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主任,也許我說話有些重了,可您想一想,近十個億的投資,哪怕是換成一百元一張的鈔票,砸在水裡面也應該有個響動吧?”
陸睿看着餘雲,認真的說道:“老書記,咱們是人民的幹部,這十億可是老百姓的血汗錢吶!於情於理,我既然做了鶴鳴市的當家人,就要給全市老百姓一個交代!”
餘雲久久不語,半晌之後才搖搖頭道:“這個事情的複雜程度,遠超你我想象,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不管是我,還是白東旭同志,在鶴鳴市鋼鐵集團的問題上,都是問心無愧,對得起全市羣衆的!”
陸睿道:“老書記,我相信您和東旭市長,不過,咱們關起門來這麼說沒有效果,外面的風言風語究竟有多厲害,您比我清楚。所以,我想是不是組織一個調查組,把事情的真相調查清楚,公諸於衆呢?”
餘雲想了想,長嘆一口氣道:“你是書記,你來決定吧。”
…………
…………
Wωω●TTKΛN●℃ O 就在陸睿跟餘雲談話的時候,林蔚然正滿臉苦笑的看着面前的寶貝女兒。
“安琪,你怎麼回來了?”林蔚然一臉詫異的看着女兒。
今天下午,他結束了在黨校的培訓,回到家裡面,雖然自己得到了一個優秀學員的評價,但是林蔚然知道,這並不能改變自己賦閒的局面,官場上一個蘿蔔一個坑,富強區委辦公室的正科級職位早就滿了,輪不到自己這個沒背景的傢伙。
沒想到的是,等林蔚然回到家裡面,發現家裡居然一個人都沒有,打通妻子的電話,妻子趙雙在電話那邊柔聲道:“今天咱媽過生日,我帶女兒回來看看。我以爲你在黨校沒空回來呢。要不然,你現在過來?”
林蔚然露出一個苦笑來,搖搖頭道:“算了,我自己安排一下吧。你也知道,去了又得生氣。”
趙雙沒有說什麼,她知道丈夫話裡面的意思,想了想:“那我跟爸媽說一聲吧,你別過來了。”
趙家在富強區雖然不是什麼高門大戶,但趙雙的父親,卻曾經是富強區的常務副區長。也曾經做過區委組織部的部長,管着全區幹部的官帽子。不得不說,這位老爺子很會做事,以前在位的時候提拔了很多年輕有爲的幹部,而這些人現在都充實在富強區的各種要害崗位上,所以逢年過節,趙家總會異常的熱鬧。
最關鍵的是,這位老爺子還有個好媳婦。趙雙的母親退休之前,是市委組織部幹部二處的處長,職務比丈夫還高。門生故舊遍佈全市各地,趙家的三女四子每一個人都有一個不錯的前途,兒子媳婦,女兒女婿都有出息,這一大攤子人,構成了一張關係網,而這個關係網,則讓趙家,成爲了富強區不大不小的一個大家族。所以林蔚然哪怕不受家族重視,也得以在區委辦公室混了一個副科。
有了這樣的背景。每一次趙家二老過生日這樣的大事,都是趙家最熱鬧的時候。
趙雙是趙家最小的女兒,從小受盡父母的寵愛,可當初她死活不肯按照父母的安排,非要嫁給林蔚然這個沒背景沒實力的窮小子,這在當時可是引起了很大的動靜。最初趙家的兩位老人雖然對於女婿的背景有些不滿意,可也沒有太過反對,畢竟林蔚然是名牌大學畢業,也算是前程遠大,女兒嫁給他,起碼也算是才子佳人的一段佳話。
但是,他們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女婿竟然是那麼一個腦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他還玩知識分子清高那一套,真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甚至有一次,老爺子安排林蔚然去下面的鄉鎮鍛鍊,他竟然給拒絕了,浪費了老爺子的人情不說,還告訴老爺子,以後少扯這種沒用的東西。
趙老爺子一氣之下,乾脆就不讓小女婿進家門,久而久之,已經約定成俗。大家對此都習慣了,但是誰也不會討沒趣,在老爺子面前提林蔚然的事。要不是老太太心疼女兒,恐怕連趙雙也都不能進這個家門了。
剛剛趙雙接電話的時候,自然是在飯桌上,電話的聲音有些大,林蔚然的話透過話筒傳遍了桌子上的每一個人耳朵裡面。
“哼!”趙老爺子冷哼了一聲,剛纔的滿臉笑容不見了,心情顯然是很糟糕。人就是如此的奇怪,是他不允許林蔚然進家門的,但是作爲女婿的林蔚然不來給丈母孃祝壽卻又讓他心理不平衡,老丈人遇上這樣的事,哪裡還有吃飯的心情?
“老頭子,算了吧。”林蔚然的岳母,咳嗽了一聲低聲說道。
趙雙的大哥叫趙鵬,在富強區是排的上號的人物,身爲區委組織部的副部長,是目前富強區委組織部長人選呼聲比較高的人選,平時在家裡面說話也比較管用,看到這個情況,咳嗽了一聲道:“小妹,你回去該好好說說你們家蔚然了,讀了那麼多的書,怎麼一點道理不懂呢?媽過生日,他連個電話都沒有嗎?”
“不要說了,他如果知道這樣做,還能混到今天這樣落魄?人吶,歸根到底就是一個出息問題,沒有出息的人,就只能是這樣。一塊爛泥,還指望能把他附上牆?”趙老爺子冷哼了一聲,打斷兒子的話道。
他這樣一說,大家倒都紛紛附和,目的當然是寬老人的心,讓老頭子感覺爲林蔚然這樣的人生氣不值得。可是這些話聽在趙雙的耳朵裡,她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心中的感覺難以形容。整個一頓飯,彷彿如坐鍼氈一般的吃着東西,別人對丈夫的指責和鄙視,聲聲入耳,讓她食不知味。
林蔚然並不知道這些,此時的他正一口一口的吃着自己煮的麪條、
天空中一輪明月高懸,卻難以讓林蔚然心情好上一點,曾今的名牌大學高材生,現如今卻落魄到連岳母的生日都沒資格出席,當年不如自己的諸多人,包括大舅子趙鵬都貴爲區委組織部副部長,可自己卻還是區委辦公室的一個筆桿子,在趙家甚至連座位都沒有。這對於林蔚然來說,絕對是一種屈辱和歧視。殘酷的現實讓他認識到,自己當初對社會的認知太過膚淺,社會現實至此,即使是血濃於水,終究還是勢利的。
一晃,自己已經三十九歲了,依舊是一事無成的廢物,原本以爲自己這次去黨校學習是一個機會,可該做的努力都做了,雖然得到一個優秀學員的評語,可根據林蔚然得到的消息,自己依舊是要被調整的下場,似乎,人生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幻想的東西了。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林蔚然的思緒,他擡起頭,打開門,卻看到十六歲的女兒林安琪。
“安琪,你怎麼回來了?”林蔚然一愣,看着女人不解的問道。
林安琪今年十六歲,在富強區五中上學,原本以她的成績,上富強區六中是綽綽有餘的,奈何進那個學校,要交兩萬塊錢的擇校費,林蔚然跟妻子都只是普通的上班族,哪有那個錢,好在孩子懂事,主動提出去五中上學。
“沒意思唄,媽媽原本要跟我一起回來的,不過姥姥捨不得她,非讓她留下。爸,我媽說了,讓您別難過。”林安琪跟個大人一樣的安慰着父親。
苦笑了一下,林蔚然看着女兒,他自然知道,女兒雖小,但是卻也在趙家承受着不小的壓力:“琪琪,對不起,爸讓你失望了。”
父親原本應該是女兒的英雄,可林蔚然知道,自己不是個英雄,給不了女兒幸福的生活。
吐了一下舌頭,趙安琪道:“爸,您忘了?我早說過了,你跟我媽生了我,就已經是給我很多了,一個人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家庭和出身,但是可以自己努力改變嘛。這可是您告訴我的噢。”
揉了揉女兒的腦袋,林蔚然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麼多年,如果不是有善解人意的妻子和懂事的女兒支撐,恐怕他早就已經承擔不住,被無情的現實所擊垮了。
“爸,我餓了,有吃的嗎?”林安琪看到父親臉上的笑容,心裡面鬆了一口氣,笑嘻嘻的對林蔚然說道。
林蔚然一笑:“沒什麼好吃的,我給你煮麪吧。”
“好啊,我最愛吃爸你做的飯了。”
就在這個時候,林蔚然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拿起電話,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林蔚然眉頭一皺,按下接通鍵道:“你好,請問找誰?”
電話那邊傳來一箇中年男人有些陌生的聲音:“你好,請問是富強區林蔚然同志的電話麼?”
林蔚然一怔,不知道對方爲什麼找自己,不過還是點頭答應道:“您好,我是林蔚然。”
那人一笑:“呵呵,林科長你好,我是市委黨校辦公室主任鄒強,您現在在什麼地方啊?”
聽着對方的話,林蔚然有些不知所措的答道:“我在家啊,今天不是放假麼?”因爲不知道這位黨校的辦公室主任找自己有什麼事情,林蔚然也很緊張。
鄒強平靜的說道:“這樣啊,那麻煩林科長明天早上到黨校來可以嗎?市委組織部的同志要找你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