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西楚霸王項羽和漢王王妃呂稚,都陷入了不同困境的話,事情總會有轉機的,這個轉機,就是韓信,是項羽精心安排的一枚棋子,也是項羽隱退的第一步。
韓信韓將軍,楚軍新任壓糧官,霸王手下的第一得力干將,也是普天之下第一倒黴蛋,做了別人的棋子,一輩子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衆所周知,所謂的戰爭,第一打的,就是糧草,就是物資供應。而壓糧官的職責,並不只是押運糧食,還有各種軍用物資,諸如日用物資,刀槍器械等等,這些都是最基本的生活用品,所以,戰爭時期的壓糧官,也是最重要的職位之一。
尤其是楚漢之戰時期,大秦暴政,民生疾苦,再加上戰爭打了太久,先是滅秦,在是楚漢相爭,老百姓的日子就更加艱難了,糧草也成了稀缺物資,戰事所需要的糧草,更是重中之重,只有最信任的人,纔會擔此重任。
這一天,楚軍新任壓糧官韓信,春風得意,正式走馬上任。
韓信者,淮陰人氏,從小家貧,卻祖傳一把寶劍,一身武藝,奈何無處施展,落魄三十餘載,直到項梁起兵,才應召入伍,到了軍營,可謂是如魚得水,終於可以一展宏圖了。
而淮陰位於楚地,從這個意義上來,他和項梁、項羽還算是老鄉,加上項羽善於用人,沒有幾年,韓信就從一名小小的軍卒,一步一步榮升爲將軍,如今,又負責押運糧草,真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人生之中最得意的時候。
韓信身穿鎧甲,在衆人羨慕的眼神裡,手握祖上傳下來的寶劍,腰板筆直,更顯得魁梧風流,英姿颯爽,一雙眼睛爍爍放光,此時的他,再也不是那個甘受胯下之辱的沒落貴族,現在的他,擔任要職,備受霸王器重,正是大好男兒成功立業的好時候。
殊不知,站得越高,摔得越疼,這也是項羽邁出的第一步驟,先擡高,再狠狠摔下來。
於是,在一個深秋的凌晨,韓信帶領手下兩千兵將,前去徵集糧草,一路風餐露宿,一切進展順利,準備踏上歸途,再過三天,就會按期到達楚軍軍營,又將是軍功一件,想到這裡,韓信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可是,人要是倒黴了,喝涼水都誰塞牙,連都擋不住,尤其是韓信這個倒黴蛋,他的笑容還掛在臉上,突然,一身大風平地起,一下子就吹了過來。
頓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人仰馬翻,連大旗都沒有了蹤影,吹得楚軍大亂,韓信用手指捂住眼睛,大聲指揮手下軍卒,心裡卻禁不住感嘆一聲,軍馬未動,旗幟先倒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恐怕是大大的凶兆。
還沒有等他仔細往下想,一陣旋風就吹了過來,整個一個天昏地暗,手下的軍兵都找不着北了,弄得一團亂,緊接着,原本晴朗的天空中,烏雲密佈,一聲驚雷,一下子就炸開了,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楚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也來不及準備,車上的糧草,早就被打溼了…………
如果說,一場大旱災,是漢王劉季命運的轉折點之一的話,楚漢時期,一場罕見的大暴雨,就成了楚軍第一大將韓信的命運轉折點,決定他倒黴命運的重要轉折點。
要說深秋時節,雨水應該不多,下大雨的可能性,更是很小,可是,這場大雨,卻是下起來沒完沒了,可苦了韓信一幫人。
這可是古代,不可能有什麼柏油馬路,都是土路,一下雨,到處都是泥濘,拉滿糧草輜重的大車,更加顯得笨重,走上去,車輪都陷了進去,大家連推帶拽,才把大車拉出來,惡性循環,整個大路都活了稀泥,道路越走越難走。就這樣,上百輛車,大家一起推着,拽着,艱難前行,速度可想而知,是非常緩慢的。
無奈何,軍令如山,必須在三天之內趕回大營,韓信跳下戰馬,甩甩滿手的泥,也顧不上擦去臉上的雨水,指揮手下軍卒,日夜兼程,直奔楚軍大營而來。
終於,在第四天凌晨,韓信一行人,終於回到楚軍大營,再看看他們兩千人,那個慘象,就別提了。
一個個渾身是泥,就像在泥地裡打了幾個滾一般,滿眼血絲,看得出,幾天幾夜都沒有閤眼了,韓信韓將軍,滿臉疲憊,盔甲也不知道丟哪裡去了,連祖傳的寶劍,都差點丟了,出發時候的得意樣,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壞,最狼狽的,更糟糕的是韓信的心情。
他知道,第一次押運糧草,就耽誤了一天,這可是死罪,儘管是因爲老天下雨,道路泥濘難行,可是,軍令如山,只管有沒有完成,容不得這樣那樣的理由。
果然,大帳之中,異常安靜,楚霸王項羽,滿臉怒容,端坐在正中央,兩邊是文武衆將,連大氣都不敢出,氣氛格外緊張。
韓信也顧不上收拾一下,渾身是泥,硬着頭皮,走了進去,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敢擡一下,小心翼翼的回話說:“罪臣韓信,有違軍令,請霸王治罪。”
項羽看看韓信的狼狽樣,渾身上下滿是污泥,臉上也成了大花臉,一雙眼睛都熬紅了,戰戰兢兢的站在下面。
項羽心裡有點不忍,卻不得不一瞪眼,大喝一聲:“推出去,斬了!”
話音剛落,幾個士兵走上前來,拉起驚魂未定的韓信,就要推出門去。
“慢着!”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一個人的大聲斷喝。
衆人望去,只見一個六十歲左右的長者,頭髮鬍子已經花白,一身長袍,臉上含笑,不慌不忙的從文官隊伍裡走了出來。
這個人,正是項羽的亞父范增。
“亞父,要爲韓將軍求情嗎?”項羽的臉色明顯緩和了,看起來是,很給范增面子,再瞅瞅已經被推到大帳門口的韓信,問道。
范增點點頭,說道:“韓將軍的確是有違軍令,不過,天降大雨,道路難行,沒有及時趕到,實在是事出有因,其情可原,望霸王網開一面,讓他將功贖罪,也就是了。”
“網開一面?”霸王臉色又變了,“軍令如山,怎麼網開一面?”
說着,示意手下軍卒,幾個軍兵推着韓信,就往外走。
大家一看,連亞父范增都求不下情來,知道霸王真的惱了,都有點不解,今天這是怎麼了,往常比這嚴重得多的事情,也沒有讓霸王如此動怒,更何況,韓將軍的確是有情可原的,再說,一個將軍,就這麼被處死,也太輕率了。
於是,一一跪了下來,爲韓信求情。
“好吧,看在衆將面上,就免了你的死罪。”項羽點點頭,看看心有不甘的韓信,又看看跪在地上的衆將,從內心來說,也是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不過,既然是一步棋,必須假戲真做,才能掩人耳目,才能夠瞞天過海。
“不過,死罪饒過,活罪難免!”西楚霸王一瞪眼,喝命軍卒,“來人!推出去,重責一百軍棍!”
於是,幾個軍卒推推搡搡,把韓信推到帳外,不容分說,乒乒乓乓就是一頓亂揍,霸王暗地裡交代過,誰敢徇私?每一棍都是實實在在的,結結實實的打在韓信身上,幾棍下去,韓信的屁股就開了花。
韓信咬着牙,一聲不吭,他畢竟是一個將軍,再疼,也不會像殺豬一般鬼哭狼嚎般的大叫的,不大一會,韓信的頭上,汗珠子就滾了下來,其苦萬狀,他依然忍着,忍着,咬牙忍着…………
不過,他的心裡也嘀咕上了,西楚霸王項羽,的確是軍令嚴明,卻從來都不是不講理的,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霸王總是能夠體恤下情,從不責罰,怎麼偏偏對自己這麼嚴苛,難道自己哪裡還做錯了,思來想去,怎麼也想不明白,被打倒是小事,心裡那個窩囊彆扭,就提不起來了,於是,捱了打,垂頭喪氣的下去了。
殊不知,韓信並沒有做錯什麼,只不過,他的運氣,實在是差,很差,非常差,霸王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需要爲自己的退路好好謀劃,韓信這個倒黴蛋,就這樣被抓了差,成了他的一枚棋子。
不說捱了一百軍棍的韓信去養傷,只說他這個壓糧官,還在任上,就不得不執行軍務。
於是,韓信韓將軍,屁股上還帶着傷,也騎不得馬,不得不躺在車上,第二次出發了。而這一次,倒黴蛋韓信,第二次違抗軍令,又差點丟了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