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結束,趙構獨自留下了將羅騰飛,將他引入內堂
羅騰飛奇怪的站在趙構面前,不知他爲何會單獨召見自己。
趙構熱情的讓羅騰飛坐下,笑問道:“羅卿對於平定楊太,可有信心?”
羅騰飛不加思索的說道:“楊太不足爲懼,說起打仗,他在我面前是這個……”他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一臉的鄙視,但隨即露出肅然神色道:“真正麻煩的是他們的水軍,不過陛下放心,楊幺的腦袋我要定了。
”
趙構大笑稱讚:“朕看中的便是愛卿這份自信。”他手中拿着一封詔書來到羅騰飛的身前,遞給他道:“打開看看。”
羅騰飛伸手接過,臨空攤開,字數不多,卻是一封,委任狀。他低聲念道:“師直爲壯,正天討有罪之刑;戰功曰多,得仁人無敵之勇。羽奏屢騰於戎捷,輿圖亟復於封。上輕車都尉,南康軍承宣使,神武前軍都統制,江南西路舒蘄州制置使羅騰飛勇如再世之關張,爲虎熊之悍將。身百戰之鋒,蓋萬夫之敵。僞齊、金賊入侵,佔我州郡。屬兇渠之嘯亂,乘淮南之弛兵;旁連州縣,淪爲盜賊之地。騰飛授命北上,時數月,羣賊辟易,三大捷以奏功績;率寧人有指之疆,日百里而闢土。尉我後雲霓之望,拯萬民塗炭之中。嘉乃成功,授鋮壇,以示元戎之重。欽於時訓,其永有辭。可特授臨江軍節度使、諸衛上將軍,江南西路、荊湖南路制置使,食邑五百戶,主施行。”
羅騰飛越念越是迷茫,這份任命狀通篇古文,繞口難懂。但羅騰飛也非初來乍到,那個連字也不會寫地文盲,自認制置使以後,公文接觸的多,也能理解大致意思。
這封任命狀顯然是表彰他在淮南取得地一連串功績,並且還打算授鋮建節,冊封他爲臨江軍節度使。但今日在朝會上趙構以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封他爲諸衛上將軍,並未升至節度使。
趙構見羅騰飛一臉疑惑不解,嘆道:“羅卿滿心惑並不奇怪,這封是未任命下去的委任狀。”
羅騰飛更是奇怪。一隊圓大地虎目望着趙構。他地臉上竟露出幾分辛酸。
趙構道:“在他人眼中。皇帝至高無上。手握天下大權。能夠爲所欲爲。但箇中艱辛確又有何人知曉?當日金齊入侵。朕夜不能寐。生怕祖宗基業毀於一旦。直至羅卿捷報傳來。朕才放下心來。朕深感羅卿功勞。當即寫下委任狀。委任羅卿爲臨江軍節度使。以示嘉獎。但左相卻一直進言反對。他說上將軍資歷不足。說上將軍用兵激進。喜歡做無意義地冒險。有股賭徒地天性。勝了。則是大勝。敗了卻是慘敗。不足以噹噹大任。參知政事沈卿也上奏說:羅卿驍勇有餘。而持重不足。可爲一方之將。卻不可謂一地大帥。即便是兵部尚書李綱也說羅卿無力勝任節度使。要求朕收回成命。”
趙構說着。隨即又長嘆了口氣道:“本來以羅卿今時今日所立下地功績。即便諸多老將也無法比擬。節度使一職。是當仁不讓。可衆議難爲。朕迫於形勢。才改變了認命。將羅卿改任爲諸衛上將軍。如此不公地賞罰。朕着實汗顏。只能以一些錢物。另做獎勵。希望羅卿能夠體諒朕地難處。”
羅騰飛聽趙構如此說來。又氣又怒叫道:“陛下。臣跟趙鼎、沈玉求、李綱。並無過節。他們爲何如此惡意中傷微臣?”
話纔出口。心中已經明白過來。心道:“趙鼎、沈玉求、李綱三人都是今日早朝上主戰派中。以持重爲主地官吏。難道是因爲自己跟張浚走地近。從而來排擠自己?”
他點了點頭。似乎只有這種解釋。
趙構見羅騰飛臉帶怒色,面上一喜,無奈道:“可能是他們誤解了羅卿,又或是羅卿真的升遷太快,引起他們不滿了!具體如何,朕也不得而知,但朝中大事離不開他們,朕也只能委屈羅卿了。”
見趙構一臉內疚,羅騰飛突然也感受到趙構的難處,真誠道:“此事怨不得陛下。”
ωωω¤ⓣⓣⓚⓐⓝ¤CO 趙構面上鬆了口氣道:“如此朕就放心了,但羅卿可以放心,朕早已有言,只要羅卿能夠平定楊太,朕立刻以節度使之位待之,決不食言。即便趙相、沈卿、李卿再度制止,朕也絕不退讓。”
羅騰飛面上稱謝,心中卻是一動,想道:“太奇怪了,趙構作爲一個皇帝,理當以穩定內部局勢爲主,可他卻多方強調趙鼎、沈玉求、李綱等人,這是作何用意?難道是希望自己,跟趙鼎、沈玉求、李綱等人結仇嗎?……啊,是了,是了!”
突然之間,一道靈光閃過腦海,猛地裡恍然大悟:“這趙構哪裡安了好心
是在積極製造主戰派地分裂,讓主戰派兩敗俱傷,而他自己好大權在握,扶植主和派的人物,使得主和派、主戰派能夠相互牽着,而不是一家獨大,這就是政治上所謂的平衡。”
此時此刻,羅騰飛已經完全明白趙構的“良苦用心”!
也許趙構真的很欣賞自己,看重自己,但自己在他地眼中始終是一枚棋子,比棄子好些,是車馬這類有用的棋子。如今趙構想看到主戰派的分裂,但張浚畢竟是後來人。論地位,人脈遠不如趙鼎,暫時無法跟趙鼎對抗。
而趙構卻又等待不急,所以安排自己,讓自己恨上趙鼎、沈與求他們,迫使自己跟張浚成爲一黨,以自己常勝地威勢來增強張浚的聲勢,好讓張浚早一日,能夠跟趙鼎抗衡。
至於趙鼎、沈玉求、李綱對於自己地“排擠”,十有是趙構添加了一些作料,趙鼎認爲自己資歷尚淺,不足以服衆是真,但說自己沒有能力,只能成爲一軍之將,不能成爲三軍之帥,卻未必是實。
朝政黨爭,多一位朋友,多一份安全。
趙鼎既然能夠成爲宰相,只有一番能耐,定不會平白無故的樹立敵人。
想到這裡,羅騰飛手腳一片冰冷,自己開始進入被趙構所演地戲感動,實在是天下第一的大笨蛋。
在皇帝的眼中,只有利益,沒有情感。
羅騰飛面色依舊是一片憤慨,但中心卻早已將事情想得通通透透:趙構心底的那些小九九,他以猜的十之。
若是以往的羅騰飛,遇得此事,必將露餡,爲趙構所察。
但經歷了許多,在政治上已經有了足夠的覺悟。骨子裡的衝動尚在,但性子早已磨練平了,有了泰山崩塌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
世界上沒有天生的政治家,也沒有天生的軍事家,經歷多了,自然會有一定的覺悟。
羅騰飛即是如此,他早已不是政治場上的白癡。
他沒有讓趙構察覺出任何想法,而是裝傻充愣,面上做足了對趙鼎、沈玉求、李綱的“憤慨”,心中卻考慮着如何,在這件事情上得到好處,並且制止事態的繼續惡化,儘可能的阻止主和派入侵。
接下來兩人又聊了一些公事,羅騰飛面對趙構也不敢在大意,而是處處留下心眼,免得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再度陷入對方的陷阱中去。
爲了表示對羅騰飛的“器重”,趙構還熱情的設小宴請他用膳。
羅騰飛裝做感激,心底卻將趙構好好咒罵了一番,不滿他耽誤自己的時間。
他人巴不得能夠跟皇帝多處一時,但此刻羅騰飛卻噁心趙構的作爲,恨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來。
當羅騰飛離開皇宮時,已經是正午時分了。
羅騰飛趕忙騎上愛駒烏雲踏雪,馬不停蹄的向城北趕去:那裡正是他二哥劉北行之地。
當羅騰飛趕到城北,劉已經告別了舊友,領着八字軍北上了。
羅騰飛追趕了五里,方纔追上。
劉見到羅騰飛,大喜過望,策馬迎了上來。
羅騰飛大笑:“二哥,來晚了,但好在趕得上。
”
劉笑道:“四弟未能前來,自有要事,爲兄理解。恭喜四弟,聽說你又升官了。”
羅騰飛搖頭笑道:“二哥你就別取笑我了,都是一些虛職,老長老長的,不值一提。”
劉好奇問道:“四弟,急急趕來,可有事情?”
羅騰飛點頭道:“沒有別的,只想當面說句珍重。”
劉肅然大笑:“好一句‘珍重’,四弟這兩個字,勝過千言萬語。”當下豪氣勃,大聲道:“拿酒來!”一名武士從馬背上解下兩隻大皮袋,快步走近,雙手奉上。
劉自己拿一個,遞給羅騰飛一個,笑道:“今日,我們便在此地飲酒,餞別。他日在會,必將是你我兄弟騰飛之時。”
羅騰飛也喜聲道:“借二哥吉言。”當即拔下皮袋塞子,將皮袋高舉過頂,微微傾側,一股白酒激瀉而下。他仰起頭來,骨嘟骨嘟的喝個不停。
皮袋不大,但也裝了十斤白酒,羅騰飛竟一口喝盡,面不改色。
劉看的目瞪口呆,苦笑道:“四弟這份本事,二哥卻比不了了。”
他意思的喝了幾大口,相互拜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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