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紛紛掏出手機,試着拔打,居然真的全都沒了信號,陳然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難看到了極點,“立即出發去竹子鄉……。”
她當先幾步快走,其他人緊跟其後。
無情的風雨簡直讓人難以成行,車子行駛的速度很慢,陳然一個勁的看錶,一個勁的催促司機加大油門,可是在瓢潑大雨中前方能見度太低了,暴風吹的車都在發抖,提心吊膽的咬牙朝着衝。
晚上快十一點了,車隊才進了竹子鄉的鄉道,泥沙路上斷樹四處可見,看得陳然心頭直發毛。縣政府米縣長這幾天在省城銜接工作,現在的縣政府工作是常務副縣長主持,他坐在車裡思忖着可能發生的一切,水灌村莊?照這樣的大雨,上午看的那個村莊不被沖掉纔怪呢,多少年了也沒下過這樣的暴雨,可以想象山洪鋪天蓋地洶涌澎湃的威勢,這樣的場面,夜晚可是看不到,也不敢看啊!
竹子鄉的莫副鄉長真是感嘆運氣背啊,自己在鄉里主持幾天工作,竟然主持出了幾件大事,眼下這暴雨可是幾十年不遇啊,他披着雨衣站自家院裡,一家人都呆呆望着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空,真有世界末日之感啊,莫副鄉長氣得想把手機砸了,怎麼打也打不出去。
終於忍不住了,最先想到的還是上午查看的那條河道啊,這一刻想起高原紅下午站在田梗上頂嘴的情景,隱約聽到這小子好象建意讓陳然下去看看,也不知怎麼弄得陳然火了。
當時真要是下去看看,該有多好啊!
此刻他顧不得再琢磨,套上雨衣就往外跑,啓動桑塔納還沒走出泥濘的小路就陷在水坑出不來了,發動機直接熄了火,莫副鄉長大罵老天,下車居然是齊腿深的水,水淹過了發動機,等着大修換髮動機吧,這還走個屁,他憤怒的淌着水上了正路,還好正路高,不聚水,趕緊冒着雨往鄉政府跑去。
暴雨持續兩個多小時才小了下來,等莫副鄉長衝入鄉政府時,值班人員說電話
線可能斷了,打不出去,所幸住在街上的鄉幹部們陸續都套着雨衣來了,這時候不表現一下就是傻子了。
“怎麼辦啊?莫鄉長,好象雨小了一些,風也沒剛纔那麼大了,我們是不是去上午看的山溝看看……?”
莫副鄉長嘆氣道:“這雨下了兩個小時,該淹的恐怕全淹了,去看什麼啊?恐怕山溝村那低窪地幾十戶人家……唉!現在也想不了許多,大家帶上手電,一起跑着去吧。”
“莫書記,車呢?開車快一些啊。”
“水坑裡泡着了,開什麼啊,快走……。”
一堆人沿着路小跑,打着手電頂風冒雨,雨勢是比剛纔小了,莫副鄉長黑着臉跑在前面,心裡懸着啊,估計山溝村十有八九是完蛋了,自已這主持工作的副鄉長,別說進步,抹掉都成定局了!
鄉上的人起步與縣裡陳然一行大體相當,到達的時間也差不了多少。
縣裡平時的這幾臺風光小車,這下子早被泥沙小石頭擦掛得不像樣子,可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藉着雨勢小了一下來,繼續在路上“嗖嗖”衝着,路上的水給濺起幾米高,領導急了,司機就瘋了。
進村的路經這暴雨一衝,哪兒還能走多遠,縣委一號車在前面首先擱淺了,後面的車自然無法前行,一行人抓着手電,下車跟在陳然的身後急衝衝的前行。陳然的心越來越來抖得厲害了,腦海中就象莫副鄉長那樣幻現出高原紅下午站在田梗上的表情,可現在想什麼都遲了,聽天由命吧。
高原紅那句“追悔莫及”的勸告這刻讓陳然深深品味到了,真叫一個準啊,她只恨老天暴怒得太急,根本不給你有反應的時間,從雨勢加大加快到駭人的程度僅有幾分鐘,而且一直暴下,這在縣裡通知會議又花了十幾分鍾,會議室耽誤了十來分鐘,派車準備手電又是十來分鐘,一路冒雨趕到下來又是一個多小時,這前後就是兩個多小時,快近三個小時了。
可這幾個小
時自己能急着做些什麼呢?
陳然的美眸充滿了淚水和悲愴,更多的是悔恨。
她的腦海裡又冒出了高原紅那“死諫”兩個字,突然象是從天外飛進腦海,剌得她大腦生疼,自已卻因意氣和矜持無視它的存在,終於嚐到了苦果。
當沿路看到不少倒下的樹木,附近還有民房被雨水沖垮,陳然的心直接沉入了谷底。雨雖然已經變得稀薄,風也停了,可那種壓抑簡直讓她無法呼吸。
前面出現手電晃動,陳然搶先過去那手電一照,原來是跌坐一地的竹子鄉幹部,莫副鄉長還一直在捶地,不時的抱頭哭泣。
這算是什麼情況?
山溝村讓水淹了,根本進不了村,上午還走過的石橋,這會兒哪兒還能看到橋,全是奔流怒吼的山洪啊,上午看到的那幾十戶人家,現在可想而知,全都成了水下宮殿了。
“陳書記,我是罪人啊,嗚……山溝村這五六十家全沒了……。”
莫副鄉長痛哭失聲。
陳然眼前一黑,一晃就往地上倒去,所幸被緊緊跟着的秘書扶住,使勁搖晃了她幾下,她才保持了清醒,控制不住悔恨的淚水,發出了一聲哀呼。
天空中時不時還傳來雷鳴,劃過的閃電,終於讓陳然看到了上午一眼望過去的幾十戶人家,現在成了一片洋洋大海。房子不見了,人呢?
陳然哪兒還敢想下去,高原紅上午說那是兩百來條生命。可自己現在哪兒能感受到這兩百多條生命的存在?
終於忍不住,這位縣委書記也不管旁邊有沒有那麼多同志在場,更不會計較地上泥水滿地,一屁股坐下去就抱頭痛哭起來。如果是換着平時,陳書記要這麼了哭,那不知會有多少人上前勸慰。可今天,一個人也沒有,就連她的秘書也沒勸她,任由她坐在泥水裡哭泣。受她的感染,縣裡、鄉里的幹部們已經有許多人附和,一時之間哭聲一片,把這個夜晚點綴得異常悲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