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服務生在吧檯邊收拾東西,幾個男的圍着她搭訕,一個個目不轉睛盯着女孩子,每說幾句話就哧溜地吸一下嘴巴,避免口水滴下來。
尚東海說:“這就是我說的那個新來財校生,叫餘嘉雯,怎樣,漂亮吧?”
林安然覺得,已經不能用簡單的“漂亮”來形容餘嘉雯了。以前形容四大美人之一的楊玉環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林安然覺得餘嘉雯放在伊甸園酒吧裡,裡面的女人都沒了顏色。好比你剛喝了一瓶陳年烈酒,再回頭喝一杯低度數的白酒,那種寡然無味的感覺讓你不想再嘗試第二口。
假如美貌能招來同性的嫉妒,而嫉妒又能殺死人。林安然相信,餘嘉雯早被人殺了千萬遍挫骨揚灰了。
假如漂亮的姑娘真能引人鼻血,林安然相信,尚東海的伊甸園酒吧早已是血流成河了。
羅以彤越看越不是滋味,看看餘嘉雯,再想想自己的文曉霞,頓時感懷身世,禁不住長嘆一聲,悶頭咕嘟咕嘟吹掉一瓶啤酒。
愣愣看了半天,不知道誰感慨道:“此妞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啊!”
尚東海說:“你們想泡就泡吧,不用給我面子,反正我是泡不成了。但是有言在先呀,泡歸泡,記得擦嘴,別弄得人家小姑娘在我這裡一哭二鬧三上吊。”
楚楚說:“你想泡我支持你呀,弄回來作個小的多好,是不是?你也不用給面子給我的,上吧。”說完,眼睛巴眨巴眨看着尚東海。
尚東海呵呵一笑,趕緊搖頭擺手說不敢不敢,我的心裡只有你啊。
大家正笑着,忽然吧檯那邊傳來啊一聲尖叫,然後是杯子之類落地碎裂的聲音。
只見一個穿着黃色皮衣,頭髮鋥亮得螞蟻都爬不上去的矮個子男人貓下身子,去扶正在地上蹲着收拾碎片的餘嘉雯,流裡流氣說:“啊喲,小姑娘,我幫你我幫你……”
說是幫忙,手卻往別人白乎乎的大腿上去了。
餘嘉雯再次驚叫一聲,驀地站了起來,那皮衣男也笑嘻嘻跟着站起,一把拉過餘嘉雯的手說:“怎麼了?割傷了?給哥哥我看看。”
一副急色鬼相。
餘嘉雯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在皮衣男的臉上狠狠抽了一耳光。
啪!
皮衣男身邊兩個保鏢一樣的大漢馬上圍了上來,一把抓住餘嘉雯的手,掄起拳頭就要打:“媽的!敢動我們老闆?!”
“慢着!”
尚東海和林安然幾個已經走了過來,見皮衣男的隨從要打人,一聲暴喝將那個大漢驚住。
走到皮衣男身邊,向東海客氣地說:“兄弟,有什麼事?跟小姑娘發那麼大火幹嘛?”
皮衣男哼了一聲,甩過頭去沒搭理尚東海。
一個大漢說:“臭娘們敢動手打我們老闆,嫌命長了!”說完打手一揮,甩向餘嘉雯的臉。
衆人正要出言制止,已經來不及了,眼看那蒲扇大的手就要結實拍在餘嘉雯的臉上。
“啊……啊喲……”
動手的大漢眼前一花,手像被個鐵箍緊緊箍住,襠部一疼,接着膝蓋關節被人踩了一下,頓時跪在地上。
餘嘉雯脫了大漢的束縛,趕緊躲在林安然身後。
捏着大漢的手,林安然笑嘻嘻說:“哥們,有事好好說呀,別動手,打女人多沒勁呀。”
衆人是看清楚了,林安然擡手格擋,纏手反擰,上步踢襠,然後又往大漢的膝關節處踩了一下,人就軟綿綿跪了下去。
剛纔一桌子吃飯的衙內門頓時想起,這林安然好像是偵察大隊出身,參加過實戰的,果然是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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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老聽人說他在銅鑼灣村救領導,翻牆抓人的威水史,總認爲有些添油加醋的色彩,今天親眼見了,徹底服了。
皮衣男臉色變了變,終於開口了:“你們想幹什麼?我可是香港人!”
楚楚上前客氣道:“先生,有什麼事好好說,來這裡的都是客人,不管是哪人,我們都歡迎,都尊重,但可別欺負我店裡的小姑娘呀。”
剛纔這皮衣男揩油,誰都看得清清楚楚。
整個酒吧的人都靜了下來,音樂聲也關了,大家都朝這邊看來。
餘嘉雯氣急,淚汪汪說:“他剛纔……剛纔……摸我的……”
一個吧檯裡的女服務生忍不住了,插嘴道:“他剛纔摸人家的胸,所以嘉雯才跌碎了東西。”
酒吧裡的人紛紛議論,噓聲四起。
皮衣男見狀臉色又變了變,嘴上還硬撐:“誰摸她了!是拿酒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而已,什麼新鮮蘿蔔皮,碰一下都不行?”
一個店裡的男經理從門外進來,跑到尚東海身邊耳語了幾句,尚東海邊聽邊點了點頭。
楚楚說:“先生,我們打開門做生意,如果有什麼做得不周,還請你原諒,小姑娘的事情,別往心上去,這樣吧,剛纔你的酒,就算我請了。”
皮衣男得意洋洋說:“哼!還算你懂事。不過我要報警,這小姑娘打人,我是香港人,是港胞!”
尚東海呵呵笑道:“好啊,報警好。”接着往周圍望了一圈,說:“解放派出所有人在沒有?”
“海哥,我們在這裡。”角落處一桌人站了起來:“誰要報警呀?這裡我們轄區。”
說着笑嘻嘻走了過來。
皮衣男臉色頓時青了,說:“你們這是什麼黑店!這種服務態度!”
尚東海說:“港胞同志,你覺得這裡是黑店?好呀,歡迎投訴。”又轉頭喊了一聲:“臨海工商分局有人在沒?”
胡瑞軒嘎嘎笑着從人羣裡鑽出來說:“海哥,你咋忘了,我就是分局市場股的頭。”又對皮衣男說:“先生,是要投訴這家黑店嗎?我們一定辦他!”
說完又嘎嘎怪笑了一聲。
人羣裡有人忽然說:“林水森,你裝什麼大尾巴狼啊,出口轉內銷的貨色而已,還一口一個港胞,你不嫌寒磣我都替你丟臉。”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走到皮衣男面前,手裡捧着杯啤酒,還喝着。
皮衣男見了來人,笑得極不自然:“白所長……您也在啊?”
白所長說:“是啊,這酒吧我兄弟開的,我過來喝喝酒,不過你別管我,這裡不是我轄區,我不管。我說林水森,你前幾年去香港繼承遺產,看來是發了呀,是不是當了香港人,就不認識我白某人了?以前你可是經常都有求於我的。”
尚東海說:“怎麼?老闆,你還需不需要投訴?”
皮衣男的臉徹底白了,嘴脣抖了一抖,老半天才擠出一個字:“走。”
一夥人灰溜溜地逃出了伊甸園。
酒吧裡爆發出一陣大笑。餘嘉雯走到林安然面前,小聲說:“謝謝。”
聲音真好聽,林安然點點頭:“你沒事吧?”
餘嘉雯笑笑,露出齊整雪白的一行貝齒,搖搖頭,轉身走開幹活去了。
回到卡座,尚東海說:“安然你小子不錯,又讓你英雄救美了,看來學過點搏擊散打是不錯,關鍵時刻還是有用的。”
羅以彤憤憤然說:“東哥,你就這麼放過剛纔幾個王八蛋?要不要我叫人收拾他們一頓。”
尚東海說:“都什麼年代了,還打打殺殺,我們是幹部,不是青幫,要治他們有的是辦法,今晚他們絕對回不了酒店。”
林安然聽出話中有話,奇道:“怎麼了?”
尚東海笑道:“沒什麼呀,我只是盡了一個良好市民應盡的責任,我剛纔在門口看到一輛凌志LS400,好像是改過方向的走私車,所以就叫工商和公安的朋友過來看看。”
衆人一聽,樂了。現在沿海城市一帶很多車輛都是直接走私過來的,在日本是右方向,進來改成左方向,然後花錢託人辦一些半真半假的手續,弄一副車牌就敢往大街上開。
尚東海喝了一口酒,說:“估計這會,他們在門口正跟警察解釋呢。不過調查嘛,總不會一兩天結束的,估計會被扣回派出所裡蹲幾天,等查清了,自然就放人了。”
說完又教訓羅以彤:“記住,任何時候,打架都是下下策,我們是吃腦子的斯文人,打架不是我們的菜。”
羅以彤連連點頭。
林安然舉起酒杯說:“看來我以後也不能老動手了,海哥又給我上了一課啊,這杯敬你!”
兩人乾了杯,尚東海笑道:“老弟,不能這麼說,有時候還是要動手的,剛纔你不出手,那個小姑娘就得挨一巴掌,我看你做得沒錯,現在這小姑娘對你感激不盡,是不是考慮下打鐵趁熱,去同人家談談人生說說理想,順便安慰安慰人家脆弱的小心靈?”
“哈哈哈!”所有人都笑了,紛紛起鬨道:“我也要談人生,我也要說理想……”
“不嘛,人家的弱小心靈也要人安慰安慰嘛……”
羅以彤甚至抓過胡瑞軒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捏着鼻子學女聲嗲聲嗲氣說:“好哥哥,你摸到我那脆弱的小心靈沒有?”
胡瑞軒很是配合,怪里怪氣接茬道:“先摸摸小心靈,等會哥哥還要給你檢查身體……”
看着這幫混不吝的衙內,林安然無奈苦笑,趕緊低頭喝酒裝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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