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雷百無聊賴地靠着船欄杆看着湯姆遜河上的風景。
不遠處，一艘河警的船隻剛剛離開。
最近兩天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三天兩頭，這些河警就上船檢查。
明明這個月的份子錢才交過。
聽說是在找什麼人，但是，又不說是什麼人，神神秘秘的。
船長哈斯被搞得很有些頭禿，因此，對手下人也就越發地不客氣。
而李雷作爲一個龍國人，在船上一堆土生土長的白人，黑人裡，就越發的慘。
他真是恨不得自己跑到移民局去跟那些移民官說自己是偷渡來的，讓他們立刻遣返自己。
他有些想家了。
可是想起遠在異國老家的父母，想着他們都在期盼着自己寄錢回去生活的臉孔。
李雷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算了，再撐一撐，等跑完了這個月的船，攢夠了錢，就去學點有用的東西。
總不能一輩子在船上廝混。
想到這裡，忽然他左腰就一陣疼痛，整個人也被一股大力給推了一下。
等到他回頭的時候，卻是發現，原來是被人用腳踢了。
踢他的人是船上的副舷長，一個很喜歡欺負他的黑人，看到他回頭，這個叫哈桑的黑人笑了起來，露出了一嘴的白牙，兇狠道：“看什麼看，黃皮猴子，我腳癢，踢你一腳，不行嗎？”
李雷咬着牙齒，握緊了拳頭，但最終還是告訴自己，忍一忍，再忍一個月就好了。
“哼，賤東西，螺旋槳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快給老子去看看，快點！”哈桑兇狠地對着李雷咆哮。
李雷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朝着船尾走去，結果路過的時候，又被哈桑踢了一腳。
哈桑大笑了起來，其他的船上的人也跟着大笑了起來。
李雷在船上被欺壓的很厲害，幾乎所有髒活累活都是叫他來幹，所以這一次讓他檢查螺旋槳，也沒有人幫他。
他來到船尾看了一眼，果然發現螺旋槳果然不轉了，應該是被什麼東西給纏住了。
想到可能是水草之類的東西，又得下水去處理，李雷就一陣煩躁。
他的水性並不是太好，每次下水又沒有什麼裝備，清理螺旋槳累的要死，還有一定危險性。
他忍不住罵了一聲哈桑的娘，帶了一副潛水鏡，拿了一個簡單的呼吸器，只能選擇跳下了水去。
一進入水裡，李雷就嚇了一跳，因爲他發現根本不是什麼水草纏繞住了螺旋槳。
而是一個人！
死人嗎？
李雷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是一具被可能是新月市的地下勢力扔進了湯姆遜河的死屍。
這種事情，他經常聽說，卻是第一次遇到。
看着那卡在螺旋槳那邊的人體，李雷遲疑了一下，忍着噁心，還是上去拖拽了起來。
然後，一入手，他更驚訝了，因爲，雖然觸感一開始很冰涼，但是很快，他就感覺到，那具人體，是有溫度的。
這居然是個活人？！
可是活人怎麼會卡在螺旋槳裡？
亂七八糟的念頭四起，李雷卻是還是用力將這個活人從螺旋槳裡往外拽。
拽了半天，李雷總算是把人給拽了出來，然後又是嚇了一跳。
因爲這個人全身上下，好像沒有一塊好肉了，皮膚崩裂，很多地方骨頭都能看見了。
換做其他人身上，可能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真的是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麼還有氣在的。
李雷想要把這個人給拖到船上去，可是他力氣不夠，無奈之下，只能先用一根身上備用的繩子纏住了這個人，然後自己朝着船上爬去。
他沒有找其他人幫忙，雖然這是最佳選擇。
但是他很清楚，這艘船上沒人會幫他，還是去救一個可能快要死了的人。
李雷爬上了船，然後開始拽繩子，真的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個人給拉了上來。
然後他看的更清楚了，這是一個黃人，不知道是不是龍國人。
他蹲下身，想要給這個人先做個人工呼吸，把這個人吸進去的水按出來。
結果，下一刻，這個人猛地睜開了眼睛。
李雷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就像是看到了一頭史前巨獸睜眼一般，他整個人嚇得不敢動了。
過了一秒鐘，他聽到那個人，發出了無比沙啞的聲音：“吃……吃的……”
“你……你是龍國人？”李雷一下子驚喜了起來，因爲他聽到對方說的是龍語。
“吃的……”對方不答，只是重複。
“好，吃的，你等着，我給你去拿。”李雷也不去想這個人這個狀態怎麼進食了，只是下意識地就有一種想要遵循對方意思的感覺。
很快，李雷就拿來了食物和水。
那人明明已經完全一副瀕死的樣子了，結果看到了食物和水，簡直跟瘋了一樣，那隻看起來已經徹底廢了的手臂，居然以一種可怕的韌性抓住了一個面板直接往嘴裡塞去。
“你……你慢點吃。”李雷忍不住道。
這個人卻根本置若罔聞，一下子，完全沒有超過兩分鐘，吃完了一大堆食物。
“還有嗎？”
“呃……有，你等等。”李雷有些被驚住了，但還是答應了。
只是這時候，卻是有人來了。
“該死的黃皮豬，讓你去看螺旋槳，你蹲在這裡幹嘛？恩……這是什麼東西？”原來是哈桑過來了。
哈桑看着地上李雷救起來的人，皺着眉頭呵斥。
“這是一個落水的人，我救了他，他需要食物。”李雷站起身，下意識攔在了那個人面前，對着哈桑說道。
“落水的人，一個黃皮豬？哼，我看是你偷偷帶上船的什麼窮朋友吧，想在船上白吃白喝？”哈桑怒喝着，一腳踢向了李雷，直接將李雷踢翻在了地上。
“不是的，他真的是我救起來的落水者。”李雷艱難地爬起來，說道，“他很虛弱，需要治療。”
“我們船上可不要廢物，把這團東西扔下去。”哈桑根本不管，只是指揮手下要把那個人扔下去。
“不行！”李雷聽到這裡，雖然很害怕丟了船上的工作，卻也不能看着他們害人，所以攔了上去。
結果就是一頓暴打，他只是抱着頭，不還手。
看着這一幕。
那個人。
那個被李雷救起來的人，覺得，像是看到從前的自己。
吳蒼葉，長長嘆了口氣。
麪包和水，讓他恢復了一點點力量。
但是，他還是很餓。
而面前這些人，不就是最好的血食嗎？
所以他緩緩爬了起來。
對着那些人，伸出了異化的黑蛇。
那一刻，李雷擡起了頭。
很多年後，當李雷因爲導演了一部叫做《黑蛇》的電影名噪世界的時候，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湯姆遜河的安靜下午所看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