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奴才們已經探明,南蠻子們於二月十八出了撫順關,目前正在沿着渾河南岸前進。”
“好!這羣怕死的南蠻子終於來受死了!傳令全軍,開出界凡寨,越過蘇子河。”
“渣!”
雖然嘴上說的硬氣,但英明汗這會兒內心其實很沉重。
對面的明軍擺明了抱成一團慢慢前進,而要阻止對方的前進,就只能硬碰硬的打。
而打,在本方火器部隊遠不如大明的情況下,只能野戰。而要野戰,就必須要找一個地形相對開闊的地方:地形太過於狹窄,對於火器、兵力都處於劣勢的大金來說,也是極爲不利的。
所以,戰場只能是薩爾滸。
但是在薩爾滸那種地方,以六萬五千兵力對陣對方的十萬大軍,這個,真的沒有必勝的把握啊。
不管了!無論如何,大金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面對這一仗。只要這一仗扛過去了,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想完這些,英明汗再也沒有任何遲疑,他穿戴整齊後,自信滿滿的走出房屋,深吸了一口這個季節冰冷的空氣後,翻身上馬,帶着自己的軍隊出發了。
而在朱由棟這邊。
二月初三,大軍從瀋陽開拔。這一次行軍,朱由棟不再要求高速前進:在瀋陽屯駐這段時間,方山實驗室送過來了整整五十門十二磅炮:單炮重量高達兩噸。光是炮隊的拖累,整支隊伍就快不起來。更不用說朱由棟也不想走快了:走那麼快乾嘛?反正遼東的河流要四月份才解凍,在那之前把仗打完不就好了麼?需知雙方大軍靜坐對耗,他朱由棟多耗一天,明軍的整合就強一分,而建奴的物資就少一分。
事實上,要不是魏忠賢發信過來,說皇帝已經在後方起了疑心,他是真想三月份纔出兵的。
二月十三日,大軍進駐撫順。十八日,纔出了撫順關。之後全軍繼續沿着渾河前進,到了二十一日,全軍抵達薩爾滸。
“殿下,楊大人,諸位大帥,下官已經探明,建奴的主力就在距離我軍三十里外。”
“好,吩咐下去,全軍停止前進,按照事先想定方略,佈陣!”
“領命!”
關於朱由棟要不要出撫順關這事,深知朱由棟決心的楊鎬反而是沒有多說什麼的。倒是武將們聽說太孫殿下要出邊牆,一個個都嚇壞了。但是面對諸多武將的勸諫,朱由棟只說了一句:孤就在後面看着諸位將軍破敵,只要你們打贏了,孤自然穩如泰山。或者說你們對此戰沒有信心?
然後衆將看身爲文臣的楊鎬、熊廷弼都不吭聲,大家自然也就不說了。倒是這個消息傳達到下面後,全軍九萬五千戰兵和三萬餘輔兵齊齊高呼萬勝,整個明軍的士氣再次得以攀升。
總之,在明軍達到薩爾滸後,按照朱由棟與袁可立、熊廷弼以及諸將的商議,其佈防如下。
在渾河河面第一線上佈置的,是開原參將馬林的部隊,有戰兵一萬人。對於這位本身是武將,但卻固執的認爲自己應該是文人的奇葩,朱由棟就是利用他貪生怕死的性格:你的部隊不光是戰場第一線,也是戰場的正面。衆目睽睽之下,你敢臨陣脫逃?既然不敢,那就好好的給我把防守搞好。
怕死的武將,做防守是擅長的。事實上,馬林的部隊裡,戰車兵的比例極高,其麾下的潘宗顏、龔念遂,都是以防守著稱的大將。
馬林的左側,也就是渾河北岸,這裡是吉林哈達嶺的餘脈,山勢起伏不定。朱由棟安排遼陽副總兵李如柏、四川總兵劉綎和石柱千戶馬千乘等共一萬六千戰兵屯駐在這裡。
李家爲了這場戰役,可謂傾囊而出:遼陽軍一萬戰兵裡,李家的家丁就佔了七千。李如柏以下,李成樑的六子李如梓、七子李如梧,以及次孫李性忠、三孫李懷忠、四孫李效忠等,全部披掛上陣。
馬林的右側,渾河南岸。這裡地勢相對平緩,利於騎兵衝擊。朱由棟把遼鎮剩下的一萬戰兵,以及大同、宣府、薊鎮前來支援的三萬大軍,總共四萬人,全部放置在這裡。統帥這支部隊的,是杜鬆、柴國柱等人。
以上,一線部隊一共配置了六萬六千人。
一線之後,延綏、寧夏、太原三鎮各五千人分別對應前面三支部隊,作爲戰時支援和補充兵用。而三千京營,也是被放到了這一線,和寧夏鎮的五千人一起,隨時準備支援正面第一線的馬林。
最後面,當然是橫海衛和寬甸衛一萬一千兩百人拱衛着大明皇太孫殿下。
朱由棟這次倒也沒有在渾河河面上佈陣,而是也在渾河北面的山丘上,找了一處海拔比較高的地方,高高的打出了自己的曲柄九龍傘。
這樣的佈局,朱由棟並不是很滿意,但在顧全大局的情況下,這樣的佈局已經是大家最能接受的方案了。
大明現在的軍功計算方法簡單粗暴至極:算人頭。有人頭就可以領賞錢或者升官,沒有人頭哪怕你在戰場上斬殺再多敵人,也沒有任何功勞可領。這樣的制度就造成了士兵在作戰的時候眼睛裡只有敵人的人頭:不管是自己砍下來的還是戰友砍下來的。
而且一支軍隊進行慘烈的戰鬥時,士兵們一邊作戰一邊還往自己的腰間繫人頭?
總之,如此制度,使得大明的士兵在戰場時相當一部分精力並不在作戰上。
所以這一次出發前,朱由棟就跟衆將約定:本次作戰後的戰功,由各軍鎮、衛所派出代表,大家一起開會評議後決定。評議的標準,當然是以戰鬥時長,對敵人戰略意圖的破壞,對本方統帥命令的執行程度等多個因素綜合參考。在此基礎之上,想要多分戰功的部隊,還要接受其他部隊主官的詢問,總之,至少是本次作戰的戰功,不再單純以士兵或者部隊獲取到多少人頭進行計算。
這樣做的好處當然很明顯,參會衆將也覺得這樣可以保證士兵們全力作戰,自然願意這樣做。但是由此帶來的後果就是:朱由棟不得不把橫海衛和寬甸衛給放在了最後面——大家對太孫殿下的爲人還是欽佩的,也願意相信皇族在戰後評定時的公平性。但是這兩衛是殿下您的親軍啊,爲了避嫌,殿下您是不是?
……
1612年2月21日八時許,在接到斥候隊的報告後,朱由棟率領全軍從昨晚三萬輔兵辛苦一個下午才搭建好的營盤出發,往着發現女真部隊的方向前進了大約不過五里路,接到女真的部隊也在迅速靠近的消息後。在袁可立的建議下,命令全軍停止前進,之後便擺出瞭如此的陣型。
九時二十分左右,全軍最後方的朱由棟站在所處山丘的頂部,從望遠鏡裡看到了如林的避雷針。他知道,努爾哈赤,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