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造次,萬萬不能造次,英布暗想。
再怎麼說,他也是皇上派來的欽差,代表着皇上的意思,一旦處理不好,就是得罪了皇上,那還了得,到時候,自己只有吃不了兜着走了。
英布心裡暗自嘀咕,樊噲也是心虛,前來調兵,手裡卻沒有虎符,這不是開玩笑嗎?即使自己是貨真價實的欽差,畢竟還是理虧,尤其是在英布的一再討要下,他有點頂不住了。
另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臨行之前,皇上再三交代,對於英布,一定要好言相勸,不能使用強硬手段,千萬不能逼迫他,更不能逼反了他。
大漢王朝三大將,韓信、英布和彭越,其中韓信已經有意謀反,已經讓皇上焦頭爛額了,如果英布再反了,麻煩就大了,那時候的局面,就再也控制不住了。這一點,也是出於無奈吧。
所以說,一定要勸說英布,儘快發兵,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他心甘情願的發兵,這就是樊噲此行的任務,艱鉅的任務。
可是,手裡沒有虎符,又不能拿出欽差的威風來,那怎麼辦?又怎麼把軍隊調到長安城裡去?
就這樣,兩個人各懷心事,都不說話了,在衆軍面前,一個最高統帥,一個欽差大臣,都成了啞巴。
樊噲急的一跺腳,眼看夜色越來越深,耽誤一天,對於風雲飄搖的長安城來說,就多一份危險。
再說了,皇上想到了這裡的兵馬,齊王韓信也不會想不到吧,說不定什麼時候,韓信的人就會到來,到時候,人家亮出虎符,事情就更難辦了。
想到這裡,樊噲更加着急了,他緊走幾步,來到英布跟前,幾乎是貼着耳朵,用只蠅子嗡嗡的聲音,小聲的說。
“英布將軍,借一步說話。”
英布點點頭,此時他也是騎虎難下,沒有虎符,不能發兵,可是,面對着這個拿皇上亞人的欽差,還真是很頭疼。
就這樣,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英布的大帳之中。
這裡,並不是帥帳,而是英布的寢帳,裡面只有一桌一椅,外加一張牀鋪,桌子上卻有幾本兵書,看得出,即使是和平時期,英布將軍也是勤奮有加的。
之所以來到寢帳,英布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兩個人談談私話,什麼將軍,什麼欽差之類的官面文章,暫時先放下,對於這一點,樊噲也是心知肚明,這也正是他需要的,不能跟英布翻臉,更不能強迫他,只好好好勸說、一翻了。
於是,兩個人走進來,分賓主落座,英布先開口了。
“樊將軍,你何必爲難我呢,取出虎符,不就完了嗎?”英布並沒有點破,他已經看出樊噲手裡沒有虎符,他決定,探探情況再說。
“英將軍,我哪裡是難爲你呢,我的手裡,哪裡有什麼虎符!?”樊噲也是沒有辦法,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不得不實話實說。
“沒有虎符?”即使英布料到了,可是,這句話真正從樊噲嘴裡說出來,英布還是非常詫異的。
“確實沒有。”樊噲重重的點點頭,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裡取出小小的一方寶印,
只見小小的寶印,是最名貴的漢白玉雕琢而成,上面刻着飛龍圖案,栩栩如生,標誌着,真命太子,天命所歸,意味着着大漢的王權,是王權的象徵。
英布看着這方玉璽,有點犯蒙。
這是什麼?雕刻着飛龍圖案,衆所周知,只有皇上,纔有資格使用龍的圖案,難道,這就是大漢的玉璽?
對於玉璽,英布倒是有所耳聞,卻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到,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足足有一碗茶的時間,他才緩過味來,他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一下,上面的飛龍圖案,栩栩如生,不是大漢的玉璽,又是何物?“這這這……”英布結結巴巴的問道。
“沒錯,這就是大漢的玉璽,是皇上親自交給我的。”樊噲肯定的點點頭,一雙眼睛死死的盯住英布,“英將軍,這下,該發兵了吧。”
發兵?
又是發兵?!英布的頭都疼了。
虎符呢?沒有虎符,如何發兵?可是,不放兵,就是違抗聖旨,就是違背聖意,這可難辦了。
不對啊,此時此刻,英布才覺察出,事情不對勁,很不對勁。
既然是皇上調兵,就應該先通過齊王韓信,樊噲此行,不但沒有帶來虎符,還帶着皇上的玉璽,也就是說,這一次,是皇上越過了三軍統帥,親自來調兵呢。
這是這麼回事?
是皇上越過三軍統帥,直接調兵?這個可能性不大,也沒有這個道理
那麼就是齊王韓信根本就不同意調兵,皇上在強行調兵?或者,皇上跟齊王只見,發生了什麼?
這一切,又意味着什麼?
想到這裡,英布的冷汗都下來了,越往下想,英布就越擔心。
對於長安城裡的變故,他並不知情,不過,皇上越過齊王韓信,前來調兵,這足夠說明,長安城裡,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
樊噲知道,事情是瞞不住的,不過,又不能如實以告,畢竟,這是國家機密大事,不能隨意說出口,於是,他又督促一句。
“英將軍,該發兵了吧。”
一句話,打斷了英布的思緒萬千,讓他更加作難了。
發兵,不見虎符,私自發兵,這是軍中的大忌,是死罪;不發兵,玉璽在前,就是違抗聖命,也是掉腦袋的事情。
此時的英布,冷汗都下來了,橫豎都是死罪,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他瞅瞅樊噲,又看看託在他手上的玉璽,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還是把事情講清楚,自己就是死,也不能當個糊塗鬼。
“樊將軍,容我說幾句,如何?”英布咬咬牙,問道。
“英將軍,有話請講。”樊噲點點頭。
“樊將軍,我們都是當兵的,你也都清楚,調動軍馬,見虎符而發兵,這是規矩,是不是?”英布問道。
“沒錯。”樊噲又點點頭。
“沒有虎符,私自發兵,這是軍中的大忌,就是死罪;”英布說。
“這也沒有錯。”樊噲只剩下點頭了。
“可是,玉璽在前,不遵旨辦事,就是違抗聖命,也是掉腦袋的事情。”英布又說。
“的確如此。”樊噲繼續點頭
“樊將軍,左右都是個死,你說說,我怎麼辦呢?”
樊噲看了看英布,心裡也是感概萬千,要說也真是難爲了他,發兵吧,沒有見到虎符,不發兵吧,又有皇上的玉璽在場,可是,事情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不難爲他難爲誰去,誰讓現在的他,手裡握着大漢的主力部隊呢。
“英將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都是大漢的臣子,聽皇上的,總沒有錯吧。”樊噲笑了笑,勸導他說。
英布點點頭,對於這句話,他還是聽進去了,不過,他並沒有立刻表態,他要想一想,想清楚,怎麼辦,纔算圓滿。
不愧是大漢第二大將,英布眼珠一轉,就有了主意。
“樊將軍,我有個主意,你看如何?”英布問道。
“請說。”樊噲點點頭。
“樊噲將軍,既然是皇上調兵,本將不敢有違,不過,將軍沒有帶虎符,就請將軍受累,爲我寫下一紙憑證,上面問起來,我也好有個交代。”英布一邊說着,一邊起身,來到桌案前,親自準備好筆墨,遞給樊噲
樊噲看看他,與看看遞過來的筆,心裡暗罵一句,真是老狐狸,不過,人家英布這樣做,也並不爲過,沒有虎符,私自調動兵馬,這可是死罪,人家提出這個要求,也不算過分。
於是,樊噲接過筆,刷刷點點,三下幾下,寫完了,還清清楚楚的簽上自己的大名,也給英布看過了,英布滿意的點點頭。
“英將軍,這一下,可以發兵了吧。”樊噲心想,這回,總該差不多了吧。
英布微微一笑,說:“樊將軍,是可以發兵了。不過……”
聽到”不過“二字,樊噲的心裡就是一哆嗦,他就知道,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英布又要提條件了。
果然,英布笑了笑,繼續說。
“樊將軍,既然沒有虎符,本將如何跟手下人交代,又如何發佈號令?這樣吧,你把皇上的御劍給我,有了這把寶劍,就表示,我在執行皇命,本將的號令,就沒有人敢不聽了。”
樊噲看看英布,又握了握別在腰裡的御劍,毫不猶豫的遞了過去,心想,“只要你肯發兵,別說要寶劍,就說我樊噲的腦袋,我都給你。”
於是,走出寢帳的英布將軍,手裡多了一樣東西,那就是皇上的佩劍,他滿意的來到軍前,發出第一聲號令——
“發兵”!!!
軍令大如山,隨着一聲號令,十萬軍馬,整齊有序的行動起來,此時的樊噲,終於長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是不辱使命。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名軍兵,匆匆忙忙跑來。
“報告將軍,周書辦來了。”
周書辦?齊王王府的書辦周鐵,來了?
樊噲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吸了口涼氣,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果然不出所料,齊王韓信的人,帶着虎符,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