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巨響!
“該殺!”
伴隨着陶博震耳欲聾的吼聲,一個茶杯被他扔在了地上,碎裂成無數片,陶博不顧妻子驚訝的眼神,看着陸睿道:“陸書記,這份東西是哪裡來的,能保證真實性麼?”
陸睿點點頭解釋道:“是賀家鎮財政所的鄭道明同志交給我的,他的前妻葛紅豔,就是日記的主任宋健的現任妻子,宋健一個星期前在明珠市被人暗殺,葛紅豔在收拾他遺物的時候,發現了這些東西,另外,還有一卷錄音帶。當時,還有人在追殺她,她帶着這些東西躲回了賀家鎮,通過鄭道明找到了我。”
陶博眉頭緊鎖:“這兩個人在什麼地方?”
“我已經通知向東同志聯繫公安局的同志把他們保護起來了,陶書記,現在該怎麼辦?”陸睿看着陶博的眼睛道。
陶博冷哼了一聲,語氣裡竟然帶着一絲殺氣道:“該抓的抓,該殺的殺,犯在我陶博的手上算他們倒黴,這件事,哪怕是捅到省裡,我也跟蔣萬里沒完!”
陸睿一愣,他萬萬沒想到陶博這個有些好大喜功的人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根本就是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一邊正在看日記的程儀臉色也漸漸嚴肅起來,她萬萬沒有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發生過那樣的事情。
看到陸睿有些奇怪的望着自己,陶博苦笑了一下,揮手製止了想要收拾桌子的妻子,對陸睿解釋道:“陸睿同志,你也許不知道,我的出身並不好,我家是鄉下的,父母是苦了一輩子的農民,年年都要靠着微薄的收入供我讀書,如果不是村裡的一位退伍軍人大叔,用他微薄的五保戶津貼資助我,我恐怕連大學都沒辦法讀完。”
有些傷感的擡起頭,陶博似乎是在回憶着什麼一樣,語氣傷感的說道:“可是當我拿着第一份工資,想要跟大叔報告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卻已經不在了。”
緩緩的站起身,陶博看着陸睿道:“順安縣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現在馬上去市委,這件事不管涉及到誰,我都不會放過他。”
話音剛落,程儀帶着寒氣的聲音響起道:“算我一個吧,居然把五保戶的津貼都給私分了,我倒要看看,這順安縣的蓋子究竟被捂了多少年?”
看到程儀手裡拿着那個筆記本,陸睿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手機,仔細找到一頁,對着上面的內容拍了一張照片,然後打開錄像功能,沉聲道:“這件事不知道牽扯到誰,消息也很有可能走露,市委的人已經不可靠了。所以我建議,我們還是直接找省委吧。”頓了一下,陸睿道:“我拍下這個不是不相信你們,而是爲了留作證據,一旦你們要是出了意外,我就會直接去京城!”
三個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擔憂。
陸睿從鄭道明手裡拿到的那個筆記本,是宋健的一本日記,只不過上面不僅記載了宋健的個人隱私,還密密麻麻的記錄着,他是如何夥同秦風和白東明等人私分了賀家鎮一百三十五戶五保戶津貼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宋健的日記裡還說了,這件事不僅是他們幾個人在做,因爲白東明和秦風調到賀家鎮的時間並不長,做這種事情也僅僅是兩次,而實際上,在白東明等人到賀家鎮之前,國立和蔣萬里等人在縣裡面做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據說,蔣萬里能夠被提拔,跟這件事也有很大的關係。
蔣萬里!
陶博和陸睿都不是笨蛋,蔣萬里既然牽扯到這件事裡面,那就意味着,市委肯定有領導跟此事也有關聯,而縣裡的某些人肯定是脫不了干係的。
按照日記上面所記載的東西,順安縣應該是存在着一個極大的網絡,這個網絡裡的官員們上下其手,中飽私囊,把上級分配給順安縣五保戶的津貼剋扣了大部分,每人每年六百元的津貼,經他們的手一轉,頓時變成了每人每年兩百元。
陸睿不敢想象,好幾年的時間裡,這些人究竟是怎麼瞞過那些羣衆,又是怎麼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更讓他心驚的是,在聽完那個錄音之後所透露出的信息,因爲按照錄音裡秦風對宋健說的話來看,似乎有更高層的人也牽扯進來,而他們,不過是最下層的幾隻小蝦米罷了。
“秦鎮長,這麼做合適麼?是不是再加點?”這是宋健的聲音。
“沒事的,以前發的更少,這幫人都沒有意見,更不要說現在還漲了五十。你放心,這事不是第一次了,上面比咱們做的還狠呢,老縣長當初跟着他的老領導的時候,早就見識過了。”這是秦風的聲音。
陸睿不知道宋健是出於什麼目的錄下了這段話,但是死者已經不在了,他沒有辦法找出原因,但是卻能夠抓住真兇。
“陸睿同志,這件事暫時要保密,通知向東同志,抓捕秦風和白東明之後,秘密關押審訊,絕對不能走露一點風聲,一切等我和程書記從省裡回來再說。”陶博面色嚴肅的對陸睿說道。
陸睿點點頭,沉聲道:“省委的動作一定要快,我怕蔣萬里會有所動作。”
程儀冷哼了一聲,馬上掏出電話道:“我現在給舅舅打電話,請他派人控制蔣萬里。”
陸睿一愣,旁邊的陶博笑道:“程書記的舅舅是我的老領導,也就是咱們省委黃書記。”
點點頭,早就猜到一絲端倪的陸睿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着程儀撥通了黃世雄家裡的電話。
“舅媽,我是妞妞,舅舅在麼?”程儀接通電話就對着話筒笑道。
電話那邊是黃世雄的夫人,雖然奇怪外甥女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來,但還是回答道:“剛到家,怎麼了,妞妞,出什麼事情了麼?”
程儀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說道:“舅媽,您讓舅舅接電話,我有急事兒。”
過了一會兒,一個威嚴的聲音在話筒那邊響起:“程儀嗎?我是舅舅。”
程儀聲音嚴肅的說道:“舅舅,現在我身邊是順安縣委書記陶博,順安縣委副書記陸睿,我們三個人有重要情況向你反映。”
黃世雄微微一愣,他自然聽得出程儀語氣當中的嚴肅和認真,很明顯她不是以自己外甥女的身份在說話,而是以一個向上級領導反映情況的普通幹部的身份在說話,更何況身邊居然還有自己的老部下陶博,加上一個陸睿,這三個人湊在一起,究竟是出了什麼樣的事情,要讓他們越過市委領導,直接找上自己這個省委書記。
“程儀,你把電話給陶博。”
黃世雄威嚴的聲音從揚聲器裡面傳來,程儀剛剛把揚聲器打開了。
程儀把電話遞給了陶博。
陶博接過電話,用恭敬的語氣說道:“黃書記,我是陶博。”
“陶博,究竟是怎麼回事?順安縣出了什麼事情,你們三個居然要直接跟我彙報?有什麼事情是陽明市委解決不了的麼?”黃世雄道。
陶博苦笑了一下,把事情的始末介紹了一遍,最後對黃世雄道:“書記,那本日記我和陸睿同志還有程儀同志都已經看過了,錄音也聽了一遍,千真萬確。”
黃世雄面無表情的聽完陶博的彙報,沉聲道:“你們把那個錄音再給我放一遍。”
陸睿拿出了葛紅豔交給自己的那個手機,按下了播放鍵,對着陶博手裡的電話,把那段話重新播放了一遍。
聽完錄音之後,黃世雄半天沒說話,許久之後才問道:“能確定聲音是本人麼?”
陸睿回答道:“宋健的聲音沒錯。”
程儀在一邊插口道:“秦風的聲音也是本人。”
黃世雄冷哼了一聲,斷然道:“陶博,就像你說的一樣,馬上控制這兩個人,另外,你跟程儀帶着筆記本和錄音馬上來省城,縣裡的工作由陸睿同志暫時負責。注意安全。我馬上派紀委的人下去。”
放下了電話,陸睿和程儀、陶博三人在陶博家分手,陶博和程儀帶着東西趕往省城,陸睿則是坐着車,在馬向東派來的手下保護中,朝着縣公安局而去。
一路上,陸睿閉目沉思,這件事賀家鎮應該牽扯的不深,最起碼馬向東跟賀國成等人肯定是沒有關係的。沒辦法,幾年前的賀家鎮太窮了,五保戶的津貼就算想扣,也沒有扣的餘地啊。再說,老書記賀聚寶那人,實在想象不到他可能會有貪污的可能性,陸睿可是記得自己第一次去賀聚寶家裡吃飯的時候遇到的事情,想要做個炒雞蛋都得去借的家庭,說他是貪官,打死陸睿都不相信。
想到這裡,陸睿忍不住在心裡苦笑了一下,多虧了以前賀家鎮窮,不然要自己向老書記或者是賀國成他們動刀,還真有些難過。不過說起來,他也是萬萬沒有想到,白東明這些人膽子竟然如此之大,敢對五保金下手,因爲在鎮裡不受重視,這種事情一直都是由白東明分管的,不管是陸睿做書記,或者是程儀做書記,都沒有把這件事從他手中拿過來,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喪心病狂到這樣的地步。
“當真是該殺!”陸睿在心裡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