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七流
血色降臨, 街上多了不少人聲。
大概是爲了對得起“肉宴”的招牌,這一次,被拉入裡世界的人格外的多。
更可怕的是, 大多數人還沒有意識到, 到底發生了什麼。
南城區, 一位青年正在家裡的浴缸泡澡, 洗着洗着, 泄水口突然冒出了一股股紅色的不明液體。
她面色微變,以爲是下水道返潮,有些噁心地出浴, 給自己裹上了浴巾。
這位青年拿出吹風機,準備吹乾頭髮, 然而手機屏幕上, 彈出的消息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發消息的人是她哥哥。
-婷婷!你睡了嗎?!
-快找個地方躲起來!!
-現在信號很差, 等我來接你!![12:03]
根據手機顯示,現在是12:10。
被叫做婷婷的女性黛眉微蹙。
方婷是在其他區讀的大學, 但因爲國外污染病太嚴重,不得不提前回家。
方家早在幾年前,就搬遷到了X市隔壁的G市。X市房子一直不好賣,所以至今還留着。
她之所以會到X市,是因爲要在這裡的電視臺實習。家裡勸過, 但是方婷不想放棄這麼好的機會。畢竟X市是省會。
方婷打開洗手池的水龍頭, 準備洗臉, 然而瞬間涌出來的鮮紅液體, 嚇得她立馬關上了水閘。
這些液體微微有些粘稠, 不管是聞起來和看起來,都像是……血。
方婷有些心慌, 她拿起手機,想給自己的哥哥打一個電話,然而手機顯示沒有信號。
方婷深吸一口氣,把微信裡的消息都看了一遍。只有哥哥的消息,是在12點之後發來的。
她哥哥是特別行動部的工作人員,平時駐紮在G市。
浴室裡的燈突然閃爍起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潮溼腥臭的味道,聞起來像是死了發臭的魚。
方婷有些心慌,她換上浴袍,急匆匆地奔跑進了臥室,把門反鎖了起來,裹着被子,縮在了角落裡。
只是鼻尖,依然是揮之不去的腥臭味。與此同時,街道上還傳來了一聲聲慘叫。
她鼓起勇氣,透過窗戶往樓下看去。
街道上,一隻只形狀各異的怪物,表面散發着一層黑色的光,興奮地追逐着人類。被追上的人通通被一拳砸碎了腦袋,血水四溢,像是裂開了一條縫的西瓜。
這些屠夫把肉豬的頭從脖子上擰下,拿出隨身攜帶的吸管,從頭頂插了進去,開心地吸食起腦漿。
在紅色血月的籠罩下,一切荒誕的像是醒不來的噩夢。
方婷沒忍住,捂着嘴乾嘔起來。
是她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病了?
方婷不敢開燈,躲在牆角瑟瑟發抖,一遍又一遍地撥打着哥哥的電話。
但她的動作,很快僵在了原地。
牀底,一個蛇尾的黑影,緩緩爬了出來。
它吐出長長的蛇信子,發出了嘶嘶的叫聲,手裡拿着一把小巧斧頭。
這是住在方婷家的高級污染物,本體是一條海蛇。
現在,到了它出來狩獵的時刻了。
因爲黑光的籠罩,方婷看不清這個屠夫的臉,但對方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依然嚇得她肝膽俱裂。
“哥,哥——救命!”
她的手機掉在了地上,崩潰地想打開房門,但背後的那團陰影卻靠的越來越近。
屠夫走到了方婷面前,窗外的月光灑下,拉出一條細長的影子,它獰笑着,高高舉起自己的屠刀!
陸言的箭在此刻離弦而去。
白鳥箭羽灑下一片漂亮的銀白色細碎閃光,像是銀河的拖尾。
箭尖直直地插.進了屠夫的腦袋,從眉心貫穿整個頭顱。
黑紅的血液汩汩流出,它的斧頭掉在了地上,砸出一個深坑。
方婷捂住了嘴,眼睜睜地看着面前的怪物倒在自己的面前。
蛇尾屠夫臉上還掛着興奮的笑容,眼睛瞪的溜圓,卻永遠失去了呼吸。
片刻後,陸言從窗戶邊爬了進來。
方婷家在11樓。他是靠着尖銳的爪子,硬生生在牆上摳了幾個洞,翻進來的。
陸言把長箭從屠夫的眉心拔.出,收回自己的箭囊。
他剖開這個屠夫的蛇尾,取出蛇膽,裝進了自己事先準備好的便攜式醫藥箱裡。
污染物身上,有部分東西是可以入藥的,效果很好,不能浪費。
方婷擡頭,臉上沾着屠夫噴涌而出的血,神色怔然。
她視角里的陸言,全身都裹在黑色的長袍之下,和那些屠夫一樣,散發着黑光,看不清臉,露出了一小截覆蓋着鱗片的下巴。
最奇怪的,這個人的口袋上,還掛着一個黑色的小玩偶。
陸言把斧頭遞給了她,沒有說話。
他能感應到,有白點在往這裡靠近。
根據裡世界的規則,屠夫能感應到天啓者的位置。
不管來的人是誰,陸言都不希望現在就遇上,畢竟他現在發黑光的樣子不太好解釋,打起來的話,有些得不償失。
陸言從窗戶裡翻出去,趕往下一個據點。身形快如鬼魅。
獵殺名單上的高級屠夫,現在才死了1個。
……
……
白秋實嚼着口香糖,這是香草味的鎮定劑,他很喜歡。
幾分鐘前,他還在防治中心總部的員工宿舍睡覺。
睡着睡着,感覺周圍的氣氛變了。
睜開眼,白秋實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頭頂是一輪血紅的月亮。在這輪月亮的光暈之下,整片天空也都是一層朦朧的血紅色。
工作了幾十年,白秋實自認爲見過的陣仗不少。
但這種強行被拉進異次元的情況,還是他第一次遇到。
他的代號叫寒蟬,顧名思義,他真的有雙蟬一樣的半透明鱗翅。
此時,這雙翅膀微微震顫,飛到了半空中。
他低頭,看向了四周。數十個冒着黑光、看不清模樣的污染物,正在往他的方向趕來。
而他的皮膚表面,則是冒着一層淡淡的白色光暈,在黑夜中,如同路燈一樣顯眼。
屠宰場範圍一共數百公里,然而天啓者只有十幾人。
至少,在白秋實的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他一個人在冒白光。
“嘖,好麻煩。”
白秋實手裡拿着一把精巧的小刀,這是總部給他打造的武器,叫蟬翼。
薄如蟬翼,見血封喉。
大多時候,他都不怎麼用這把刀。因爲收拾起來,會很麻煩。
只是現在的情況緊急,白秋實也顧不得太多。
畢竟這次隨行的,還有治癒系、輔助系的天啓者,戰鬥力不強,也沒什麼自保能力。在這死了的話,總部會瘋掉的。
白秋實擡起了手,平地上,憑空升起一面土製的城牆,把方圓數公里的污染物,像是羊一樣,關在了畜生圈裡。
這是空間天賦的變種,【天賦89-壁壘】。
他手裡,纖細的小刀像是蓮花一樣,緩緩展開,刀刃分成了數不清的尖針,這是污染物狂蜂的尾針。爲了收集這些細針,白秋實當初被叮的渾身都是血泡。
白秋實的聯絡員吐槽過很多次,跟他說一邊打架一邊說招式名,真的很中二。更何況大多數污染物都聽不懂。
但白秋實的嘴角上揚,依然緩緩吐出四個字:“暴、雨、梨、花!”
小刀蓮花似的花瓣一片片飛射而出,在半空中,分成了一根根鋼針。
這些針像是子彈一樣,穿透了污染物的身軀,綻開一朵朵霧狀的血花。
但並非所有污染物,都被尾針穿透。
高階的污染物身上出現道道血痕,發出了壓抑的嘶吼聲。掙扎着跳了起來,想要撲到白秋實的身上。
這次出任務,爲了方便,他沒來得及穿增高鞋,身形看上去很是嬌小。
白秋實擡起手,那瞬間,地上細碎的小石頭也跟着漂浮起來。
他的掌心在瞬間翻轉,死死往下壓去,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不、動、如、山!”
【天賦392-重壓】。
許多低階的屠夫,在這瞬間被壓成了肉泥。內臟從口中擠了出來,像是被碾成了薄片。
而高階屠夫,則是感覺一座山牢牢壓在了自己身上。
它們扛着這座大山,難以動彈,但白秋實已經扇着羽翼,手握蟬翼刀,疾馳而來,像是一陣清風。
蟬翼輕而易舉地劃開了屠夫的喉嚨。
很快,這片區域,再也聽不見一個污染物的嘶吼。
全力施展天賦的感覺很爽,但後遺症的確很恐怖。
白秋實的眼眶裡,隱隱約約冒出第三枚眼珠。
蟬有五隻眼睛,兩枚大的複眼裡,會有三枚小一些的單眼,呈三角狀排列。
總部會根據白秋實眼睛的變化,預測他的病變程度。
一般情況下是兩雙眼珠,如果出現三雙,就是很危險的信號了。
白秋實拿出了兜裡的特效藥,一口氣幹了兩瓶。
他捂住了自己的半邊眼睛,眼球漲的發疼。最後沉默地扇着背後的翅膀,尋找起自己的同伴。
屠宰場裡不僅有普通屠夫,還有呂知、01那樣的S級污染物。
除了唐尋安,單獨遇上的話,他們都沒有勝算。
*
奧丁行走在空曠的大街上,儘管這裡空無一人,但是他明白,有很多污染物都在暗中窺伺。
他握緊了手裡的長.槍,這把槍叫冰霜。必要的時候,可以成爲他的柺杖。
他肩膀上的烏鴉“嘎嘎”叫了兩聲,盤旋着飛了起來。
奧丁低聲道:“去吧。”
【天賦119-瘟疫】
這些烏鴉是瘟疫的使者。在面對生化類污染物的時候,往往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屠宰場應該是沒有醫生會治療豬瘟的。
烏鴉是奧丁身上的一塊肉,事實上,掀開他厚重的甲冑,會發現他身體至少有四成的血肉,都不見蹤影。尤其是胸膛處,有一條能看見心臟的裂縫。
黑色的心臟,在他的胸腔跳動。
一隻只烏鴉從他胸口的裂縫處,“撲騰撲騰”地飛了出去。
在這些烏鴉飛出去後,奧丁重新系好了甲冑,整個人顯得格外瘦削。
如果不是這些沉重的衣服,大概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跑。
……
……
01看向從天而降的漆黑烏鴉。
這隻烏鴉有雙鮮紅的眼眸,俯衝着向他撲來。
他擡起手,一把抓住了鳥頭。烏鴉被他在手裡捏爆,卻沒有血水,只有一團乾癟的皮肉。
獵犬的掌心很快泛起一陣青烏,青黑色從他的手掌一直往胳膊蔓延。
01眯起眼,發出一聲嗤笑。
他直接用刀斬下了整個手臂。
【天賦29-不死鳥】
平滑的傷口處,冒出一根根紅色的肉須。像是一條條肉餡從絞肉機的孔裡絞了出來。
這些肉須不斷往前蔓延,很快擰成一團,交織成手臂的模樣。
肌膚重新出現在了01的肌肉上。新生的胳膊和原本的皮膚有些許色差,但並不孱弱。
擁有不死鳥,01想死都有些難。
至於掉在地上的斷肢,則是緩緩變成了黑色。
很快,這條斷肢消融成一灘腐水。
“人類的確有傷到我們的實力,但也僅僅是這樣了。他們害怕病變,不敢全力以赴,更不明白,天啓者只是進化的過渡,污染物纔是最終的形態。”01慢條斯理地對着身邊的07道,“走吧,是時候去找其他的孩子了。3號、5號、6號……或者,10號。”
07低頭看着焦黑的地面,沒能給出什麼生動的迴應。
他已經控制不住身上的業火了。以至於靠近他,都可能被灼燒。
但01並不在乎。他伸出手,拍了拍07的肩膀,手掌被融化了一層皮肉。
顧崢微笑道:“去太晚,被屠宰場的屠夫傷到,我可是會心疼的。畢竟,這都是我們的家人。對嗎,7號?”
07緩緩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