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臣仔細打量着蘇思琪:“你穿成這樣,是要出門?”
蘇思琪得瑟的轉了個圈,“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陸天臣看着那條牛仔短褲:“就是這褲子短了點,乍一看還以爲沒穿呢!”
蘇思琪眉飛色舞的把腿擡了擡:“這不爲了顯示姐的大長腿麼?”
陸天臣哈哈大笑,“沒想到你其實還挺高的,家族遺傳吧?是媽媽高?”
“不,我爸高。”蘇思琪說:“我爸年青的時侯可帥了,現在老了,背有些彎了,就這還總有老太太跟他拋媚眼呢!”
陸天臣又笑起來,說:“你爸這會準得打噴嚏。”
蘇思琪問:“你要不累,咱們就出去,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什麼地方?”
“煙花巷,聽說過嗎?”蘇思琪狹弄的朝他眨眼睛:“花姑娘大把大把滴!”
“什麼亂七八糟的,”陸天臣在她頭上打了一頭,“走吧,那地方我比你熟,哥帶你吃好吃的去。”
“等會,”蘇思琪拖住他:“聽着怎麼有點韓劇的意思?這是長腿歐巴的臺詞啊!”
“今天我就是你的長腿歐巴。”陸天臣拽着她又走。
蘇思琪嘟嚕了一句:“陪前女友看韓劇看得挺仔細啊,連臺詞都記得住。”
陸天臣苦笑着搖了搖頭:“你也忒出息了,都上個世紀的事了,還吃醋。”
兩人手牽着手下樓,酒店樓下有一排高大的樹,蘇思琪不認得樹名,就覺得棵棵筆直高挺,象一羣衛士似的守護着酒店大樓,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無意間看到兩棵樹中間停着的一輛黑色轎車,怎麼那樣象沈孟青的車呢?
她伸着脖子又多看了兩眼,越看越象。
陸天臣見她頻頻回頭,有些奇怪:“看什麼呢?”
“沒什麼,”蘇思琪搖了搖頭,覺得應該是自已看錯了,沈孟青的車怎麼會在這裡?
從酒店門口坐出租車到煙花巷並不遠,跳了一次表就到了,下了車蘇思琪就說:“早知道這麼近,我們就走路來了。”
陸天臣說:“我知道不遠,不過覺得你還是坐車的好。”
“爲什麼?”蘇思琪不解。
陸天臣沒說話,只是笑着瞟了一眼她的短褲,蘇思琪叫起來:“陸天臣,好倒你也一青年才俊,居然這麼迂腐,我穿條短褲怎麼啦?還不能出來見人啦?”
“見啊,現在不見人了嗎?”陸天臣牽着她的手:“說吧,想吃什麼?”
“什麼都想吃,”蘇思琪說:“咱們別上飯店吃了,就跟路邊攤這裡,一路走一路吃過去,好不好?”
“你不怕吃壞肚子啊?”
“不怕,我這肚子爭氣得很,吃什麼都沒問題。”
“行,就依着你。”陸天臣沒辦法,爲了博女朋友歡心,衣冠楚楚的青年才俊也只好當街排隊買小吃。
蘇思琪端着一隻紙碗,裡面是幾串肉串,雞羊牛豬都有,拿鮮湯煮出來的,再淋上辣椒油,撒上蔥花和香菜,聞着就讓人垂涎欲滴。
蘇思琪一邊吸着氣,一邊問陸天臣吃不吃?
陸天臣啃着手裡的糯玉米搖頭,他畢業剛工作那會,到月底沒錢了,也就能買個玉米充飢,沒想到現在腰纏萬貫事業有成,還是擺脫不了吃玉米的命!
蘇思琪速度吃完手裡的肉串,又來拿陸天臣手上提的袋子,裡面是剛烘出來的餅,板粟味的,花生味的,荔枝味的……她每樣都要了一點,一個一個的試味道。
陸天臣看她塞得嘴裡鼓鼓囊囊,說:“友情提示一下,呆會上了船,還有更好吃的,你考慮一下自已的容量吧!”
蘇思琪笑得一口餅噴了出來,順手打了他一下:“你不早說?”她把塑料袋收起來塞在包裡,“那我現在不吃了,休息一下。”
陸天臣偷瞄她的肚子,一路不停的吃,也沒見鼓多少,看來蘇思琪自稱吃貨也不是浪得虛名的。
蘇思琪停了嘴,四處看景緻,堤岸邊垂柳依依,一棵連着一棵,把半邊江都染綠了,微風拂來,柳條兒飄飄揚揚,象無數招呼的小手,又象姑娘們臂上的挽紗,讓人心曠神怡。
蘇思琪不由得信口唸了一句:“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
陸天臣接了下句:“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喲,銅臭商人也會念詩啊!”
“我記得這是小學二年級的詩吧,那時侯背過的東西,想忘記都難。”
蘇思琪笑着點頭:“也是,我記性不算好,但是象《水調歌頭》,《沁園春.雪》什麼的到現在都可以張口就來。”
“那你比我厲害,我只記得一兩句有名的。”
蘇思琪深吸一口氣,看着遠處的江景:“不過這地方確實不錯,你看那些船,古香古色的,真漂亮。”
幾乎棵棵垂柳上都繫着畫舫,有的四面垂帷,帷外又有輕紗,風一吹就飛揚起來,如微波起伏,有的帷子捲起來,可以看到艙中的繡簾,雖然隔得遠,也看得出每一塊都是豔麗精美,門窗皆是硃紅和寶藍,又有雕刻黑漆粉地書畫,帶了一點書香氣。
陸天臣說:“晚上這裡更漂亮。”
兩個人倚在堤邊的石欄上,靜靜的看着一江綠水。
天一寸一寸暗下來,路燈卻還沒亮起來,天地間彷彿籠了一層灰色的紗,江邊的垂柳象一團團輕煙,在紗裡飄飄蕩蕩,好象隨時都會飛走,遠處已是模糊一片,蘇思琪驚奇的發現,突然人就多了起來,也不知道都從哪冒出來的,黑壓壓一片涌上江堤。
“快走,咱們先登船。”蘇思琪拉着陸天臣急走:“晚了可要排隊了。”
陸天臣低頭看她拉自已的手,不由得咧嘴笑,有這樣一位女朋友,怎麼都不會冷場,他反過來握住她,大步往前走去。
路燈漸次亮了,江邊的景觀燈亮了,船上的燈也亮了,一盞盞,一串串,一排排,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將建築的輪廓勾勒出來,倒映在江裡,五彩斑斕,絢麗多彩,迷花了人的眼睛。船上掛着紅燈籠,小小的一隻連成串,灩灩生輝,真正起照明作用的是雪亮的白熾燈,如寒星般璀璨,遠遠望去,滿江都是燈的影子,花花綠綠,光怪陸離。
蘇思琪看着這熱鬧場面早就捺不住了,嫌陸天臣走得慢,一個人先跑到前面去,挑了一隻小巧精緻的畫舫,站在船頭朝陸天臣招手:“快點,你快點,要開船了。”
陸天臣從臺階上走下來,笑着說:“急什麼,客到纔開船。”
好歹兩人是坐在船上了,江上的風帶了點溼意,吹在身上更涼快,蘇思琪躺在椅子裡,蹺着二郎腿,手上拿着一把摺扇,對陸天臣怪笑:“妞,給爺唱個小曲!”
陸天臣還沒反擊她,倒把搖船的船家逗樂了,說:“小姐想聽曲啊,有要錢和不要錢的,你聽哪種?”
蘇思琪問:“要錢怎麼說?不要錢又怎麼說?”
船家指着旁邊一艘大一些的畫舫說:“你聽,那船裡在唱評調,還有唱大鼓的,三十一首,您品茶聽曲,逍遙快活。不要錢的,那就是我給你喊一嗓子,湊合着聽吧!”
蘇思琪大笑,覺得這船家挺逗,說:“那我就聽你唱吧,我覺得你肯定不會唱得比她們差。”
船家也不推辭,大大方方扯着嗓子唱起來。乍一聽,蘇思琪覺得他五音不全,聲音又幹又澀,只是捂嘴偷笑,聽得幾句,才慢慢品出味道來,聲音抑揚頓挫,吐字原滋原味,還蠻有點意思的,所謂原生態就是這樣吧!
蘇思琪和陸天臣靜靜的聽着,待船家唱畢才鼓掌叫好。
船家虛謙的笑:“沒什麼好的,我就是唱着好玩,平時在家唱,婆娘要罵的,晚上到江上來,客人想聽我就唱,只要沒有人罵就好。”
蘇思琪說:“我真覺得不錯,下回有什麼唱歌比賽,你可以去試試,現在就這種另類的唱法吃香。”
陸天臣悶聲笑:“還另類,真心聽不出您這是在誇獎人。”
蘇思琪白了他一眼,正要說話,卻被旁邊一艘船吸引住了,船小且窄,也不是畫舫,船頭船尾吊着大燈,照得四周一片通亮,船裡全是水果,各種各樣,五顏六色,普通的名貴的,什麼都有。自然賣得都比岸上貴。
甭管多貴,都管不住吃貨的嘴,蘇思琪要了一碟櫻桃,一碟桑椹,又要了桃,李,四個碟子擺在桌子上,紅的紅,綠的綠,紫的紫,黃的黃,望着就要流口水,都是洗好切好的,用竹籤叉着往嘴裡送就是了。
蘇思琪吃着水果,吹着江風,看着這盛世年華,感嘆這樣的人生真是太過愜意,難怪古時侯的文人墨客都喜歡到這裡來。
她一時起了雅性,隨口就念起來:“花滿長堤水滿塘,堤頭金勒水邊檣。相逢何必曾相識,半是王孫半麗娘。”
“好詩!”陸天臣鼓掌。
蘇思琪笑道:“又不是我作的,你瞎鼓什麼勁?”
“你念得好聽。”陸天臣感嘆說:“沒想到我找了個文武雙全的女子!”
蘇思琪問:“我武在哪呢?”
“這還用說嗎?穿着七寸高跟能跟人賽跑,藉着醉意能勒男人的脖子。厲害,厲害!”
蘇思琪現在就不能聽她勒沈孟青脖子的事,惱羞成怒的捏了顆青李子扔過去。陸天臣手一抄,穩穩接住,往嘴裡一送,大口嚼巴着:“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