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兄弟,今天的集會呢,主要是按照殿下的指示,組織大家辨認七大恨的虛僞以及我們來遼東打這一仗的意義。哈哈哈,各位兄弟都知道我滿桂是個粗人,能講這麼大段話已經很難得了,接下來還是按照咱們這個百戶所的老規矩,交給王順文兄弟,大家掌聲歡迎。”
在百餘人整齊的掌聲中,以前方山學校裡因爲本能反應經常閃避對方戳來的槍頭而長期挨軍棍的王順文走上了講臺。
他是南直隸淮安府人,因爲黃河奪淮入海,淮河經常氾濫成災。終於在他十二歲那年,咆哮的河水吞沒了他的家園,全家十二口人,只有他那天晚上因爲在山坡上去捉螢火蟲而倖免於難。
那一次淮河決口,直接造成了四十多萬的災民,朝廷的賑濟是有的,但是面對如此數量的災民,賑濟的物資根本就是杯水車薪。老弱病殘面對急紅了眼的精壯漢子,根本就搶不到任何食物。王順文也整整三天沒有吃到一粒米,最後喝了一肚子髒水的他無力的躺在爛泥地裡等死。
幸運的是,他碰到了曹化淳。
穿着錦衣繡袍的曹公公親自跑到爛泥地裡把他扶起來,給他喝粥,給他換衣服,給他治病,然後把他送到紅河莊。
到了那裡,他才知道,原來是太孫殿下讓曹公公四處尋找、收養各方孤兒。到了那裡,他才知道,原來讀書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到了那裡,他才知道,原來天下是如此之大,而天下又有如此之多的和自己一樣的苦命人。
先是在紅河莊,然後在方山,王順文的文化課成績始終名列前茅。但無論他如何痛斥自己,就是無法克服長槍頭戳過來時的恐懼,每次身體都違背大腦的命令自行進行躲避。爲此,他被自己的同學嘲笑不說,還讓班主任也一直對他沒有好臉色。
是殿下,在偶然聽到他的事情後,專門找他談了一次。還微笑着對他說,如果實在克服不了這個恐懼,那以後不用從軍,去考進士或者直接在方山實驗室做個助手,以後做學者也是不錯的。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在殿下如沐春風的話語中,王順文突兀的發現,自己的這種恐懼一下子就好了。從此之後,無論是長槍,還是後來的刺刀搏殺,他都勇猛直前,令他的教官都刮目相看。
非止如此,在操課中引入了燧發槍的實彈射擊後,他在射擊方面展現出來的天賦,讓整個學校的人都歎爲觀止。殿下更是直接贈送給了他一把可以連發的手銃——這可是軍官纔有的待遇。
兩年多前,橫海衛復建,太孫殿下要在方山學校裡找一些學生進去做基層軍官,一時之間,全校所有四年級男生踊躍報名,便是三年級的一些學生也嚷嚷着要爲殿下效力。最後,王順文憑着超一流的射擊技術成功入選。
在橫海衛的兩年多裡,他自己管着五十個兄弟,還結實了很多新的朋友,迅速的成長了起來。
今年這個時候(1612),他已經十九歲多,馬上就要滿二十歲了。終於,終於到了真正可以爲再造自己的太孫殿下出力的時候了!
“各位兄弟,建奴的奴酋努爾哈赤說的這個七大恨,其實仔細看下來,兄弟我只有一個感覺:檔次太低,就好像各位兄弟的媳婦兒之間發生了口角,潑婦罵街一般。”
“嘿!王總旗,你說誰的媳婦是潑婦呢?”
“就是啊,你這傢伙自己都還沒媳婦呢!”
“哈哈哈哈~~”很是應景的跟着衆兄弟一陣大笑後,王順文道:“諸位,我先來說第一條,嗯,奴酋的祖父和父親替我大明進城勸降,結果很久了都不出來,然後我大明官軍殺進去,亂軍之中把奴酋的祖父和父親都給殺了。嘶~~好奇怪啊,你進去勸降勸不成就出來唄,就算被扣住了出不來,我大明官軍殺進來的時候不會張嘴說清楚自己的身份啊?好吧,就算是我大明官軍誤殺的吧?吾皇后來不是賠了他三十匹馬麼?諸位,我們橫海衛的人,不是災民就是礦工,你們自己說說,這樣的賠償夠不夠意思?”
“豈止是夠意思,簡直就是浩蕩天恩。這奴酋居然好意思把這個拿來做第一恨,豈不是說他自己是狼心狗肺,不知好歹之人?”
“李兄弟說得好,接下來兄弟我來說第二條……最後一條,哈哈哈哈,諸位,咱們在這瀋陽駐紮了這麼久,不是兄弟託大。要我說,這所謂的九邊重鎮裡的精銳,肯定不乏好漢,但真要五千人對五千人的打,估計除了寬甸衛,其他的都不是我橫海衛之敵!”
“王總旗說得好!咱們是誰?咱們是殿下的親軍,也是大明當之無愧的第一強軍!”
“王總旗說得對,單對單,我們可能不是邊軍裡某些好漢的對手,但是講組織和紀律,我看哪,也只有寬甸衛才能和我們比比。”
“這不就結了。”王順文把手一攤:“我們橫海衛是第一強軍,寬甸衛也是殿下養出來的,算是第二強軍。TM的第二強軍的指揮使到了你建奴的地盤,不該作威作福麼?”
“哈哈哈哈~~是極是極!”
“好,各位兄弟,七大恨我就講到這裡,接下來說說我們來遼東打仗的意義。嗯,這個問題,我想換個角度來講,就是請各位兄弟思考一下,如果接下來的決戰我們輸了,會出現什麼情況?”
看着衆人陷入沉思,王順文清了清嗓子:“諸位兄弟,如果這一仗我們輸了,那殿下的儲位肯定不穩,我們若不是殿下,早就不知是哪裡的一捧黃土,你們說,我們輸得起麼?”
“絕不!絕不能輸,拼着我等性命不要,也要保得殿下儲位安穩!”
“說得好,諸位,若是我們這一仗輸了,我們作爲殿下的親軍,毫無疑問,肯定會全部戰死。而寬甸衛估計也差不多,總之,我們兩衛肯定沒有逃兵,是也不是?”
“那是當然,若不是殿下,我們哪裡吃這麼好,穿這麼好,還娶上媳婦兒?決戰的時候,若是哪個敢臨陣脫逃,不要上官動手,老子先一槍崩了他!”
“所以啊,若是我們這一仗敗了,大明最強的兩支軍隊都沒有了。而且,九邊重鎮的精銳肯定也損失巨大。而那時候,如殿下這樣有聖君潛質的,也會失去儲位。大家說,到時候我們大明還有希望麼?”
整個大帳內剛纔一直熱火朝天的氣氛,到了這時明顯冷卻了下來。很明顯,大家在想到若是戰敗會出現如此後果後,都有些背後發寒。
“各位,我們都是南方人,來遼東這麼遠的地方打仗,是爲了殿下,也是爲了我們自己!如果我們在這裡輸了,國家最精銳的士兵將全部丟在這裡,國家最好的統帥也丟在這裡!到時候,我們在南方的家人,難道能夠倖免麼?
諸位兄弟,我不知道大家聽說了沒有?邊軍的弟兄們這段時間總是說我們命好,跟了太孫。不過也僅僅是吃得好穿得好裝備好罷了,到時候打起來,不一觸即潰就算好的了。爲什麼這麼說我們?不就是我們橫海衛自成立以來從未打過一仗麼?各位兄弟,我們的初戰就碰上這麼兇狠的對手,大家有信心打贏麼?”
“當然有了!”
“我們是初戰,但用殿下以前經常開玩笑的話說,我們出道就是巔峰啊!”
“我們現在是巔峰,以後也一直都會是大明各軍的巔峰!”
“好!”看着衆人情緒再次被調動起來後,王順文道:“各位兄弟,我們來做個約定吧:接下來的大戰,不勝,則死!”
“不勝!則死!”
“陣斬奴酋!”
“打到赫圖阿拉去!”
“不勝!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