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胎動
祭品們奇怪的低語聲時高時低，總得來說，還是慢慢減弱的，畢竟人越來越少。
深夜過半，已然來到了下半夜，逐漸靠近黎明。
場上的祭品只剩下不到十個。
安三人微微退後，對着大洞直接跪下，口中也念念有詞。
不過是胡編亂造的，自己在瞎念。
家族流傳下來的記載，不可直視神使，不可背對神使，不可與神使交流時間過長。
否則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哪怕是被祝福，也在暗中付出了代價。
比如眼前的祭品。
安三人當然不會提醒夏閻真他們，面對神使需要注意的事情。
他們巴不得這這些人死。
“感覺要出來了。”儘管“喚神儀式”召喚的只是神使，但依然讓逍遙他們死死盯着廣場上的大洞。
夏閻真想了想，拿出觀測魔鏡：“你們退後，用這個看。”
“好。”
逍遙他們絕不逞強，沒有忘記帶上重要的亞歷克，和拿着觀測魔鏡的提亞馬特直接退後，遠離了廣場。
用觀測魔鏡看這裡發生的事情。
“……夠小心。”
“還好，領頭的還在。”
安等人低着頭，用餘光觀察到這一幕。
人走了一些，領頭者還在，也行吧。
以他的褻瀆姿態，肯定會激怒神使。
神使的憤怒雖然不如神明的怒火，但也足以幫助他們處理掉這個麻煩了。
安三人期待着。
隨着最後一人投入到大洞中，一陣海浪的聲響傳來。
遠處逍遙等人來到了一棟廢棄樓房的頂上，既能通過觀測魔鏡看到廣場的場景，也能直接看到個大概。
“來了啊。”聽到聲音，夏閻真上前兩步。
安等人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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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進行過不少次儀式，但每次神使出現的時候，依然會讓他們本能地感覺到顫慄。
那不是單純的恐懼，而是各種複雜情緒混合在一起，很難描述。
化作生理上的反應，只剩下了剋制不住的顫抖。
“這是……”
隨着海浪的聲音，大洞中升騰起一個身影。
逍遙等人看到之後，臉上流露出呆滯的表情，心臟似乎在這一刻停跳，天地之間好像什麼都不存在了。
只剩下了那個身影。
從廣場大洞裡出來的，是一個絕美的身影。
它周身籠罩着熒光，有着修長纖細的四肢，完美的曲線。
湛藍色的長髮在背後漂浮着，好似翅膀，又好似婚紗的頭紗。
其面目，籠罩在一層朦朧之中，看不清樣貌。
但那一雙眼睛奪人心魄，猶如璀璨的鑽石，夜空的明月，只一眼，世界就被這雙眼睛所取代，沉溺其中，難以自拔。
“好美……”亞歷克上前，伸手觸碰到觀測魔鏡，讓觀測魔鏡的鏡頭變化，脫離了那個身影。
逍遙等人立刻清醒過來。
“好強的魅惑。”
“差點着了道，不對，已經着了道了。”幾個人立刻運轉內氣，驅逐剛纔癡迷的感覺。
如果那神使有殺心，他們靠得又足夠近的話，此刻都已經死掉了。
“有點想要吃……”提亞馬特難得說了一句。
它也對那降臨——或者說升騰出來的神使產生了一些慾望，但不同於逍遙等人的癡迷。
提亞馬特被引導出來，更多的是食慾！
想要將那神使一口吞下，真正物理意義的一口吞下！
“夏團長沒問題吧？”
逍遙有些擔憂，也轉移一下提亞馬特的話。
畢竟和一頭巨龍討論它想要吃點什麼，不太合適（吉利）的樣子。
“他看到的，或許和我們不一樣。”提亞馬特說道。
不用擔心夏閻真。
“……夏團長退後了！”
看向廣場又避開大洞位置的風鈴突然說道。
她看到夏閻真退後了一步。
“嗯？”逍遙等人立刻緊張起來，難道神使的出現讓夏團長感覺到壓力了？
他們立刻調整觀測魔鏡，想要看一下夏閻真的情況。
但，觀測魔鏡中，夏閻真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
壓根就沒有其身影。
幾個人又看向廣場，在只用餘光觸及神使的情況下，幾個人還是可以自持的。
廣場那邊，夏閻真好端端地站着。
然而，觀測魔鏡中，該存在夏閻真的位置，的的確確無人。
一陣夜風吹來，逍遙等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到底怎麼回事？
鏡子看不到，肉眼能看到。
難道最強夢之使徒，旅團團長夏十一，根本就不是個人，而是一隻鬼？
就在逍遙他們胡思亂想的時候。
夏閻真吐出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讓有些難看的臉色恢復正常。
正如提亞馬特所說的，夏閻真看到的神使和大家看到，超越了性別、生物限制的“絕美存在”截然不同。
他眼中的神使。
是一隻非常醜陋，扭曲的怪物。
它整體的模樣，像是一條腐爛的魚，將一條腐爛的魚擴大很多倍，從直線折成曲線，就是神使的身軀。
在魚頭下方一點的位置，再安裝上細長的近人雙手。
魚腹的位置，長出兩條腿。
雙手雙腳都非常細長，比竹竿粗不了多少，卻可以支撐起兩米左右的龐大魚身。
右手上，還握着一把鏽跡斑斑的魚叉。
魚身上，有着大量腐爛的空洞以及膿包，黃綠色的粘液從空洞和膿包中流出，好像活物一般，在身上不斷流動，偏偏不會滴落到地上。
最讓夏閻真難以直視的，是背後的位置。
這人魚，不僅僅只有一個魚頭。
在它的背部，還長着數量不少的魚頭。
這些魚頭密密麻麻擠壓着彼此，面朝夜空，嘴巴一張一合，真正的死魚眼，毫無光彩可言。
那死不瞑目的樣子，讓夏閻真想到了經典名菜——仰望星空派。
和這玩意相比，連仰望星空派都顯得那麼可愛。
不僅如此，這人魚怪身上還散發着難聞的味道，順風能污染幾十裡。
神使是這個模樣，茅斯之神又是何等醜陋？
夏閻真都不願意去想。
好在任務不是讓他們懟茅斯之神，只是殺死人魚公主而已。
人魚怪落地，唯“二”有神采的魚眼轉動着，看向眼前。
“祭品，在哪？”
它發出古怪的聲音，因爲一些難以理解的力量，轉化成了安他們可以聽懂的話。
夏閻真也聽懂了。
不過和人魚怪本身無關，是因爲神之夢境的語言文字通曉。
“偉大的神使大人，無上美味的祭品，我們已經爲您獻上。”安等人跪在地上，用膝蓋退後着，不忘記給夏閻真致命一擊，“他站着，等待着您的臨幸。”
人魚怪看了安等人一眼，隨後目光鎖定夏閻真。
“你爲何不跪？”它問道。
顯然，是有智慧的。
“你是人魚，那伱知道人魚公主嗎？”夏閻真問道。
用呼吸法調整成內呼吸，最大程度減少用口鼻吸氣。
沒有了那難聞的味道，感覺好多了。
“區區低等生物，也配提及我們的公主？”人魚怪似乎被夏閻真的話激怒了，手中的魚叉對準他。
“看來知道，那就好辦了。”夏閻真擡手，從大日之怒中拿出青雲，“別一下就死了。”
長槍橫掃，瞬間化作一柄接近四十米的巨大兵器。
人魚怪的反應倒是不慢，立刻雙手握住魚叉，試圖抵擋——躲肯定是躲不開了。
青雲攻擊範圍之大，着實難以躲開。
這人魚怪的移動速度並不快，只能硬抗。
但硬抗？
青雲和魚叉接觸的瞬間，魚叉瞬間四分五裂。
龐大的槍身去勢不減，撞到人魚怪身上，一觸即分。
饒是如此，恐怖的力量也將人魚怪直接打飛出去，撕裂之力直接撕碎了人魚怪的雙手。
在其魚身上留下大量的傷痕。
從傷口中流出的黃色膿血粘液這次就沒有在身上流轉了，而是滴落到地上，在廣場的青石板上腐蝕出一個個小坑，冒出青煙。
夏閻真鬆了一下手，讓青雲變成正常的大小。
安等人抵着頭，不敢看，卻聽到了一聲充滿磁性的呻吟，只是這聲音到後面變成了嘶吼咆哮。
頓時讓他們猶如一盆冰水澆頭，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那是神使發出來的？”
三人很疑惑，但依然不敢擡頭看，只能猜測場上的情況，同時慢慢退後。
夏閻真走到人魚怪面前，慢慢擡起青雲，抵在它身上，光是青雲本身的重量就壓得重傷的人魚怪難以起身。
“你們的人魚公主在哪？”夏閻真問道。
“嗚嗚嗚……”
人魚怪沒有答話，張口發出奇怪的呼聲。
隨着它的呼聲，明顯的水花聲從坑洞中傳來。
沒一會兒，又一隻人魚怪從大洞中出現。
它跳出坑洞，腳下託着它上來的“噴泉”消失。
“呼喚援軍？不錯。”
夏閻真握槍橫掃。
那人魚怪纔剛剛落地，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青雲就橫掃過來。
它沒有選擇抵擋，而是如同青蛙一樣一躍而起。
夏閻真注意到，它的雙腿要發達很多，可以跳到半空中七八米的高度。
只可惜，這依然在青雲的攻擊範圍內。
夏閻真微微擡手，青雲拔高，將那人魚怪籠罩進進來。
這次，人魚怪就沒有第一隻那麼“好運”了。
青雲粉碎它手中的武器，也粉碎了它的身軀。
“來，繼續叫‘人’。”
夏閻真重新把青雲變回正常的大小，再次抵住第一隻人魚怪。
圍點打援。
人魚怪也是個實誠魚，二話不說，繼續“呼朋引伴”。
不過這次它奇怪的呼聲中多了一些節奏，顯然傳遞出了不同的信息。
夏閻真也不在意，來多少他殺多少。
“那個是什麼？”
遠處屋頂上，逍遙等人看到了人魚怪的碎塊。
他們看到原本絕美的存在，被巨大的誇張武器橫掃之後，驟然炸裂開。
然後，那些碎塊變得無比醜陋。
光看碎塊，就本能地想要作嘔，又或者，正是因爲碎塊，才更加容易讓人作嘔。
“那纔是神明使徒真正的樣子？”逍遙想到了詛咒之城的詛咒之影，兩者的樣子似乎有幾分相似。
其實，如果他們可以看清人魚怪真正的樣子，就會發現，與其說和詛咒之影相似。
倒不如說，和夏閻真撈上來的那些怪魚更加接近。
如同怪魚的放大版。
“恐怕是了。”幾個臉色難看地點頭。
而臉色最難看的，則是亞歷克。
人魚竟然長成這個模樣？
不對，這他想象中，心心念念追求的人魚，海底人不一樣。
人魚，海底人不應該是優雅、高貴的存在嗎？
就像是傳說故事中的美人魚。
它們有着和人一樣的外貌，但無比精緻，上半身是人，有着潔白無瑕的皮膚，在水中飄蕩的長髮。
下半身是魚尾，那些鱗片如同寶石，在陽光的照耀下可以反射出璀璨奪目的光。
它們的歌喉、聲音無比美妙。
就連最資深的船員都抵擋不住，想要跳下船，進入到海中，和人魚一親芳澤。
明明應該是這樣纔對！
亞歷克想象中的人魚，是美好的、乃至美妙的種族。
絕對不是他看到的那些碎塊。
“嘔！”
亞歷克乾嘔起來。
逍遙他們看了一眼，沒有多在意。
但是，亞歷克乾嘔的聲音越來越強烈，連帶身子都開始抽搐。
歸邪按住亞歷克的肩膀，渡過去一道真氣：“冷靜點。”
想要平復亞歷克的異狀。
只是這個時候，真氣也沒有了作用。
亞歷克根本沒能停止乾嘔，他直接跪在地上，臉上猙獰而痛苦，仿若要嘔出自己的靈魂。
“他怎麼了？”
逍遙他們意識到不對勁，蹲在亞歷克身邊，檢查起來。
亞歷克的心跳很快，保守估計每分鐘超過了一百八十下。
逍遙他們立刻灌入真氣，嘗試穩定。
“啊啊！”
乾嘔中的亞歷克發出痛苦的慘叫，身子驟然抽搐起來。
腦袋在還算平整的屋頂上用力撞了兩下，身子一挺，不動了。
“不會死了吧？”
這一幕嚇了逍遙他們一跳。
好亞歷克沒死，甚至也沒有昏迷，他只是直挺挺地躺着，雙目無聲，猶如一根沒有生命的竹竿。
“喂，醒醒！”
逍遙搖晃了兩下，幾乎要上手抽他一耳光。
夏團長在那邊殺神使，我們沒法出手，只能看着也就算了。
連你都保護不好，我們乾脆買塊豆腐塊撞死自己好了。
“我想起來了。”亞歷克說道。
“想起什麼了？”
“人魚公主，人魚公主，我見過人魚公主。”亞歷克麻木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你見過？”逍遙等人驚訝道。
“是啊，我見過……”亞歷克癡癡地笑了起來，“那個時候，船被撕裂了，我墜入到大海中，是她救了我。
“她帶着我來到岸邊，擁吻着我，哦，太美妙了。這個感覺，我怎麼可以忘記呢，還好，我記得要去找她。”
“這傢伙不太對勁。”逍遙看向風鈴。
風鈴點點頭，湊到亞歷克耳邊，突然大聲喊出來：“你清醒一點，人魚一點都不好看！”
逍遙攝心術，風鈴“獅吼功”。
她的當頭棒喝讓亞歷克驟然“清醒”過來：“不！”
他從癡迷變成了驚恐。
還發出慘烈的叫喊聲：“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逍遙按住亞歷克，沒有讓他亂動。
這小子，到底被人魚公主做了什麼？
“退後！”
突然，風鈴猛地站起，示意大家退後。
逍遙他們反應很快，立刻站起退後。
亞歷克從屋頂上彈起來，好像要離開，卻又跪在了地上。
可以看到，他的肚子突然隆起，短短几秒鐘內，變成了十月懷胎的大小。
甚至打飛了襯衫的鈕釦。
“我就說過，他變胖了。”風鈴看着胎動的亞歷克，努力嚥了一口口水。
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從亞歷克身上——肚子裡散發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