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贏高才開口說道,“你們想回去嗎?”
沒有人回答贏高,雖說贏高只是很平淡的說了這麼一句話,可八千人都不敢正視他,不由自主的低頭下了頭。
“說話,你們向回去嗎?”贏高怒吼道。
寂靜,空曠的草原上只能聽到戰馬的嘶鳴聲——
“你們都是孬種,你們都是懦夫,你們不配做老秦人的子孫。”贏高吼斥道,“看看你們現在的熊樣,不就是深入了陰山腹地沒了吃的東西嗎?你看看,你們都成什麼人了?鳥,你們都他媽成了軟蛋,現在你們還知道自己是誰嗎?你們還知道自己來這裡是做什麼的嗎?”
八千人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出。
“當年我們的祖先從戎狄人的海洋中用血的鬥志和鐵的意志殺出了一條血路,奮爭了二百餘年,才立足隴西。又在西周末年大舉起兵,殺入關中,血戰以退戎狄,挽周室於危亡絕境,再之後又歷經數代血戰,纔有今天的泱泱大秦。”贏高開始道出了老秦人先祖的偉績,“可是,現在呢?看看你們,你們不覺得羞恥嗎?他們是那樣的堅強,可他們的子孫呢?現在都成了什麼樣子?啊——深入陰山草原數千裡就意志崩潰,面對匈奴騎兵就連戰鬥的勇氣都沒有,你們不害臊嗎?你們對得起自己的先祖嗎?你們還是配成自己的老秦人的子孫嗎?”
贏高大聲的吼道,“本君現在就告訴你,你們之中有些人想要回九原,現在就可以回去,本君的八騎之中不需要你們這樣的懦夫!要是現在留下,就閉上你們臭嘴,好好的養精蓄銳,等到斥候發現敵騎,我們就殺他個人仰馬翻,殺出我們老秦人的鐵血鬥志——”
“君上——!我們不走,我們要戰鬥,我們要殺出老秦人的鐵血鬥志——”突然,有人喊道。
“對!我們老秦人的子孫什麼都不怕,我們要戰鬥——”又有人喊道。
有一人大喊,有兩人大喊,就有三人、三十人、三百人、三千人大喊要戰鬥,要殺出老秦人的鐵血鬥志,繼而便是八千人同時吼道,“殺——殺——”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白傷吼道。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八千精騎吼道,聲震如天,氣勢如虹。
贏高微微點頭,大步離開。
有了這一番訓話,八千精騎之前的絕望和頹廢之態一掃而光,他們的身上又燃起了濃濃的戰意和不屈的鬥志。
又過了半個時辰,太陽快要落下山時,西方的天際出現了幾個黑點,黑點越來越近,漸漸的變成了二十騎騎兵。等到能夠看清衣衫時,贏高發現這是自己讓蒙昭派出的第十一支候。
“君上——”這支斥候的小隊正騎馬衝到贏高面前,跳下馬背氣喘吁吁地說道,“君上,我們在山的那一邊發現了一支遊牧民族的部落,人數大概有兩萬,能戰之士只有不到兩千。”這名小隊正有喘息了幾聲說道,“我們留下了三十個兄弟還在那邊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小將率領十九名兄弟前來複命。”
聽到斥候帶回的消息,贏高內心非常激動,只是沒有表現的臉上,依舊平靜的說道,“好,你下去休息吧!”
“諾!”這名斥候隊正被攙扶着離開。
沉吟了片刻,贏高對白傷和蒙昭下令,“命令將士們開始用餐,飽餐一頓之後我們開始行軍,午夜時分攻破這個部落。”
“諾!”白傷和蒙昭領命。
聽說前方山的背後有一支遊牧民族的部落,今晚自己的馬蹄就要踏破這個部落,八千精騎沸騰了,他們知道自己今後幾天的食物又有了保證。所以,他們在聽到主將的命令時,立即開始用食,等到用食完畢,便開始休息,靜靜等待着贏高的命令。
夜色很美,贏高獨自靜靜的靠在絕影身上,望着天空沉默不語。
他在思念商縣的白薇,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
同時他也在心裡爲自己贖罪。因爲,他清楚,今天只要自己命令一下達,攻破了這個部落,爲了保證自己的行蹤,必須要進行屠殺,不能留下一個活口,這當中肯定有不少是老人和孩子。
然而,他沒有辦法。
這就是戰爭,戰爭的殘酷的。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是鐵一般的定律,自古沒有人會改變,即便是他自己,現在也不能。
“君上,我們可以啓程出發了!”這時,白傷突然上前小聲說道。
“恩!”贏高回過神來淡淡的說道,“出發吧!”
大軍開始向山的那一邊行軍,有了斥候在前面帶路,就是五十多里路,贏高下令讓戰馬小跑着行軍,也只用了一個半時辰。等大軍翻過了這座低矮的小土山,出現了遊牧民族的帳篷,五里之內帳篷連成一片。
贏高下令讓大軍休息,等到午夜時候發起攻擊。
等到了午夜時分,贏高騎上自己戰馬,手持虎牙馬槊,向八千精騎下達了衝殺的命令。
“殺——”早已憋壞了八千精騎就像是一羣餓狼,殺入了早已酣睡中的匈奴部落中。
“留下他們的首領,其他人一律殺光。”即便是不忍心,贏高依然向白傷和蒙昭下達了這樣的軍令。
“君上——”蒙昭想說什麼,可看到夜晚贏高眼中是殺機,沒有說出自己想說的話,低聲道,“諾!”
八千精騎像被激怒了紳士,他們催馬殺入了匈奴人的部落。
頓時之間,戰馬嘶鳴,殺聲震天,老人大罵,小孩哭泣,女人的哀嚎,男人怒吼,當這一切交織在一起燃起的熊熊大火混合在一起的時候,便演繹出了一場最爲優雅的屠殺。
贏高沒有動,他身邊的侍衛統領西乞虎和五百親衛也沒有動,屠殺這樣一個小部落不需要他出手,他也不屑出手,他就這麼眼神冰冷的注視着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死在屠刀下而無動於衷。
屠殺進行了半個時辰,等到這一切結束,黑夜又陷入了寂靜。
這時,白傷和蒙昭已經派人清理繳獲的食物,他們兩人則是提着一個老人來到了贏高面前。
“撲通——”將老人摔在地上,白傷向贏高說道,“君上,這人就是這個部落的首領。”
“問問他,這時什麼部落,我們究竟在什麼地方?”贏高向蒙昭說道。
蒙昭讓身邊懂匈奴語的人跟老人問話,可老人就是不說,只是一個勁的罵贏高是魔鬼,說他連老人和小孩都不放過,肯定會遭到天譴,會被草原上的狼王的撕碎。
聽到翻譯出的匈奴語,贏高笑了,他笑的很優雅,笑的很開心。“給他一個痛快。”他說道,“蒙昭,你動手送他上路。”
蒙昭的身體一顫,遲遲不敢舉刀。
贏高卻是不理會蒙昭猶豫,只是對着老者自言自語的說道,“想必你這輩子也沒少沾染我們先輩的血吧?不然也做不到部落首領的位置上。哎!這就是命,出來混的,遲早要還的。但願你下輩子你投胎做個好人。”
他的話說完,就轉身離開了,只是人還沒有走兩步,突然聽見“噗嗤——”的一聲,蒙昭的長劍砍下了這名老者的頭顱。
贏高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便繼續向前走,不過卻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道,“記住,戰場上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想要活得久一點,就要學會兇狠。”
說罷,他的人已經消失在了蒙昭和白傷等人的視線中。
蒙昭知道贏高這句話是專門給他說,因爲在這次屠殺中,白傷這個贏高家將出身的將來表現的他比他兇狠,他在心裡默默的唸了一遍贏高剛纔說過的這句話,將它刻在了自己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