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而言,由於此時的大明,交通總體還算不上便捷。所以國內的經濟圈並沒有徹底的形成一體。所以這一次朱由棟反擊暹羅,往戰爭基金會裡投資最多的,是大明東南、西南的商人及其背後的達官貴人們。
西南以蜀王爲首的豪商們,在這次對暹羅的戰爭獲得勝利後,自行集資了300萬銀元,修建成都到昆明,再由昆明到仰光的公路——這點錢是無法實現全程水泥硬化的,只能是把土路夯實,路基拓寬,路上的河流搭個橋,路邊的山崖該削就削,該加固的加固,如此而已。
自然的,西南商人們主要的目光和資金,就投注到了仰光港的建設。這新加坡啥的,他們興趣就不大了。
而大明華北和東北的商人們,則是望眼欲穿的看着王師什麼時候發兵東征。至於西北的商人,他們還眼巴巴的指望皇帝陛下揍趴了倭賊,重新把草原和往西域的通道清掃一遍呢。
真正對新加坡,以及沿途的西貢、金邊、曼谷感興趣的。還是大明東南各省的商人們。
總之,由於此時大明的經濟不是真正的全國一盤棋,所以各個區域的商人還是首先考慮自己附近的生意。當然,這種局面並不是絕對的,也有不少其他地方的商人跟着東南省份的商人到南洋去尋找新財源。但,至少西貢也好,新加坡也罷,真正說話算話的大商人,肯定是來自東南。
這次代表大明戰爭基金會來新加坡的豪商有七八十人,爲首的兩個。一個是松江華亭的徐元佐,一個是福建晉江的黃繼宗。前者不必多說,官二代經商,本身本錢雄厚,眼力又好。十多年前就投靠到了朱由棟麾下,這些年朱由棟說東,徐家絕不往西。如此積累下來,自然早就是壇滿鉢滿。
而後者原本是福建的一個儒生,修的是舉子業。可惜福建那地方山多人多田地少,科舉實力又很強。特別是其父臨終前爲了治病幾乎耗盡了本來不多的家產。所以這位黃繼宗最後貧困交加之下不得已下海經商。但正所謂後世開同學會時混得最好的往往不是當年的學霸。這位黃繼宗也是如此:科舉到了秀才就再也念不出名堂了,但是這一旦做起生意來,簡直就是無往而不利。到了現在,他也成了戰爭基金會在東南一帶的主要代表了。
看到本州知州率領五大佬集體參加會見,徐元佐和黃繼宗爲首的諸多商人在欣慰之餘,自然不會拿大。紛紛各種拱手、鞠躬。
各種見禮之後,雙方落座。李嘉清了清嗓子:“各位忠君愛國的義士,歡迎大家光臨大明的海外州新加坡。本地方圓……氣候宜人、物產豐富。今天在座的我們呢,或許你們是覺得這官的名字換了,但所謂知州、法院院長、警備區司令、廉政公署長官、學政啥的,不就是內地的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揮使、巡按、提學御史麼?呵呵,本官要先告知各位,還真不是。”
他站起身來:“按照皇上的旨意,本官這知州,管的是一州民政。但是這地方現在的普通百姓就幾千人,土著內部多有酋長,這民事啥的本官也管不了多少。所以皇上說了,本官的工作就是招商引資,爲各位到我新加坡投資的義士,做好各種服務工作。所以,本官的下面,還有公安局長,專門負責抓捕盜匪,嚴懲各種不法之徒,以方便諸位在這邊做事,保障諸位以及你們的夥計的安全。故而這麼說起來,本官其實也履行了部分內地按察使的工作。
而這位彭曉冬院長呢,這法院的工作,主要就是審判。即各種民事糾紛,刑事案件等,都由彭院長根據我大明海外州新律來進行審理、判定。因此,本官是極希望大家以後在這新加坡,都是沒有麻煩纏身的。但真要有了各類糾紛,就不能像在內地那樣,跑到本官的衙門來敲鼓哪。那是彭院長的工作。
至於這邊這位瞿長官,他的工作可不是巡按那麼簡單。本州的收入,按照皇上的旨意,是分爲國稅和地稅的。這國稅自然是要上繳朝廷,而地稅則是用於本州官員的俸祿,各類公共工程的修建,以及,定額撥付每年地稅的百分之五給廉政公署。所以,這位瞿長官將來的辦公經費多得很!這廉署長官手裡的不光是監察權,還有執行權。他要是覺得本官有貪污受賄嫌疑,是可以直接叫本官去問話的。要是覺得你們有行賄嫌疑,則是可以直接抓捕的。所以啊,大家以後在這裡做事,最好都是公事公辦。千萬不要賄賂本官啊。本官家裡雖然沒啥錢,但是本官自己的俸祿,以及海外州任職的特別補貼,每月也有近150元的收入。這點錢,足夠本官一家老小開銷了。所以,你們可不要害了本官,更不要害了自己啊。”
“不敢,據說明府乃是皇上的得意門生,我們也是皇上門下的走狗。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呢。”
“哈哈哈,最好是這樣。”
又簡單的介紹了自己知州府下屬的如公安局、地稅局、國稅局、財政局、衛生局、建設規劃局、招商引資局等各個職能局的功能和責任官員後。李嘉讓人擡進來一副新加坡州的立體地圖。
“諸位,根據皇上旨意。五州的土地,只能承包給戰爭基金會內的各位股東。本官和各位同僚商量後,先期拿出來的,是現有新加坡港及其周邊五十平方公里的土地。按照規劃局的意見,這一塊分爲了停泊、卸貨、存貨、交割等主要區域,此外還有一部分劃爲了住宅區……以上這些東西,都可以交給戰爭基金會的諸位來承包建設。”
“敢問明府,這土地的價錢?”
“按照皇上事先的安排和熊總督的命令,五州土地不可出賣,只能是租賃。不過考慮到各位老闆的長遠利益,所以這土地的租賃時間會很長。二十年起步,上限可以簽到五十年。各位老闆租下這塊土地後,在土地上的建設,必須按照規劃局的規矩進行。也就是說,您租到的是港口區,那就只能建設港口的各類設施設備。您租到的是住宅區,那就只能建設住宅。當然哪,用處不同,這價錢肯定不同哪。港口區的價錢,是一畝地每年五元。住宅區的價錢,是一畝地每年兩元。”
李嘉這麼一說後,徐元佐和黃繼宗爲首的諸多商人就迅速的盤算起來。
只要拿下港口區,以後凡是在新加坡港靠岸的船隻,那就必須給承包商繳納停泊稅。要卸貨,這碼頭工人什麼的還不是自家人?其他的貨物要在這裡存放,還是得給自己交倉庫租賃費。就算是住宅區起碼有一半是要修建來給這裡的駐軍及其家屬免費居住。但可以想見,以後在這裡休息調整的海員,以及各方人員肯定極多。到時候住宅區裡就可以修建各類酒店、商鋪、秦樓楚館以及各種博戲樓。哎喲!光是這麼想一想,就覺得要賺翻了!
“各位老闆,因爲你們在皇上和暹羅的這場戰事裡,是出了大價錢的。所以這土地是指定承包給你們,地價呢也便宜得幾乎跟白送一般。但是呢,皇上說了,這些個地方啊,經商的規矩和國內本土有所不同哦。”
看着李嘉戲謔的表情,衆豪商心裡咯噔了一下:“敢情明府明示。”
“哈哈哈,好說。首先這建設,必須要有一定之規。除了建築物必須符合所在區域的功能外,其配套設施也得一併做好。比如說,各個區域首先要做的,是開挖下水管道。現在這蒸汽機已經有了,國內方山材料實驗室也拿出了不鏽鋼的配方。所以,以後的房屋,要通自來水。另外,皇上還說了,要預留電線管道,呃,這個電線是啥,本官也不知道。但是到時候有方山的教授前來做現場指導……以上,是建設施工方面的要求。總之,再像月港那樣亂搭亂建,那是不行的。
接下來本官說稅收的問題。以後啊,新五州的各類營生,全部都要收稅。這新加坡島以北的半島上,不是還有幾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嘛?以後可以成爲諸位老闆的種植園嘛。那就是要收農業稅。你們在住宅區搞各種商鋪,那就得收商稅。倒是各種貨物往來,新五州範圍內,只需要繳納一次商稅就可以了。”
商稅這東西,大明的商人們好多年都沒怎麼繳納過了。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們的商品在國內除了成本和物流,沒有其他支出——因爲沒有商稅,以至於各路官府的關卡上,都反覆收費。只是這筆錢,沒有體現在政府的財政收入上,反而成了權貴們的私利,以及腐蝕大明官場的利器。
而現在朱由棟的意思就是:明明白白收商稅,在一定範圍內,繳納一次就行。交了之後,在這個範圍內,你就不用再受其他關卡的爲難了。
當然,這突然在國內收取商稅,阻力還是大了些。所以朱由棟是讓李嘉等人,首先在新五州開始收取商稅。由此倒逼國內改革——商人們並不傻。他們抵制商稅,除了身後的權貴撐腰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大明的官場太混賬了,就算交了商稅,還是要被盤剝。既然如此,我爲啥要繳納商稅。
而如果新五州這邊的官員們能真正做到,你只要繳納一次稅後,在五州乃至南洋都可以不受盤剝。誰會不願意正大光明的繳稅呢?
“敢問明府,這稅率?”
“前五年,普通商品和商鋪,稅率爲百分之五。賭館、青樓,百分之二十。運送大米到大明本土,免稅。至於五年之後,你們可以去跟曹行長扯皮,重新確定稅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