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上自有主張,想必,無論怎麼說,怎麼做,都是徒勞的吧,可是,即使是徒勞的,也不得不做,更不能不說,只要有一點點的希望,她都要爭取,都不會放棄,就算是開罪皇上,也在所不惜。
誰讓自己是一個母親呢,更何況,現在的她,表面上,是貴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漢皇后,其實呢,已經失去了皇上的寵愛,已經被打入了豪華的冷宮。
既然皇上的老婆,這個角色已經不受寵了,那麼,除了做母親,做好一個母親之外,她還能做什麼呢?而且,一個母親的角色,是她無亂如何都要做好的,除此之外,她已經別無他求。
就算是皇上心中有主張,就算他已經決定了,說不得也要爭上一爭,力圖改變他的決定,也要改變兒子將來悲慘的命運。
呂稚暗暗感嘆一聲,哎,自己是怎麼混的,怎麼混到這個份上了呢?
自己還是一個穿越者嗎?
在衆多的穿越者之中,哪一個不是爲所欲爲,所向披靡,自己倒好,先是失寵於皇上,後來是得罪了皇上,現在呢,又被皇上追問,可謂是四面楚歌,就連保護自己的兒子,都顯得這麼無能爲力。
混得真夠慘的,真爲穿越者丟臉!
就在呂稚胡思亂想的時候,劉邦的目光,已經從韓信身上挪開,再一次集中到了呂稚身上,依然是滿臉含笑,問道:“皇后,你以爲如何?”
“臣妾以爲,皇長子劉肥,一直就是臣妾的兒子,既然他是皇后的兒子,應該就有立儲的資格。”呂稚咬咬牙,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堅決擁立劉肥爲太子。
“好一個賢德的皇后啊,不愧是母儀天下的大漢皇后!!這麼多年以來,一直把皇長子當成了自己親生的孩子,”劉邦滿意的點點頭,繼續誇獎道,“來,朕敬皇后一杯!”
說完,劉邦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衆文武一看,皇上都敬了皇后一杯,於是,紛紛舉起酒杯,高聲喊道:“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於是,滿朝文武大臣,舉起酒杯,也都幹了。
“皇上謬讚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這是臣妾的本分。”呂稚謙虛幾句,說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時候,她還刻意加重了語氣。
沒錯,她就是故意說給劉邦去聽,這個做父親的,太不應該了,
不管劉肥是誰的兒子,曹夫人的也好,是自己的也好,都是你劉邦的親生兒子,這個當爹的,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這麼就是不肯立他爲太子呢?
劉邦也不傻,自然聽得出呂稚的話中之話,他就當沒事人一樣,繼續誇獎皇后。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說得好,真不愧是我大漢的皇后,諸位愛卿都知道,這些年以來,朕連年作戰,孝敬老人,養育兒女的事情,都是賢德的皇后在操勞着,天下衆女子,應當以皇后爲典範。”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劉邦的話說完,衆文武又爆發出雷鳴般的喊聲,把這個養心殿都震得嗡嗡作響。
呂稚卻有點犯蒙,被皇上這麼誇了一陣又一陣,她不但沒有覺得自豪,更沒有覺得驕傲,反而覺得怪怪的。
這場歡宴,不是要慶祝他病體康復嗎,怎麼對着自己大唱讚歌呢?
不對吧,皇上已經不是當初的泗水亭長了,所做的事情,不會只是憑一時高興吧?再說,他不惜犧牲自己的壽命,也要精神抖擻的出現在世人面前,難道就是爲了讚美自己賢淑?
不會,絕對不會。
剛纔,皇上狠狠的誇獎了韓信一翻,那樣的誇獎,本意就是對韓信的警告,也是一種敲打。
現在又輪到了自己,可是,自己沒有要反了大漢的想法,並沒有要謀反,這麼誇獎自己,是爲了什麼呢?難道只是巧合?
天下巧合的事情,不是沒有,卻很少,尤其是在這樣的場合下,在這樣的局面下,可能性就更小了。果然,呂稚的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就看到劉邦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端端正正的坐在龍椅上,滿臉帶笑。
“看起來,賢德的皇后娘娘,與我大漢王朝的三軍統帥,都一致推舉立皇長子爲太子,是不謀而合了,難爲兩位愛卿,一心一意爲了大漢江山社稷着想。”劉邦說道,還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韓信,又看了看呂稚。
不好,不好,這一下,大大的不妙了,呂稚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
竟然把自己跟韓信綁在了一起,這意味着什麼?
韓信已經被列入了黑名單,被劉邦鎖定了,把自己跟這樣的人綁在一起,是何用意?又是何居心?
恐怕是凶多吉少吧。
怎麼沒有想到呢,儘管滿朝文武大臣,也是主張擁立皇長子劉肥的,不過,這個主張,卻是韓信第一個在朝堂上提出來的。
皇上所謂的“不謀而合”,其中的深意,恐怕就是經過兩個人密謀,才和在一起的吧?
自己只想着爲了挽救親生兒子劉穎的悲慘命運,卻忘了這一層,忘了不立自己的親生兒子,是超出所有人想象的。
怪不得,皇上邀請自己這個失了寵的皇后參加,怪不得在文武大臣們面前,一個勁給自己機會說話,原來,他是早有預謀的。
皇上就是要把自己跟韓信綁在一起,用一根繩子拴起來,這下好了,跟密謀造反的韓信成了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跑不了他,更跑不了自己吧?
這時候的呂稚,才恍然大悟,才明白劉邦的真正意圖,這哪裡是什麼大宴羣臣,分明就是專門宴請齊王韓信和她呂稚的。
可是,有一點,呂稚想不明白。
韓信是密謀造反,可是自己呢,卻並沒有反心,不僅沒有反心,還一心一意爲了維護大漢王朝的利益,怎麼把自己跟韓信綁在一起了呢?
終於,養心殿裡的歡宴,在喜慶而祥和的氣氛之中,緩緩接近了尾聲。
宴會的主角,皇上劉邦滿面春風,很滿意,很開心,而且這場歡宴,爲他的下一步行動,成功埋下了伏筆,他很得意。
羣臣們也很盡興,後宮裡的美味佳餚,的確是好吃好喝,加上皇上龍體康復,更是增加了喜慶氣氛。
大家都是高高興興喝酒,然後,開開心心回家去。
只有這場宴會的另外兩個主角,心裡已經是翻江倒海一般了。
心裡有鬼的韓信,急匆匆的打道回府,皇上的病突然就好了,他也不得不重新調整一下,自然是去找手下的心腹們,商量下一步的行動計劃,也做好準備,去應對一切。
而皇后呂稚,一刻不停的回到長樂宮,左思右想,試圖找到問題的答案,找出皇上把自己與韓信拴在一根繩子上的理由。
終於,想不出任何結果的呂稚,再也坐不住了,吩咐宮女小春兒,去請沈食其。
小春兒答應一聲,轉身走了,而她還沒有走出多遠,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只見他一身書卷氣,渾身散發出閒雲野鶴般的清雅風骨,小春兒不由得一笑,正是她要找的沈食其。
原來,沈食其一直在注意這這場宴會,他倒要看看,不惜犧牲壽數的皇上,要怎麼對付密謀造反的齊王韓信。
儘管他不是大漢的文武,沒有資格參加養心殿裡的宴會,而他,卻是皇上的心腹,也是曾經的兄弟,要想知道消息,太容易了。
可是,讓他無亂如何都沒有想到的是,皇上不僅使勁敲打了韓信一翻,而且皇后呂稚,竟然也被拉下了水。
把密謀造反的韓信,跟皇后呂稚拴在一根繩子上,沈食其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過皇后娘娘。”沈食其走上前,躬身就要施禮。
“先生這是怎麼了,還要弄這套虛禮做什麼,快坐吧。”呂稚趕緊制止他,吩咐小春兒準備茶點。
幾樣宮制的細巧點心,幾樣時令鮮果,不大一會,就擺了上來,有眼色的小春兒,帶着宮女們,悄然離去,只剩下呂稚和沈食其兩個人。
兩個共患難的知己,終於可以說些要緊的梯己話了。
“宴會上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沈食其說道,“皇上怎麼會把皇后跟齊王綁在一起呢?”
“我也想不明白,”呂稚搖搖頭,實話實說,“齊王是密謀造反,我充其量,是後宮干預了朝政,也犯不着跟造反扯在一起啊。”
“皇上這麼做,的確是很怪,尤其是,竟然對待皇后娘娘,該不會是有其他想法吧。”沈食其問道。
“其他想法?他能有什麼其他想法?”呂稚不解的說,她似乎是在問沈食其,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這個,我也想不明白,不過,皇上既然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沈食其一邊說,一邊想着,一雙明亮的眼睛裡,寫滿了疑惑。
於是,兩個人都沉默了,同時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