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雒陽,快馬加鞭行了兩天的路,贏高一行人踏入了內史郡。.這時商郡已經遙遙在望,只要翻過眼前這道山樑,就能看到一馬平川的商郡十三縣。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贏高心裡卻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總覺得這道山樑太過寂靜,寂靜的有點可怕,便向身邊的白方問道,“白方,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呢?”
“君上是否發現了什麼呢?”白方茫然道。
“墨家玄箐自我們離開商縣去沛縣就一直跟着我們,多次刺殺與本君,可爲什麼到了雒陽卻沒了她的蹤跡呢?”贏高有些不解的問道。
“君上是在懷疑給李郡守送信的是墨家之人?”白方突然似乎明白了贏高話中的意思,“只是墨家給李郡守透露我們的身份,究竟意欲何爲呢?”
“這也正是本君最爲憂心的問題!”贏高嘆息一聲道,“過了前面這道山樑,我們就可以踏入商郡地界,切不可在這種情況下疏忽大意。記住,你一定要保護好呂姑娘。”
“諾!”白方領命。
贏高騎在馬上,可心裡依舊不踏實。
這一路上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究竟是誰給李由送的信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剛纔是他猜到了黑冰臺,不過當即又否決,他覺得黑冰臺沒有將自己行蹤透露給李由的理由。李由在帝位支持方面偏向扶蘇,這點趙高也是心知肚明,而自己又是扶蘇的心腹,讓自己跟李由見面,就等於將扶蘇的兩個支持者聯繫到了一塊,這不符合趙高的利益。
那又會是誰呢?
贏高想到了張衍,不過隨即又否定了這個猜測。
因爲張衍跟李由沒什麼關係,他又不屬於任何一派,他只是一個癡迷於形象學說的陰陽家大師,沒必要將自己的行蹤透露給李由。
贏高這樣推測一番便發現排除了這兩個可能,剩下的人中知道自己真實身份也就只有墨家玄箐了。只是她也沒有充足的理由解釋玄箐爲何會將自己的行蹤透露給李由呢?這對她有什麼好處呢?
所以,他一直解釋不清楚玄箐爲什麼會這麼做。
可是,到了內史郡,即將要踏入商郡的地界時,他才突然意識到原本對緊追不放,揚言要報仇雪恨的玄箐突然就這麼消失了,這讓他心裡生出了警惕,腦海中浮現上了這樣一個念頭,難道玄箐這樣做的目的是爲了針對自己,想給自己設一個圈套嗎?
贏高心裡這般想到,不由得開始打量起自己行走的這道山樑的環境。.頓時他的全身浸滿了涼意,因爲他發現自己正行走在非常適合伏擊的地方。山道的兩旁是樹林,中間的這條山樑由崎嶇難行,不正好給伏擊的人一個最佳的伏擊點嗎?
突然間,贏高勒住戰馬,向身邊的白方喊道,“白方,你注意周圍情況,務必要保護好呂姑娘。”
“諾!”白方領命,警惕的注視着四周。
聽到贏高對白方的命令,馬車中的呂嬃突然探出頭向贏高關切的問道,“怎麼了?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待會遇到危險,你務必要待在車中,切記不要下車,你知道嗎?”贏高向呂嬃提醒道。
看到贏高說話時的表情很嚴肅,呂嬃乖巧的點點頭。
可是,就在贏高給呂嬃說完這句話,他就發現山樑兩旁的樹林中閃出了數十人,他們全都身穿黑衣,迅速的撲向了自己。
只是一瞬間,贏高發現自己周身二十步之外早已被一羣黑衣人封鎖。而且,圍困自己的黑衣人的數量也很龐大,竟然有三十名之多。
白方早已“鏗鏘”一聲拔出了寶劍,嚴正以待的注視着周圍的黑衣人。贏高則是泰然處之,靜靜的等待着圍困刺殺自己的這夥人的頭領現身。呂嬃發現馬車停止不前,就從車內探出頭來嚮往張望,當她發現自己和贏高、白方早已被黑衣刺客圍困,她已被嚇得臉色煞白,不由的將目光緊緊的盯在了贏高身上。
這羣黑衣瞬間將贏高等三人圍住,便冷冷的注視着,沒有開口說話。
雙方就這樣陷入了沉默之中。
須臾,贏高面前的刺客突然自主讓出了一條道,兩名同樣身穿黑衣的人緩緩的上前,贏高發現其中一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幾個月一直想刺殺自己的墨家玄箐。
贏高見到玄箐一點都不意外,玄箐倒是爲贏高能夠在面臨生死之際還能夠這般淡定從容面對而頗感意外。
不過兩人的目光相觸便立即移開。
玄箐還沒有說話,他身邊的一個種男人卻開口說道,“你就是武信君贏高?”
“閣下是?”贏高問道。
“韓國張良!”中年人語氣平淡的說道,可是他的回答讓贏高吃驚不已,內心之中更是波濤洶涌。贏高怎麼想也難以解釋張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是專門來刺殺自己的。見贏高不說話,張良卻是平靜的問道,“武信君是否覺得不可思議呢?”
贏高微微點頭,不可置否。
張良淡然一笑,說道,“陰陽家大師張衍在雒陽城的斷言張良已經知曉,張良這一生立志要滅秦復國,武信君既然是大秦未來的柱石,是改變大秦國運的人,自然就成了張良刺殺的第一人。”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贏高,繼續說道,“既然陰陽家大師已經有了斷言,張良要是不殺了武信君又怎麼能滅的了大秦呢?又怎麼能復國呢?現在武信君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有這樣的結局的原因了吧?”
張良靜靜的注視着張良,依舊沒有開口說話。
這時,張良身邊的玄箐突然開口說道,“贏高,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說着她大笑不已,“我曾說過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和方法,我玄箐一定會殺了。”
“爲你父親報仇,爲南墨報仇,是嗎?”贏高看到玄箐喜極而泣的樣子便開口說道。
“對,就是爲父親和南墨弟子報仇。本來我想親口告訴你自己的仇恨,沒想到你已經知道了。”玄箐平靜的說道,“不過這樣也好,讓你能夠死的明明白白。”
贏高笑了,他爲眼前這個已經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姑娘感到可惜,要是她能夠放下仇恨,何嘗沒有一個美好的生活呢?同時也爲眼前的張良復仇的執着感到惋惜,要是張良真的能夠放下滅秦復國的志向,自己還真想讓他任職大秦的丞相呢。
可惜了,贏高微微嘆息一聲,不管自己這次是否能夠逃脫生還,上天是真的絕了自己想將張良收爲己用的想法,只怕今天這一戰之後,自己跟張良就會成爲不死不休的大敵了吧!
聽到贏高的嘆息聲,玄箐卻冷冷笑道,“贏高,你這是在爲自己命運嘆息嗎?是,你該爲自己的命運嘆息,誰叫你是贏高,誰叫你的蓋聶的弟子呢?想必你不清楚吧,你腰間的淵虹劍上粘着我父親的血。當年,蓋聶就是用這柄劍刺穿了父親的咽喉,就是用這柄劍殺了數百名南墨弟子。”
說到這裡,玄箐突然哭泣道,“當時,我就眼睜睜的看着父親被這柄劍刺穿咽喉,倒在地上,閉上了眼睛。這十多年來,只要到了晚上,我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浮現出當時的情景。我似乎能聽到父親對我說,要給他報仇。所以,這十多年來我活着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殺死持有淵虹佩劍的人。”
玄箐娓娓說出了壓抑在自己心中十多年的話,贏高也瞭解了自己爲什麼會成爲她誓死要追殺的對象。
原來就是因爲這把淵虹劍。
“將我行蹤和身份透露給李由,這也是們做的吧?”贏高卻問道。
“對,是張良的建議。”張良說道。
見贏高有點不解,玄箐開口說道,“當時我在岳陽客棧聽到陰陽家大師張衍跟你的一番對話,就將對話的內容告訴了張良先生,,張良先認爲你的行程匆忙,我們難以在這麼斷的時間內召集人馬,做好部署,就將你的行蹤透露給了郡守李由,讓你在雒陽多逗留一天,讓我們準備的機會。”
果然,贏高心裡想到,只是他現在才發現這是張良的建議,目的只是爲了給他們刺殺自己爭取時間。
“張良先生這麼做就不怕打草驚蛇,讓我或者李由發現你們的目的,然後再動用大軍保護自己嗎?”贏高向張良問道。
“不會!”張良很肯定的說道。
“爲什麼?”贏高問道。
“因爲你是武信君贏高!”張良不暇思索的回答道。
贏高不說話了,這個答案確實讓他沒有再回答的理由,只能沉默。
因爲張良和玄箐兩人覺得在這種地方截殺贏高穩操勝券,就跟贏高說了這麼多話。
等到兩人都道出隱藏在心中數十年的話,釋放完這份壓抑了良久的情緒。張良看了一眼贏高,果斷的下令了“殺”的命令。
他一聲令下,數十名黑人刺客殺向了贏高和白方還有呂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