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下,夜幕降至。
因白慎行下午打電話過來說今晚有應酬,她便自己開車回山水居。
臨到山水居門口,調轉車頭往漢城老城區而去。
將車停在老城區後面的公路上,輕車熟路的進了老袁的店子。
此刻店裡生意正火爆,門庭若市,她想直接進去,卻被服務生告知沒有位置,需等待。
她不免失笑,難怪別人都是漢城人好吃,原來是真的。
她微微朝裡望,見服務生在裡面跟陀螺似的連軸轉,片刻,她緩緩的從大廳溜至後廚。
“袁大廚好,”廚房裡抽菸機的轟隆聲加上煤氣的嗤嗤聲,鍋裡菜品翻炒聲加上鍋鏟跟鐵鍋的碰撞聲讓她的聲音顯得格外細小。
老袁打着赤膊,肩上打着毛巾,滿頭大汗的翻炒着鍋裡的菜品,直到起鍋轉盤子的時候一回頭,見顧言一派悠閒的站在狹小廚房裡看着他,嚇得心驚膽戰。
“人嚇人嚇死人不知道?”擡手用掛在肩頭的毛巾擦了下汗,看着顧言道。
顧言聳肩,扯着嗓子喊到;“我說了、是你們聲音太大,聽不見。”
她指了指煤氣的爐火聲。
“出去候着,這麼大的油煙味兒,不嫌薰的慌?”老袁伸手將一側配好的菜倒進鍋裡,一陣呲呲聲響起,還不待顧言回答他的問題,便端着大鍋使勁兒翻炒着。
廚房本就狹小,三個廚師,在加兩個配菜的,已經是在打轉了,如今還站着個無所事事的顧言,更顯得擁擠不堪。
“我倒是想,可外面沒位置啊!”顧言大聲說到。
不是她不想在外面帶着、外面沒位置啊,她又不想等,便只好進來了,原以爲後廚只有他一人,哪兒想着,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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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張,出去給她找個位置,”老袁聽她如此說,喊來一旁的配菜小生,帶着她出去找位置。
在裡面的時候顧言覺得沒什麼,可一出了廚房,便覺得滿身的油煙味兒,聞的她只皺眉。
真是太難聞了。
若是在洛杉磯,這滿身的味道,她斷然是覺得沒什麼的,畢竟她也是在廚房打轉過的人,如今的她,最不喜的就是這種味道了,總覺得會回想起以往那些殘破不堪的時候。
老袁在後廚忙碌不堪,小張給她找了個位置,她坐下來點了幾個菜,獨自斟茶,自斟自飲起來。
期間讓服務生給她來壺酒,奈何她上次留下的印象不是特別好,服務生過來,直接到;“我們老闆窮,沒酒喝。”
她一臉蒙逼之後瞬間瞭然,笑的一臉無奈,感情她的名聲在這裡算是毀了。
此番從基地出來,老俞交給她一個東西,讓她交給老袁,她今日來、便是完成任務的。
原想着早點結束早回去,奈何,撞上了飯點兒,一等便是多時。
直到客人幽幽散盡,他才穿上工字背心從後廚出來,手裡端了分鱈魚,擺在她面前。
“怎麼?知道我久等了?這麼識相?”她看着鱈魚揶揄道。
老袁用擦汗的毛巾抹了把臉,隨手搭在後面的靠背上。
淡然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顧言淺笑,給出一個肯定性的評價;“真上道兒。”既然他這麼上道,她也不準備客氣,拿起筷子直奔鱈魚下手。
老袁拿起杯子想喝點什麼,發現桌上全是茶,不免蔑視道;“去了趟首都,連性子都改了?酒都不喝了?”原本在品嚐着鱈魚的顧言一聽這話,滿臉汗顏,隨即無奈道;“我倒是想喝,奈何你員工生怕我把你給喝窮了,不給我上酒啊!”實在是她剛剛就說了給她上壺酒了,可人家說了,老闆窮、沒酒喝。
讓她怎麼辦?人家不給酒,難不成她還能動手去搶不成?“誰說的?這麼不上道兒?指出來給我看看。”老袁義憤填膺道。
顧言纖長的手指一指,愣是讓在前臺收拾東西的一個小夥子直直給愣住了。
老袁一回頭,瞅了他一眼;用部隊特有的聲音吼道,“小何啊?這個星期給你漲工資,幹得漂亮。”
對待顧言這種女人就應該沒酒喝,她要喝起來、今兒這一天都白乾了。哈?
老闆你說啥?我沒反應過來。顧言嘴角抽搐,真是有什麼樣的老闆就有什麼樣的員工。
顧言一臉無奈;“這是讓我下次來自己帶酒來?”
“那倒也不是,喝可以,記得給錢就行。”老袁起身,朝酒櫃走去,拿起一瓶中等酒,順帶擼了兩個杯子過來,放在顧言面前,開了酒,替她到了一杯。
顧言端起酒杯,輕輕的晃盪着;“說好的終身免費呢?”“不包括酒水,”老袁在這一刻,突然很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這機靈的小模樣真是人見人愛啊!顧言白了他一眼;“那行、回頭我讓人送些好酒過來存着,以後我來、專門爲我提供,此期間,你若是將我的酒賣了,雙倍賠償。”
最後四個字她字字句句的咬清楚。
你不是守財奴嗎?自然有你虧的時候。
“這事兒我不幹,”老袁只搖頭,太虧本了、他不幹。顧言笑的一臉得意。
端起酒杯,朝着他舉起,老袁識相,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前段時日我問的問題到今日依舊作數,我此次來,爲老俞。”很簡單的一句話就直接道破了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
我來、並不是因爲你我關係有所轉變,純碎是因爲老俞這個中間點。
你也不用想太多。
老袁自然是知道的,顧言這麼通透的人兒,怎麼會在沒有得到答案之時低頭。
而這件事情還明顯對她有利。
老袁端起酒杯深飲一口,沉沉道;“我懂。”
顧言端着酒杯淺笑隨即放下酒杯,從包中掏出信封,緩緩推到他面前。
老袁看着桌面的信封良久,沒接,但也沒拒絕,顧言知道,他不會拒絕,因爲這是老俞給他的。
而他顯然、也應當是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纔會出現如此深情。
顧言低頭吃菜,不與他搭半句話。
知道老袁緩緩將信封摺疊起來揣進口袋裡。
“他傷勢如何?”老袁低頭夾了一塊子鱈魚送進嘴裡,低聲問着顧言。
“不知,”她答,你竟不回答我的問題,我也沒這個義務告訴你某些事情。
老俞一口悶氣差點噴涌而出。
絕對是成心的。
“基地可還是那些人,”你既不回答我上個問題,那麼這麼問題呢?顧言端起酒杯,淺酌一口,緩緩道;“不知。”就算是知道,我爲何要告訴你?
自古以來,世人都說禮尚往來,你我之間,你禮尚了我自然就往來了,你不言語,我自然也要遵守這個規矩的。
老袁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顧言、用屬於男人低沉的語氣跟應有的責任感來陳述這段話。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這趟水不淺,淌進來對你沒好處,更何況你以爲人妻,在家相夫教子不是最好的選擇?”
對於顧言,他是通過俞思齊認識的,幾次相處下來,知道她爲人如何。
前些時日他們兩人之間不歡而散,可此刻、她竟還能將老俞給自己的東西完好無缺的從首都帶回來,便是不計前嫌。如此比來,他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連個女人都不如。
而他們之間的這趟水顧言進來、對她百害而無一利,這個圈子存在太多潛在危險。
像他們這些人都是在刀尖上過來的,不要命的,顧言如今身負家庭的重任,更不可能讓她下來淌水。
聽此話,顧言握着筷子的手,不免輕輕一頓;“原來這就是你們若說的責任。”“責任是什麼大家定義不同,所以也就沒什麼好爭辯的,你明知道我們的意思是什麼,偏偏逆向而行,到時候必定適得其反。”
突然想起某天在一處廣告上看到的某句話,太過用力,反而適得其反。
他們之間的友誼會不會也這樣?
端起酒杯淺酌一口,嘴角下壓,揚起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
婚後在家相夫教子是責任,讓家人安心是責任,還有什麼是責任?
世界對責任的定義太多太多,多到數之不盡。
“今天的魚沒上次到位,”顧言給出評價。
老袁淡然一笑,“便宜沒好貨。”“勢利眼,”顧言給出中肯評價。
“最摳不過資本家,我排你後面,”你一個外企老總說我勢利眼,這鍋我不背。
倫勢利眼誰比得過你們這些資本家。
“看來我要適時的剝削你兩下,才能對得起我這個頭銜,”她似有似無的笑着。用完晚餐老袁送她到停車處,顧言想着喝了些酒,便伸手攔了輛出租車。
“打車回去?”他訝異,出租車進得了山水居嗎?
“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袁老闆,”她氣定神閒的瞅着他,雖說是喝了點,但這點酒,還真算不得什麼。
頗爲挑釁的打量着老袁,作爲一個老闆還能這麼訝異的瞅着客人,實屬做的不到位。
“我是擔心出租車上不了你山水居那麼高大上的地方,”老袁攤手。
住的太高級了也不好,出租車送你到門口,走上去也能累死你。
顧言囧,點點頭,略帶嫌棄道,“好像也是。”“叫個代駕?”
“人上去了下不來怎麼辦?”顧言揶揄道。老袁一個響指,越來越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了,“讓司機來接。”
顧言輕嗤,轉身攔了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老袁站在夜幕的街頭,望着揚長而去的顧言,心底牽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世間就是如此,有人歡喜有人憂。
由來只有新人笑,可俞思齊跟白慎行之間到底誰纔是新舊?
顧言坐車到臨海公路站臺上,百無聊賴的看着漆黑的天空和星星點點的亮光,一片漆黑的天空裡零零散散的星星顯得特別亮眼。
萬花叢中一點綠,那抹綠總是最吸人眼球。
片刻,身邊響起汽車的疾馳聲,聽此聲,嘴角牽起一抹微笑,來了。
來人霸氣打開車門,修長的腿從車裡跨出來,邁步到她面前,站定。
看着她百無聊賴的坐在站臺等車的位置上,不免挑眉。
“倒是挺會挑地方,”他嘲諷着。
顧言想,就當是誇她吧!不跟他計較。
“我也覺得、風景挺好,”不要臉總歸是好的。
前有你大冬天去海邊吹風,現有我三伏天在站臺喂蚊子。
來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似的淺笑,坐在她身側,“是挺好,有蚊子陪着。”
“原以爲你早前會找我,怎麼,婚姻生活將你變得苟且偷安得過且過了,”都說良言一句三冬暖,可他的話語字字句句都在將她戳的面目全非,鮮血淋漓。
適當的時候確實需要他這樣的人來告訴她生活的現實,跟名利場上的殘忍。
以免到時候在她全然放鬆的時候給她致命一擊,讓她潰不成軍毫無招架之力。
如今的她,倒顯得有幾分坐以待斃了。
“我若得過且過,你又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她側目一臉諷刺。
諷刺誰?他?還是自己?
具體如何,她也不知。
他們之間的關係,有多見不得人需要她提醒?
他大笑,“那倒也是。”
顧言何其聰明,從老袁那裡出來,上出租車,坐在車上給出租車司機指路,一路避開有監控的地帶,最後選了這麼一個光明正大似又偷偷摸摸的地方,最主要的是,這個路段的監控已壞多時。
如今她老神在在的坐在這裡,零零散散行人上上下下時不時投來目光,她竟也不在意。
“東西呢!”顧言見他打量的目光流連在自己身上,微不爽。
“急什麼,好久不見,聊聊。”見顧言不爽他倒是直白。“聊什麼?聊你們那個圈子裡面的鬥爭?”她嘲諷。
每個圈子裡面都有鬥爭,他如今能獨善其身坐在自己身側,有本事。身側傳來一身輕嗤,“我們的圈子?不提也罷。”顧言將目光投向那一輪彎月,漫不經心的賞着月。
“你倒是心大,火燒屁股了還能如此漫不經心悠閒自在的過着你的婚姻生活,”身側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傳到耳畔。顧言嘴角下壓,輕嘲道:“不然呢?”火燒屁股我就要跟着着急?真正有本事的人都能氣定神閒的看着。
這諾大的商海,能沉浮其中的纔是箇中高手。男子輕然一笑:“等着你老公幫你解決?”
顧言淡然,略帶嘲諷道;“就算是讓他幫我解決好像也沒什麼不妥當的。”
雖說是夜晚,可三伏天的溫度不是蓋的,一陣風吹過來,就像滾滾熱浪來襲,坐下的時間不久,明確覺得自己出了一層汗。
“你不會,”他肯定。
“你倒是挺有自信的,”她輕嘲。
“白慎行現在在跟國外著名導演應酬,而你、在私會我。”最後三個字,他咬的極其重。
私會?如果這樣的見面都算私會的,那他們私會的次數還真不少。
顧言點頭,瞭然道;“那我兩私會的次數還真不少。”
“確實不少,”男子應和道,隨手從另一側兜裡掏出U盤,遞到顧言面前。
“我倆之間的關係有多見不得人?”男子沉穩略帶調戲的聲音隨着熱浪襲來。
顧言嘴角輕佻,側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憑你我沒有在青天白日見過面,你說你我之間的關係到底是有多見不得人?”
他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有多見不得人還需要她來知會兩聲?真是搞笑。
“夜晚繁星點點,適合幽會更適合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所謂夜黑風高好辦事的道理顧總不會不懂吧?”男子輕佻的望着顧言道。
“月黑風高好辦事的道理我自然懂,但夜黑風高會遇鬼的道理我也懂,你覺得前者跟後者我更喜歡哪者?”顧言反問回去。
伶牙俐齒、口齒玲瓏、妙語生花、字字珠璣用這些話語來形容此刻的顧言都不爲過。
也只有在他們這些人面前,她纔會如此字字珠璣顯得咄咄逼人。
“上次對付劉家的手段倒是高明,”男子繆贊。
顧言輕笑,這不過是商場上最直白最無聊的手段而已,劉家?她根本沒用力,若不是有個劉恆在,想必她會直接交給張晉去完成。
“比比皆是不足爲奇,”這樣的手段她用過太多次。
找出一個射點,將射線無線延長,一個端點,可以畫無數條直線的道理,小學生都懂。
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在商場上幽浮的人們。
“那倒也是,你顧言的手段比這更高明的多了去了,確實是不足爲奇。”
公路時不時路過一倆輛車,沿海公路這邊不像市區車水馬龍,天色黑暗,散步的人幾乎陸陸續續回家,不會在海邊逗留太久,留下來的人也是零零散散爲數不多。
突然一輛銀灰色的奔馳迎面駛來,呼嘯而過。顧言蹙眉,拉着男子快速閃到一側的綠化帶裡。
許溟逸開車往這邊來辦點事,因是夜晚這條公路上沒什麼來往行人和車輛,速度稍微有點快,路過一處公交站牌的時候看見坐在站臺上的人頗爲眼熟,一瞬間的功夫,他以爲是顧言,可等他緩過神來,一個剎車,停下來透過後視鏡在看的時候,站臺上空無一人,只有一些停在站臺不遠處的私家車。
他皺眉,一度以爲自己看錯了。“什麼人?”男子見顧言這麼緊張跟速度的拉着他躲到一側的綠化帶,不免問到。
“日後的敵人,”顧言淺答。
她向來記憶力良好,剛剛那輛車明顯就是許溟逸常開的那輛。
好險。
看見她沒什麼,若是看見自己身側人,那絕對是因小失大了。
“看來是個勁敵,”他給出中肯評價。
若不是勁敵,顧言何須這麼用力?
勁敵?算得上吧!畢竟在漢城目前能威脅到她地位的人不多,許溟逸就是其中一個。
能威脅到自己的人都算勁敵,可以如此理解。
“來往車輛的行車記錄儀最好是處理一下,一面後患無情,”他輕微提醒。
“你來解決,”顧言將這個艱鉅而又光榮的任務直接扔給他。
“你倒是挺會來事兒,”男子輕笑道。
顧言嘴角一揚,不來事不行。
許溟逸絕對會起疑心,若是她調查起來,絕對容易,突然很後悔今日來這裡。
若是因此鬧出點什麼,不好收場。
顧言拿着U盤站在路邊攔車,準備回山水居。
男子早已揚長而去,他們之間每次交談的時間不會太久,更何況今日遇上許溟逸,更加不能多留。
隨即來了輛出租車,顧言上車,離開臨海路。
而許溟逸將車開到半路的時候,心中疑惑更甚,直接調轉車頭朝站臺出疾馳而去,而此刻,顧言正好上出租車,揚長而去。
這邊,白慎行在酒桌上正與外國導演推杯交盞,籌光交錯期間,導演要求陳墨跟他喝兩杯,陳墨本就不勝酒量,可導演的要求不喝不行,卻又擔心酒後失態,微微發難。
將求救的眼光投向白慎行。
而此刻白慎行正在與投資商輕聲交談着,全然不理會可以說是對陳墨投過來的眼光視而不見。
他如此玲瓏之人,怎會不知陳墨將求救的眼光投向了他。
只是忽略而已。
外人都傳言白董跟陳大明星之間有一二,可今日在飯桌上的人算是看出來了,白董向來護短,若真是有一二又怎會在這個時候視而不見?
這一二怕也只是流傳。
“墨墨真是年紀小不懂事,還讓導演邀請你,自罰三杯,”陳墨經紀人也算的上是個圓滑老練之人,一句話將再場人打量的眼光全都拉回來。
衆多人眼巴巴的等着陳墨自罰三杯。
陳墨面色尷尬,站起來端着酒杯對着導演謙虛道;“倒是我不懂事了,我自罰三杯,導演見諒。”
自古有句話,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白慎行現在好比是將陳墨領進了這個圈子的頂尖兒上,如何,全靠她自己。
當明星的,在酒桌上的應酬是必不可少的,不然你以爲你的贊助商跟投資商都是錢多了沒處兒花了往你身上砸。
當他們冤大頭,都傻?
白慎行在與投資商交談的間隙眼神始終偏向一方,可飯桌上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只聽衆人連聲呼好,他才微微轉頭,像是才發現陳墨自罰了三杯似的。
將手中的菸灰輕點在一側的菸灰缸上,輕聲說到,“想不到我們陳大明星這麼好酒量,這可是導演挖掘出來的。”
說完還不忘讚賞的看了眼導演。
而此刻陳墨只覺得三杯白酒下肚,胃裡翻江倒海,燒的火辣辣的疼。
整個人更是暈乎乎的,頭頂金星直冒,可即便如此,白慎行說的話她還是一字不漏的聽見了耳裡。
唯利是圖的商人。
“陳墨酒量確實挺好,”導演開口誇讚,一桌人隨聲附和。
她雖暈乎乎的,可此刻還是理智尚存,知道如何處理這種情況,連連擺手,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只是跟各位在一起心情好,能多喝些而已。”
見她有如此臨場反應能力,白慎行倒是多看了她兩眼。
暈成這樣還能將話說清楚,不易。
“中國有句古話叫酒逢知己千杯少,如今在場的各位估計就是我們墨墨的知己了,能讓她一個不喝酒的人連幹三杯,實屬厲害,”經紀人在一側幫她圓滑着,跟着場上的局面走。
白慎行好整以暇的靠在椅子上輕點菸灰,漫不經心的掃着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將眼光落在許贊跟安迪身上,見兩人一本正經的看着自己,嘴角輕佻。
倒是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了。許贊想,今日的老闆實屬是與往日不同,以往導演或投資商要求演員喝酒,老闆會輕提點兩句,如今、陳墨將求救的眼光投向他,他既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完了才頗爲訝異的說上一句。“這跟導演喝了,可沒跟我們白董喝啊!陳墨,走一個唄。”有人在一旁瞎起鬨。白慎行聞言,伸手按滅了自己手中的香菸,準備撈過一側的酒瓶爲自己續酒。
白慎行本可以一句話就帶過這杯酒,可他此番漫不經心的動作顯得有些期待跟她的碰杯。
她硬着頭皮起身,端着酒杯面向白慎行;“白董。”
她也是直愣愣的端着杯子,等着白慎行端起杯子,可哪想、今日的白慎行似乎就是來爲難她的,見她端着杯子良久也不迴應。
“說點什麼呀!”安迪看不下去稍微提醒了一句,這要是舉着酒杯得舉到什麼時候?
陳墨心底一顫,說點什麼?說什麼?說感謝白慎行將名聲借給她,讓她一路攀升的如此之快?“感謝白董的厚愛跟栽培,往後我會更加努力,與麥斯站在一起,若往後我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還需白董見諒,”她悶聲許久纔想出這麼一句以往在大學課堂上說過的客氣話。
聽她如此說,白慎行微微端起酒杯,清冷道;“你有如今的成就全憑你的努力,你值得,無論何時你要記住,麥斯與你同在。”
他這一席話說的委婉動聽,像是一個老闆在極力護着自己旗下的藝人,又將所有的功勞歸功到陳墨自身上。
直直突出他們麥斯的菩薩心腸跟無私奉獻之心。
一場飯局下來,陳墨喝的七七八八了,臨了許贊和安迪將投資商跟導演全都送出去,在轉身進來的時候,便聽見陳墨扒在洗手間的洗漱臺上吐的天昏地暗。
經紀人在一次候着。
而麥斯此次來陪酒的人見老闆沒走,一個個都不敢輕易動彈。
“老闆,”許贊在一側輕喊到。
白慎行=頭也未擡,只是清冷的嗓音說了一句;“送她回去。”這個“她”是誰,在場的人不言而喻。
老闆對陳墨的態度起初並不好,只怕是好,都是因爲太太的原因,如今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陳墨站在了頂尖,只能靠她自己了。
老闆只怕是不會在在她身上多花一分心思。
除非她能永久性的爲麥斯創下鉅額利益。
陳墨吐的昏天暗地從衛生間出來,此刻、包廂裡的人等白慎行放話已經走的七七八八了。
只剩下許贊跟白慎行才離開,陳墨猛地揮掉洗手檯上的洗手液,許是喝醉了才如此上頭。
許贊還未跨出門便聽見裡面傳來乒乒乓乓聲。
微蹙眉。
也不知這陳大明星是不小心,還是故意的,這讓老闆怎麼想?“姑奶奶喲,你小心點,老闆還沒走遠,”有氣也不能這樣撒啊!
誰沒走遠?
她本還能保持理智到結束,可偏偏白慎行在那句話之後,又帶頭敬了她兩杯,此刻已然是站不住了。
這白慎行今日明顯就是來拉她下水的。
她真的是喝多了,當經紀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一聲怒吼;“走沒走遠管我何事?”
經紀人直皺眉,覺得這陳墨倒也是頗不懂事,哪有當藝人不陪投資方喝酒的?當初徐清淺在一線位置上的時候,幾乎天天都會跟投資方出來應酬,酒桌上更是熟練的很,可如今陳墨呢?
在酒桌上如何做,還需要人提點。
真當那些投資方的錢都是白瞎的直接往你身上砸?
“你怎麼那麼不懂事?”經紀人微嗔道。
“我怎麼就不懂事了?”陳墨委屈極了。
她本就胃裡火辣辣的疼,頭疼欲裂又吐過一番,此刻更是連站都需要人攙扶着。
經紀人這麼一說,她哪兒有不應話的道理?
罷了、有些話還是等她清醒了再說。
許贊一路驅車送白慎行回山水居,期間、他老透過後視鏡來看老闆。
白慎行被他看的不耐;“有話直說。”
許贊一愣,隨即思前想後才幽幽道;“今日在酒桌上,您對陳墨好像有點苛刻。”他直直說出來,不免迎來的確是白慎行一聲輕嗤。
“酒桌上的道理跟規矩需要我教你?”
作爲一名公衆人物,你需要別人給你電影投資,必然是要陪人喝兩杯的,有些女明星的起點是睡出來的,陳墨比他們不好上太多?
在酒桌上拿腔,倒是有本事。“只是覺得、她跟太太……。”他欲言又止。
畢竟覺得她跟顧言是有點點關係的。
老闆理應不會這麼苛刻纔對。
“商人看什麼?”白慎行問。
“利益,”許贊答。白慎行坐在後座點點頭,許贊想,他知道了。
商不逐利、一切皆休。飯桌間,白慎行跟安迪喝了少許酒,而他滴酒未沾,就爲了送他回來。
白慎行微帶酒氣的走進山水居,便見山水居的傭人在七七八八的忙碌着,做着一天的收尾工作。
“太太呢?”他淺問。
“在樓上書房,”傭人答。白慎行將手中的外套脫下來,掛在臂彎間,本想直接去敲書房門,想到自己剛從酒桌上下來,難免身上會夾雜着菸酒味兒,索性就轉身到浴室衝個澡,換上乾淨的居家服。
顧言本來低頭看文件,聽見響動聲,擡頭、便撞進了白慎行星辰般的眸子裡。
“應酬完了?”
這諾大的山水居上上下下幾十號人,敢不提前敲門就直接進來的,估計也就白慎行一人了,所以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完了,”白慎行點頭,邁步過去靠在書桌前,隨手拿起一份文件隨意翻閱着。
可隨即、眸光便鎖在了其中的一行當中。
“私人文件?”他轉身略帶詫異的看着顧言。
顧言點頭,白慎行剛剛拿的那份文件確實是私人文件無關公司。
見她應了,白慎行便繼續翻閱着,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裡面的每一句話都映在了他的腦海裡。
“今天應酬是跟陳墨他們?”顧言漫不經心道。“恩,”白慎行輕答。
見他靠在書桌前,頗爲礙眼,用鋼筆戳了戳他的後腰。
指了指旁邊的凳子。
白慎行了然,隨即淡然一笑,坐過去。
“還不準備休息?”見她拿出打印機裡面的文件,請問到。
顧言擡頭,這纔看見他頭髮有些微溼,便問到;“洗過澡了?”
“洗過了,”白慎行將文件放在膝蓋處,望着她緩緩道。
“白先生可是在外面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了,所以見我之間提前銷贓?”顧言靠在座椅處悠悠然的問着她。
聽她如此小家子氣又略帶打趣兒的語言,白慎行是又喜又愛,起身,將文件放在桌面兒上,雙手撐在桌面兒上,輕佻的看着她。
“乾沒幹,白太太查查不就知道了。”
顧言扶着桌子將辦公椅往後退,笑臉盈盈的看着他道;“白先生手段高明,要真想銷贓,憑我的力量是找不出什麼破綻的。”
見她躲開,白慎行直接繞過去,撐在椅子扶手上,將她包圍起來。
靠在她的耳側道;“白太太難道不知道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白慎行明明說的隱晦,可她既然聽出來了是什麼意思,顧言想,真是跟什麼人學什麼。
跟白慎行久了,她都腐了。
見她面龐微紅,白慎行笑的更來勁了,這麼不經撩?
那多沒意思。顧言靠在沙發上微笑着看着他;“難道白先生不知道真理是客觀的?”“客不客觀,試過才知道。”
這晚,顧言得出一個結論,不能隨意撩撥白先生,因爲他將你就地正法的時候根本不會考慮場合,書房的沙發只怕明日得換了。
------題外話------
賣沙發的:白董、歡迎你經常照顧我們的生意。
顧言:滾、老孃腰還要。
白董:(馬克思主義乖巧)我媳婦兒說什麼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