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看書房中就剩下了自己和李斯兩人,趙高開口說道,“丞相,剛纔在衆人面前老奴不便明說,想要拉攏隴西大軍,恐非易事啊!”?
“老夫又何嘗不知道呢?”李斯嘆息一聲道,“只是除此之外我們能有其他的辦法呢?中車府令相比也清楚蒙恬在對匈奴的兩次大戰之後名震漠北,只要有他在九原,不管九原有多大大軍,匈奴都不敢進犯九原。所以,當他發現匈奴奇襲九原是我們的計謀時,即便自己不能南下咸陽,肯定還會再次派出大軍南下。”?
“所以,隴西的兩萬大軍對我們很重要,我們必須要爭取。”趙高開口說道。?
李斯同意趙高的觀點,他發現趙高雖然是一個閹宦,但身爲中車府令的他久在始皇帝身體,這使得他的政治嗅覺很靈敏,看問題時眼光放的很長遠,處理問題時也很老練,相比自己身邊的心腹鄭國和章邯等,他們也不及趙高這般有見識。?
只是李斯很不喜歡趙高現在對自己的態度。自從回到咸陽城,在經歷了太廟**之後他隱隱的感覺到了趙高對自己的態度有了轉變,已經不在像以前那般的恭敬有加,將自己當成的他的靠山,反而似乎有種想跟自己平起平坐的意思,幾次商議問題的時候都想讓自己主動開口向徵詢他的意見。?
這讓李斯心裡很不爽,對趙高現在的態度很不滿意,但是李斯久居丞相高位,城府極深,他心裡這般想臉上卻不表現出來不悅之態。還是保持剛纔的態度向趙高問道,“中車府令獨自留下來不只是想跟老夫訴苦吧?”?
“自然不是想跟丞相訴苦,主要是想跟丞相商議一下要拉攏隴西大軍,我們要給他們開出的條件。”趙高語氣凝重的說道。?
“條件?”李斯自語道,他心裡也清楚一點,想要讓隴西大軍支持胡亥,自己一方不能開出足夠打動他們的條件,他們是不會冒着險去得罪扶蘇。?
“那以中車府令的意思呢?”李斯見趙高一臉篤定的表情,便開口詢問道。?
“老奴的意思是,只要隴西大軍能夠支持太子胡亥登基,我們可以容許隴西郡成爲大秦封國。”趙高慢條斯理的說道。?
“什麼?”李斯驚呼道,“讓隴西郡自立爲國?”僥是李斯心裡早有準備,認爲想要獲得隴西大軍支持就必須付出很大的代價,但也沒有想到代價會這麼大。?
李斯雖然支持胡亥登基爲帝,但要以分裂大秦爲代價,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在他的心裡,大秦的統一大業也有自己功勞。大秦能夠統一六國,開創前所未有的帝國霸業,這也是他畢生所追求的目標。現在,爲了能夠支持胡亥登基而讓他以毀掉自己畢生的心血爲代價,他怎麼能夠同意呢??
所以,他勃然大怒道,“中車府令,這個條件老夫絕對不能答應,老夫就算是讓扶蘇所殺,但也不會讓大秦的統一大業毀在老夫的手裡。”?
趙高似乎對李斯的態度早有預料,見李斯大怒,他反倒安穩道,“丞相息怒,就是因爲丞相對大秦赤膽忠心,老奴才沒有擅自做主,纔想跟丞相商議。”?
“趙高,其他的條件老夫可以答應,惟獨這個條件老夫絕對不能容許,你還是不要再說了吧!”李斯斷然拒絕趙高,甚至爲了表示自己的堅決他連對趙高的稱呼都改了,直呼他的名字。?
趙高對李斯對待自己的態度也不生氣,而是心平氣和的說道,“丞相可否請趙高將話說完呢?”?
“你還想說什麼?”李斯冷冷問道。?
“丞相,讓隴西自立只是權宜之計,只要我們太子胡亥登基,我們便不承認他們的封國地位,他們又能怎麼樣?”趙高陰陰的說道。?
“你是想讓老夫出爾反爾嗎?”李斯雙目射出一抹凜冽的光芒,他將目光緊緊的盯在趙高的臉上問道。?
多年久居丞相高位養成的威嚴在這個時候突然爆發,即便是久侍始皇帝的趙高也有點難以承受。?
“丞相,你有沒有爲太子胡亥想過呢?”趙高閃過了李斯注意自己的目光,依舊的態度恭敬的問道。?
“哼——”李斯冷哼一聲,冷冷的目視着趙高等待下文。?
“丞相,少子胡亥雖然有才,但他久居深宮,突然之間被冊立爲太子,本身就不能人許多大臣所信服,再者說,他真是的陛下所確定的皇位繼承人嗎?”趙高說到這裡,見李斯臉色變得很難看,便話鋒一轉,向李斯問道,“老奴也想問丞相,難道大秦真的需要這樣的二世皇帝嗎?丞相,既然我們已經冊立了胡亥爲太子,就不僅要爲太子胡亥奪取帝位,還要考慮到他在登基稱帝之後的威信,能不能鎮得住這滿朝的文武大臣,能不能鎮得住六國餘孽。”?
李斯聽出了趙高說出這一番高論,似乎也瞭解了他到底想說什麼,臉色有所緩和,語氣淡淡的問道,“那你的意思呢?”?
“老奴的意思是,我們可以許諾隴西自立,但必須要在他們支持太子胡亥繼位之後。等到太子胡亥繼位爲二世皇帝,隴西郡肯定會依照我們之前約定自立封國,還會派出使者要求我們承認他們封國的地位和身份。到時候我們就概不承認他們的封國地位,他們若是想一意孤行,我們就可以他們謀反爲名出兵討伐。”趙高陰險的笑道,“到時候丞相再建議已經繼位爲二世皇帝的胡亥御駕親征,只要能夠在一戰而殲滅隴西叛亂,那時候誰還敢再質疑我們太子胡亥的能力,誰還敢在質疑丞相的決斷呢?”?
李斯聽的怦然心動,心裡開始思考趙高的建議。?
因爲,他沒有依照始皇帝的遺詔而冊立扶蘇,私心作祟的他在趙高的說服下冊立了少子胡亥爲太子。所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會捫心自問,自己這樣做對得起九泉之下始皇帝嗎?對得起始皇帝對自己的信任嗎?在想到扶蘇的仁義天下皆知,想到天下百姓對自己冊立胡亥的種種不滿時,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反駁的勇氣。?
甚至,每每想到這裡,他就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所以,在朝議上跟扶蘇和贏高等人的幾次交鋒中,他都顯得是底氣不足,讓步於扶蘇和贏高。?
李斯知道,歸根結底,還在於自己心虛,沒有依憑所致。?
現在,趙高的這個建議既能讓隴西大軍支持胡亥,又能讓胡亥在御駕親征一舉平定隴西之亂後聲威大震,讓自己冊立胡亥的舉動得到天下人的認同,自己又何必反對呢??
沉思了良久,李斯終於做出了自己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