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紅彤彤足足有手臂粗的龍蝦和帝王蟹就近擺在了向婉桃的面前。
兩旁放着剪刀小錘這些工具。
“你過來,幫我剝龍蝦吧。”剝龍蝦的事情,她這樣的千金小姐自然是沒做過,理所當然的對着葉雲兮招了招手。
不過往日,以前這種事情,都是其他女傭來做。
方逸辰吃着自己面前的牛排,卻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拿着刀叉的手微微一滯,隨即,不經意的眸光,淡淡的瞥向了葉雲兮。
葉雲兮有些愕然,隨即反應過來,連忙應聲,快步走了過去。
王嬸看了一眼,有些焦急,葉小姐哪裡做過這種事情啊。
剛張了口還沒出聲,想插手,卻被葉雲兮的一個眼神給制止住了。
既然要做戲,自然是要做全套的。
王嬸兒被她的眼神給震住,停住了腳步。
葉雲兮緩緩走到了向婉桃身邊,戴上了一次性的手套,拿起了小錘和剪子開始慢慢敲打。
雖然吃的很少,但是以前做兼職的時候倒是培訓做過服務員,剝蝦這種事情並不是很難。
向婉桃切了一塊牛肉放入了自己的嘴裡,嚼了兩下,微微皺眉。
似乎不滿旁邊的聲音,又再度開口,聲音淡而優雅。
“有些吵,還是用手剝吧。”語畢,繼續切着自己盤子裡的牛排。
方逸辰的眸光微微一動,不由皺起了眉。
王嬸也是驚訝的張大嘴巴,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向婉桃和葉雲兮。
以前向婉桃來這裡,也沒提出過讓女傭用手剝啊,這些堅硬的龍蝦殼都是用剪子來剪開,如何用手?
“是。”
葉雲兮有些愕然,隨即咬了咬牙,輕聲應道點了點頭。
工具被小心的放在了一旁,葉雲兮拿起了龍蝦,有些皺眉,不知道如何下手。
足足小臂粗的龍蝦,外殼無比的堅硬,上面佈滿了突起的刺狀,沒有了工具,只能用指甲了。
她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找到一個細小的缺口後,一點點用指尖的指甲掰着。
早上的乏力令她的手有些使不上勁兒來,額頭上,也隨之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薄弱的指尖很快輕微的裂開。
“呼……”倒吸了一口涼氣,葉雲兮眨了眨眼睛,儘量無視指尖的痛楚,可是十指連心,指甲蓋被劈開,讓她瞬間有絲絲的晃神。
龍蝦殼上的突起的刺輕而易舉的,再度刺破了她的手指,她飛快的收回手,甩了甩突然冒出來的血滴,眉頭皺成一個小小的川字。
向婉桃安靜的吃着食物,並沒有察覺一般,葉雲兮只能硬着頭皮,再度着手。
血,一點點的染紅了蝦殼,血紅的顏色和蝦殼的紅融爲一體,讓人看不出到底是血,還是湯汁。
葉雲兮用胳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身上的灼熱也越來越使她感受暈眩,此刻,就連她吐出的氣都顯得有些灼熱不堪。
早上那種暈厥的感覺再度襲來,葉雲兮暗自罵了一聲該死,早知道就吃一點藥就好了。
“向小姐,我看還我讓我來給您剝吧。”王嬸在一旁看的實在是坐不住了。
那刺目的紅遠遠地就觸進了她的眼底。
向婉桃眼底閃過一抹不悅,卻是淡淡的笑了笑。佯裝天真的說道。
“王嬸兒,這種事情怎麼能讓你來做呢,你是這個家的老人,該享福纔是,您先歇一會兒吧。”
她的話不留餘地,畢竟是下人,未來的首張夫人說出了這樣的話,她還能說什麼。
方逸辰此時的目光也順着桌面,落到了葉雲兮的指尖。
那雙經常做家事的手,本不細膩,但也非常好看白皙,此刻卻被弄的千瘡百孔,血珠子一點一滴的冒了出來,漸漸侵染了鮮美的肉。
盤子中剝好的嫩肉向婉桃並沒有動一口,可眼下,卻依舊沒有叫停的意思。
他並不傻,知道向婉桃的意思。
一頓飯,被她拉的出奇的長。
方逸辰握了握刀叉,卻覺得,眼前的牛排頓時失去了味道。
葉雲兮依舊站在一旁,灼熱的呼吸漸漸變成了微弱的喘息。
汗水,一滴一滴,她開始頻繁的用胳膊去蹭掉那冒出來的細汗,身體發燙的有些嚇人。
儘管她細微的動作,依舊惹得了方逸辰的注意,她不時的深深呼氣,想必是因爲痛,眼底的迷濛就像是一隻懵懂的小貓。
方逸辰的眉頭漸漸緊蹙了起來。
他放下了餐刀,用鷹目一般的目光,盯着她。
夠了!
他心底大聲喧囂,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葉雲兮卻無暇他顧,只是那雙好看的請眸瞬間眨了眨,羽翼一般的長睫一撲棱棱的忽閃了幾下,隨後,像是突然睡着了一樣,毫無聲息的,整個人都朝着大理石地面上倒去。
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方逸辰猛地起身,得快的衝了出去,那快到令人看不清的動作,再睜眼的片刻,葉雲兮已經躺倒在了他的懷裡。
她的面頰此刻已經潮紅的不像樣子,就連細微的喘息都灼傷了他的臂彎。
方逸辰抿緊了脣,眼底雙眸咋寒,迸射出凌厲的光,他只是冷冷的掃視了一眼向婉桃。
向婉桃卻覺得瞬間,整個人如一桶冰水從頭臨下,澆的她透心的涼。
她飛快的站了起來,想解釋什麼,張了張口,竟然被那冰冷的目光嚇的瑟瑟的退後了一步,
然後,她便呆呆的看着方逸辰抱着那女傭,大步的走上了樓,進入了他自己的房間。
一瞬間,臉色慘白一片。
她不過是想讓那個女人吃吃苦頭,卻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暈倒了。
從方逸辰剛剛的態度來看,他們的關係,再傻的人,也能明白了幾分。
向婉桃重重的咬了脣,一瞬間血色瀰漫了她的口腔。
走到門口,他冰冷淡然的聲音帶着薄怒響起。
“恕方某不能奉陪,向小姐自己用餐吧,王嬸兒,去叫白奇過來。”
站在餐廳的向婉桃整個人都如同傻掉了一般,呆呆的看着他們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從認識方逸辰以來,他還從來沒有這樣和自己說過話。
那麼冰冷疏離,彷彿要將她打入萬丈深淵。
一旁的王嬸飛快的應了聲,來不及和向婉桃多說什麼,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客廳拿起了電話。
很快,白奇帶着箱子,神色嚴肅的出現了。
向婉桃整個人如同被五雷轟頂一般,只餘呆呆的坐在沙發上,似乎還沒有完全從剛剛的事情中消化過來。
什麼時候起,一個小女傭的安危,比她都重要了。
方逸辰冰冷漠然的態度,讓她幾乎忘了差點以爲自己在做夢。
而方逸辰的房間內。
打了退燒針的葉雲兮,總算是安靜的沉睡了。
白奇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前幾天聽白楓說過,葉雲兮回來了。
但是卻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會見到她。
還在是首長的房間裡。tqR1
更可怖的是,外面還有頭兒的未婚妻,向家大小姐。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奇想問,但是看到了方逸辰那張冰冷可怖的臉,縮了縮肩,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們首長的脾氣他可是知道,不該問的事情不要問。
白奇偷偷的看了一眼方逸辰,他坐在葉雲兮的牀邊,正在爲她的手指耐心的塗着膏藥。
頭兒親自包紮,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白奇嚥了口口水,終於還是有些擔憂的提醒道。
“頭兒,外面那個向小姐,您看?”
向婉桃從開始一直在外面坐着,想來是要見到方逸辰纔是。
“你一會兒送她回去,就說今日有事,我不方便作陪了。”他冰冷的聲音在房間響起,白奇聽完,喉頭滾了滾,嚥了口水,終於還是點點頭。
向家他可招惹不起,當然,自己的頭兒的話更要聽。
他簡直有些後悔問這些話了,要是一會兒回去的路上,向婉桃問他什麼,他還真不好說。
“頭兒,葉小姐的燒已經退了,您不妨休息一會兒。”
方逸辰的臉色極差,薄脣抿的緊緊地,眉心也蹙的像是抹不開一般。
“恩。”他淡淡的應了一聲,卻是絲毫沒有聽勸的意思,只是目光緊緊地盯着葉雲兮。
她剛剛纔退燒,臉上的紅暈還未散去,呼吸也顯得有些急促,蒼白的脣色沒有了絲毫的血色。
指尖包紮的地方還在微微的滲出血來,他的脣不由抿的更緊了。
從一開始她的隱忍,他全部看在眼裡,到最後向婉桃的胡作非爲。
他都沒有出聲制止,他確實恨她。
恨她扔掉他和大寶一個人一走就是整整一年年,杳無音信。
他恨她灑脫的可以再度回來,一笑泯恩仇的說謝謝他。
他更恨她,嘴角的祝福,和眸底的失落。
可是當他看到她受傷的時候,他還是失控了。
他從來都承認自己是強大的,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爲這個女人瘋狂。
甚至明知道,將向婉桃一個人丟到客廳,抱着她回去會是什麼下場。
但是,當看到她一個人頹然倒下的時候,那所有的執念似乎全部不重要了。
方逸辰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