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少的新妻
“我被你禍害到你很得意嗎?”許諾毫無氣勢的瞪了他一眼,邊將薄毯疊好邊說道:“我們現在下山去嗎?”
“我們吃了早餐再下去。”顧子夕接着她的手整理着薄毯,眼睛卻一直盯着她。
“喂,我起牀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啊?”許諾用手捧起臉不給他看。
“誰說的,美得不得了,嫩得讓人想咬一口。”顧子夕笑着說道。
“那你還一直看我,一定是很難看。”許諾當然不信這個狡猾的商人的話,伸手拎過角落的隨身包,拿出鏡子照自己初醒的狼狽模樣——可是她?
明亮的眸子滿是春色妖饒的情,色,嬌豔而嫵媚,連她自己看了都臉紅,哪兒有半分的狼狽;花瓣兒似的雙脣粉紅水潤,誘人採擷——只是似乎有點腫脹?
“顧子夕?”許諾伸手捂住脣,呆呆的看着顧子夕。
“許諾,我愛你。”顧子夕伸手將她撈入懷裡,低頭看着她說道:“如果面對這樣的你,我還能無動於衷,我就不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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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不是男人好了,你怎麼能偷吻我?”許諾捂着嘴,似要哭出來的樣子。
“許諾,我真的情不自禁的,你?你真的很介意嗎?”顧子夕知道自己不對,在她熟睡的時候偷偷的吻她,還欲罷不能的又啃又咬。
“那是人家的初吻,你就這樣!”許諾怒目瞪着他。
“那……”顧子夕看着她,脫口而出:“那不算,我再給你一次。”
“顧子夕,你去死。”許諾大叫着,鬆開捂住脣的手,用力的掐住他的脖子,只是在看着他薄削的雙脣時,想起自己睡着後被他那樣的吻過,整個臉都發起燒來,鬆開雙手便衝出了帳篷——
在那個強勢而霸道的男人身下,她曾哭着拒絕他的貼脣之吻、哭着說她還要有未來。
她爲自己的未來而保留的吻,就這樣給顧子夕了嗎?
她似乎若有所失,卻又並不真心生氣——或許,還有些小小的欣喜。
她要的未來,是自己真心愛上的那個人吧,而不是最終能伴着走一生的人,若是這樣,就是顧子夕了吧——這初吻,該給他的。
許諾伸手輕撫着微微腫脹的脣,想起夢裡的他的溫柔繾綣,一陣加速的心跳,讓她的臉生生的發熱。
…………
“許諾,小心些,地上會有蟲子。”顧子夕喊着她。
“蟲子?哪裡、哪裡有蟲子?”沉浸在羞澀與喜悅中的許諾往後跳了一步,慌張的看着腳下。
“晚上處理過一次了,但說不好還會再來。”顧子夕走過來,從背後將她攬進懷裡,溫柔的說道。
跌進他的懷抱、靠進他的胸膛,許諾的心又狂亂的跳了起來——這個男人,說話就是這麼不靠譜的,明明沒有蟲子,他卻嚇唬着她;明明說他會控制好的,卻明目張膽的偷走了自己的初吻。
“對不起,讓你的初吻就這樣沒了。”顧子夕用力的轉過她的身體,讓她面對着自己:“我也想喊醒你的,可你實在是睡得太熟了。”
“還說!”許諾紅着臉低吼着——她當然知道自己睡得太熟了,脣上還有他啃出來的齒印呢,這樣重的深吻,她居然還睡得着,許諾,你真是睡神轉生啊。
只是,昨晚晚的夢裡,他是那樣溫柔又寵溺的吻,她其實很是喜歡。
“顧子夕,以後不許這樣了。”許諾低頭輕聲說道。
顧子夕只是看着她,卻不答話——要怎麼答應她?
他說好的,控制的事由他來做,最終失控的人仍是他;面對她,他無法再承諾與控制有關的事情。
愛了,他便情不自禁了。
“許諾,我儘量。”看着許諾慢慢黯淡的眸子,顧了夕輕嘆一聲,低低的應了下來。
“恩。”許諾輕應一聲,黯淡的眸子微微放鬆,只是,那裡面隱藏的酸澀仍讓顧子夕心疼——若能讓她一直如今天清晨般的明亮、明媚,該有多好。
他,可以嗎?
…………
“喂,都怪你,這下要怎麼下山麻。”兩人收拾好帳篷回到車裡,發現車胎似乎是破了——而顧子夕,似乎是沒帶備胎。
“走下山,這麼好的果園風光,你不覺得應該好好兒欣賞嗎?”顧子夕卻並不沮喪,給景陽打了電話,讓他安排人過來換胎後,便牽着許諾的手慢慢往山下走去。
各式的果樹高高低低的成片在眼前,早晨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打在林間小路上,兩人牽手漫步其間,聽着間或的蟲鳴鳥叫,只覺心情一片飛揚——陽光正好、花兒正紅、果兒正香、一切正美好。
…………
“走不動了?”顧子夕見許諾的額頭已滲出汗珠,伸手幫她抹了一下,笑笑問道。
“沒有,不信我和你比賽,看誰先到下面那棵樹下。”許諾打下他的手,仰頭挑釁的說道。
“我有沒有說過你,太過的爭強好勝?”顧子夕歪頭輕笑:“女孩子有時候要學會示弱,知道嗎!”
“爲什麼要示弱?不管是示弱還是逞強,自己的路始終得自己走,既然如此,不如昂頭走。”許諾轉過身,邊往前走邊說道。
“許諾,事情不是這麼絕對的,示弱也是一種風度。”顧子夕快走兩步,跟上她的節奏。
“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得自己爭取。”許諾臉上的笑容由明媚到深沉、有輕鬆到堅定——自小以來,她的路,就是這麼走過來的。
“那你爲什麼不爭取我?”顧子夕突然問道。
“我……”許諾一怔,停下腳步看着他——微汗的臉上一片溫潤,微眯的眸子仍是淡然。
許諾揚眉而笑,一字一句的說道:“因爲,你不是我想要的。”
“是嗎?”顧子夕淡然的眸光暗沉,語氣卻仍淡然:“誰會是?”
“顧子夕,你明明一個爽快利落的人,幹麻非在這件事情上和我糾纏不清呢!”許諾邊倒退着往前走,邊笑着說道。
清脆的笑聲在這板駁的樹影間迴響,讓他無法忽略。
“顧子夕,看到沒有,那邊有棵花開得最盛的樹,我們看誰先跑到那裡。好不好?”許諾轉過身去,用手指着遠處的那棵樹——其實,那麼一大片,還真不容易看清她指的是哪一棵。
“好。”顧子夕沉沉的應了下來——是啊,明明是自己不能給她想要的,爲什麼還要逼她來回應?
“你答應了啊,那現在開始吧。”許諾不等他回答,便甩開膀子快速的向前跑去。
顧子夕,努力的讓她快樂吧。
看着許諾在陽光下奔跑的身影,快速而輕靈,就如她的個性一般——不想過去、不畏未來,只在自己選定的路上,奔跑、奔跑。
好勝如她、倔強如她,沒有女子該有的柔軟與嫵媚,卻只是這股明媚、這股勇敢,讓他想緊緊的抓在手裡。
…………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許諾贏了,因爲她那胡亂一指,顧子夕根本不知道是哪棵樹;因爲顧子夕根本沒有想要贏了她。
“喂,你輸了。”許諾低彎着腰,雙手撐着大腿,邊喘氣邊說道。
“是,我輸了。”顧子夕也喘着氣,卻比許諾要好許多。
“我們好象忘了下賭注了。”顧子夕突然說道。
“那是因爲我相信你,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罰單,你可不要辜負我的信任纔好。”許諾轉了轉眼珠,煞有其事的說道。
“我只當你只有一股孤勇,沒想到卻是有勇有謀。”顧子夕大笑,轉過身背對着她:“來,上來。”
“幹麻?”許諾奇怪的看着他。
“罰我揹你下山。”顧子夕溫柔的笑着。
“還是不要了,我不習慣。”許諾的心微微一暖,仍是拒絕了他:“走吧走吧,別鬧了。”
“你這丫頭,不都是你在鬧嗎?”顧子夕無奈的搖頭,仍是拉了她的手在自己的身後:“上來,現在不習慣,以後慢慢習慣。”
“真要背呀?我可是很重的!我從來不節食的!”許諾的眼睛一片晶亮,說着便也不客氣的趴了上去。
“你還真是大實話,不輕呢。”顧子夕揹着她站直身體,轉頭看了她一眼,笑着說道。
“愛背不背。”許諾趴在他的背上,故意的往下壓了兩下。
“背,當然背。”顧子夕大笑,用臂挽住她的腿彎,在陽光下大步往前走去。
“喂,你慢點兒,別把我摔着了!”突然的加速,嚇得許諾忙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不敢再亂動。
“摔不着你的。”顧子夕答着,腳下仍是大步流星。
許諾緊張的趴在他的背上,直到進入平路區,才慢慢的放鬆下來,將臉軟軟的貼在他的脖彎裡,心裡一陣溫暖的感覺輕輕蔓延。
“許諾,以後你走不動了我就揹你,好嗎?”
“好。”
“許諾,你會讓別人揹你嗎?”
“不會。”
……
“許諾,你才23吧?”
“是啊。”
“會不會覺得和我有代溝呢?”
“會。”
“許諾,你再說……”
“喂,我要掉下來了,是你問的,又不讓人說實話。”
“再胡說,摔你下去。”
…………
“顧子夕,你累不累啊,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下?”
“不累。”
“也是,豬八戒背媳婦兒也不喊累,你總不能連豬都不如吧。”
“許諾,你就不會說點兒好聽的?”
“臂如說呢?”
“臂如說,回去了你幫我按摩;臂如說,你累了的時候就只要我背;臂如說,你愛我……”
“嗯哼,我就回去幫你按摩吧。”
“這麼勉強,我看還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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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好,本小姐還沒服伺過人呢。”
“那你按吧。”
…………
顧子夕放慢了腳步,揹着許諾慢慢的往山下走去,一路的陽光、一路的綠樹、一路的花香、一路的汗水,還有她一路的算不上溫言軟語的聊天——沒有甜言蜜語,卻天馬行空沒有約束,正是他想見到的那個她。
如果人生沒有責任、沒有陰差陽錯,就這樣揹着她,一直到地老天荒,是不是一種幸福?
又或是,一種奢望。
…………
“我說,你們兩個是有多激烈呀,能把車胎給弄破了?”景陽開車去補好胎後,下山時碰到路上正鬥嘴的兩個人,招呼他們上了車,便沒正經的調侃起來。
“景陽,小心有人要殺人滅口。”顧子夕看着臉象紅透了柿子的許諾,伸手將她的頭壓在自己胸前,哈哈大笑起來。
“若能知道,兩位是用的什麼招式將這車胎弄破的,我死而無憾。”景陽大笑,在後視鏡裡對着顧子夕擠眉弄眼。
“景陽,你再胡說,小心我把你踹下去。”許諾掙扎着從顧子夕的胸前探出腦袋,對着景陽怒吼着。
“你要是有勁兒踹我,子夕得哭了——他得多失敗呀,車胎都了,居然你還生龍活虎的。”景陽回頭看了臉紅得不能再紅的許諾,一臉的愉快笑意:“不過,我看你還真不行,剛纔趴在子夕背上那樣子,我看是被辦狠了。”
“停車、停車,我要下車。”許諾直覺着這人當真是人不可貌相,這麼下流的話也說得出來。
“景陽,閉嘴。”顧子夕也覺得景陽太過了,伸手拍了拍許諾的後背,示意她彆着急。
“我不管,我要下車。”許諾說着就去拉車門,她發起倔來,那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好好好,我們下車。”顧子夕忙拉回她的手,對景陽說道:“臭小子,還不停車。”
“我說許諾,這都什麼年代了,你臉皮還這麼薄,人家玩車……”
“我下車了。”景陽的車剛停下,話還沒說完,許諾便拉開車門衝了下去。
“許諾,小心點兒。”顧子夕忙跟着跳了下去,回頭警告的瞪了景陽一眼,這才快步的追上許諾。
看着陽光潑灑的路上,他們一個跑、一個追;一個跺腳、一個心急解釋的樣子,景陽微微的笑了——或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他們在一起,是如此的默契與和諧。
…………
等顧子夕和許諾回到山下的木屋時,已經近午了。景爸爸去了果園招呼工人摘果子,景媽媽早就準備好了一桌豐盛的飯菜等着他們回來。
“可回來了,聽景陽說車胎破了,正爲難你們要怎麼下來呢。”景媽媽隨手遞給許諾兩顆櫻桃,邊說道。
“正好教許諾認識了幾種果樹。”顧子夕溫潤的說道。
“是嗎~”景陽邊啃着杏子,邊怪聲怪調的插着話。
那怪聲怪調的聲音,讓許諾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在車上說的那些混話、又想起昨晚自己睡着後,顧子夕沒有節制的吻,臉上好不容易纔退下來的溫度,刷的一下又上去了。
“景嬸兒,我幫你去端菜。”許諾說着就往後面走去,卻沒注意腳下,被門檻絆了個踉蹌。
“許諾,小心。”顧子夕微微皺了皺眉頭,快步走了過去。
“諾諾小心,這兒有門檻。”景媽媽見許諾被絆,忙跟了上去。
而景陽卻更是放聲大笑起來——她的模樣,似乎印證着他說的‘被辦狠了’的那句話。
許諾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力的推開顧子夕,隨着景媽媽往廚房走去。
接下來吃飯,景陽倒是安靜下來,許是顧子夕警告過他了吧,這讓許諾好歹安靜的把飯吃完。
…………
因爲臨時接到幾個電話,原計劃要住兩晚的行程,最後只得壓縮,在午餐之後,顧子夕便帶着許諾離開了果園。
匆匆忙忙之間,只給景陽打了個電話,給景媽媽和景爸爸留了紙條,連再見也沒來得及說。
“什麼事?要緊嗎?”見顧子夕神色有些凜然,許諾輕聲問道——其實,以她現在的身份,並不適合問:她還是對手公司的員工呢。
只是,她下意識的就問了——下意識的,開始在意他的情緒、開始關心他的事情。
“新客戶的授信問題,原本已經放出去的授信函,現在財務壓着出貨單不肯發貨。說股東們等着我的解釋。”顧子夕轉頭給了許諾一個安心的笑容,示意她不用太擔心。
“簽出去的合同也不管用嗎?你打電話要求執行合同也不行?”許諾皺眉問道。
“我們這種企業,在流程和制度的執行上,並不是那麼嚴格,人爲的影響因素會很多。”顧子夕解釋說道。
“恩,知道,我也呆過家族企業的,大致瞭解一些。”許諾點了點頭,便點到爲止的打住了話題。
他們都是有分寸的人,稍稍的越位後,便又即刻迴歸正軌。
雖然,她問得自然、他答得認真,但,還是不要涉及太深的好。
“許諾,這路上要點兒時間,早上走了那麼多路也累了,你把椅子放下來休息一下吧,到了我喊你。”顧子夕對許諾說道。
“恩。”許諾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對顧子夕說道:“記得一定喊醒我,白天我睡覺沒那麼沉的。”
顧子夕側臉看了一眼皺着眉頭的她,不禁樂了:“希望如此。”
“肯定的。”許諾瞪了他一眼,放下椅子側過身去不再理她。
顧子夕只是看着她笑着,雖然謝寶儀的短信一個接着一個,他仍是放緩了車速,將車內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些後,又將空調的風口關了兩個,伸手摸了摸許諾裸露在衣服之外的手臂,感覺到不涼後,才又重新專心開車。
…………
他不知道許諾白天的睡品是不是如她自己說的那麼好,只是見她睡得香,也不忍喊醒她。
“你就在車上睡吧,我開完會過來接你。”顧子夕伸手輕撫了一下她柔潤滑膩的臉,大拇指在她的脣間輕輕摩挲着,終是忍不住俯頭朝她的脣間吻去——柔緩的輕吮淺吸、低迴婉轉之間,盡是流連。
“寶儀,你到停車場來。”顧子夕給謝寶儀打了電話,在她下來後,也不理會她的訝然震驚,只簡單交待着:“你幫我在這裡看着她,若是醒了就帶她去我辦公室等我。沒醒的話,就由着她睡着。我開完會過來。”
“總、總裁,我、我……”謝寶儀直覺着自己有些弄不清楚狀況了。
“我上去了,有事給我電話。”顧子夕擡腕看了看時間,又低頭摸了摸許諾手臂的溫度,這才下車離開。
看着他動作裡的細緻妥貼、看着他眸光裡的溫柔如水,謝寶儀只覺得一陣天眩地轉——他這算什麼?自己這些年的暗戀又算什麼?他怎麼能這樣對自己?
謝寶儀呆呆的站在車窗前,看着睡着後一片柔軟嫵媚的許諾,在心裡大聲吶喊着——
原以爲他和太太關係不好,自己只要守着、等着,就一定會有機會;
原以爲兢兢業業、全心付出,終有一天能換來他回頭的一眼;
原以爲他身邊一直沒有女人,即便自己沒有機會,能這樣同進共出的與他並肩作站,也算是得償所願;
而現在,這個許諾的出現,卻將這一些的希望全都打碎,讓她對他的愛戀,成爲一個天大的笑話。
“許諾,你還真是有手腕,知道總裁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便想着方兒的在他面前扮職業、裝個性,你得到他,你就心安理得嗎?”謝寶儀對着車窗裡的許諾熟睡的臉,恨恨的說道。
許諾卻嘴角微微一彎,夢中笑得嫵媚生姿、風情滿滿。
……第二節:顧氏*子夕的謀算……
顧氏,頂樓會議室。
顧子夕到會議室的時候,三個股東加上一個財務總監,都已經在會議室等他。
“不是週一的股東會嗎?李叔、王叔、張伯,你們今天這是幹什麼?”顧子夕冷着臉在主坐上坐了下來,而目光卻冷冷的掃在財務總監的臉上。
“總裁,這是要貨單,要得太急了些、貨量也大,我怕會出事。”財務總監王監,在他的目光下微微瑟縮了一下,仍是將要貨單遞給了顧子夕。
若是正常客戶,就算授信額度大,他一個財務總監也不至於不執行總裁簽下的合同。
只是,以他多年的財務敏感度,從籤授信合同的那一刻起,他都知道這裡頭有問題——顧子夕雖然強勢專權,卻絕不是好大喜功之人,也不會爲了逞匹夫之勇的爲了爭強好勝而放棄利潤。
這些年來,他穩紮穩打,堅持利潤爲王的經營風格,就算有冒險的投資,也一定有回報的預算支持。
而這一次,他竟然一意孤行,充分利用公司新客戶開發政策的漏洞,一舉簽下五個大客戶,給予可怕的高授信、高支持。
他想幹什麼,從他這些年爲公司利潤賣命的行爲裡,看不出端倪;他只能在通知了幾個大股東後,強行將要貨單給壓了下來。
…………
“這個要貨額度沒有超出合同範圍,時間也在合同約定之列,我看不出有什麼不妥。”顧子夕輕瞥了一眼要貨單,將手伸向財務總監,讓他將簽字筆遞給他。
“總裁、這個……”財務總監握着手中的筆,眼了看旁邊的三個股東,爲難的沒有遞出去。
“子夕,授信這麼大額度,你怎麼也不和我們商量一下。”股東之一的李林用目光阻止了財務總監,皺眉對顧子夕說道。
“在總裁授權條款和工作職責裡,哪一條哪一款,是我開發新客戶、授信額度、銷售政策需要知會股東的?”顧子夕收回在伸在半空的手,看着李林冷冷說道。
“條款是條款,影響公司利潤的投資,執行總裁有責任知會股東,並徵得股東的同意。”另一個股東王強看着顧子夕的強勢,很有些不滿。
“誰告訴你會影響公司利潤?有財務報表嗎?”顧子夕的表情仍然淡淡的。
“這是基本常識,還用得着財務報表?”李林拍着桌子站了起來:“子夕,你和顧東林怎麼鬥,我們做股東的管不着,我們要的是持續上升的收益,你若授損害了公司收益,那要問問我們同意不同意。”
“這是正常的生意拓展,不存在和顧東林鬥,他是我叔叔,還是我繼父呢,我怎麼會和他鬥。”顧子夕臉上掛着譏諷的笑意,淡然說道:“第二,公司連續五年,每年利潤上升30%以上,股東利益上升25%以上,我想,我顧子夕自上任來,從未讓股東失望。”
“可是這次……”
顧子夕打斷了王強的話,悍然說道:“這次也一樣,我向來以公司利益爲重。”
顧子冷凜的目光從在坐人臉上一一掃過,沉聲說道:“我們當初有過約定,既然將公司交給我管,我就要百分百的信任、百分百的權利。”
“現在,各位質疑我的能力,所以這信任約定已然打破;現在,我的財務總監拒絕執行我管理下的公司合同,這權利約定也已然打破;”
顧子夕將話頭頓了頓,從坐位上緩緩站起來,沉重但果決的說道:“既然這樣,我這個總裁也無需繼續。週一我會遞上正式辭呈,交接時間爲一個月,這一個月,我不再籤批新的文件。”
“子夕,你別衝動,老王和老李,也是據實分析,或許會有些偏差,這趨勢也還是看得清的。”三個股東中年紀最大的張仲秋見顧子夕想撂挑子,心裡隱隱一慌,忙站出來打着圓場。
他先利用新品上市,引進新客戶,簽下天價條約,用授信的方式將公司的60%的貨集中在那五家客戶身上,不僅導致公司的資金週轉出現問題,那五家公司若只拿貨不賣,不能及時回款的話,公司就會這樣被生生的拖跨,銀行的高息貸款和來年的原輔料採購,都將出現問題。
還有無條件的媒體和店鋪支持,對方只要拿着媒體合同來,公司就打支持款,那麼對方做什麼樣的媒體、什麼價格簽約、中間操作的空間有多大,公司完全無法控制,這是更明顯的資金轉移的做法。
他顧子夕想幹什麼?
難道想退出與顧東林的掌權之爭,然後將公司的資金合法轉移,讓其成爲一個空殼?
若是如此,不僅股東的收益全部化爲烏有,公司幾千號員工也將面臨失業——他考慮了這個嗎?
以他做事快準狠而不擇手段的風格,怕是不會顧及這些的了。
只是,即便是如此,現在也不能讓他走——他必須將這個攤子撐下去。
這是這三個老股東現在一致的想法。
“我做事有我的原則。”顧子夕看了財務總監一眼,拿起桌上的發貨單撕成了一把碎片:“合同履不履行,你們去同法務部溝通,我不再過問。”
說完便轉身揚長而去,不給會會議室裡,三個原老、一個財務總監,將他軍的機會。
“總裁發脾氣了。”財務總監拾起被撕碎的要貨訂單,惶恐的說道。
“他、他、他、他做出這樣的事,脾氣還挺大。”李林氣得直拍桌子。
“老李你冷靜點兒,好好分析分析,他這時候撂挑子是什麼意思?”王強用手指輕叩着桌面,對顧子夕的行爲有些不解——若這是他佈下的資金轉移的局,他現在撤手的話,這局豈不是白布了?
“他的手段多着呢。”張仲秋看着空蕩蕩的門口,冷冷的說道:“剛纔不是撂下話了嗎——合同執行與否,去和法務部商理。”
“他這是早就想好了的,在這時候置身事外,任誰也接不下這個又大又爛的攤子,生意只會越來越差。而顧氏若不想履行合同,對方就可以告顧氏商業違約,最後不僅是合同金、還有賠償金,對方是一分都不會少要的。”
“他其實不在其位,對方連基本的面子都不用講,一紙訴狀,你還不得不應。”
張仲秋的臉色一片寒意——五年來公司市價估值的增長、股東利益的增值、顧子夕全心全意的投入,讓他們都忽略了:這個孩子,曾在從基層升到總裁的過程中,吃了多少苦。
也都忘了,他的叔父親、繼父,從未停止過對實際掌權的謀劃。
更忘了,他是顧覽楓和鄭儀羣的兒子——曾在商界叱吒風雲的一對夫妻,唯一的兒子,怎麼會安安份份的滿足於將現有企業做大?怎麼會久居人下?
當然,疏忽只是一方面,顧子夕這一招,出得太突然了——親自設計策劃產品上市廣告片、天價撥得y視廣告位頭籌、全國所有衛視掃蕩性的鋪呈,這一件件、一樁樁,無不表明着他對今年市場的重視、對這次新品的高期望值。
在這樣的全心努力經營之下,有信能想到他會突然撤手?
這個年輕人,膽子太大。
“我們去找東林商量一下。”聽了王仲秋的分析,王強點了點頭。
三人站起來,急急的給顧東林打了電話後,便匆匆的離開辦公室了。
只留下財務總監一個人坐在那裡,心裡一片驚疑不定——若股東們分析如實,那顧氏很快就會變成一個空殼公司;他也將失去這份高收入的工作。
自己這次攔截下訂單,是不是錯了?
若順着總裁的意思做下去,將帳上資金掏空後,總裁來個功成身退,自己是不是也能算半個功臣?
而現在,怕是兩邊都無法討好了。
財務總監心裡一片唏噓,一個人坐在會議室,久久沒有離開。
…………
……第三節:記住*我們的所有……
“景陽,我這邊一切順利,你通知他們現在開始陸續要貨,高峰集中到週一。”
“朝夕,這次股東會你不用回國,文件今晚發在我郵箱裡。你那邊公司的事情,加快進度。”
顧子夕給景陽和顧朝夕分別打過電話後,擡腕看了看時間,從下車到現在,一共是45分鐘,不知道那丫頭醒了沒有。
想到許諾,顧子夕的嘴角噙起一股溫柔的笑意。
…………
“怎麼不上車?”顧子夕看見他敬業的女秘書,居然穿着香奈爾套裝,坐在七月的太陽下,幫他看着那個在車內睡覺的女人,不由得有些意外——他的首席秘書,不是這樣刻板不知道變通的吧。
“怕吵醒許小姐。”謝寶儀從木凳上站起來,木然的整理了一下微微發皺的裙子,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
“寶儀。”顧子夕有些詫異她的反應,卻仍喊住了她,交待着工作上的安排:“我週一會辭去公司職務,你考慮一下你自己的後一步安排,不過,在半年內,我估計他們不會放你離開,你自己要拿定主意,有需要我出面的地方,你告訴我。”
“辭去職務?”謝寶儀轉身定定的看着他,這個幾乎和她老闆一樣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秘書,此刻震驚得張大嘴巴看着她的老闆,一點兒形象也不講。
“我已經通知幾個大股東了,週一會過來辦手續,交接期爲一個月,不過,爲了安全起見,他們或許只需要一週的交接,你要有心理準備。”顧子夕點了點頭,也不再理會看起來有些失常的女秘書。
這個女秘書與他直接合作的時間是三年,不管是習慣還是感情,他都有些捨不得。
不過,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在這件事還存在大的變數之前,他不想將公司任何員工牽扯進來。
上車,關門,似將一切的爾虞我詐、一切的疲於應付全部隔開,只餘他和許諾的小世界,簡單而安靜。
他感覺到車內溫度有些低,正想去探許諾身體的溫度,便又接到顧朝夕的電話。
“子夕,我剛查了一下進度,我這邊的帳要三天轉完。”電話那邊,顧朝夕一派乾脆利落。
“我已經提出辭去職務,週一開始不再簽署任何文件,如果有需要操作的,你調好傳真機的時間,明天12點前發給我。”顧子夕明確說道。
“好,我知道了。”顧朝夕沉聲應着,說完這事後,卻仍沒有掛斷電話。
“還有事?直接說。”顧子夕插上電話耳機後,騰出手來將空調溫度調高,將大手覆在許諾的手上,感覺到有些微涼,便將她的手握在了自己手心。
“你那個通告的目的是什麼?”顧朝夕問得很直接。
“你想知道什麼?”顧子夕回答也很乾脆。
“蜜兒今天給我打電話,問我梓諾媽媽的事情,問得很仔細。”電話那邊,顧朝夕的語速很慢,似乎就是要讓顧子夕聽清楚,在他回答之前,給他足夠的考慮時間。
“她還說了些什麼?”顧子夕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許諾,將聲音壓得很低。
“她說,你可以做任何決定,但不能把梓諾從她身邊帶走。如果找到梓諾媽媽,她想見見,聊聊梓諾的問題。”顧朝夕沉聲答道。
“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顧子夕的眸子暗沉,一股無名爲慢慢的升騰了上來。
“子夕,既然梓諾媽媽還沒找到,何必發什麼通告呢?在這個關鍵時候,要是蜜兒將梓諾身世的消息放出去,你哪裡有精力去兼顧。若顧東林以這件事來威脅你,你又要怎麼辦?”電話裡,顧朝夕輕聲責備着。
“我的事情,我心裡有數,你迅速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好。”顧子夕不想再聽她這些沒有意義的話,強行掛了電話後,拿了一支菸,下車點燃。
蜜兒,你不是一向都在被動接受嗎?怎麼,這次要主動出擊了?
蜜兒,你記我太失望了——即便她(梓諾媽媽)現在出現在我眼前,那也只是我和她、和許諾三人之間的事情了,和你,有何關係?
只是,顧朝夕所說也確實他疏忽了的地方,他或許能賭艾蜜兒不會拿梓諾的生世來威脅,那個顧東林可不一定。
也或許,不是疏忽,而是忽略——在他和許諾的這段關係裡,他太想給自己一段自由、給許諾一段安心。
…………
“顧子夕,你到公司了嗎?”顧子夕倚車抽着煙,聽見許諾的聲音,立即轉過身來:“你醒了?”
“我睡了很久嗎?”許諾揉了揉眼睛,擡腕看了看時間,不由得輕聲低呼:“天啦,又兩個小時了。”
“是啊,我該說你是睡神呢,還是小豬呢。”顧子夕掐滅了手裡的煙,遠完的彈進對面的垃圾桶裡後,拉開車門上了車。
“我平時不是這樣的,這段時間太累了纔會這樣,這周我們每天熬夜到兩三點呢。”許諾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髮。
“沒關係,老人都說能睡是福呢。”顧子夕溫柔的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只覺那樣溫軟的感覺,讓人愛不釋手,便又改捏爲摸了。
“喂,別在我臉上亂捏。”許諾見他越來越習慣動手動腳,一臉輕惱的拍開了他的手,嬌嗔着說道。
“對了,你不是說要去公司的嗎?去過了嗎?事情解決了嗎?”許諾想起他剛纔在車外吸菸的樣子,估摸着事情不太順利。
“已經去過了,事情差不多解決了,都是進度內,你別擔心。”顧子夕點頭說道。
“我纔不擔心呢,知道你陰招多,怕你出手翻盤,我們卓雅又得廢盡心思去應對了。”許諾皺了皺鼻子,和他唱着反調。
“卓雅給你發多少工資呢,用得着你這麼維護。現在我可是你的男朋友,我要是數據不好,可是連約會的錢也沒有了。”顧子夕對她這樣的吃裡扒外,不禁感覺到無奈。
“那正好,省得你有機會偷襲我。”許諾口是心非的說道,臉上卻笑得粉紅緋緋。
“你還在悼念你的初吻?”顧子夕一臉怪異的看着她,湊近腦袋在她耳邊,輕軟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我覺得睡着的不算,你說呢?”
“喂……”許諾下意識的往後躲了躲,心不由得加速的跳了起來。
“我覺得我們相處的每一刻、每一種,你都應該記住。”顧子夕雙手撐在她身後的車門上,她已無處可逃。
“我都記住了。”剛纔還牙尖嘴利的許諾,這會兒倒一副低眉順眼的小模樣,看得顧子夕心裡極爲舒服。
“是嗎?”顧子夕向她更壓近一些,隨着氣息的噴吐,他的脣落在她的脣上:“記住了嗎?是這個味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