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不久前的驚天一爆,東園區的四季庭院這片別墅區,此時已經完全封鎖了起來,居住在別墅內的一干人等也早已撤離,只有極少數人才能通過封鎖線。
其中一座古色古香的東方園林式別墅內。
數十個程家子弟安靜地站在一樓寬闊的廳堂裡,儘管鴉雀無聲,卻依然能看出所有人眼中的焦急和不安,視線都集中在二樓。
其中穿着T恤長褲偏中性風格,猶如高中生少女般的程七月,也站在人羣之中。
此時,她臉上有着一絲猶豫之色。
因爲她還記得,上個月在那間神秘的字畫店‘何明軒’之中,那位高深莫測的林前輩送了她兩幅字畫,一幅是送給她用於悟道的,而另一幅卻說是贈給老祖宗的。
今天家族發生瞭如此大事,倘若老祖宗在此,她自然立刻就將那幅字獻給老祖宗了,但老祖宗早已飛昇,那幅字帖又是落款贈給老祖宗的,除了老祖宗本人之外,誰也無法催動,就算她現在拿出來也沒有意義。
而且那位林前輩說過,讓她在合適的時機再拿出來,供於老祖宗的牌位前。
現在是合適的時機嗎?
程七月無法確定,所以她一直有些猶豫。
這時,門外走進了一個身穿黑色風衣,中長髮束在腦後的男子,只見他步伐穩重,面容凌厲地跨過了大門,走入廳堂之內。
正是程不休。
“不休長老。”
一個個程家子弟紛紛行禮問候。
這位不休長老作爲老祖的嫡系,修爲又是第三天關的頂點,在家族衆位長老之中,這位長老的地位也是很高的,僅次於大長老。
程不休淡淡點頭,隨即瞥了程七月一眼,說道:“七月,你跟我一起上去。”
“是,父親。”程七月點了點頭。
父女二人立刻沿着樓梯上了二樓,走進了一間臥室內。
臥室內的大牀上,正躺着一個頭發花白的中年男子,他雙目緊閉,昏迷不醒,面容枯槁的樣子猶如殭屍,而牀邊上則是坐着一個氣質陰柔的少年,此外還有五人站在大牀的旁邊。
“不休,你剛纔也去聯繫其他高人了嗎?”
其中一白髮老太太開口道:“可有其他當世高人願意來救治家主嗎?”
程不休微微搖頭。
另一西裝革履的青年嘆了口氣,說道:“唉,我剛纔飛劍傳書請教過囚道人了,他說一旦被‘天狗’這等外魔異獸襲擊,吞食生機本源,除非天仙下凡,否則……恐怕是無人能救,連囚道人這等破五關的絕世高人都沒辦法,就算其他高人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剛纔也請教過流湖散人前輩了,流湖散人也沒辦法……”
“唉,羽落仙子當時恰好不在,所以也沒來得及趕來,而且……誰又能想到居然會有一頭‘天狗’僞裝成凡人來此呢?”
“若非老祖留下的鎮族手段,恐怕我們程家都差點滅族了……”
程家長老們紛紛嘆息。
“安靜。”
坐在牀邊上的陰柔少年微微皺眉,輕喝了一聲。
待房間內安靜下來之後,陰柔少年又看了一眼程不休,以及他身後的程七月,問道:“不休,你剛纔接了誰的電話?還特意出去接……現在又帶七月上來?”
程不休的目光掃過了衆人,說道:“方纔,有一位老祖生前相識的前輩高人聯繫了我,我和他說了如今的情況,他建議我們聯繫天界的老祖。”
“聯繫老祖?”
那陰柔少年皺眉道:“老祖飛昇前的確留下了兩隻‘彼岸草人’,可以讓老祖的意志破開天人阻礙,神念降臨凡間,但也就兩次機會而已,若是老祖也救不了家主,不過是白白浪費。”
“我請教囚道人的時候,就問過這件事了,囚道人說,即便天界有救治家主的方法,但僅憑老祖意志降臨,想來是也無計可施。”
“不錯,流湖散人前輩也是如此說的,倘若天仙下凡,或許可救,但僅憑隔着天人兩界的意志降臨,怕是無望。”
“我問過羽落仙子,她的回答也差不多是這樣。”
程家諸位長老紛紛搖頭。
程不休微微皺眉,說道:“不試試怎麼知道?那位前輩高人既然如此說了,自然不是胡言亂語。”
“前輩高人?”那陰柔少年問道:“不知你說的那位前輩高人是誰?”
“大長老,那位前輩乃是隱世高人,不喜紛擾,未曾允許我透露,恕我不能說。”程不休搖了搖頭,說道:“但我可以肯定,那位前輩神通廣大,斷然不會胡說。”
陰柔少年緊皺着眉頭,說道:“不會胡說?連囚道人這等破五關的絕世高人都說沒用了,其他高人也都這般說,難不成這些高人才是胡說嗎?”
“七月也見過那位前輩,她也清楚。”程不休伸手拍了一下女兒的背部。
程七月上前一步,恭敬地說道:“大長老,還有各位長老,那位前輩的確是深不可測,既然他這麼說了,想必是有他的道理。”
程不休淡淡道:“七月這孩子還在第一天關‘書院學生’,修行規矩便是不可撒謊,你們應該信了吧?”
“七月不過第一天關的修爲,又如何看得出你所說的前輩高人修爲?”
陰柔少年緩緩搖頭,隨即說道:“莫不是你所說的前輩,是謫仙人?或者是仙人轉世?”
程不休皺起眉頭,不敢透露關於林前輩的太多信息,只是說道:“彼岸草人固然珍貴,但如此大事,就算浪費一個,請老祖定奪此事,又能怎麼樣?”
“老祖纔剛剛飛昇,他老人家留下彼岸草人,是爲了等到他在天界得到更好的法門之後,我們再聯繫他,纔對得起彼岸草人的價值。”
陰柔少年淡漠道:“如此輕率就用掉一個彼岸草人,恐怕老祖也會不悅。”
“那位前輩……”
程不休正要說話,卻是發現臥室內的光線驟然黯淡了下來,只見一道清冷的月光憑空誕生,化作一道光柱投射在了臥室內的空地上。
衆人臉色一變,轉頭看去。
只見點點月光凝聚,而後形成了一道長髮飄飄的窈窕女子身影,看似真實,但面容模糊,也略顯虛幻。
“蕭穗前輩。”
“見過蕭穗前輩。”
程家衆人見狀紛紛行禮。
如此以月光憑空凝聚投影的手段,也就太陰天淵一脈的高人才能辦到了。
而這位蕭穗前輩,他們也早就認識了,乃是老祖飛昇之前的同道友人,同爲太陰天淵這一道統的絕世高人,神秘無蹤,且神通廣大。
傳說……這位蕭前輩乃是天仙化人,上界的仙人轉世,即便是破五關的絕世高人們,也會給她面子。
“程家現在情況如何?”那月光投影‘蕭穗’淡淡問道。
“蕭前輩。”
陰柔少年連恭敬道:“今日,有一隻隱藏在凡間的自由外魔‘天狗’,僞裝成凡人,潛入了我程家族地,連殺我程家數人,還重傷了家主,幸好老祖飛昇前留下了一件異寶,才擊殺了那天狗,不過家主被那天狗吞了生機本源,危在旦夕,不知您可有什麼辦法?”
“天狗……”蕭穗輕輕點頭,隨即說道:“我也沒辦法,天狗這等外魔異獸,在諸多外魔之中也屬於上等,一旦被天狗吞了生機,一般而言,凡間便無可救治,除非有逾越五關的仙家大能出手。”
陰柔少年用餘光瞥了一眼程不休,又問道:“那若是用彼岸草人,請老祖降下意志,可有方法救治家主?”
“降下意志?”
蕭穗笑了,說道:“你們難道沒有問其他高人嗎?你們老祖也不過剛剛飛昇罷了,僅憑意志降臨凡間,天人相隔,既無法力,也無神通,最多隻能操控一下凡間的天地靈力而已,又如何救治?”
“多謝蕭前輩指點。”
陰柔少年朝着蕭穗拱手之後,又轉頭看向程不休,冷冷道:“不休,你現在信了吧?連蕭穗前輩都如此說了,你還有何可爭辯的?”
程不休皺起眉頭,沉聲道:“我說了,那位前輩神通廣大,恐怕還在老祖之上,又豈會誆騙於我?”
“你……”陰柔少年臉色微微一變,深深地皺着眉頭:“連蕭前輩都說了,你還……”
“等等。”
蕭穗卻是忽然打斷了陰柔少年的話,虛幻模糊的雙眸看着程不休,輕聲道:“你說的那位前輩……可是姓林?”
程不休微微一怔,隨即頷首道:“是,莫非蕭前輩也認識?”
蕭穗不由得笑了,說道:“我也不過是有幸與林前輩有過一面之緣罷了。”
旁邊的陰柔少年和程家衆長老聞言,不由得怔住了。
連蕭穗這等天仙轉世的高人都稱之爲前輩??
那……那位林前輩該是何等高人?
“既然林前輩都這麼說了,那自然是沒錯的。”蕭穗微笑道:“那就聯繫你們的老祖吧。”
陰柔少年沉默了一下,應道:“是。”
連蕭穗前輩都主動自抽臉面了,明明剛說過請老祖意志降臨也沒辦法,轉眼間就改口認同,他又能如何呢?
蕭穗卻是抱着雙臂站在一旁,面露思索之色。
剛纔她給那位林前輩打電話時,林前輩說他已經聯繫了程家,想必是聯繫了程不休吧。
最讓她在意的是……林前輩說,他在下棋。
以她對這位林前輩的瞭解來看,這位僞裝極好的神秘高人,那般隨意地贈送諸多珍貴無比、蘊含大神通的字帖,就算是爲了那虛無縹緲的氣運功德,也是不值得的。
所以,她認爲這位前輩很可能是在佈置棋子,或許是因爲將來有大劫降臨,又或許是爲了其他謀算……
總之,這位林前輩就像是棋手一般,視諸多修行者爲棋子,在這世間攪弄風雲,恐怕除了天界的那些大仙神之外,誰也猜不透這位前輩的真正用意吧。
而剛纔,這位前輩又說了他是在下棋……
這就值得深思了。
莫非……程家經歷這一劫,其實也只是那位前輩的一步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