就更不敢來見他了!
伊之紗當初見他抱着什麼心思,他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無非是暗示自己也能作爲合格的棋子, 甚至能比阿莎蕊雅做得更好!
當替代品的價值超過了正品,正品反而會成爲替代品,這個道理很簡單,伊之紗也非常懂。
只是阿莎蕊雅動作太快了,快到她用不着再付出這些代價,來換取降低這些微不足道的風險。
與其這麼做,她不如將這代價支付到別處,以期望得到更大的收穫,這纔是一個理性的權謀家該做的事情,不會因爲情感而讓決策出現失誤。
阿莎蕊雅讓她看着心煩,但也僅僅只是看着煩,那麼,忍一忍也就算了,這件事不忍,其他事也不會忍,最後只會積少成多,棋差一招,滿盤皆輸。
靠退避才獲得了喘息之機的人,又如何該與幕後正主進行正面抗衡呢?
阿莎蕊雅和伊之紗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二人一直都互不干涉。
阿莎蕊雅不會染指帕特農內部的權勢,因爲那最後都會被伊之紗收回,所以異心之人都會被清楚。
而伊之紗也不想逼得太緊,以免惹來反抗,所以她對阿莎蕊雅扯着帕特農的大旗,來謀取一些東西的行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再沒有人能在此等情況下做得比阿莎蕊雅更好了,若是二者同處一個時代,她未嘗不能與伊之紗一較高下,只可惜,時間的積累,將二人分離開來。
時間是一道天塹,稚嫩的幼虎,該如何與強壯的雄獅相鬥呢?
或許十年後纔會有資格,可十年後,廣袤草原的霸主之位早已確定,老虎,也只能無奈地選擇在崎嶇的山林中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