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姐近來可好?”張秘書客氣問了句,顯然是舊識。
安以然愣了下,有些茫然,怎麼他們以前也見過?安以然有着不輕不重的臉盲症,當初見魏崢三四次後才記住他的臉,對這些就見過一次的,是真的記不住。
“還好,挺好的,您呢?”安以然真真客氣不來,只能乾巴巴的迴應。
“都挺好的,許市長也常唸叨安小姐呢。”張秘書自然也會在這時候提提許市長,是想着那姑娘要是回去在沈爺跟前順帶那麼一提,只用露個名字這政府的項目啊就不愁投資了。
一桌子人聽到張秘書那話都愣了下,許市長?那姑娘年紀輕輕的還認識許市長?莫非是許市長家的什麼親戚?怪不得能拿下這次標,原來是許市長在背後指導。就說嘛,這什麼尼彌西斯的設計者根本聽都沒聽過,可設計手法卻相當老練,定方案時候規劃局的人都在私底下猜測,這案子背後肯定有高人。
這不,顯山露水了。怪不得人家就派兩年輕姑娘來籤合約,說到底是跟政府合作,可他們卻讓兩姑娘出面,這擺明了就是見慣了大場面沒怎麼把這案子放在眼裡。
無疑,以爲張秘書一句“許市長”,整個用餐過程氣氛相當好,餐後的簽約也異常順利。安以欣更是把這有利的局勢發揮到極處,條件都往好裡開,設計院的人一有遲疑,安以欣就讓對方先合計着,而她自己則回頭跟安以然拉家常。
比如“你看看我們的行程,哪天有空,到時候約許市長出來喝被茶”,比如“你看看哪家養生館比較出名,改天約許市長夫人和小姐我們去做個SPA”等等。
得,對方一聽,這不明擺着就是打許市長名號來的?設計院的人基本上已經確定了對方就是許市長的人,同時也認爲張秘書這人不厚道,來時候竟然還跟他們裝模作樣討論說這設計者不是名師就是名師高徒,原來他竟然是無間道。
合同一簽,安以欣就準備離開了,起身,設計院的人立馬說:“尼小姐,合約簽了不如我們去放鬆一下,我知道這附近有家會所……”
“不用了,公司還有很多事要處理,總監,張秘書,各位,今天就實在抱歉了,我們必須得先離開。”安以欣眼都不帶眨一下的直接拒絕。
要不是有“許市長”這張王牌在,安以欣今天肯定不敢這麼張狂,來的時候她都已經準備好進醫院了。像這種局子,向來合作之後就是所謂的享受去,這麼多男人,就她們兩女的,那酒不給灌到胃穿孔纔怪。
安以然聽說要走,早早已經準備好了,做着一個稱職的助理帶着資料等在一邊,安以欣起步走出去,安以然向衆人微微欠身,然後快步跟了出去。
走出包間後安以欣徹底鬆了口氣,安以然湊上去說:
“姐,你跟許市長一家真那麼熟啊?”
安以欣扭頭看着安以然,臉上掛着笑,今兒真是好越看她越順眼,伸手不客氣的捏了下安以然的臉說:“嗯,不錯,以前沒怎麼注意,今天看嘛,確實不耐。”
“礙,我問你呢。”安以然擋開安以欣的手,自己揉着被捏痛的臉重複道。
“我不熟啊,是你熟。”安以欣伸手接過安以然手裡的合同書,這東西還是她自己拿着放心,別人拿她不安心。
“誰說我跟許市長一家人熟了?許市長是誰我都不知道。”安以然驚呼道。
“張秘書說的,我不過是順着張秘書的話說而已。”安以欣說得理所當然。
安以然仔細回想了下,張秘書有說過這樣的話嗎?兩人進了電梯,電梯門快合上時又開了,張秘書走了進來,笑得和氣:
“兩位小姐,一起走吧。”
安以欣早已經換上了公式化的笑意,點頭打着招呼:“當然好啊。”
安以欣客氣的說着話,不過張秘書似乎興致不大,倒是一直把目光往安以然身上投,趁機說了幾句:“安小姐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對了,安小姐對這次新海岸線的投資項目有什麼看法呢?”
安以然一愣,再愣,沒看法啊,政府的事兒跟她有什麼關係?
張秘書似乎看不到安以然臉上的莫名和茫然,自顧自說道:“政府呢,這次投資這個項目就是爲了明年的文化城市評選而做的,目前資金上還有些、呵呵,說來安小姐別見笑,資金上還沒完全到位。我們許市長正爲空缺的資金髮愁……”
“我沒錢礙。”
安以然總算聽明白了,這麼大的事兒跟她說了也是白搭,她哪有錢啊?
張秘書臉上僵了一下,他也沒有讓她投錢的意思吧,沈爺向來對新項目投資是一擲千金的人,反正投資別的項目也是投資,不如投給政府,這還更有保障。
安以欣大概也猜到了張秘書暗指的是誰,不過那位爺跟以然早已經沒關係了,他這百般討好可真是做了無用功。安以欣也沒點破,就讓人那麼以爲唄,反正對她們有益無害。那位爺的事,總沒人敢大嘴巴子抖出來,所以她們安全得很。
安以然畢竟極少接觸這些事,更不明白這其中的關係,很多大項目的促成可不單單就是明面上的利益那麼簡單。
像今天新海岸線濱水景觀的方案合約,即便是已經定了,如果沒有“許市長”這忽然冒出來的名字,大抵是不會這麼順利的,設計院那邊要徵用這個方案,面向社會宣佈的十萬獎金是一回事,而他們實際給的又是另一回事,這另一回事就是今天合約簽訂的一個重要環節。
基本上面向全社會招標的,徵用來自社會的方案最終給予的報酬向來不會超過宣傳期獎金承諾的百分之六十。主辦方會以各種藉口以及理由七扣八扣下來能拿到百分之六十算好的,有的是直接在原承諾的數額上減半後再扣去百分之十五的個人所得稅,幾經週轉纔會把獎金髮給設計者。
安以欣曾經也多次擔任向社會徵用方案的主辦方,很明白這裡頭的水深水淺,新水岸線承諾的是十萬獎金,她來之前就已經計算過,爭取拿到五萬就算完勝。一般在這最後籤合約的關刻,出岔子的例子太多了,一句沒談攏摺合約絕對籤不了,政府投資的項目,還能少了設計方案?
因着這裡面這些彎彎道道,所以安以欣每次出外談合作時帶的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倒不是什麼別有所圖,這就是商業洽談的心機。
向來男女談合作會比同性之間更容易達成協議,這裡有個心理學的成分在,男人在這樣正式的場合下是最顧忌自身形象,處處展示紳士風度的。而女人也會在這樣的場合散發出與衆不同的女性魅力,雙方心裡有自我暗示的成分在,所以相對會比較容易達成協議。
而相反,在同性之間就沒那麼容易,同性之間在這樣的場合下反而更多的是在意自己的表現,怎麼壓對方一頭,力證自己的能力成了大趨勢。暗自較勁,這時候就把公事擱一邊了。
張秘書自認自己講話表達明白了,電梯到了一樓,還熱諾道:“不介意的話,我送二位?”
“張秘書真是太客氣了,今天還多虧了張秘書的成全,改天有空我們再親自登門道謝。今天我和妹妹正好在這附近還有點事要辦,所以也就不麻煩張秘書您了。”安以欣笑得得體,點頭抱歉道,同時微微欠身。
“謝謝您,請走好。”安以然同時微笑道,禮貌的欠身。
張秘書看兩人都挺客氣,覺得投資的事應該有戲。前不久八卦爆出的疑似神秘家族沈家家主攜女伴出遊的消息他們可都是關注了的,雖然新聞出來的隔天就就以驚人的速度消失,可在一直密切關注着那位爺一舉一動的各方高層來說,還是注意到的,私底下都派人去查,確認了消息的可靠。
所以張秘書纔在剛纔的飯局上默許了安以欣利用他那句意外之言,以張秘書混跡官場商場數十年的老狐狸,還能看不出這點端倪?在相對動輒幾個億的投資來說,今天這區區幾萬塊算得了什麼?一個項目的促進合作,哪個不是先扔出幾十萬以表誠心,再談合作?
索性安以欣也是看出了張秘書有意放水,所以才大着膽一直提到許市長,要不是張秘書默許,她哪敢啊?安家纔剛剛平息風波,她還不想這麼快又惹上是非。
張秘書心情頗好的點點頭,然後上了車。
身邊跟着他的公務從開始到現在都還一頭霧水,上了車後忍不住問:
“秘書長,爲什麼您要對那兩位年輕的設計師這麼客氣?就算她們有才華,可畢竟資歷尚淺,以您的資歷和地位,應該不需要這樣。”
張秘書嘴邊帶着笑意,安家雖然破產了,可照這勢頭,再站起來應該不是難事,有那位爺在,什麼做不了?良久拍了拍身邊的年輕人說:
“你啊,還嫩着呢,要多看,在機關工作你就得練就‘眼看四路耳聽八方’的本事,這是我們這行的生存之道。”
人民靠政府,政府同樣依附着人民,而這些投資建設的項目,就叫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年輕人似懂非懂的點頭,算是明白了大概,那兩姑娘背後有人撐着吧。
安以然照樣處在一頭霧水中,她是真不明白來的時候明明也感覺到了安以欣的忐忑,雖然安以欣死不承認可那是事實,可爲什麼一進雅間之後就掌握了主控權?雖然大概也知道跟那許市長有關,卻不明白這其中起了多大關係。
安以欣拍了下安以然那傻樣兒,說:“學着吧,你要看要學的還多着呢。”
“那也得你教我礙。”安以然理所當然道。
安以欣眼裡,安以然連菜鳥級別都夠不上。挑了她一眼嘆氣道:“唉,算了,不是是人生下來就有我這麼聰明的。你腦子天生少根筋,不急,慢慢來吧。”
“礙,”安以然跟上安以欣,不高興,“姐,你說話真是太傷人心了。”
擡高自己的同時還不忘貶低她,她有那麼差嘛?望天,好吧,她承認是比安以欣笨,可也不用一針見血的說出來吧,她也會傷心的好不好。
咕噥了句:“跟沈祭梵似地,說話能把人傷心死。”
安以欣忽然停下來,扭頭看着安以然突突的來了句:“那位爺……”
“礙?”安以然纖柔的下巴微擡,瞪着安以欣欲言又止後面沒出口的話。
“沒事。”安以欣擺了下手,順手帶了下安以然,然後進了“女人世界”。
安以欣太清楚那種地位的男人眼裡女人算什麼,但凡有點資本的男人都以玩弄女人爲自豪,上流圈子混跡這麼多年,高尚的沒看到幾隻,人渣倒遍地都是。自以爲看清楚了男人,所以纔在當初極力反對門當戶對的婚姻,而一意孤行的選擇什麼家世背景都沒有的新人謝豪。
結果證明,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剛纔的話沒說完,只是不想勾起安以然的傷心。如果不是情勢所迫,誰會願意出賣自己讓別人操控?安以然是笨了點,傻了點,但絕不是無節操下限的女人。
安以然興奮極了,她跟安以欣就是兩個極端的性子,安以欣除了感情一頭熱之外對物質上的東西她能冷靜的看待一切。安以然就不同了,看到漂亮的她就是忍不住驚呼,令她高興的她就是忍不住大笑,是個挺感性挺情緒化的人。
女人世界就是針對女人的大型綜合商城,裡面充斥着各種琳琅滿目的水晶飾品,服裝鞋帽皮包,六層樓,每一層主題不一樣,一樓就是晶晶亮亮的水晶飾品。
可以想象,站在商城門口往裡面一瞧,耀眼的燈光下一片流光溢彩,一樓整個全是閃亮刺眼的水晶,簡直能晃花人的眼。
所以安以然興奮啊,忍不住激動了,滿眼滿眼的笑意,是真的開心。連安以欣都不管了,一頭扎進了耀眼無比的水晶世界裡,拉都拉不回來。
安以欣頭大,她進來這裡目的就只是上四樓置幾身衣服,爸媽的,大哥的,她們倆的,畢竟新公司已經在裝修了,不出一個月就能開門。雖然還沒準備正式註冊公司,可先試營一段時間是很必要的,這段時間他們三都得好好收拾一番,總不能因爲只有三個人的公司,就隨隨便便,她在工作方面是比較講究的。
大抵過慣了豪門生活的人都反感人擠人的地方,安以欣就跟在安以然身後,敢擠到她身邊時,她立馬又被別家的東西吸引了即刻又跑了開。
安以欣差點就發火了,到底今天安以然是她的助理還是她是以然的助理?
衝上前去幾步,伸手一把擰住安以然,大聲吼道:“你給我老實呆着!”
“礙喲,都來了不逛逛也太可惜了吧?你就讓我逛逛吧,不走完這裡我今晚上會睡不着的,我會幾天幾天都想着,姐,姐……”安以然抓着安以欣的衣服,這招對沈祭梵那是百分百的有用,對安以欣……
得,姐姐是覺得丟人,這麼大人了衆目睽睽下撒嬌,她都沒臉說認識這女人。
“要逛你自己逛,我去樓上買衣服,走的時候給你打電話。記住,隨時看着手機,你要是漏接了電話我可不會來找你,你自己想辦法回去。”安以欣冷着臉說,一臉嫌棄的推開她的手。其實吧,臉上是嫌棄着,心裡感覺也不是那麼糟糕。
安以然立馬笑彎了眉眼,行了個不倫不類的軍禮:“Yes、Madam!”
安以欣沒忍住,笑了下立馬又繃住臉,瞪了她一眼轉身上樓。四樓的服裝是中高檔服侍,沒有一樓的大衆化,所以樓上的人流量就少了很多。
安以然那就跟得了水的游魚,出了籠子的飛鳥一樣,很是歡脫。安以然是喜歡這些晶晶亮亮的東西,好看的她就會多看兩眼,但不會盲目的買。很大部分女人一看到漂亮東西就瘋了,跟魔障了似地,不管有沒有用,合適不合適自己,先買了再說。就覺得這麼美的東西不能用,買了收藏着時常看一看也是可以的。
安以然倒是個另類,嗯,也不盡然,本身這姑娘就是朵奇葩。無論再喜歡的,再美的,她覺得用不着或者可以不必擁有的她絕不會買。
其實這姑娘是個挺小家子氣的人,大概還是打小養成的習慣,能不花錢的地方一分也不會花。錢都是她自己賺來的,工作了這麼多年,她就沒賺過大錢,所以對花錢來說那就是在割她的肉。所以她覺得沒道理割自己一刀去換個不適用的東西,美的事物,她能欣賞到就足夠了。
因爲沒打算買,這些東西不在她的計劃之內,所以她移動還算快。
不過她這種光看不買的顧客是店家最痛恨的,可又不能趕人出去。安以然走了一圈,那是賺足了店家的白眼兒,不過她無所謂啊,收穫頗多。因爲看的東西了,她筆下的東西纔會豐富,這是她一直不斷接受新東西的原因。
安以然走出商城的時外面已經天黑了,瞧吧,樂在其中的事兒過了一整下午她愣是沒發覺時間已經走了很遠,眨眼就過去了。拿出手機一看,三個未接,無疑是安以欣的。回撥過去,其實根本不用問,她早就回家了。
“姐,你到家了嗎?”安以然問。
“嗯,你自己打車回來。”安以欣聲音無波無瀾,掛電話的時候竟然說了句:“注意安全。”
安以然挺意外,其實安以欣這段時間真是改變了很多啊。不過,還是那麼狠心呀,說不等她,還真的就沒等她。她身邊的朋友從來不會這樣,就連錢麗都不會這樣。錢麗只會嘴上狠狠的數落,可如果她磨蹭着不出來,鐵定會等着的。孫烙就更不會先走了,沈祭梵也不會,興許沈祭梵還會耐着心陪她走完。
當然,這是姑娘一廂情願的想法,到底那位爺會不會那隻能去問爺本人。
安以然在路口攔車,魏崢的車就停在對面,魏崢看了眼後視鏡出聲問:
“爺,是不是讓安小姐過來?”
沈祭梵最近要出國一趟,可能時間上有些久,所以魏崢很理解爺今晚親自出來的原因。可出來了又不見面,這還讓他有些不解。
掩藏暗影裡的男人如暗夜魔尊一般穩坐着,強大的氣場生生不息的充斥在車內。微微側目,看着遠處即便焦急攔車也能看出她心情極好的女人。
有一絲疑惑,難道離開他,她還能過得更好?
這想法令沈祭梵不願意接受,她那小性子被他養得那麼刁,離開他竟然還能過得比在他身邊好,這不是在掌他耳光嗎?
“開車。”沈祭梵低聲道。
魏崢微微怔愣,來了又不見,那爲什麼還要出來?實在猜不透老大心裡在想什麼,低聲應着,轉頭看了眼對面的安姑娘,姑娘今兒挺高興呀,車開動走了。
沈祭梵倒是打算這陣子事處理完了後就把這事兒給了了,既然放不下,就娶回去吧,遲早都會娶個女人回去,如果是別人,那還不如那小磨人精。
沈祭梵這是放長線來着,可底下人都以爲爺這是放棄了,畢竟那姑娘是一點可取之處都沒有,確實不適合老大這樣的人。婭赫家族太複雜,安姑娘是不可能當得起公爵夫人這桂冠,要家族長輩們看,安姑娘怕是連站在家主身邊都不夠格。
安以然明明看見有空車過來,可每每總有人在她前面上了車,安以然泄氣,又往前面走了一段,再攔車。
“嗨,又見面了。”一個清潤的男聲忽然在身後響起,嚇了安以然老大一跳。
當即轉身看去,一個白白淨淨的男孩子立在她身側,長相可愛的女孩子看不出年紀,有一種男人同樣也看不出年紀。身邊的男孩子身形高挑,面容清俊,大概因爲膚質和身形的原因,一時間難以猜出他的年紀來。
“呃……”安以然這回有點印象了,纔不久在媚色見過的,頓了下,總算是見過的人,所以笑了下退開一步的同時說:“真巧啊,在這裡見到,咦?這個時候你應該在上班呀,怎麼會有時間出來?”
齊風笑道:“酒吧倒了,老闆都沒飯吃我這個小打工仔當然就成了無業遊民。”
“啊?”
安以然大爲詫異,以前不知道媚色,可現在她還是多少知道一點的,京城最具代表性的一家娛樂場所怎麼倒了?真的假的?狐疑的望着高挑的男孩子。
“我叫齊風,你呢?”男孩子手遞向安以然,臉上帶着笑意。
安以然頓了下,跟陌生人熱諾確實不好,可這樣拒絕一個熱情的人,她還是有點做不出來。遲疑片刻後伸出手握上齊風的手:
“我叫安以然。”
“啊,你這名字我很熟悉啊,是不是就是前不久破產倒閉的安家?”上下打量了下安以然,自言自語道:“不像是不良少女啊,喂,小丫頭,你怎麼會碰毒的?是想找刺激還是被人陷害?”
齊風知道這名字實在不奇怪,因爲那次事件就是發生在媚色,他的地盤。只是那段時間他不在京城,所以才讓那些三教九流了的人混進去交易。到底也是猜到那被曝光的女孩子是無辜的,可畢竟跟他無關,所以事後也沒有出面做什麼。
那事件影響層面挺廣,媚色的生意也一度受到影響。安以然是事件的當事人,沒注意臉長什麼樣,可名字是被大衆記了個實在。
安以然傻眼,她沒料到這人說話竟然這麼直,當即“嗖”地一下抽回了手,擡眼冷着臉的橫了他一眼說:“先生,我們連認識都還算不上,你覺得當着我本人的面說這樣的話合適嗎?”
齊風聳聳肩,沒覺得哪裡不合適了,“我也是好奇呀,男人其實也有顆八卦的心,只是我比一般男人坦誠,所以表現出來了。怎麼,這就生氣了?”
安以然不準備再搭理這人,照舊攔她的車,有一輛車被別人前一步先上,安以然泄氣,齊風還不停的說話:“我說,好歹我們也相識一場,你記不記得你第一次去酒吧的時候,那晚上我可是請你喝了很多酒呢。”
安以然招車的手頓了下,收回來轉頭看他,反問道:“請我喝酒的人是你?”
齊風覺得有意思,他這張臉多特別,怎麼會被人忽視?
點頭說,“難道你上次進酒吧時真沒想起我是誰?”頓了下自言自語道:“我這一年多確實俊了不少,但也沒帥到脫型的地步吧,你怎麼就忘記我了呢?”
安以然笑笑,說:“嗯,我貴人多忘事嘛。”
轉頭不搭理這個瘋子,她幹嘛要跟一個陌生人廢話這麼多?又不認識的人。
齊風轉到另一邊看着安以然正兒八經的說,“一年前我請你喝的酒可都是特調的,跟原裝賣的酒價格上來說要出幾倍的,讓我想想你喝了我多少杯雞尾酒…”
“你,礙,你不會想現在來討債吧?我明明記得你當時說請我喝的,你這人怎麼能這樣?”安以然覺得這人真是太不可理喻了,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人?一年前的事,都過去那麼久了還在翻舊賬斤斤計較。
齊風不贊同,反駁道:
“安小姐,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三無的無業遊民啊,我在這大街上都遊蕩好幾天了,幾天沒吃一頓飯,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你換得是我,在見到半個欠債的人能不死皮賴臉的貼上去嗎?都快餓死的人,還能在乎那點面子?”
“你已經那麼可憐了嗎?”安以然下意識的望向齊風,明明這廝眼睛賊亮,精神得很,一點都不像流浪幾天沒吃飯的人。不信!
齊風大方的抓着她的手往他身上拉,邊說:“你不信是吧,你自己摸摸我這身骨頭,順便搜一下我身上有沒有半毛錢。”
安以然連連甩手,連連後退幾步才惱怒的嚷道:“你這人怎麼這樣礙?大街上拉拉扯扯的也太過分了。”
齊風鬆手,兩手一攤,兩隻眼賊亮,看着她說:“那你說,怎麼辦吧現在?”
安以然簡直傻眼:“關我什麼事啊?我又不認識你。”
“現在不就認識了?我這幾天好難得遇到個人,你就是我的救星,我是不會這麼輕易讓你走的,你去哪,我就跟着。”齊風看安以然負氣走了,立馬跟上去。
齊風這人長得挺斯文,語氣也正常,可就是話像流氓,正經的流氓。
“你再跟着我我就報警了。”安以然認真的警告,齊風無所謂,認真想了下:
“好啊,最好給我按條罪,那樣就有地兒管我吃住了。”
安以然哭,當下停住腳步,轉身瞪着他,說:“礙,你到底要怎樣啊?”
“總算問到點子上了,你有錢沒?”齊風那語氣就是正兒八經的,可話說得卻令人恨得牙癢癢,那感覺就像讓人他人爲耍無賴耍流氓就是再正經不過的事。
“無賴!”安以然虛合着眼瞼,瞪着他久久才咬牙切齒說了兩個字出來。
齊風立馬點頭承認,應得理所當然:
“對,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點的是,我這已經把無賴藝術化處理了,是帶藝術效果的。我看你穿得這麼精神,不像沒錢,請我吃頓飯吧,好歹也認識了不是?”
安以然不理人,轉身一直往前走,走幾步又回頭,看着身形傾長的齊風說:“走吧,請你吃東西。吃完了後你不準再跟着我,否則我真的會報警!”
齊風帶着笑意跟上去,早答應不結了?最後還是沒扭得過他,跟安以然並肩走,邊說:“我這人對吃不講究的,無論是澳洲的龍蝦還是南非的羊肉,我都吃。”
安以然顯然都不屑得搭理他了,她總算也有站在高處看人的時候,這才知道原來這世上還存活着被她鄙視的人,虧得他長了那張臉。
商業街後面就是一條美食小吃街,遠近馳名。在人擠人的街上走着,齊風狠狠擰了一下眉,得,無論是澳洲龍蝦還是南非羊肉,都沒戲了。這時候覺得這姑娘真沒眼力見兒,他都那麼明顯的暗示了,她竟然直接無視。
美食街都快走完了,安以然終於眼前一亮,露出滿臉的笑意,朝街邊奔過去:
“哈,找到了……礙,齊風,你快過來呀。”
酸辣粉,她的最愛。當年她當冤大頭,可是被孫烙白吃了好久,都快把她吃窮了。點了兩碗粉,坐在不過及膝高的小桌子前發呆,想起孫烙就想起他絕望中帶着憤怒的眼神,他對她的誤會,這輩子都解了了。嘆氣!
“想情人了?看看你那一臉的迷醉。”這街邊攤雖然跟他先前準備吃澳洲龍蝦、南非羊肉的計劃有點出入,不過,也大方的接受了,坐在既矮又小的塑料凳子上,扭頭一臉文化人的含蓄笑意看着安以然說着被他藝術處理過的痞話。
安以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跟他計較,酸辣粉很快上來,安以然碰着紙膠盒子聞了下味道:“真香!你知道嗎?京大附中外面的酸辣粉纔是最最好吃的…”
“改天你要帶我去吃?”齊風立馬滿臉笑意接了話道。
安以然臉上的笑容即刻消失,飛了他一眼說:“你想多了。”
安以然上了車總算擺脫了齊風這個莫名其妙的人,回到家的時候正好是安以鎳開門出去,安以然愣了下,問:“大哥,這麼晚了你還要出去?”
安以鎳也愣了,又退進屋裡,說:“沒呢,正想下去看看你回來沒有。”
房間裡傳來安以欣的聲音:“我都說了不用找,她那麼大人了還能丟得了?”
那麼大人了,真丟了也是她的本事。
安以鎳皺眉,怕安以然往心裡去,回頭朝房間警告地喊了句:“以欣……”
安以然笑笑,擺擺手說:“沒事,大哥我都習慣了,哪天姐要換了語氣我纔不習慣呢。”往屋裡望了眼問:“爸媽都睡了?”
“應該在看電視,媽追的韓劇這個點上還沒完呢,怎麼捨得睡。她是怕在客廳看電視打擾了我們,所以進屋看去了。”安以鎳簡單迴應了幾句,才說今天的事:“以欣都說了,今天多虧是你,新海岸線的合同才簽得這麼順利。”
“哎呦,我什麼都沒做,在那的時候就跟傻子一樣,完全聽不懂姐跟那些人在說些什麼。”安以然這說的是實話,合約的問題她確實沒怎麼聽懂。
“什麼都沒做就有這麼大能耐,要上了心做事,那可不得了。”安以鎳笑道。
安以然臉上大窘,她那點兒上不得檯面的能力,不,完全還稱不上“能力”能做什麼呀?
“今天早點休息吧,很快我們就有自己的辦公室了。”安以鎳推着她進了屋,安以然回頭笑笑,然後關上門。
安以欣正躺在牀上做面膜,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安以然自己倒是說開了,她就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啊。只要跟身邊人混熟了,她就百無禁忌了。
“姐,我回來時候碰到個瘋子,我請他吃了粉……”這話聽起來瘋的該是她。
那邊齊風進了燈火通明的別墅,臉上表情總算恢復正常了,早猜到那丫頭有意思,感覺不壞。三兩步大步上了樓,靠在走廊一邊的霍弋挑着雪茄問了句:
“喲呵,被金子砸了還是怎麼地?最條子都列到耳根子後頭了。”
齊風回頭,笑道:“哥,你沒出去啊?我今兒遇到個很有意思的女孩子,改天介紹你認識?算了,你那變態心思甭給嚇着別人,我睡了啊。”
霍弋沒當回事,外套甩肩膀上直接出了門,對霍弋來說,夜生活纔剛開始。
……
安以欣又接了兩項目,兩個項目在時間上錯開,勉強趕得及。把一份景區的標示設計扔給安以然,也不管她能不能做,任務就那麼下達了。
安以然撇撇嘴說:“我設計能力很LOW的哦,到時候你不要嫌棄。”
她不是不想幫安以欣,她是真的對創意設計沒什麼天分,她就是喜歡具象的能活躍於紙上的東西,人就是人,動物就是動物。一般的平面廣告平面宣傳她能做,可只要沾上創意,就完全沒轍了。
“按你的方式做,不用其他的。”安以欣快速的勾畫着景區節點詳圖,沒看她淡淡的說了句。
安以然起身遠遠瞟了眼安以欣的圖紙,設計標識,她總得大概瞭解安以欣整個景區風格吧。出入太大也不成,標識設計在一整套景觀方案中還是比較重要的。
新公司在月初時候就已經裝修好了,到月底的時候他們總算走了進去。
“哇,財務辦公室,難道這就是我的專屬辦公室了嗎?”
安以然興沖沖的推開門在裡面走來走去,擡眼看外面,整個空間都是通透的,連門帶窗加中間牆壁隔斷都是透明的玻璃,這應該是要辦公透明化才這樣設計的。公司是安以欣親自操刀設計,風格自然是有別於其它一板一眼的公司。
三人行的公司logo已經掛了出去,公司初步已經成立了,但要運作起來就靠他們三個肯定不成,所以現在急需要做的就是納新。
“屬於我分內的事不多,我能應付得來。以然不是財務出身,要一個專科出身的助理是必然的,所以現在就看以欣你需要幾個助手了。”安以鎳嚴肅道。
安以欣大概合計了下,“必須要一個做效果圖的,一個畫工程圖的,還要一個協調事物的助理,我一個人忙起來很多事都顧不過來,助理不能少。”頓了下看向安以然說:“平面設計這一塊交給你,我看過上次給你做的標識設計,做得不錯,有平面的案子進來就交給你,你看你需要一個助理嗎?”
安以然咂舌:“交給我?”爲難道:“我可能,做不好礙……”
“做不好先學,還沒做就知道做不好了?你這逃避問題的鴕鳥心態往後必須給我改了,三人行要走得遠,我們三個主心骨必須都得有獨當一面的能力。”瞪着安以然,忽然聲音大了些:“明白?”
“哦,是,明白!”安以然下意識點頭,心裡卻不高興,怎麼跟沈祭梵一樣老這麼壓迫別人?礙,試試看吧,總要先努力做了才知道行不行。
他們這公司雖然還沒有正式註冊,可來應徵的人不少,很簡單,因爲開除的薪水高。這是安以欣執意要求的,如今這社會人才很多,但大公司招的人畢竟少,每年的優秀畢生大多都找不到跟自己專業對口的工作,優秀的人才失意的被迫轉行的更多。他們這裡雖然還沒有和業界大公司競爭的能力,可新成立的條件未必不能吸引一批有能力又怕夠不上大公司標準的人才。
大都是應屆的畢業生,還有幾個往屆的,都是年輕人啊。安以欣邊看簡歷邊感嘆,果然是人才輩出的時代,再過幾年,她們這一時期的都該退休了。
安以欣極認真的看了郵箱裡投遞的簡歷和求職信,選人的同時她現在倒更傾向求職者的品行。能力固然重要,可會做人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郵箱裡除了簡歷還有一封自薦信的直接打鉤進入下一輪,只有求職信的一律刪除。
求職必須帶着真誠的心,更多老闆對簡歷無甚興趣,他要看的更多的是求職者自身素質和個人修養。簡歷寫得漂亮不一定能獲得老闆的青睞,可如果簡介漂亮又附帶剖白自己真心實意的求職信,那必然會大增分。
求職信嚴格說來其實也不算什麼,可能從這細節上來看,說明求職者的用心。
篩選一輪之後開始仔細看着每一份簡歷,特別是附帶的作品。大多都是應屆畢業生,所以附帶的作品都是畢業設計。做這一行的都知道,畢業設計基本上就是大學生這四年的一個精華薈萃,一個案子能深入到哪種程度,表現力度或強或弱,看最後的畢業設計作品就能一目瞭然。
選定之後逐個聯繫,安以欣很清楚這是在建立自己的設計團隊,因爲要長期合作,所以每一步都做得很用心,招收的設計人員全都是她自己親自把關,能力不用說,還要能溝通的,個人素質上層的人才允許走進三人行,不達標的,寧缺毋濫。
安以然覺得安以欣要求太嚴了,安以欣說:“月薪差不多是別家公司的雙倍了,難道我花那麼多錢是要請回來一羣蠢豬回來?”
安以然不高興的輕哼聲而出:“姐,我覺得你這話是意有所指。”
是說她吧?
安以欣拍了下她肩膀,笑道:“不錯啊,聽得懂人話了,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一直都有自知之明,礙,你總這麼說我,能不能在外人面前給我留點面子礙?多丟人啊。”安以然低低的抱怨。
安以欣忽然惡作劇似的伸手一把揉亂她的頭髮說:“面子值錢?”
安以然連連推開安以欣,趕緊跳開一邊,兩眼狠狠瞪着她,她覺得安以欣最近又發神經了,完全不像以前冷冰冰的人,被鬼附身?
安以欣哈哈大笑,完了後立馬打住,接着一本正經問她:“你管的部門是做平面的,外頭街上一抓一大把,你怎麼還沒找到合適的?磨蹭到正式上班還沒招到人你就自己一個人做吧,到時候我可不會管你死活。”
“礙……”安以然太瞭解安以欣了,說不幫她就真的不會幫,“怎麼會有你這麼狠心的姐姐啊?果然不是一個媽生的……”
“安以然……”安以欣冷冷出聲,目光淡淡的看着她,安以然當下敷衍道:
“礙礙,知道了知道了,我再去挑。”完了後又轉身,“我其實已經挑差不多了,我就一直在猶豫,不知道要哪個好?姐,你幫我看看唄?”
誰讓她生了那麼個糾結的性子,二十幾封求職信她第一天就篩選好了,三個,可這都第三天了,安以欣那邊親自見面的都見到第八個了她這邊還是那三個,淘汰哪一個還是沒決定出來。
安以欣冷着臉瞪她,安以然撇嘴,不幫就算了,幹嘛老闆着一張臭臉啊?她想好了她的部門要招到人後,她就跟部門的人打成一片,纔不像安以欣那樣成天板着臉跟誰都搶了她錢似地。
“安以然,我再說一遍,以後,該你管的所有事,不在我範圍內我絕不會再插手任何,聽明白了?自己的事想辦法解決,解決不了的再問。”依賴心太強了,也不知道怎麼讓她養成的,安以欣冷着訓着。
安以然灰溜溜的走了,她現在這就是解決不了的事嘛,她要能自己解決找就招到人了。拿着打印出來的三份簡歷,翻來覆去的看,資料都能背下來了,還是選不定。
“要這個吧,這個設計手法很特別。”安以鎳在她背後出聲,手指着第三張A4紙。
“可是,這是男的礙。”安以然猶豫,她還是更願意跟女孩子共事,有話說。
“你篩選的時候也看到他的性別了,還是選了出來,這就說明他還是有一定的可取之處。男女共事,可以互補,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你需要個助理,你這部門以後有大案子承接需要你自己去談判,男女共事會更好。”安以鎳認真道。
安以然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那就,他吧。”
簡歷擱在桌面上,是一個叫“趙曉玲”的男孩子。
財務部的助理是安以鎳招的,安以然其實就是掛個名而已,小的收支她能劃得清楚,涉及到七啦八啦開銷進賬就糊塗了,賬目太多,案子接得繁雜,人情禮金都在裡面的,太多了,她弄不來,也就是助理把一切都規整好了再給她籤個字,她的工作就算完。當然,最終還是要安以鎳審批,不然賬目就亂套了。
人員新定,三人行平面宣傳策劃公司終於面市了,承載着希望展望不遠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