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郊一段破敗的公路上,幾十輛武裝到牙齒的機械車呼嘯着向着四方村開了過去。
他們都是各自從傭兵公會接了任務的傭兵小隊或者個人,在聯邦幣的刺激下,大家對於不開機械車進荒郊的約定都拋在了腦後,只爲更早一些抵達任務地點,開始搜尋。
而此刻的四方村,夏河正小心翼翼地蹲在一間紅磚房子裡,隔着磨砂窗戶向外觀察。
“那個密教成員不會突然的出現在魏仇等人的搜尋路徑上,也就是說,在那條河流附近,一定有什麼出入口可以快速抵達他們的基地。”
夏河思忖着,他決定守株待兔,方纔外面那麼大的戰鬥動靜,密教的人不會察覺不到,察覺到的話,難道不會派人調查嘛?
可是從他們分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遠處的密林裡依然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夏河逐漸有些失去了耐心。
臨走的時候,陳竹告訴自己,目前有大量的傭兵正在往四方村趕來,想要撿漏或者獵殺密教成員,奪取狗牌,只有這短短的幾個小時時間。
否則人一多,就容易亂,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又等了一會之後,夏河失去了耐心,他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戰刀,拳套,作訓服,包括內甲都重新託了託,確保擋住自己的胸口要害。
“呼,簡陋雖好,安全第一,也不知道這個密教有沒有什麼高手,同級別的一星武者,我有把握他們不是我的對手,但是更高級別的就不好說了。”
夏河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拉開屋門獨自走了出去。
“咕咕,咕咕!”
“啾啾啾!”
“嘶!”
密林就是晶獸的後花園,忽遠忽近地晶獸嘶鳴聲此起彼伏。
一輛機械車由遠及近地駛了過來,人未到,聲先至,大馬力發動機地轟鳴聲驚擾起一些晶獸的注意。
“咯吱!”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隨後從車上跳下來一個鬍子拉碴,滿面風霜的男人。
躲在角落裡的夏河一怔,突然主動現身。
“米叔叔?”
米振東聽到腳步聲,手第一時間放在了腰上,那裡是他慣用的刀鞘所在。
見到夏河,米振東鬆了一口氣,不過旋即又緊張起來:“你怎麼在這裡?喬喬呢?”
“我安排陳竹他們先回去了。”夏河解釋道。
米振東點點頭,隨後又沉聲問道:“那你怎麼還不走,這個調查任務不是已經取消了嘛?”
“我想掙點錢,聽說這玩意值五萬塊錢?”夏河從口袋裡摸出來那個密教成員的狗牌遞過去說道。
米振東呼哨一聲,機械車上又陸陸續續跳出來三個人,其中一個,是夏河最熟悉的扈從老胡。
只不過此刻的老胡也已經換上了作訓服,和往日裡西裝革履,斯文乾淨的模樣大相徑庭。
還有一個人,手裡居然端着一個尺寸大到驚人的反器材大口徑槍,那槍口快趕上嬰兒小臂一般粗細了。
三人並肩走了過來,米振東屈指一彈,把夏河給他的狗牌又扔了回去:“不止,這是二星的,能值二十萬!”
夏河臉上頓時浮現喜色,趕忙又揣好,不過想想有些不放心,拉開作訓服拉鍊,放在了貼身內襯口袋裡,與內甲緊挨着。
見到這一幕的老胡憋着笑:“你小子,這是把他看得比命還重要啊!”
“你們怎麼到的這麼快?”夏河藏好了狗牌,這才放心,詢問起米振東的目的。
“任務其實早就到我們手上了,所以有了一些時間差的優勢。”米振東言簡意賅地解釋道,隨後又鄭重其事地看向夏河:“這次的任務有可能有高手,如果不敵,及時撤退,這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高手?”夏河反問道。
米振東點點頭:“不錯!否則你以爲那些稀有晶獸是怎麼無聲無息地被抓走的,背後很可能有中級武者出手干預。”
“放心,有命在纔能有錢花,我怕死得很!”夏河保證道。
“但願如此,跟我一起來!”米振東招手道。
這時,那個拿着反器材大口徑槍地隊員用黑洞洞的槍桿撥了一下夏河,好奇地問道:“現在的年輕人真牛啊,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一聽到聲音,夏河頓時愕然:“女的?”
那個隊員咧嘴一笑,擡手摘下防塵面罩,並且將臉上的墨鏡推開,露出一張保養的十分細緻的臉蛋,如果不是眼角細密的魚尾紋,你說她十八夏河都信。
“我是米喬的媽媽!”女隊員黑洞洞的槍桿有意無意地指着夏河的腦袋,但是仍然笑靨如花:“那你該叫我什麼?”
夏河脫口而出:“媽!我叫夏河!”
“啪!”
夏河後腦上捱了一巴掌,米振東慍怒道:“臭小子胡說八道!”
“哈哈哈哈!”女隊員一臉驚喜地大笑道:“有趣的小傢伙,就是你喜歡我女兒啊?”
“阿蘭!”米振東打斷道:“尋找安全聚集點,老胡,你做阿蘭的觀察手,你和我來!”米振東飛快地佈置着任務。
阿蘭迅速收起了笑容,雖然她和米振東是夫妻關係,但是倆人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頗有默契,米振東命令一下達,阿蘭就直接帶好了面罩和墨鏡,帶着老胡脫隊離開。
“我們去哪?”
夏河跟着米振東追問道。
“根據我們的線報,他們的一個實驗室已經暴露出來了,但是那裡面好像還有一些人質,你跟我一起去解救。”
“哦!”夏河急忙應道。
除了已經消失不見的阿蘭和老胡,米振東,夏河和另一個小隊成員三人以尖刀陣型向前壓進去,一直走了半個多小時,距離之前和密教成員戰鬥的地方大約三四公里的地方。
這是一片灌木叢,低矮的灌木長滿了倒刺,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很容易割傷自己。
不過面對穿着防割手套的米振東一行人而言,這些東西都是花架子罷了。
米振東撥開灌木叢,露出一個藏在灌木叢下的金屬圓形擋板。
“這是密道?”夏河驚詫道,自己還是經驗少,如果是自己路過這裡,絕對不會懷疑這裡有什麼問題。
因爲灌木叢在密林裡實在是太常見了。
金屬擋板看起來並不大,十幾米直徑的樣子,對於米振東這樣的武者來說,就是一刀的事情。
“嚓!”
寒光閃過,金屬擋板從中間應聲而裂,斷口光滑如絲,沒有絲毫切割痕跡。
“好快的刀!”夏河驚訝地說道。
“少廢話,進去!”米振東對夏河從來就沒有好脾氣,這是一個拱了自家大白菜的豬,客氣什麼。
米振東打頭,夏河站在中間,小隊另一個成員押後,三人沿着只有一人多寬的深邃密道,一點點地向下而去。
密道修建的很長,七拐八繞的,有些還有岔路口,夏河都納悶,米振東是怎麼分辨正確道路的。
但是二人顯然都沒有替夏河解釋的心思,所以夏河也只好繼續沉默地跟在後面。
一連走了十幾分鍾之後,前方終於有了一個隔離網,順着隔離網往下,能看到三個密教成員。
而在遠處的一角,能看到一個被綁着的手出現在視野中,但是再往後,就是視野盲區了。
確認他們三個是密教成員的身份很簡單,有一個傢伙的右手,就是銀翼螳螂的彎刀前肢。
米振東悄悄打着手勢,他指了指那個銀翼螳螂的傢伙,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然後又安排另一個隊員去解救那個被綁着的人質。
最後看向夏河的時候,米振東頓了頓,打了一個機動的手勢。
“咔!”
通訊器微微一震,隨後衆人的耳塞裡同時傳來之前消失的女隊員阿蘭的聲音:“狙擊手已就位,隨時可以發動進攻”
“觀察手已就位,目前座標,五點鐘方向,水平高度300米,地點是一座傳統六層小樓天台,風速18m/s。”
米振東輕輕地敲了敲耳麥,示意收到,隨後擡起一腳,直接將隔離網踹開,如同天神下凡一樣從密道之中殺了出來。
“什麼……”
三個密教成員反應不可謂不快,其中那個銀翼螳螂的傢伙一轉頭,就被米振東用戰刀的刀鞘砍中脖子,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至於另一個隊員,下來之後,直奔人質而去。
而等到夏河落地之後,三個密教成員都被米振東一個人控制住了,不過他的注意力顯然沒有在這三個人身上,而是看向了另一側。
夏河轉頭一看,頓時覺得腹內一陣翻涌,他強壓着噁心的衝動,抿了抿有些乾燥的嘴脣:“這,這是?”
呈現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場宛如人間煉獄的場景。
十幾個手腳被捆住的人類被疊羅漢一樣扔在一起,大量污濁的血跡殷滿了牆角,這些人裡面,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孩,他們無一例外,臉上都還殘留着驚恐的表情。
而當時他們在隔離網上看到的所謂被綁縛的一條手臂,是一個小女孩垂下來的胳膊。
那青紫色的勒痕遍佈全身,小女孩身上只有一件被鞭打的破破爛爛的連衣裙,隱隱約約可以看出紅色的原色彩。
但是都被洗的發白褪色了。
在她懷裡,還死死摟着一個玩具熊,玩具熊的塑料眼珠掉了一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大洞。
夏河顫抖着上前,將小女孩額前沾着血跡的碎髮撥到一邊,看那菜色的肌膚,最多不超過八歲。
臉上還帶着淚痕。
“她還是個孩子。”夏河緩慢的站起來,眼前的一幕不斷地衝擊着他的視線,讓他無法接受,他看着暈倒在一邊的三個密教成員,手中的戰刀“噌”地一聲拔了出來。
米振東擡手摁住了夏河:“冷靜!”
夏河突然怒吼:“我冷靜不了!”
他指着角落裡的那個女孩:“她還是個孩子!”
“別爲死人遺憾!”米振東用同樣大的聲音將夏河的聲音蓋了過去,夏河仰頭,他只覺得眼壓有些升高,眼眶很痛,但是一滴淚都掉不下來。
“這三個俘虜需要錄口供,提供其他基地的線索,這比殺了他們泄憤更有價值!”米振東一甩頭,那名隊員點點頭,隨後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最後從工具箱裡掏出來一個還有些趁手的扳手,在手裡掂了掂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隨後,在夏河惡狠狠宛如吃人的注視下,那名隊員將其中一個暈倒的密教成員扶起來,將手擺在桌子上,隨後將手上的扳手用力地砸了下去!
三個俘虜在慘叫聲中恢復了意識。
其中一個抱着自己的胳膊,他正是那個被砸的傢伙,此刻一根手指已經直接被隊員用扳手砸斷。劇烈的疼痛不斷地衝刷着他的神經。
剩下兩人惶恐地看着米振東一行人。
“你們,你們是傭兵?”其中一個改造過的密教成員惶恐地問道。
“我們是要你狗命的人!”夏河手裡的戰刀直接架在了那名密教成員的脖子上。
“那些人……”夏河一手拿着戰刀,另一隻手指着角落裡的屍體:“怎麼死的?”
那名密教成員梗着脖子扭過了頭,在得知了夏河一行人的 身份之後,他就再也沒開口。
“哼,好!”
那名隊員抄起手裡的扳手再次用力地砸了下去。
剛剛被斷指的密教成員又是“嗷!”地一嗓子,大家甚至都能看見他的扁桃體了。
“你問他,砸我幹什麼!啊~~~~~~”
那名隊員冷冷地說道:“搞錯了,再來!”
還沒等隊員下手,那名密教成員終於慌了神,急忙開口道:“我說,我說,他們,他們都是自殺,自殺的,我們就是把屍體往一起攏了攏。”
“自殺的?”米振東皺眉
“對對對!”密教成員忙不迭的點頭:“這些都是我們從附近抓來的,用來爲聖教做,做實驗的材料,但是有一個男人,帶頭號召大家自殺,他說,他說死也不能,不能給武者添麻煩,說……”
“說如果變成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死了連具全屍都沒有!”密教成員哆哆嗦嗦地說道。
“他們趁我們吃飯的功夫,互相殺死了自己,最後那個傢伙是撞牆死的,那,那後面還有他撞牆的印子!”
夏河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伸手一撈,揪起那個密教成員的脖領子。
“那你就過去陪他們吧!”訓練過的武者,手勁都極大,他扯着那人的衣領,將他直接向牆上狠狠地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