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一聲輕響。
銀色的打火機迸出明亮的火花,點燃了含在男人脣邊的香菸,飄出一縷薄薄的煙氣。
安寧被這聲音拉回了注意力,側頭正看見容少景低頭點菸的樣子。
火光映照在他的側臉上,墨色的眉宇和卷長的眼睫顯得更加清俊柔和,皮膚被火光籠上一層暖色的光澤,看起來卻不顯得溫暖,反而有種突兀的疏冷氣息。
安寧心裡莫名的跳了一下,不知爲何,看着容少景此刻的樣子,竟然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或許是他們太久沒有見過面。
又或許是容少景低頭點菸的時候,脣邊少見了沒有了笑意……
安寧這才突然發現,原來她一直以爲的容少景清俊溫和的感覺,只是因爲他習慣性露出的淺淺笑容,柔和的眉眼顯得格外清潤。
可當這種笑容從他脣邊褪去的時候,他五官裡真正的本色才突兀的顯現了出來。
原來他的輪廓並不比穆炎爵顯得清淡。
烏黑的眉峰,高挺凌厲的鼻樑,狹長的眼型,脣也是薄薄的,棱角分明。
比起安寧剛認識他的時候隱約還帶着幾分年少青澀不同,六年之後的容少景,其實早已經褪去了那種青澀的溫潤,眼角眉梢都是成年男人獨有的鋒利和侵略氣息。
——只是她一直沒有發現而已。
她總是習慣用以前的目光去看他,纔會覺得這麼多年以來,她自己變了,柳盈也變了,連小安律都從一個不會說話的嬰兒變成了如今懂事乖巧的小少年,唯獨容少景沒變,依舊是六年前清潤溫和的老樣子,讓人覺得安心。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的。
並不是容少景沒有改變,而是她忽略了他的變化。
或者說,是她一直在用以前的目光去看待他,從未想過要改變,所以在她眼裡的容少景,就像是被時光單獨遺留了下來,隔着一層美好的濾鏡,永遠都是最初最讓人懷念的樣子。
直到安寧自己猛然意識到這一點。
濾鏡也隨之打開消失,露出被她所忽略的容少景真正的模樣,莫名就顯得疏冷陌生起來。
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對於安寧來說,容少景不僅是她很重要的朋友,更彷彿是她的半個家人。
他們之間並沒有血緣上的聯繫,但是曾經相互扶持一路走過來的感情,早已經超出了男女性別的界限,就好似一個人在面對自己的至親家人時,壓根就不會去考慮什麼性別之分一樣。
家人就是家人,誰還會刻意的區分男女?
而安寧現在的感覺,就好像一個原本很熟悉很親近、幾乎無話不談的家人,突然之間變得陌生遙遠起來,哪怕面對面的坐在一起,氣氛也是尷尬而凝滯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容少景或許也有這樣的感覺吧?——安寧心想着。
他點菸的動作,更像是在掩飾這種氣氛上的尷尬,因爲安寧認識他這麼久以來,他雖然平時也抽菸,但卻僅限於工作的時候,私底下從來不在她面前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