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看向包世達,周同茹的目光當中帶着一絲欣慰和歉疚,自己這個秘書能力是有的,如果不是自己一直把他壓在這裡,恐怕現在也早就走上廳級領導幹部的位置了。
“世達啊,這些年,委屈你了。”周同茹感慨良多的對包世達說道。
包世達搖搖頭:“書記,沒有您我還是那個無處可去的孤兒,爲您做事,是我的幸運。”
周同茹嘆了一口氣,看向周懷安,沉聲道:“你前段時間揹着你包哥,帶人去市政府鬧事了?”
周懷安愣了一下,點點頭,剛要說什麼,沒想到周同茹擡手就是一記耳光,響亮的聲音讓人頓時一怔。
啪!
捂着自己的臉,周懷安忍不住想要說什麼,但是老爺子幾十年的威懾力在那裡放着呢,他只能悶聲道:“爸,您……”
周同茹冷哼了一聲,看着周懷安說道:“我打你,是讓你長長記性。市政府是什麼地方?那是國家機關,是你一個普通商人可以隨便鬧事的地方麼?你以爲陸睿是傻子,看不出你周懷安的底細?”
一旁的包世達連忙勸道:“書記,您別生氣,彆氣壞了身子。”
說着,他衝周懷安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先出去。
周懷安頓時無言起來,他自然知道自己那個事情確實辦的不太妥當,如果不是有老子撐腰,恐怕陸睿當場就能辦了他。那個事情他也是一時衝動,在仁慶市肆無忌憚慣了,自然沒那麼多顧忌,卻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多的門道。
眼看着兒子離開房間,周同茹嘆了一口氣,對包世達說道:“來,世達,我們喝兩杯吧,好多年沒跟你喝酒了。”
包世達一笑:“是啊,當初您可是說了,晚上不喝酒,沒辦法睡一宿。”
包世達跟隨他多年,自然知道自己的這位老領導是有酒癮的,而且還很能喝,只不過自從他做到廳級之後,已經能夠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和慾望,對於菸酒之類的東西,都不再像從前那麼不控制,只有在發愁的時候,纔會想到喝酒。
輕輕的點頭,包世達對周同茹說道:“那好,我打電話叫人弄幾個菜送上來。”
擺擺手,周同茹道:“哪來那麼多麻煩,要什麼菜啊,你去找人弄點花生米來,唔,外面應該有賣熟食的吧,弄幾個雞爪子,簡單一點,咱們倆就像從前下鄉一樣,喝點酒,聊聊天。”
包世達點點頭:“那好,我現在就安排招待所的人去弄。”
說着,他走出了房間,拿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世達,你忙完了?”說話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很好聽,讓人有一種血液忍不住往腦袋上涌的感覺。
包世達搖搖頭:“哪有那麼快啊。”
那女人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上面的事情什麼時候能忙完啊。”
如果放在平時,包世達肯定嘿嘿一笑調侃她說:“怎麼着,你着急忙完上面的事情,想要辦下面的事情?”可是現在自己的老領導要喝酒,包世達自然不敢過多的說什麼。只是淡淡的說道:“你準備一點吃的,送到周書記房間來。”
那人一愣:“你們要喝酒?”
包世達點點頭:“儘快吧,另外派人來收拾一下房間。”
雖然周同茹說不用麻煩人,但整個縣委招待所此時早就已經嚴陣以待,自然是爲了給這位省委副書記服務的。很快就有服務員上來了,把套間內的餐桌清理出來。這一次的接待工作很明顯是用了心的,包世達電話打了沒多久,就有人送來很多吃的,包括花生米,雞肝,雞爪子等熟食,服務員將這些東西擺到桌子上,又洗了兩隻杯子。
周同茹進裡面去洗澡了,包世達在外面等候着,這時候走上來一個年級在三十出頭的女人,她來到包世達的面前,微微一笑,低聲道:“怎麼忽然想起來要喝酒了?”
包世達低聲道:“老書記有心事。”
女人很明顯不明白周同茹爲什麼忽然想喝酒。或者說,像周同茹這種人,是不是平常不太容易不高興,而這種不高興的情緒,就像女人的月經一樣,一個月甚至兩個月纔來一次?
周同茹洗完了澡,穿着棉浴衣,手裡抓條毛巾,揩着溼漉漉的頭髮。
走出來看到那個女人,微微一笑:“飛燕來了。”
被叫做飛燕的女人嫣然一笑:“老書記,您好。”
周同茹點點頭:“坐吧,你跟着世達這麼多年,也怪不容易的。”
飛燕笑了笑:“我就是過來看看,不打擾首長您喝酒了。”
說着,衝包世達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
坐在沙發上,周同茹目送着女人離開,忽然嘆了一口氣對包世達說道:“這些年,飛燕跟你受了不少苦。”
包世達沒回答,只是默默的端起酒杯,給周同茹和自己滿上,然後端起一杯酒,對周同茹說道:“老領導,世達能有今天,全虧了您一手扶持,這杯酒,我先乾爲敬。”
說完,他一揚脖,把杯中的酒喝的乾乾淨淨。
周同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心腹愛將,嘆了一口氣,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吃了一點東西,包世達對周同茹緩緩問道:“老領導,您有心事?”
作爲跟隨周同茹時間最久的心腹,他對於周同茹的性格摸的實在是太透徹了,今天周同茹的種種表現,再加上他在仁慶市裡面的表現,都讓包世達覺得,周同茹的心裡面肯定是有事的。
更何況,今天周同茹居然打了兒子,而且還專門找自己喝酒,那就表明,一定發生了什麼讓他愁眉不展的事情。
不過他很清楚,周同茹不是一個隨便把心思告訴別人的人,他的問話,也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笑了笑,周同茹擺擺手,對包世達道:“不用擔心,這個事情我自有主張,你把文廣縣的家給我守好,一切有我。”
看着老領導自信滿滿的樣子,包世達彷彿又回到了當初自己見到他的時候,那時候自己剛剛父母雙亡,是面前的老領導出錢供自己讀完的大學,又安排自己到他身邊工作,可以說,自己今天的榮耀完全都是面前的男人賜予的,所以即便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違反了黨紀國法,但是隻要是他開口,包世達就沒辦法拒絕。
聊了一會兒天,回憶了一下曾經的往事,包世達看看時間不早了,對周同茹說道:“老領導,您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周同茹點點頭,目送着自己的愛將離去,他卻沒有馬上休息,而是點了一根菸站在窗前。
中/紀委工作組到來的消息,在g省很快就已經傳開了。所有聽到這一消息的人,都不相信工作組是爲姚光明的案件而來,誰都認定別有目標。問題是這個目標沒有確定,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惶惶不安的大有人在。這些人都是心中有鬼的,因爲他們知道,姚光明的案子都結了快半年了,現在忽然又被提起來,肯定是有原因的。
周同茹有京城的背景,在他想來,省委書記郭嘉肯定是知道的,那麼如果郭嘉知道,京城的老領導是不是也知道呢?他們都知道,卻沒有一個人跟自己通氣,這意味着什麼呢?
今天一整天,周同茹都在考慮着這個事情,也打了幾個電話,但每一次都是閒扯幾句,然後轉到工作組的話題。周同茹很謹慎,他知道,給自己打電話的人都是打探消息的,但實際上他也不知道什麼消息。不過他卻不能讓別人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他只能夠轉移話題,一概讓對方安心。
想了很久,他撥通了自己遠在京城那位老領導的電話,目的很明確,就是希望能探聽一點消息。
一陣嘟嘟的聲音過後,電話被接通了,傳來老領導熟悉的聲音,讓周同茹心中一喜。
“老領導,您好。”周同茹恭敬的問候道。
對方的聲音很平靜:“小周啊,有什麼事情麼?”
周同茹問道:“聽說中/紀委的調查組,是衝着我們省委的一個同志來的?”
老領導一愣:“有這樣的事?你聽誰說的?”
隨即又對周同茹道:“小周啊,你打這個電話,不會是想向我探探風聲吧?”
周同茹連忙解釋道:“老領導誤會了,我只是問問,問問。”
點點頭,老領導說道:“有些同志啊,總是喜歡隨便揣摩上面的意思,殊不知上面的意思要是真那麼容易被你猜到,那上面的位置,恐怕就要換人嘍!”
放下電話,周同茹的表情漸漸的嚴肅起來。老領導的態度很曖昧,難道說真要發生什麼事情?
腦海當中閃過這樣的想法,周同茹忽然有了那麼一種無力感,對於未來的不可預知,讓這個在g省政壇活躍了幾十年的老人忽然有了一種日薄西山的感覺,難道自己真要去拜一拜寺廟,祈求有菩薩保佑自己?
只是不知道,有哪位菩薩,是負責組織人事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