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滴滴答滴答的衝鋒號聲在戰場的不同方向響起,本就惶恐不安的印軍士兵們不約而同的聽到了山呼海嘯的“萬勝”之聲。
在這排山倒海般的聲浪中,無數的身着墨綠色軍服,頭戴大檐帽的大明士兵從原先隱身的彈坑、各種斷壁殘垣中一躍而起,頂着漆黑背景下,偶爾閃現出的印軍零星火力,開始了全軍衝鋒。
最先被擊破的是更靠近阿散索爾鎮的印軍南營:這裡駐紮的是莫臥爾帝國的舊式軍隊。這支部隊之所以很快就潰敗,一方面是原先精銳的官兵都被抽走去建立新軍,新補充的士兵幾個月前還是普通的農夫。另一方面則是,這支軍隊裡的動物實在是太多了。
一百餘頭戰象,三千多匹能夠承載重騎兵的精良戰馬,以及作爲畜力使用的兩千多匹駑馬和一百多頭性格溫順的母象——沒得辦法,牛在印度是大爺,即便是莫臥爾這個以星月教爲國教的帝國,也不敢不顧印度教徒的感情,把牛當最辛苦的搬運用。
如此多的非人類活物聚集在一起,日常的管理已經很困難了。到了夜裡,又被明軍的沒良心炮一陣猛轟:這玩意不存在口徑問題,鐵皮桶直徑有多大,炸藥包就可以包多大。真要較真起來,今晚明軍的這批沒良心炮,口徑全都超過了400mm!
從凌晨三點過,第一個炸藥包炸響開始,南邊印軍營地裡的牲畜們就開始各種驚厥,等到明軍的火炮打得越來越近,那真是無論象夫、騎士們怎麼安撫自己朝夕相處的夥伴都無濟於事了。
四點零五分,明軍開始發動總衝鋒。當大明士兵端着衝鋒槍衝進印軍士兵南大營,對拿着火繩槍甚至大刀長矛的印軍士兵開始肆意傾瀉火力的時候。象夫、騎士們終於放棄了自己的夥伴,開始像無頭蒼蠅一般亂跑。
整個牲畜營徹底的亂了,脾氣暴躁的公象們開始四處亂撞,有的公象聞到了母象的氣息,乾脆不管不顧的越過一切障礙朝着母象所在區域狂奔。而在這個過程中,又讓本就受驚了的馬羣更加的慌亂……一時之間,人馬互相沖撞,象羣來回踐踏,整個印軍的南大營已經徹底失去了組織。聰明一些的印軍乾脆丟掉武器,高舉雙手,主動的朝着明軍前進的方向奔去。
這一晚,主攻印軍南大營的是大明陸軍第三師,這個師的專屬稱號是近衛——從他成立的那天開始,他的軍官團中,宗室、勳貴子弟就佔了極大的比例。
這會兒率領一個連隊,衝在最前面的,就是現任魏國公徐弘基的三子,徐州爵。
“朝天開槍,把這些牲口盡力向北趕,小爺我要對北面剩下的那些賊子擺一個火象陣!”
“嘿嘿,小公爺,你評書聽多了吧?還火象陣呢。趕緊的讓兄弟們把這些牲口安撫下來,接下來這些傢伙能夠起大作用!”
“咦?朱存槿,你居然沒死?”
“見笑,你都還沒死,我可不敢死在前面。”
兩個連長鬥上了嘴,兩個連隊下面的士兵們視而不見的繼續衝鋒、殺敵、控制牲畜去了:這兩位從在軍校開始就別苗頭,現在到了戰場上還是如此作死……
哎,別管了,兩個連長,一位朱明宗室,秦王后裔,身上掛着奉國中尉的爵位。另一位雖然因爲是庶子的原因幾乎不可能襲爵,但好歹是魏國公家的孩子。他們兩個打嘴炮,我們這些平民出身的士兵還是少參合的好啊。
“哼,果然不愧是魏國公這種豪富之家出來的人,一點都不知道精打細算。徐州爵,你也不想想,這些馬匹、大象什麼的若是能留下來,等雨季結束地面乾結後我們在出海口修建港口的時候,不是很大的助力嗎?”
“哼,你這破落的奉國中尉,真是窮的時間太長,什麼都捨不得啊。雨季結束,直接從仰光弄幾臺蒸汽機來做動力,搞幾臺吊車不行麼?就算是蒸汽機的搬運、重置太慢,沒看到我們來的時候,沿途那麼多牛羣嘛?直接拉來用就是了。”
“哈哈哈,所以說你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啊,在印度這鬼地方,牛是一般的牲畜麼?”
“我當然知道這是什麼鬼印度教的規定,可是老子生下來到現在吃了那麼多牛肉,又怎了?TMD,就是要用牛……何事?”
“連長,牲畜裡邊發狂的已經被我們全部擊斃,其他的都控制下來了。”
“你這混蛋,不知道把他們往北邊趕嘛?算了算了,都留下吧。便宜這個破落戶了。”
凌晨五點三十分,當東方天空的夜色開始變淡的時候,近衛師已經結束了印軍南大營的戰鬥。而此時,印軍北大營的抵抗還在繼續。
“噠噠噠,噠噠噠~”
“狗日的,這裡居然還有機槍點,迫擊炮組上來沒有?朝着那裡來一發!”
“有敵軍衝上來了,手榴彈伺候!”
負責進攻印軍北大營的,是黃得功的第二師和張宏的海軍陸戰隊,這兩個師在印軍抵達巴特那城的時候,就已經提前從阿散索爾鎮撤出,繞了一個大圈,跳到了戰場外圍。在前一天的晚上八點,夜幕完全降臨後開始向着北大營運動,凌晨三點,準時發起了進攻。
在整個進攻過程中,第二師是猛打猛衝,雖然進展很快,但是相對傷亡也比較多。而張宏的陸戰師則打得比較耐心:有重機槍點?不慌,等迫擊炮組上來敲掉了再前進。
所以,到了這天的早上六點,兩支部隊衝在最前面的一個團在印軍北大營內部會師的時候,第二師大概打穿了對方大營的三分之二。
“陸戰隊一團團長,盧象升!”
“二師一團團長,黃蜚!”
“駙馬爺,接下來,兄弟辛苦一些,向北掃。你呢,就轉道向南吧。”
“好說好說,看這陣勢,好像敵軍的統帥還在北邊,那就拜託黃團長抓緊時間,可不要讓敵酋給跑了啊。”
“哼,駙馬爺休要擠兌本校,看看你們的進度,北邊的敵酋理所當然的該我們二師去抓。”
“哎,這就是先學了四書五經再去念軍校的人和純粹武夫的區別啊。”當然,這話盧象升沒有說出來:作爲駙馬,這個身份給了他快速升官助力的同時,也限制了他的許多言行。剛纔心裡想的東西,換成其他武將說出來沒問題,他說出來,就會被人誤解爲皇帝內心深處還是瞧不起武人——那沒的說,爲了消除這種惡劣影響,朱由棟只有讓他交出腦袋謝罪了。
所以,黃蜚要搶功,他只有讓。心裡有再大的不滿,還得憋着。
不過,成功拿到繼續向北進攻資格的黃蜚,在率軍向前打了一段後,驚訝的發現,臨近敵人大帳的殘餘兵力,其作戰意志幾乎沒有多少衰減,抵抗得極爲有力!
說起來,舒賈率領的這支新軍,其兵源來自三個民族:錫克、普什圖、烏茲別克,全都是以驍勇善戰聞名的民族。所以,雖然明軍衝入了北大營,並且因爲輕武器的優勢給對方造成了極大的傷亡。但是這支軍隊的殘餘兵力,仍然靠着五發步槍和少量的重機槍,對明軍的攻擊進行着頑強的抵抗。
不過,雖說下面的士兵們打得很勇敢。但是舒賈知道,這一仗,本方是完敗了。而他,也該撤退了。
作爲經歷過多場戰事的統帥,他打過很多勝仗,也吃過不少敗仗。所以,在本方敗局已定的情況下,如何順利的逃走,這一點,他還是有心得的。
“穆拉德,我這就率領衛隊撤退了。接下來,請你率領士兵們至少抵抗一個小時,時間到了後,如果你們被包圍了,你就投降吧。不要急着搖頭,我需要你活來下,想辦法搞清楚今晚是什麼樣的大炮擊垮了我們的防線。放心,你不是真的投降,是在執行我交辦給你的任務,所以你的家人我會保護好的。”
“……明白了,殿下。”
……
“上將軍,敵人的南營已經完全停止抵抗,第三師正在清掃戰場,盤點物資,押送俘虜。北營尚有零星抵抗,但有組織的反擊已經完全停止。”
“嗯。”滿意的點點頭,劉招孫低頭看了看腕錶:“七點半,三萬人三面圍攻,四個半小時打成這樣,還算不錯。”
然後他又擡頭看了看東方已經躍出雲層,將天空照的透亮的太陽,轉過身來對李純忠笑道:“今天是個好天氣。”
“是啊,今天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