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數百艘關船如同一羣瘋狗般朝着本方艦隊衝了過來,自李國助以下,崇明沙艦隊上的船員們人人都震驚無比!
幹什麼?你們就這麼想死?
雖說確實被驚了一下,但李國助很快就恢復了神智:“傳令,轉向繼續,完成轉向的各艦,不必等待旗艦命令,可以自行開火!”
隨着李國助的命令,明軍戰艦繼續轉向。待得一艘戰艦完成轉向後,這艘戰艦就開始開火。隨着時間的推移,開火的戰艦越來越多。
雙方是在距離大約兩萬米的地方發現對方的,之後各自調整隊型逐漸接近。到了距離一萬米左右的時候,藤堂高虎不理會柳生堪兵衛的要求,直接讓手下的關船發動了集體衝鋒。
前文說過,關船是十六七世紀的日本沿海大名們用來追蹤過境商船,進行徵稅或者搶劫用的。全船唯一的有點就是快!有多快呢?漿帆並用下,若是風向恰好,理論狀態下可以達到18節左右——當然,這種速度不可能持久,因爲漿手的力氣是有限的,全力划槳下,其持續時間更不會太長。
總之,18節的速度大概就是33公里/小時。理論上來說,一萬米的距離,20來分鐘就足夠衝到對方身前了。
但,就是這短短的20來分鐘,成了藤堂高虎一生的夢魘。
關船們一開始衝鋒的時候,雖說對面的明艦也陸陸續續的完成轉向開始開火。但是這個時代的前裝滑膛炮,其射程到底是有限的。即便是最大的北直隸級上的二十四磅炮,其最大射程只有五千米,有效殺傷距離更是在三千米以內。
所以,一開始,關船們的前進是很順暢的。
但是,當關船們攜帶着極高的速度迅速的逼近明軍艦隊後,他們就感受到了熱兵器時代,大艦巨炮的恐怖。
在雙方距離拉近到五千米左右的時候,明軍艦隊已經有大約六成以上的戰艦完成了轉向。一輪齊射之下,就有至少五十枚145mm的巨彈騰空而起,然後攜帶着巨大的嘯聲從高空跌落,重重的砸在海面上。
雖說五千米已經是145炮彈造成有效殺傷的極限,其準頭什麼的只能靠信仰。但此時日軍這邊是五百關船集體衝鋒啊,再怎麼分散開些,這密度也是相當的驚人。
所以,都沒有出現什麼跨射,五十枚炮彈,有三枚,直接命中了目標!
如此巨大的炮彈,砸在沒有任何防護,自身重量只有十來噸的關船上……那當然是毫無懸念的“一發入魂”了。
“朗達多?!”在後方的大安宅上,透過望遠鏡看到本方的三艘關船一下子就被還原成了舢板狀態。藤堂高虎豐碩的下巴差點拖到了地上:“這,明國的火炮怎麼這麼厲害?!”
這還真不能怪人家沒見識:昔年藤堂高虎在朝鮮海域和李舜臣過招的時候,雙方主要是用火槍抵近射擊的,就算是有火炮,也不過是三磅炮,頂天六磅炮而已。而且那時候的火炮還得用明火引線擊發,在海上潮溼的空氣中根本不好用……
而德川家自己的新建水軍?你藤堂高虎一個外樣大名,怎麼會讓你知道這裡面的底細?
“突撃する~!”他在後方的大安宅上驚詫,前線的日軍指揮官可沒有半點猶豫:還有五千多米的距離了,衝快一點,也就是十多分鐘的事情。
然而,隨着雙方距離的再度接近,明艦上不光是145巨炮,便是那些130、90mm的副炮,也開始陸續的開火併逐漸的取得了命中。
待得十來分鐘後,殘存的三百多艘關船衝到距離明艦一千米以內距離的時候,他們遭到了明艦上無數的90mm炮的無情射殺!
小口徑炮,射程是近了點,但是裝填速度快啊!這些小口徑炮,本來就是對付那些妄想貼身進犯的敵方小船的。
所以,一萬米的血色前進道路上,前面的九千米雖然也有不少關船被擊中,但是這數量真的不太多。而在進入明艦90mm炮的射程後,日艦被命中的船隻,迅速的開始增多。
而且,和前面被巨炮擊中基本都是一發入魂比起來。被90mm炮彈擊中的關船,只要不是正巧命中船隻舯部,一般是不會散架的——這反而使得其他倖存下來的關船能夠看到同袍們的慘狀!這對士氣的打擊簡直就是致命的!
漸漸的,一艘關船掉頭,無數只關船掉頭,開戰前如同潮水般聲勢巨大、鋪天蓋地涌來的瘋狗羣,頓做了鳥獸散!
“哐當!”望遠鏡無力的仍在了甲板上,這一年已經六十一歲的藤堂高虎剎那間彷彿再次老了二十歲。他艱難的轉過身,對着自己的家臣道:“給後方的柳生大人打旗號,本次海戰,指揮權全部轉交給他,一切都拜託他了。”
“嗨以!”
看着藤堂艦隊發來的旗號,在新式大艦“大和”號上坐鎮的柳生堪兵衛一陣牙疼。
他手裡的新式艦船數量只有李國助的三分之一強,本來勝算就不大。在他的預想裡,是自己這支艦隊先去承受對方的火力,纏住對方後讓藤堂艦隊從側後方進攻——這分明是難啃的骨頭我啃,功勞你去拿啊!藤堂老前輩!
可惜,人家根本不領情不說,在方纔的海狗衝鋒中,還故意的把他的艦隊擋在了後面,他連上前進行炮火支援都做不到……
“……哎,給佐渡守大人打信號,請他率領剩下的安宅船和鐵甲艦轉移到西南方向。明軍還有一支艦隊在其主力的側後方,請佐渡守大人幫我們將這支艦隊幹掉,解決我們的後顧之憂。”
傳令兵趕緊的爬上桅杆去打旗語了,身邊的副官卻一臉不甘的道:“大人,藤堂老賊一下子就敗掉了所有的關船,這時候還要我們去面對士氣高漲的明國艦隊,您就這麼答應了?”
“住口!佐渡守大人也是你能這麼稱呼的麼?”從望遠鏡裡看着在退卻過程中仍然不斷被明軍火炮命中的關船隊,柳生堪兵衛臉色沉重的道:“現在是作戰時間,私人恩怨打完了之後再說。嗯,如果我和佐渡守大人都能活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