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連卡梅隆都表示驚訝。
導演不叫停,誰也不敢停,攝影機在軌道上快速劃過,忠實的記錄着一切,燈光師扛着大燈四處找角度。
監視器裡兩人的演出被流暢放出,副導演一動不動的盯着,彌勒佛般的臉上沒了笑意,嚴肅的可怕。
所有人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傑克伸手,一把扣住露絲下顎,擡起,碧綠的眸子對上深邃的幽藍,恍若撞入汪洋大海,幽深靜謐,卻又危險恐怖。
月色正好,景色迷人。
他慢慢湊近,帶着不容抗拒,露絲心跳飛快,忍不住退卻,臉上流露出一絲害怕。
驟然,他笑開,漂亮的眸子掩去所有壓抑化作和煦的春風,緩慢而堅定的低下頭。
額間觸碰,肌/膚相/親。
卡梅隆操控着攝影機自上而下的開始拍攝,先入境的是兩人相抵的額頭,散落的碎髮相互交織,畫面溫情而唯美。
俊雅的側顏緩慢入鏡,漂亮的脣齒相互依隨,鏡頭更爲緩慢的向下移動,繁瑣複雜的服飾映入眼簾。
一點點的,像是在拆精緻的包裝盒,兩人擁抱的鏡頭緩緩展現,鏡頭的移動並未因此結束,相擁的身影又逐漸被集裝箱遮掩。
忽隱忽現,只剩地上朦朧的倒影。
“ok!收工!”卡梅隆終於滿意,凌晨三點多終於鬆口。
繃緊的神經瞬間鬆懈,席捲而來的疲憊充斥着全身,所有人腦子裡只剩“ok”的迴音。
到拍攝最後,劇組裡基本上沒有什麼說話聲,安靜的只剩器材的摩擦聲,所有人的神經都死死的繃緊,生怕又有什麼意外而打斷演出,被迫重來。
ng太多次,到現在葉疏言幾乎是條件反射的進行表演,只要拿着高腳杯,他就能快速擺出最美的姿勢,調整好最完美的情緒。
萊昂納多也不例外,所有感情融入臺詞,他甚至有種自己就是傑克的錯覺。
因爲不適應卡梅隆的高強度工作,再加上凌晨困頓,好幾次葉疏言差點把到嘴邊的臺詞忘了。
在卡梅隆說“OK”時,他差點以爲又失敗了。
不,準確來說,他今天已經做好了卡梅隆根本不會滿意的結果。
一次次重來,然後一晚上不能睡覺?或者是被卡梅隆一直罵到他累倒,反正他對卡梅隆滿意什麼的沒了信心。
他都做好了繼續重來,決戰到天明的準備。
結果,過了?
真的過了?
“結束了?”不可置信的問向同樣疲憊不堪的萊昂納多,葉疏言連激動都沒力氣,只能扯了扯嘴角來表達自己的愉悅。
心情同樣沉重的萊昂納多點點頭:“結束了。”
終於結束了。
“我們演了幾個小時?”第一次接受這樣強度的演戲,葉疏言真心覺得當初那部恐怖片的導演簡直是天使。
起碼對方不會一次次要求重來,還不停的罵人,並且每次重來都是因爲卡梅隆“不滿意”,而不是他們表演出錯。
滿意?鬼知道卡梅隆內心的滿意是什麼標準。
不過好在,終於結束了。
就算拍攝結束,卡梅隆那暴躁的吼叫依舊如魔音穿耳,讓人振聾發聵。
萊昂納多的狀態比葉疏言好一些,年輕力壯,再加上他日常就喜歡熬夜泡/吧,看上去倒還撐得住。
就是漂亮的棕金色短髮已經徹底失去光澤。
略顯疲憊的聲音響起:“八個多小時吧?記不清了。”
他現在一肚子裡全是水,稍微動一下就能聽到水聲,鬼知道他一晚上喝了多少。
最倒黴的是,他連跑廁所的時間都沒!
八個小時啊……真久,葉疏言感嘆道。
“我先休息去了。”憑着被卡梅隆摧殘的革命友誼,兩人的友情得到飛一般的昇華。
葉疏言覺得萊昂納多這傢伙性格真不錯。
他以前向來信奉:追劇不追人。
喜歡各種演員卻不會去過度關心對方生活,禮貌追星,因爲他喜歡的是對方呈現出來的角色,而不是他本人,見到喜歡的演員會激動,會稱自己爲迷弟,但不會因此瘋狂。
這一點葉疏言向來把握的很好。
不過經過一晚上的摧殘,葉疏言覺得萊昂納多本人,從各個角度而言也確實是個很棒的傢伙。
相比較於露絲的抿酒,傑克大多戲份是實打實的用酒瓶灌酒。
這就導致,一旦他們“NG”重來,萊昂納多就會重新灌一肚果酒。
到最後,所有的果酒被他幹光,道具組沒辦法,只能用葡萄汁重新把酒瓶灌滿。
算下來,一晚上萊昂納多少說也喝了六七瓶,中間催吐過一兩次。
到最後幾場,葉疏言都有些害怕這傢伙會不會直接暈過去。
即便如此,他的表演依舊堪稱完美,進入角色時完全看不出他身體上的不適,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完美主義者。
真實看到對方敬業程度,讓葉疏言發自內心的覺得敬佩。
高強度表演八個小時,說實話,他現在覺得做個表情都很累。
“早點休息,睡覺之前可以喝點牛奶。”萊昂納多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叮囑到,隨後臉色蒼白的擺擺手,由助理扶着離開。
葉疏言深深看了對方一眼,跟着蕾比絲往反方向走去。
各自離開。
在更衣室換回便裝,少了繁瑣禮服的束縛,葉疏言頓時覺得輕鬆不少,蕾比絲準備好的咖喱飯一直在保溫杯裡熱着,雖然口感不太好,起碼可以填飽肚子。
打理好一切已經四點多,估計再過不久天空都要泛白。
葉疏言回到簡陋的住宿屋,簡單的洗漱後,直接把窗簾一拉,整個人暈乎乎的倒在牀上。
幾乎是倒頭就睡,他一晚上也喝了不少。
精神上的疲倦比身體上的疲憊更讓人心累。
一夜無夢,昏沉的睡到下午。
距離卡梅隆規定的時間還有三個小時的時候他醒了,刷的下睜開眼,腦子裡空蕩蕩的。
放空了幾分鐘,他拿起牀邊的鬧鐘,半眯着眼,下午一點整,也就是說三個小時後他又要開始“上班”。
感受到這殘酷的事實,葉疏言滿身抗拒,卻又不得不接受,認命的嘆了口氣,起牀做準備。
說起來,海拉還被他關禁閉,他的腦海裡也沒有“露絲”的出現。
腦海中的放映廳空空蕩蕩的,空無一人。
難道要電影演繹過半纔會出現?海拉差不多也是那時候出現,或者說表演一個角色就誕生一個人格並不存在?
葉疏言一時間也把握不準“電影角色人格”的出現契機到底是什麼。
不會出現固然好,但是這樣未知的感覺總讓人不太放心。
發了一會呆,腦子逐漸清明,他把疑惑暫且壓下,目前最重要的還是這部電影。
放鬆的伸了個懶腰,渾身上下的骨頭舒展開。
也幸虧窗簾夠厚,屋內此刻還是昏暗一片,他纔沒在中途被陽光給刺激醒,睡了個飽覺,心情順暢的葉疏言這纔有心情打量起四周。
蕾比絲不愧是專業助理,窗簾特意更換了加厚的,屋子一角的薰香燃了大半。
原來睡覺的時候一直有股花香是因爲薰香,卻是能夠讓人安眠放鬆。
圓桌上還擺放了一盆綠植,綠油油的看着讓人心情愉悅不少。
屋內一角有洗漱的地方,嶄新的毛巾和器具放在一邊。
果然有個助理就是好,葉疏言再次對蕾比絲的細心表示感嘆,並且洗漱好,換好衣服,出門。
兩層的小破樓不算高,卻也能把下方的攝影棚盡收眼底。
不少穿着中世紀禮服的男男女女從樓下走過,還有扛着攝影機到處跑的青年,老舊的敞篷車停在小攝影棚一旁。
那些帶着帽子,穿着華麗晚禮服的女人蹁躚走過,套着蕾絲手套的手上把玩着精緻的羽毛扇,濃厚的時代感油然而生。
一時間葉疏言有些不大確定自己是否真的睡醒,或是穿越到了以繁瑣華麗爲美的中歐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