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你他嗎上哪跑去!你給我站住!站住聽見沒有!”
陸澤渾身是汗的抱着小招貼袋子飛奔,後面有三個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追着他,嘴裡一直罵着難聽的髒話。
一直跑到一樓,剛推開門準備離開,卻發現外面還有兩個男人,見到他後直接拽着他的衣領給摁在了地上。
“挺能跑是嗎?犢子玩意,我前兩天跟你說過沒?告訴你別來小區貼廣告,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是吧?給你臉你不要個臉了,告訴你幾回了!再他嗎跑一個!”
其中一個保安上來直接踹了他一腳,陸澤緊咬着牙關,一聲不吭的死命掙扎,保安告訴過他別讓他貼廣告,可不貼廣告,他上哪掙錢去?
之前的老式小區已經貼了一遍了,沒辦法,陸澤爲了掙錢就只能來現代化設施完全的新小區裡貼廣告,這回被逮到,也是陸澤心裡有數。
結果是小招貼全部被保安給拿走了,而剛纔被人摁在地上時也蹭到了臉,現在臉也有些破相了。
回到老闆哪裡把行李拿好,老闆人其實不錯,看到陸澤受了傷,拿了二百塊錢給陸澤,算是陪他的湯藥費。
做了十來天的兼職,陸澤結賬之後就會去撿一些水瓶,攢點之後就賣給收廢品的,也能換回來一頓飯錢。
晚上十點多,陸澤把撿回來的瓶子藏起來,回到自助銀行休息,打開行李袋把裡面的衣服拿出來鋪在地上,閉眼休息。
比起前些日子睡的香甜,今天陸澤卻是愁的夠嗆,老闆已經不讓陸澤再來幹活了,所以將來靠什麼來維持生活?
勉勉強強睡着了,在半睡半醒之間,陸澤聽見有腳步聲靠近他,這讓他開始流汗,這十幾天,他沒有再見到陸衛國,而現在,要見到了麼?
他不敢轉頭,就打着哆嗦,側着對着牆躺着,他能感受到這個人在盯着他看,這讓他忽然想到,這個人好像不是第一次盯着他看了。
每天醒來之後,他總感覺有人來過,這種感覺並不直接,但確實存在,而今天因爲他睡的不踏實,所以被陸澤發現了。
他就這麼背對着這個人,直到那人的手指輕輕觸摸到了陸澤臉上的傷口,他知道陸衛國碰不到他的身體,所以陸澤鬆了口氣,猛的一轉頭,卻還是被嚇了一哆嗦。
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人,長髮及腰,因爲陸澤猛的轉身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兩人直勾勾的對視。
她是女的,雖然身上的衣服髒的不忍直視,而且頭髮亂糟糟的,估計已經是蝨子滿頭爬了,可女性特徵還是挺明顯的,她胸大。
“你幹什麼?”
“吃包包......”
一隻髒手從她的口袋裡掏出來一個包着塑料袋的包子,放在陸澤面前後,向後退去,靠着牆,雙手抱住腿,透過亂糟糟的頭髮繼續注視着陸澤。
在她的思維中,惹到惹不起的人就要道歉,而作爲賠禮,就是這個從垃圾袋裡撿來的包子,希望陸澤不要打她。
她是個傻子,智商不高,只需要她說句話,陸澤就感覺出來了。
這是跟陸澤發生交際的第一個傻子,這讓陸澤有種親切感,作爲同樣腦子不好使的人,別人可以輕視他們,可傻子們不能這麼做啊......
“我不吃,你吃吧,我睡覺了。”
把包子扔給她,她見陸澤不要,高興了,隨意的撕開塑料袋,大口的吃着包子,只是有點護食,時不時撇一眼躺在地上看着她的陸澤。
漸漸的,睏意涌了上來,陸澤睡着了。
......
清早起來,那個傻子已經走了,她應該是睡的比自己晚,起的比自己早,陸澤心裡忽然有些空落落的,但他現在連自己都養不活,還有什麼能力去牽掛別人?
因爲失去了兼職的工作,陸澤就想去找點水瓶子之類的東西去賣,他繞過了某些人的地盤,去了偏僻角落搜尋,直到他看到了一個她在翻垃圾桶,似乎翻到了什麼好東西,笑的開心。
“翻什麼呢?”
陸澤的呼喊嚇了她一跳,正對着陸澤,把雙手被在了後面,慢慢的向後退去,準備開溜。
這讓陸澤有些難過,有些人,活着已經成爲了像是野獸一樣的本能,不知道爲什麼活着,可就是想活着,陸澤和她,都在其中。
“別跑了,我不要你的東西,我給你買包子吃啊,包包......要嗎?”
她聽懂了,她是弱智,但不是沒有一點智商都沒有,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爍,很亮,像小雞吃米一樣的不停的點頭。
......
“慢點吃,喝點水,給。”
兩人躲在一個老式小區的樓道里,陸澤從垃圾堆裡翻出來了一盒煙,其實是假的,只是他抽不出來,對他來說,冒煙就行。
花了四塊五買了包子,三個,個頭還挺大的,她吃的歡快,一口就能塞下半個,對陸澤遞過來的水視若無睹,專注於這個三鮮餡兒的包子。
“你叫什麼名字?”
見她吃完,陸澤問了她一句,她搖了搖頭沒說話,拿起那瓶礦泉水咕咚咕咚的幹了,纔出一個飽嗝,又傻乎乎的笑了。
“吃完了我就走了啊。”
陸澤擡腳離開,卻被她拽住了衣角,她跟着起來,站在了陸澤的身後,透過頭髮,陸澤可以看到那雙依舊閃閃發亮的眼睛。
“拽我幹嘛?跟我走嗎?”
“嗯......”
陸澤心裡一鬆,他也害怕她哪天凍死在外面,有時候一個人突然間的一個舉動就會讓自己記住一輩子,從此難免成爲牽掛。
至於能不能養活她?陸澤想試試,起碼跟在陸澤這個智力還算正常的人身邊,她能活。
他今天要去找個房子,這是按照正常計劃走的,他現在兜裡有八百多塊錢,上次的那個城中村房東覺得陸澤髒,沒租給他,所以陸澤想去郊區碰碰運氣。
她跟在陸澤的身後,遇見一個垃圾桶或者垃圾堆就習慣性的去翻,陸澤很有耐心的等着她,並沒有阻止。
“能不能按月付呢?”
“可以,你要是訂了就把錢給我,鑰匙給你,隨時搬過來都行。”
陸澤交完二百塊錢,這是郊區平房的價格,陸澤的“家”隨身帶着,她沒有家,就直接搬了進去。
現在陸澤有家了,還有了一個親人,陸澤覺得,她是親人。
去撿了點柴火把爐子點着,火很好燒,不一會就暖和了,陸澤拉着她去了勞保商店,抱了兩牀被子回來,她的力氣不小,抱着自己的被子走的歡快,還經常抱着被子轉兩圈。
她是傻子,但她知道了一件足以讓她欣喜若狂的事,她也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