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嗒—
血液從傷口滑落,滴在青石磚上,帶起了片些灰塵,印染了花開的紫色。
柳宗主站在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下,模糊不清的視線瞭望着峰頂,聽着耳旁着急的呼聲,慘笑,脣齒被黑紫的血液渲染。
“宗主!?”
“是宗主!”
附近的呼喊聲連綿。
守衛山峰腳下的弟子見到柳宗主如今的樣子,是嚇得恐慌與驚懼交加,圍繞在了柳宗主的身旁,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們只是普通弟子,只能乾着急。
同時,‘沙沙’的破風聲與腳步聲混合,聽到山腳守衛弟子的呼喊,聚集而來的弟子與宗內高手越來越多。
只是當他們來到這裡,瞧見了柳宗主的傷勢,卻沒有山下弟子一般怠慢,不知如何,而是找相互對視一眼,通傳宗內的煉藥長老,以及正在閉關的劍主!
因爲他們當中不乏有宗師高手,也與柳宗主習得同樣的功法,是知道柳宗主斷了生機,時日已經不多了,很可能現在多動一步,就會氣息消散。
柳宗主能堅持現在,或許就是‘真元’在吊命。
而柳宗主體內正有一股與靈氣相同卻又不太相同‘氣息’懸在心口,也是這股‘真元’護着了他的命,讓他本就破碎的心脈還在持續跳動。
可隨着時間的流失,加上之前的踏空奔襲,這股真元卻越來越淡薄,他的心臟也如垂死一般,逐漸慢了下來。
他的臉色蒼白,如今的血色盡數褪去。
但若是他先前不走,維持真元減緩消散,也只是拖延了死亡的速度,還有可能被江蒼追上。
如今他能拖着幾絲生氣回到萬里外的宗門,還是江蒼沒有追他。
不然就是半路的一具屍體。
也隨時間過去。
山峰處有一位中年踩空而至。
山峰下的衆弟子見到中年,紛紛跪倒,崇敬道:“劍主!”
“你等且退去。”
劍主凝目,是自從山峰處出來,便一直望着站在青石山門前的柳宗主。
柳宗主見到劍主過來,是彷彿放鬆般一笑,有些難看。
‘沙沙’衆弟子相繼從附近散去。
劍主神識探查了一下柳宗主的傷勢,卻嘆息一聲,“心脈已碎,爲師也無辦法了..”
“師尊..”柳宗主吃力的走上了兩步,擡頭望着劍主,喃喃,“是徒兒大意..還請..還請師尊叫回尋找先驅者的諸位師弟吧..他們..他們不是對手..若是見到了先驅者..很可能殞命..”
“你..”劍主聽到這個消息後想責怪,但看到柳宗主如今的樣子後,卻更多的是哀傷,“他們早已與你一同去尋了..或許..”
劍宗搖了搖頭,走到了柳宗主的身前,伸手摸了摸柳宗主的頭頂,“柳兒你什麼都好..可也是你什麼都好..是這聰明害死了你啊..”
“徒兒不孝..”柳宗主眼淚溢出,放生長哭,跪倒在了劍主的身前。
劍主手掌停在了半空,默言。
少頃,柳宗主雙手垂下,氣息已經散去。
劍主心臟顫抖,深吸了一口氣,收回了手掌,回身擡頭瞭望遠處山峰,沒有任何言語,當過了片刻,纔回身望向了柳宗主的屍身,聲音有些沙啞,“你且去吧..爲師..爲師會爲你等報此仇..”
話落。
劍主身影消散,向着中城方向踏空離去。
但與此同時。
在中州靠近西北地中海的一處林內。
江蒼踩着如水溝翻滾的泥土,走到了剛剛被自己斬殺的一名劍客屍體前,梟等人也在旁側。
“劍宗的人來了不少,宗師也不少。”
江蒼止步,彎腰取下了劍客衣側中的秘籍,“這是第三位,倒是帶的有東西。也看他們這樣的攻勢,相信過不了多久,那位劍主也會尋來了。”
江蒼翻看了一下秘籍,“既然他們會尋來,我們就向着西北海走吧,三萬里路遙,等到了那裡,再等劍主尋來,最後結了這恩怨。若是迴歸之前再有時間,我們就去這四海內轉轉。不然等劍主死了,議會出現了新的議會長,又該來尋我們的事情了,沒時間好好休息。”
“劍主很可能..”梟望着龍頭手裡的秘本,想說什麼,但話語又是一改,“若是劍主不找來,我們就乘船退去吧。大海蒼茫,劍主若是來尋我們,也不一定能找到。”
“是啊,我可以重鑄先驅者號。”雲木在一旁點頭,更想接着梟哥剛纔的話說,‘柳宗主都有傷江蒼的實力,莫提他的師尊劍主!’
梟等人都明白,也是半日前見到龍頭受傷,其實都想說這個任務卻是太危險,能不做就不做了,反正柳宗主這位議會長已經殺了。
不過。
雲木等人也知道龍頭要面子,這話他們沒有說,也不敢說,就先順着梟的意思,能走就走吧。
一切盡在不言,不與劍主爲敵。
但江蒼雖然聽明白了衆人的擔心,卻是不以爲意,而是晃了晃手裡的秘籍。
“我發現了一個趣事,一個很特別的功法,也是那位柳宗主爲何明明被我斬了心脈,卻能吊着一口氣的方法。”
江蒼說着,把秘籍交給了他們,“這個秘籍喚爲‘真元’,諸位師傅看看。”
“真元?是江師傅之前提到的那個?”梟等人好奇,但也沒耽擱什麼,一邊隨着龍頭趕路,一邊偶爾翻看。
而江蒼望着翻看秘籍的衆人,其實還想說這個‘真元’和自己有些淵源,好像是傳承內的一部分,更是和‘通玄’星圖有所關聯。
這一時想來,自己好像有點明悟,覺得所有事情都不是‘空穴來風。’
好似自己只要習練了這個真元,什麼事情都明白了。
在本就來明白的前因後果內,補全了這個世界的所有概續。
也沒耽擱。
衆人一路趕往西海方向趕往。
但隨着時間過去,柳宗主議會長身死的消息,卻傳遍了整個中州!
所有人都不信,不可思議,沒想到先驅者真殺了‘神明!’
可又伴隨着‘劍主出關’,一路尋找先驅者的事情傳播開來,所有人是知道先驅者真的做到了!
所有人震驚。
鄉下的三劍客離開了中城,覺得這裡也不安全。
酒館內的周胖子揉了揉臉,感慨萬千,沒了睡意。
海盜青年與商人利用島主的信任,密謀奪取了島主的所有果實,走了,誰也不知道他們躲在了哪裡,等待迴歸。
剩下的元能者在世界各地躲藏,暗自猜測先驅者是這個世界內新的‘神明’,還是與他們一樣的人?
或許往後能不能再聽聞先驅者的事情就知道了。
而在西北海域,靠近大海的一處城鎮內。
隨着柳宗主身死,時間已經過去了十日。
江蒼等人來到這個鎮內已經兩天。
並且江蒼按照秘本所記,通過十日時間,也把體內這段日子中用來修煉的靈氣逐漸凝練爲了一絲‘真元’,通體暗金,存於丹田內,類似於道家的‘元嬰。’
尤其這股真元在雄厚度與質量上,都是靈氣成倍的增加,好似讓身體靈氣有了一個另外‘核心?’,好比血液的核心與關鍵是心臟一樣。
特別是這股真元還能反補肉體,漸漸強化,讓身體丹田可以容納更多真元,更主要的是溫養‘靈魂’,追求大宗師之上的‘天人!’
直白來說,這真元是‘大宗師境界的強者’才能修煉。
自己身爲宗師就掌握了,和柳宗主一樣,難怪他戰力這麼高。
單說靈武世界內,能越級修煉的功法,就沒有一種,可知這功法稀有。
而這功法凝練的‘真元’不僅是戰力,也是持續溫養靈魂的一種辦法。
同樣,溫養靈武的法子,江蒼是有了,雲木的丹方就包含了靈武世界內的‘先天靈丹。’
但如今又掌握這個大宗師才能修煉的‘真元’,豈不是雙雙相輔相成?
但也在自己凝練完真元的這天晚上,星月當空時,這股暗金真元卻如游魚一樣,被自己手腕處的星空穴竅所吸引,融合存並了過去。
江蒼好奇,又明悟,原來‘真元’真的和自己傳承有關,可以被星空穴竅所容納,作爲龍珠以外的另一個核心,類似於經脈流傳靈氣,也好似血管裡流動血液。
算是自己多了一個‘心臟?’
這個有點神奇。
江蒼感受了一下星空穴竅,裡面的真元琉璃,還在淺淺吸收着經脈四周的靈氣,轉化爲真元壯大,又沒有影響自己的實力與本身底子。
相反,隨着時間過去,這股真元凝聚兩個時辰,將近飽滿、又飽和以後,還在反補自身,四周運轉的大周天靈氣帶動擴散的真元,持續溫養血肉。
在真元的加持下,溫養肉體的效率比之前的靈氣還要快上倍餘。
頓時,江蒼是明白了爲何這個傳承是‘煉體法決’,感情是拿到真元之後,才能完全發揮這個‘通玄’功法的神用!
或者說,劍主等人所修煉的‘真元’,其實也是神龍遺留在這個世界內‘秘藏傳承’的一部分。
也是不需要龍珠就能修煉的法決,類似於內功心法。
一個遺留的片些,就造就了這個世界的神,議會長,就可知這功法的恐怖。
這個世界自己順清了。
劍宗的功法與強大,原來是出自於‘星空傳承。’
有點離奇,卻又不驚奇。
江蒼端坐木牀前,望着窗外月色,正在遠處林中尋找木材重鑄先驅者號的雲木等人,閉目養神,等待劍主來至,結了恩怨之後,自己就要用剩下的迴歸時間,來開第二個星空穴竅。
而隨着時間過去。
在第三日的中午。
小鎮的居民不知見到了什麼,忽然喧譁一片,是看到了半空中來了一人,身穿黑色錦袍的中年,中州與大海上的神明
,世人無不知曉的劍主!
沸騰的呼喊聲向着四周延伸,小鎮內的居民、客商,紛紛跪倒。
但劍主卻沒有理會他們,而是把目光放在了三百米外的鎮邊一處小院落裡,聲傳千米,如神明,帶有一股無可抗拒的威嚴,讓四周跪拜祈禱的居民寂靜一片。
“江蒼..看似是你等一直在這裡等待本劍主。”
‘先驅者在這裡?!’所有人聽到後驚奇,是明白劍主爲何來到他們的小鎮,原來是這一年來聲傳天下的先驅者,來到了他們這裡。
劍主當然是來複仇。
在鎮邊的人,更是跪倒的餘光瞄向了遠處的小院。
‘咔嗒’
也在寂靜中遠處房門打開。
江蒼腰側雙刀走出屋內,望了一眼整個鎮內跪倒的衆人,把目光看向了空中的劍主。
“江蒼等待了三日。”江蒼無懼,“若是再有兩日劍主不來,江蒼就要先一步而行,去大海秘境中游歷。”
“你殺我劍宗十二人..”劍主搖頭,凝視着江蒼,“天涯海角,我也會取你性命。但今日見你等候,我特此殺你滿族親友,放過你自小生活的古島、全島之人,你可有怨言?”
“怨言?”江蒼望着劍主,反問一句,“我要說,他們來殺我,難道我要站着讓他們殺?那你們議會真是神明,對錯生死全是你們說的,我還能有什麼怨言。”
“牙尖嘴利,自私小人!”劍主怒目,“若是沒有我劍宗,大海早就席捲了中州大陸,海族佔領我中原,民不聊生。你一區區個人生死,怎能比的天下蒼生?這天下能無你先驅者,能無我劍宗?議會?”
“若我是你信徒,還真的信了。”江蒼望着附近同仇敵愾的跪倒衆人,是笑了,“可是這天下三百七十二島,二百七十三位宗師。沒你劍宗指手畫腳,這天下會更加繁榮。”
江蒼抽刀,“不要顛倒黑白,想爲徒兒報仇,還要給我扣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難道這就是你們的本事?自以爲的大義?若是四處無人,你怕是一劍早斬來了。希望劍主記得,別人畏你如神明,我可是不敬。不要妄圖封着我的口..”
呼—
一刀風至!
席捲了狂沙,迷惑了鎮內所有人的視線。
只感覺一道金光映眼,如烈陽,出現在了半空。
劍主狂笑,寶劍出鞘,輕易擋着了江蒼襲來的刀刃。
江蒼短刀橫掃而過。
劍主身影猶如鬼魅,撤去了招架長刀的寶劍,反身出現在了江蒼身後。
江蒼神識所見,短刀回身招架,‘鏗鏘’刀劍相擊聲傳遍千米,刀劍所擊一抹靈氣炸開,空氣震動。
所有人的耳中‘鳴鳴’一片,境界低的人耳中滲出了鮮血。
他們此時只隱約聽到‘鏗鏘’聲延伸越來越遠,又好似越來越近。
空中千百刀劍如幻影,伴隨着十數道的靈氣聲炸響,兵器招架,江蒼與劍主已經戰到了一里小鎮外。
而此時江蒼衣衫有四處劍口,滲出血液,突聞身側風聲,又一刀斬去,落空,回身短刀與長刀成十字,豎於身前。
身影如幻的劍主浮現空中,一劍撩來,真元如破開堤壩的洪流。
‘鏗鏘’雙手震麻,劍氣如虹。
江蒼卸力撤退百米,胳膊衣袖上又添一處劍口、傷口,轉身長刀刺去。
‘吭嗒’聲又緊接炸響,劍主防備住了這一刀,他的靈氣渾厚度比江蒼要高。
雖然高不了多少,可就是這一絲兩絲,有時就是壓着人打的優勢。
劍主一生經歷無數死戰,擅長利用這種優勢。
並且他看到江蒼以宗師境界,就能對抗自己這位大宗師以後,更是生出了今日哪怕付出一些代價,也要殺死江蒼的心思!
不然等到江蒼踏入了大宗師,他豈不是也要身死?
江蒼這個人,不能留!
也是這時。
在江蒼又襲來的一刀間隙。
劍主如今卻忽然不似以往一般一擊即開,反而他的寶劍如蛟龍,架着了江蒼的短刀,變化萬千,震開了江蒼金色的靈氣,震開了隨後護衛的長刀,刺向了江蒼心口正前!
江蒼臨時偏轉身子,短刀橫過,斬向劍主的頭顱。
劍主險之又險的避開,肩膀被江蒼劃開了一道傷口,但自己一劍卻刺穿了江蒼的左側胸口縮骨,真元鋒利,一寸的血肉組織絞成了一團,大周天的經脈廢去。
江蒼靈氣漸漸消散,是生機開始流失,或許攪碎了心臟。
“你的招式是否就這麼多了?”劍主抽劍,哪怕是見到江蒼重傷垂死,也要連環殺招勢必斬去江蒼的頭顱。
但在劍主抽劍的瞬間。 ωwш ▲TTκan ▲C〇
江蒼本就氣息消散的身體,忽然再次凝聚靈氣,短刀回攏,斬向他的頭顱!
劍主雖然驚奇瞬間,還是穩住心神,先抽劍招架。
可近在咫尺,江蒼隨後而來的長刀卻卡着了他的寶劍,短刀放開,貼身上前,手掌成爪,擊向了劍主的喉嚨處,左手從胸前拿出了匕首,刺向了他的心口!
‘咔嗒’像是骨骼碎裂,也像是真元被破。
江蒼手持匕首,雖然被他另隻手隔開,匕首僅僅刺破了他的靈氣,停在了他的心口前。
但攜十數萬斤的鷹爪,卻擊在了他的喉嚨,打碎了殘留的靈氣屏障,又下劈成拳指擊在了他的胸口!
“你永遠不知道大千世界的詭異..”
江蒼手持匕首,折斷了他臨死襲來的長劍。
劍主瞪大眼睛捂着凹陷的喉嚨,碎裂的胸口起伏了一些,在半空中後退了幾步,第五步卻一腳未踩在空中,而是與斷劍一同向着地面跌落而去。
江蒼隨身殺至。
在半空中用匕首斬去了劍主的頭顱,才放鬆了心神,和無頭屍體一同向着地面栽去,又忽然穩住心神,站在了林中的一顆大樹上。
同時,江蒼打量了一眼劍主沾滿樹葉的屍體,沒有逗留,攜着傷勢,遠行而去,留下了劍主帶有疑惑目光的頭顱。
“你永遠不知道大千世界的詭異..你所習得的,也不過只是我傳承的一部分..”
聲音漸遠。
也隨着江蒼離開,前去西海岸找先離去的梟等人。
劍主一死,自己的真元是補齊了,傳承完全收回,真元秘籍完善。
這裡的事情是落下了。
隨後,也有人發現了劍主的屍體。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先驅者把大海中的神明給殺了!
他們知道這個消息,將會席捲整個世界,帶來千古未有的震撼!
而在另一邊。
西海一處無人的渡口。
‘嘩啦啦’的海聲,風平浪靜,也是未聞的寧靜。
三日過去,傷勢漸好。
先驅者號也被雲木按照記憶重鑄。
江蒼站在岸邊船頭,吹着海風,望了望中州的方向,其實劍主永遠不知道,自己有一顆在別的世界內、來自於三國世界內保命丹藥,加上真元,完全能吊起了一條命,保證生機與靈氣不流失。
以傷換命的打法,自己可以用,兩條命拼他一條命可行,他用,可真是一條命。
但自己也是沒想到,或者想到了。
大宗師境界的強者,自己還是不能匹敵,生命本質上的差距,只能靠規則的扭曲物品,反敗爲勝,興許能說僥倖。
自己本就打算用上替身草人,如今也好,這幾天內好不了的傷勢是教訓,證明自己是人,還不是神明。
“事情都結束了..”
江蒼最後望了一眼中州,又回身望向了船上的梟等人,“離開中州吧..仔細想來,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還沒有好好的轉過,是該多去看看沿路風景..我也是早就說過了。”
“好..”雲木笑了。
“真的嘛?”滺柔稍微偏了偏頭,大眼睛望着江蒼。
影子半靠在船角,閉目曬着太陽。
梟站在船舵前,望着武弘。
武弘大笑,放開繩索。
江蒼摸着船身,嗅着熟悉的海風。
揚帆、
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